本
文
摘
要
即使在数十年后，那片山地的风光仍历历在杰克眼前：绵绵的细雨洗尽草地上浮尘，漾出一股深邃的湛蓝，窄窄长长的云冻僵了似的紧偎着湛蓝的天空，天空高据穹顶，风轻轻吹拂，吹过了绵密的野草，拂过杨树的枝干，却吹不透山脚下那阴森森的白砖房——一所捷克临时集中营。
“该死！”杰克喊到，把望远镜前的烟头别开，“别抽烟，在观察，懂吗？”“行。”安吉尔说道——他是个老兵，有一张白得出奇的脸，鹰似的眼睛，阔嘴大鼻，光头上带着一条条伤疤。
快到放风的时间了，白砖房里陆续有人走出来 ，在密密匝匝的铁丝网中游荡，似无归宿的灵魂。
“看到她了吗？” 安吉尔问到，“我这老眼不中用了，年轻时我可是能隔这么远用铅弹打狐狸，知道吗？我们（吉普赛人）把兔子叫狐狸……”“安静点，”杰克打断了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山下，囚犯都被剃了光头，想要找到一个人可谓是大海捞针。
可是，不知怎么的，杰克一眼就认出来了——头发被剃得乱七八糟，脸上披着一层薄雾般淡淡的忧伤，可一双明亮的双眼却给人一种愉快的感觉。“要是她没有把头发剪短，一定更漂亮。”
“那个女记者？是她吧？”杰克问道，“望远镜给我，” 安吉尔一把拿过，顺着杰克手指的方向望去，又看了一眼放在胸前的照片，“还真是，小子有你的！”“他们为什么要抓这个记者？她是我们的人吗？”“不是，”安吉尔应道，又抽起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我看过她写的稿件，没发出去的。那些揭发着德国佬的文章，写得真痛快。”
“所以，她被抓了？”
“嗯。”
两人又静静地侦察着，远处高空中三架列成V字形的飞机，在夕阳的余晖里十分显眼。飞机划过捷克的天空，快得令人难以置信，马达声震个不停。
“那是德国佬的飞机。”安吉尔啐了一口唾沫，“天色晚了，走吧，回去跟队长汇报。“
然而两人尚未起身，却听到身边传来切切的说话声——是德语！“卧下！”安吉尔说到，杰克立马趴下，两人一动不动，声音逐渐逼近。
“走，”安吉尔一把推开了杰克，“跑！”安吉尔几乎吼了起来，杰克慌了神，立马跑起来，背后，响起阵阵枪声……
杰克只记得他踉踉跄跄地绕着树林跑回营地，天已黑了。
“怎么会有巡逻队呢？”队长一边听杰克的报告，一边打量着杰克，惊惶、伤心使得这个年轻人白皙的脸越发苍白，——他不是从未打过仗的软蛋，可是这一次，他那如父亲般慈爱的安吉尔却死了，他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最亲爱的人在身旁消失了，死亡，轻描淡写地，像一滴水汇入大海，无声无息。
“知道了。”队长说，“可你以后还得去，”队长用手敲了敲桌子“她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嗯。”
杰克走出房间，夜晚浓重的黑色，让杰克感到深深的痛苦，杰克陷入了沉思……
此后，杰克一直执行着监视的命令，他格外小心翼翼的，巧妙地利用地形来躲避敌人的视线，可一直也没有发现适合营救的时机。转眼间 ，这世界就成了白皑皑的一片。
“纳粹开始转移俘虏了，”队长对杰克说，“要用火车。上面要求趁此机会营救下那个女记者。。”
“炸火车？”杰克问。
“是。”队长紧握着拳头， “到时候，”他咳了一声“我们把敌人引开，你冲上去解救她。”队长掏出一盒俄国烟，用指甲划开烟盒，拿出几根递给杰克“真打起来前，抽两根。”杰克点点头，接过，用布包好，走出营房。
那是一个午后。轰鸣的火车声渐渐逼近，杰克一行人匍匐在铁轨后的山坡上，铁轨上已提前埋好了炸药，火车越来越近，接着，一声轰响，整个地皮好像都翻腾起来，火车头腾起又重重地摔在地上，炸飞的泥巴似流星雨从空中落下，震耳的枪声中，队长说：“杰克，上！”
杰克跑上前，循着一节节车厢快速地搜寻着，终于，他在车厢尾部，找到了那个女记者！他急忙跑过去，拉起女记者，随着逃亡的人群撤退。
这时，前方一伙德国兵正不断涌来。
“快撤！”队长喊到，“杰克，找到了吗？”话刚说完，只见队长突然瞪圆了两眼，两条腿僵住似的，随后一下子就倒了下来。“队长！”杰克喊道，“走！”队长无力的喊道，杰克还想上前去， 可一阵炮响过后，杰克什么也不记得了……
……
冬日的暖阳懒懒的落下，照在医院阳台上，洒在她金黄的短发上，杰克看着她，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安吉尔、队长、那些曾经的战友们，忽然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为什么那些善良的人会死呢，到底要花费多少生命，才能让人知道太多人死亡？……为什么会这样啊，杰克望着天。“怎么了？”女记者问道，杰克回头一看，却发现眼前的女记者竟被风吹走了——吹得越来越远，像一片树叶在风中飘荡……仿佛只要伸手，就能触摸，可是，杰克却怎么也无法触到，杰克张开手，向空中，风中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