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题记
那是一段小有遗憾的幸福时光。
我又回到了记忆中熟悉的小村庄，不同的是，这次是在梦里。
空气中混杂着露水的气息，我又看到了爷爷奶奶忙碌的身影。似乎在我零零散散的童年记忆中，他们少有闲暇。我缓缓走到开阔的小院里，这里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院子右边种着栀子花树，每年开花时，奶奶总会摘下几朵最好的放到床头。她说，每日清晨里睁眼便能嗅到的淡淡花香让她感到心安。
和其他栀子树不同，这棵树显得那样特别。据说在爷爷小时候，它便在这里，只是默默地在这里，斗转星移，花开花落，陪伴着代代周家人。这棵树上洁白的栀子花，无论枝头吐芳，还是落地成泥，素素淡淡中透着一丝清清雅雅，诠释着白玉无瑕。我为之惊异，尤其是那馨香，若有似无，不经意间如影随身，四处漫散；仔细嗅来，又全无踪迹可循。闻之有若仙气，神清气爽。
爷爷奶奶有好几块田地，种着棉花、花生和一些我记不住的东西。我最怕的莫过于忙忙碌碌的收获时节——爷爷奶奶总会带着我一起到田地里。而我也只能嘟着小嘴极不情愿地帮他们跑东跑西。从清晨一直忙到傍晚十分，有时我会迷迷糊糊地在田地里打瞌睡，却总是担心会有野兽、毒蛇一类可怕的生物，因而不敢敞开胆子熟睡。在微微月光映照的小路上，总有我们满载而归的身影。爷爷奶奶背着背篓，挑着扁担，我吃着冰糕蹦蹦跳跳地在他们之间来回穿梭。虽然他们从未让 *** 过特别辛苦的活儿，但我总要抱怨几句干农活儿的辛苦，目的只是为了下次还有冰糕吃。
我记得爷爷下农活儿时戴的草帽，我记得奶奶挥舞锄头的身影，我记得满是蚊虫的方寸草地，我记得趴在田里看小人书的自己，我记得每次傍晚回家时乖乖坐在南门口耷拉着脑袋等我们回家的小撒。
小撒是爷爷奶奶家养的小狗，水灵灵的，块头不大，看到家里人便不停地摇着尾巴，可对生人却是不让分毫，凶猛无比，夜里的一点动静都逃不过它的耳朵。之前爷爷奶奶去城里待了一年多，只有将它寄养在隔壁奶奶家里。回家前我还打趣爷爷说：说不定小撒都忘记你们了。后来奶奶告诉我，他们一到隔壁奶奶家门口，小撒便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围着爷爷奶奶打转。还用嘴拉扯着爷爷的裤脚朝家门口走去。
原来，家才是我们永远向往的归宿，不管我们走得多远，飞得多高，最后还是会在家靠岸。
爷爷奶奶年轻时便喜欢喝酒，年纪大了也依旧如此，可却总不忘嘲笑对方的酒量不如自己。我记得傍晚时分牵着爷爷的手到村上小店打酒，我记得沿途昏昏暗暗的田地，我记得那时爷爷和我说，她和奶奶忙了大半辈子，只希望我们身处外地时能吃到自己家种的东西，为了健康，也为了他们放心。我记得夏夜堂屋顶上吱呀吱呀的大风扇；我记得起夜上厕所时被癞蛤蟆吓哭的自己；我记得那盆我亲自种下的太阳花；我记得在大门前帮我们剥花生的隔壁奶奶；我记得冬天屋檐上那一层层厚厚的积雪。
我记得，那是我的童年。
我记得那个小村庄的所有，可那个小村庄已经不记得我了。
我长大了，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爷爷奶奶也再不是记忆中那般做任何事都得心应手。偶尔回家却只是短暂停留。他们的脸颊，逐渐苍老的让我有些陌生，却又是那样的熟悉。不久前妈妈告诉我：爷爷奶奶都生病做了检查。人老了，总会有大大小小的毛病。有时间啊，真得抽抽时间多回去陪陪他们。霎时间我愣住了，我自然读懂了妈妈的意思，却从未准备好去面对那一天。
所以我只能做好当下。
梦醒了，我像是抓住了什么，手中却什么也没有。我拨通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可爷爷却没有听出我的声音，在电话那头用熟悉的声音问我是谁。我有些哽咽，和他寒暄几句后又和奶奶攀谈许久。她和我说道小撒不见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它陪伴我们8年之久。奶奶叹着气，说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小黄狗了。我茫然地应着，脑海中浮现出小撒和我嬉闹的场景。我有些沉默，百感交集，一时说不出话来。我转而问起他们生病的事，奶奶却总说是小毛病... ...电话几乎是奶奶从爷爷手中抢来的，我能听出奶奶在电话那头的喜悦。我有些沉默，原来我已经许久没和他们打电话了。
我砥砺前行，一头扎进自己的青春，却忘记了身后为我担忧的人。
记得奶奶说过：人老了，见一面少一面。我们没啥图的，就只求你们在外边平平安安的。
记得爷爷说过：我们身体很好，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常年在外边，一定要记得顾好自己。
记得我说过：我虽是个普通人，但我会变得优秀，不让你们失望。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愿时光能慢些，待我功成名就之时，他们能为我自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