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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摘
要
从上周五开始，高晓松创作、许巍演唱的新歌《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以摧枯拉朽的势头刷遍朋友圈。当情怀引爆之后，反装叉的嘲笑与解构也如期而至。
譬如“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来日方长的坑爹”。譬如楼上有童鞋把两首歌嫁接在一起，这么唱：“老张开车去东北，撞了，肇事司机耍流氓，跑了，多亏一个东北人，送到医院缝五针，好了。老张请他吃顿饭，喝了少了他不干。他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譬如当晚《我是歌手》，补位歌手老狼援引高晓松的自述，说那个年代传唱一时的校园民谣，是上帝握着他的手写出来的。我有一文艺朋友，直接补刀说，那《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想必是抠着高晓松的脚写的。
我的答案是歌一般，但有意义。
为什么一般呢？容我讲个故事先。
我是一台移动的人肉歌词机，走着走着，就莫名地启动了开关，开始放声歌唱。等回过神来，身边早已布满惊恐惶惑的视线。有一回乘地铁，在车厢里忘情地唱起《祝天下所有的情侣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过了一会儿，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往周围偷瞄两眼，发现一位身穿红旗袍头顶 *** 浪的老阿姨，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我。那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前阵子追《晓松奇谈》，片头听了无数遍，以至跑去刷牙的时候，时常都哼几句：“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家里领导听到了，嫌弃地问我：“这不是高晓松的话么，曲子是你乱编的吗？”
永远伟大、光荣、正确，极具文艺鉴赏能力的领导，可能压根没想过，按作曲能力来说，我和高晓松之间可能还隔着100个薛之谦。晓松老师不哭，我敬你一杯。
然后聊聊词。这是晓松老师更擅长的。校园民谣那会儿，他可是写过“你来的信写的越来越客气，关于爱情你只字不提”，“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为你做的嫁衣”的人。
如今，他为了从海子的《九月》里变化出来的“远方”，倒过来凑齐了整首歌。这不是我们初高中写作文的惯用伎俩吗？
但是，对这首创作水准一般的歌，我却深觉它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歌词定稿之前，高晓松就说过广为传诵的原话：“生活不只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放到社会大背景里，尤其对年轻人，的确有醒世的味道。
“眼前的苟且”，戳中了太多人的痛点。我朋友里的吐槽之神这样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房贷你不欠下三十年？你赤手空拳来到人世间，颠簸为了七十年使用权。”
贷款是高息的，住房得学区的，工资是可气的，痛苦是无期的。好像告别校园，进入职场，不尽的压力就滚滚而来。外界的催逼，身边的比照，内心的焦灼，让苟且显得顺理成章。谁不是先解决基本的需求层次，再往金字塔顶攀升呢？
重压之下，无可厚非。罔顾实际情况，盲目地追求诗和远方，凌空蹈虚的结局，肯定不会太好。
可由此走向另一个极端，却成为普遍的持论。经常听到的观点是，生活哪里来的远方，眼前的苟且过去了，随之而来的无非是新的苟且。
就像受过情伤的人挂在嘴边的，“我不相信有爱情这回事”。相信与否，是个人的价值取向，无法强求。可更多时刻，得不到的原因，往往却是我们最羞于承认的：能力不够。不愿相信，并不代表没有。爱情和远方表示，怪我咯？
说得再抽象一点，所有的虚无，本质上仍然是一种相信。如果可见的切近的不能令人满意，甚至惹人怀疑，至少也反证了，内心有一杆标尺，冥冥中有一番期望，感觉应该有更圆满的理想状态。而诗和远方，其实就是理想状态。
我不明白，眼前的苟且以及诗和远方，为何一定要截然对立。生老病死固然无法回避，心灵自由同样有迹可循。跋涉现实和攀登远方从来不矛盾，在两者之间筑起一道篱墙，然而转向一边，才是自欺欺人。
纪德的金句是：“你永远也无法理解，为了对生活发生兴趣，我们付出了多大的努力。”穆旦也写过：“但如今，突然面对着坟墓，我冷眼向过去稍稍回顾，只见它曲折灌溉的悲喜，都消失在一片亘古的荒漠，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过完成了普通的生活。”
你我皆凡人，追逐有灵且美的万物，都需要坚持不懈地接近。而途中最大的障碍，或许就是眼前的苟且。生命得到多少，梦想实现几分，都未可知，但经历也是美意和祝福。
怕就怕，输给了眼前的苟且，还要拿否定远方来寻求仅存的安慰。或者顶着诗和远方的冠冕，行的却是苟且之事。
纵然行走在尘世，唯愿心如明镜台。我们走过山河湖海，登过雪山，穿过沙漠，流连过博物馆，应该都曾为自然的造物和人类的智慧惊艳不已。
一旦回归营营役役，也就无需太烦躁。
至少我们已经见识过，“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而我们也热忱地希望，“赤手空拳来到人世间，为找到那片海不顾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