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记忆中的那树梨花
文/岳宗胜
“我昨晚梦见老家那树梨开满了花。”
早上我对着正在狭小的厨房里给我盛汤的老妈说。她像猛然记起了什么,给我耳语一番,末了郑重地说:“马上就是清明节了,一定要回去一趟!”
老妈在农村呆了大半辈子,为了不给我添负担,她一直执意呆在老家,直到邻舍都搬走了,她的身体实在扛不住了,我才把她接到城里来。为这事,老婆的脸沉得要下暴雨。也难怪她,我们一家三口挤在不足七十平米的单位房里,老妈一来,只能奶孙俩开上下铺。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成了当务之急。城市的房子倒是鳞次栉比连墙接栋的,但动辄几十万上百万,老婆没正式工作,单靠我的那点薪水,有点异想天开!老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经常长吁短叹,我的心也像无数根针在刺。记得我拿到大学通知书的那天,老妈的脸像煮开花的豆腐脑,逢人就说:“我娃考上呢!我娃考上呢!”我一下子成了村子里孩子们的榜样,成了有出息的代名词!可是参加工作后,繁华的都市生活与我是那样的陌生,日子过得像贫嘴张大明一样清苦,还少了他那份安稳。
清明节临近,我迫不及待地向单位告了假。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便到了老家的小镇上。放眼望去,记忆中的小镇只有那条清澈的小河还有点原样,永远唱着那首欢快的歌。河两边,一字排开整齐划一的房屋,银白的墙面上点缀着金黄或褐色木条图案,古朴典雅。沿河而过的柏油路上车水马龙,路两边各种景观树郁郁葱葱,树上时而鸟声脆鸣。马路边陈设着各种店铺,里面货物一应俱全,大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我走在大理石道上,听着泉水哗哗和鸟儿啾啾,呼吸着负氧离子,望着湛蓝的天空,心情无比的轻松,如脱藩篱!
老家的路已长满了杂草,各种藤条和刺条相互缠络,不仔细辨认,找不到路径在哪里。我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一不留神,不是被藤条绊住了,就是被刺条勾上了。扯扯拽拽,溜溜滑滑,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跋涉,我早已汗流浃背,也终于望见了记忆中老屋的影子。
走近了,我站在老屋的场坝里,眼前却是一片荒凉,这哪里还有曾经的模样?衰草连天,断壁残垣,没有了人丁兴旺,没有了鸡鸣狗叫,没有了炊烟袅袅,没有了禾苗飘香......
梦里的梨花呢?我仔细搜索着。门前那块平地上,梨树孤独地坚守在老地方, 粗糙的树干如伛偻的老人,横生的枝条上开满了洁白的梨花,椭圆的花瓣围着紫红 *** 的花蕊,像我考取大学时母亲的脸。有的还是花苞,绿茸茸的花萼托着银星点点的花蕾。梨花簇拥在鹅黄嫩绿叶中间,清风拂来,像躲在大人背后的孩子探出调皮的鬼脸。
记得小时候,梨树像父亲的背伸展着,我们爬上爬下,方便的很。开花的时候,摇着树干,梨花纷纷,我们在树下跑来跑去,拍着巴掌,欢呼着:“下雪喽!下雪喽!”头上衣服上飞满了梨花,鼻子里满满的清香味。梨成熟了,我们争先恐后地爬上去,你摘一个,我摘一个,在衣袖上擦一擦,咔嚓一口咬下去,脆蹦蹦的,水汪汪的,甜蜜蜜的!父亲在梨树的虬杆上系上绳子,下面拴个板凳,我们几个小伙伴坐在凳儿上荡啊荡,荡得咯咯地笑。
大集体的时候,生产队嫌我们吃了梨,认为是私自占有集体财产的行为,队长带着两个小伙子来砍树挖树兜。老妈拿把砍刀护住梨树:“哪个敢砍一下,我就剁哪个的手!”队长怕闹出人命,怏怏而去。我爸身体多病,一大家子全靠老妈一双停不住的手和跳进跳出的身子支撑着。日子虽苦,但妈妈眼上时刻挂着笑容,按照她的理论:苦日子是笑出甜味来的。梨树被老妈拼了命的护下,个中原因不单单是为了我们的快乐,在那个缺粮挨饿的年代,多几个又甜又脆的梨,那是可以救命的啊!还有一个老妈守口如瓶的秘密,就是文革时期,她把祖传下来的家里唯一值钱的一只老古董银碗深埋在了梨树下,直到那天她才想起来悄悄地告诉我。
我抚摸着梨树,粗糙的树皮直扎我的手,我摇一摇树干,梨花纷纷,仿佛瞬间又回到了儿时,只是没有了父亲和他亲手给我们做的秋千。梨树周围已是杂草丛生,没有了往日的干净亮堂,两边原来矮一大截的泡桐木和椿树都高过它几倍了。泡桐木宽大的枝叶几乎遮蔽了梨树生长的空间,椿树落下来的败枝全压在了梨树上。从儿时,到我考上大学到城里生活,再到这次回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世间浮华,星转斗移,只有他依旧年复一年的开花结果,淡定如初。
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我怔住了,内心五味杂陈,从懵懂少年时的豪情壮志变成蜗牛背着的壳,现实生活如冰雹一样把梦的花瓣碎得零零落落,而眼下,我却为了满足物质上的那点欲望,要亲手毁掉这棵老梨树,怎么下得了手?
我来到祖辈坟前,想寻求答案。刚插上去的清明吊迎风飘摇,发出飒飒的声音,垒砌的石头静默无语,说白了,那就是一抔黄土,斯人已逝,魂魄不知归往何方……
踌躇了许久,我想先去会一下老同学。当时这个小镇上考取高中的就我俩,他成绩比我优秀,年龄稍长一些,视我如亲弟弟。只可惜,高三时,他妈妈得了重病,他被迫退学了。后来,他在农村成了家,他妈的病没治好,钱欠了不少。再后来,他的孩子又不幸夭折。一想到他,我心里无比的痛,假如是我,这日子怎么过啊!
他住的是标准的农家小院:门前几亩农田,间种的麦苗绿油油的,空余的地已翻耕一新,正散发着泥土的清香;屋旁篱笆围着菜园,金黄的菜花招惹的蜜蜂蝴蝶飞舞;小鸡小鸭悠闲自在地啄食,耳畔不时传来它们咕咕的叫声;房屋还是老房子,经过修葺和装饰,白墙绿瓦,简陋朴素;屋后绿树成荫,花儿争奇斗艳。真是:“榆柳荫后椋,桃李罗堂前。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我见到他,有点中年闰土的感觉,一双解放鞋,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两鬓已染微霜,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像充足了电,敞亮而又坚定。见到我,是惊喜,是热忱!
“稀客啊!你那门(方言:怎么)来啊的?”
他忙着让座,沏茶,一边喊道:“他妈,快出来,你看哪个来哒?”
他老婆从厨房里跑出来,见到我,欢天喜地的,“哎呀,真是稀客啊!我是说早上喜鹊‘戛戛’在树上叫,果然贵客到。今儿就不走哒,我这就准备饭去,好好喝两盅!”
一下午,他陪着我天南海北的吹,讲上学时的糗事,哪个喜欢哪个,那个又不喜欢哪个,讲得呵呵大笑。有几次,我们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一直忌讳扯到读书和孩子的事,他倒无所谓,好像这些痛发生在别人身上。
说到孩子,他轻描淡写地说:“翻篇了,日子要一天一天的过,活那么累有必要吗?一辈子不就是几十年的事,轻轻松松不更好吗?”
听着他的话,我的心里一顿,好像瞬间找到了解开几何难题的辅助线。
没过多久,他老婆整了一大桌子菜,我说这怎么吃得完,太浪费了。他嘿嘿一笑:“你是稀客啊!总有个待客之道吧。家里没得好菜,都是自产的,吃不完我们明天接着吃吧!”
他拿出自己酿的包谷酒,我,他,他老婆,三个人对饮,你一杯,我一杯,不一会儿,我就有点醉了,我提出来唱歌或者背诗助兴,他就唱《苦乐年华》《故乡的云》。我就背“莫笑农家腊酒浑”“故人具鸡黍”“心净水亭开”“千金散尽还复来”……他老婆笑呵呵地给我们倒酒夹菜。
屋外凉风习习,偶尔一股拥门而进,让我们打个寒战。夜无比的寂静,没有一点杂音,只有我们闲居斗室的欢快声。
多少年来,我没有这样醉过,也没有这样开心过。在都市里,我一直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谨小细为,滴酒不沾,哪像他这样自由自在?
我不知道是怎么睡去的,隐隐约约我们闹了很久,说啊,笑啊,仿佛儿时在泛着嫩绿的撒着碎花的草地上无忧无虑地跑啊,笑啊,最后累了四脚八叉的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梦里,草地周围都是老家的梨树,树上开满了梨花,洁白的花瓣,像老妈的笑脸,更像同学的脸。
作者简介:
岳宗胜:笔名,月生。湖北省神农架人。神农架作协会员、中国作协网认证会员。二十多篇散文、诗歌被中国作协网作品汇收录。多篇小说、散文、诗歌见刊于省内外。人在高山之巅,诗在山谷低吟,愿携神农之泉,与君把盏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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