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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离别歌词,朋友就要离别,想说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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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是个细致人,他对世界的认识隔着一个根号——所有事物都是无限不循环小数,所以世界在他眼里无不复杂。作为我们这伙人里岁数最大的一个,他有着老鼋一样的稳健和矜持,一般不会满嘴FUCK。

接他电话的时候,我还在汗流浃背地开车过铁道去海港汽配给空调加氟。那几天,正是我吃屁都塞牙的时节,音响被开到最大,让花儿的嘻唰唰给自己换换心情倒倒风水,以至于他说了好几遍“老王死了”我都没听清。

扭小音响的瞬间,我听见手机里传来一声暴吼“MLGBD,王云强死啦!”

我当时就乐了:死哪了?是已经死到你那了,还是在死过来的路上?这回该他请客了哈……

赶到殡仪馆的时候,我的心不大慌慌了。好几个货已经来了,蹲在门口抽烟。

老侯丧个脸过来,用新闻30分的语气播报给我:“老王老婆已经拉医院去打镇静剂了,李晓老婆在那陪床,老马媳妇正在赶去的路上。李伟媳妇把老王闺女从幼儿园拉回她家了,让她儿陪着玩玩具。老马和李晓在老王家里清理现场,顺便关窗断电锁门。”言毕,神情像公布完新一届人事安排,等着下面鼓掌。

我说“老王呢?”老侯往屋里奴了奴嘴

外屋没窗,黑乎乎横着几辆带轱辘的小床。里屋又高又大,像个小礼堂,走进门的瞬间,好似过了阴阳界,身上唰地凉了。午后刺眼的阳光从高高的窗户射进来,照着白瓷砖墙面和水泥地,竟似乎有一层淡淡的晕影,圣洁感只差一个白袍子牧师。墙根下一个不锈钢大水槽,老王身披阳光,不知羞耻地躺在里面, *** 。

我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王云强同志神情体态舒坦得像一个等待搓澡工的老浴客。我强按住自己想要拍拍他大肚子然后喊一声“走了走了,谁最后谁结账”的念头,扭头看着老侯。老侯点点头:“救护车还没到医院就断气了。李蓉今中午回家还早一个钟头,进门看见老王趴在地下,吐的到处都是。还琢磨,怎么大清早就喝多了?等怎么叫没反应,知道坏了。先给我打电话,嘴也瓢了,脑子也不成章了,还是我给叫的120。”

我正脑补各环节的画面,搓澡工从小屋出来了。

“家属吗?”

“他朋友。”

“我已经给他冲了一遍了。”说着,老大爷拾起地下的胶皮管子,“还得再拿刷子刷刷。”

“还打醋么?”我冲口而出——嘴上笑的,眼里忽热了下。

“什么?打啥?”老大爷疑惑地看着我卡巴眼儿

老侯朝我严肃地一皱眉,“没事没事,大爷。”随后掏出200块钱塞给老头子,“大爷,帮他洗干净点,动作轻点,别弄坏了哈。”

大爷也不推辞,把钱塞 *** 兜里,朝老侯挥了挥管子,说放心吧

出了门,见一个货叼着烟一边手机大战僵尸一边抹眼泪,另外几个在冬青旁续下一根,不抽烟的老侯也要一根点上,喷了一口,说:老王除了成都的弟,家里也没别人了,他弟我已经通知了,正买机票往回赶,听说话也不是个能担事的人,李蓉现在那个样,也不行,咱就替老王拿主意吧。来,分分工!

都还算顺利。除了几个老娘们抹了两把泪,其他人都按部就班各尽其责。

帮老大爷一起给老王穿衣服的时候有点麻烦——王云强同志开始硬气,胳膊腿不想听指挥了。老马手忙脚乱满身臭汗也搞不定,一使劲憋出个响屁,大家哄地笑了一次,笑完大家都有点不好意思,不约而同转头看灯光下的老王,老王的脸让灯晃的滋滋润润,好像也有点笑意,场面搞得很温馨。老马媳妇听见里面笑,问完怎么回事,冲进来一胯把老马撅开,搬起老王的腿就开工。老马说:老王光的,你赶紧出去。老马媳妇一边往上套裤衩,一边说:我个当大夫的,啥没见过。老马媳妇果然有庖丁解牛的技术,关键地方动动手,衣服都套上了,连老大爷都夸她有水平。老马媳妇有点小得意,招呼老马过来躺下让她再返个场,大家又哄地笑了一次。外屋几个娘们听见也进来插话,气氛更温馨了。最后一次笑,是因为李伟把老王的西服买小了,死活系不上扣子。李伟说吊牌没剪,脱下来回商场换一件大码的吧。屋里瞬间安静了一下,我脊梁沟有点发硬。老侯缓了下,说不能这样,大家也缓过来说不能这样。李伟也回过神来,抽了自己俩巴掌。老大爷经验丰富,说也常有死后涨的穿不下衣服的,剪了就是。于是指挥大家扶老王侧过身来,把白衬衣和西服从后背正中剪开,直到领子下面——黑白相间这么几片布乍乍着,露出王云强先生丰腴的后脊梁,感觉像极了周星驰电影里被炸弹崩黑了的吴孟达,大家又哄的笑起来。等躺平扣好扣子,正面的老王又一本正经像个办公室副主任的样子了。

出门的时候,天差不多黑了。老侯没忍住回头看了老王一眼,喊了声:老王,起来走啦,晚上吃烧烤。

大伙儿一下都哭了。

上车后,老马媳妇说,下午李蓉清醒的时候还念叨老王不该老喝酒吃烧烤,这个心梗就是喝酒吃烧烤弄出来的,你们都不许再提吃烧烤的事。

再看见老王,是从抽屉里拉出来的,已经被粗劣地抹上了红嘴巴儿和红嘴唇,像林正英的御用道具。他公司办公室主任正跟我们一边瞻仰遗容一边商量丧事及后续。我们坚持不放哀乐,放郭德纲的相声,办公室主任一直犹犹豫豫觉得不妥。老侯说,王云强生前特别喜欢郭德纲的相声,不止一次跟我们提过,他要死了一定让他听着相声走,而且这事也跟他对象落实过,家属也支持。

女家属正木然端坐在告别厅门口的椅子上,老马媳妇和李蓉他们会计事务所的小姑娘一左一右侍立,远看有点垂帘听政的意思。老王弟弟是个挺清秀的年轻人,不像老王那么臃肿油腻,坐在花坛边上,一脸不悲不喜,见人走过来马上起立点头鞠躬说“谢谢”,完后旁边的李晓会立刻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搀他坐下,好像老王弟弟是他店里刚上货的名贵翡翠。

老王单位派了个长得神似蒙娜丽莎的女副总来,还有二十来个要好的同事,戴着小白花在院子里嘁嘁喳喳。办公室主任跟副总汇报情况的瞬间,这个副总的表情像蒙娜丽莎被屁熏了一下。随后办公室主任喊大家排队,由副总讲话,向老王告别。副总庄重地杵在台阶上,两手交握放在胸前,似乎马上准备升两个八度。李晓 *** 了一下,这个胸比老王的腚都大。老侯忍着笑掐了他好几下。

“同志们,今天来的,都是王云强的亲朋好友。本来呢,我昨晚准备了很正式的悼词,来缅怀王云强同志,但看到他这么接地气的后事安排,我觉得说啥都是多余的,愿他在天上也像跟我们在一起时那样,快乐自己,愉悦他人!来,我们一起送王云强同志最后一程。”

大喇叭里正放郭德纲于谦的《我是黑社会》:

郭:买二斤螃蟹。秋高气爽正是河蟹肥的时候。来二斤,拣那大个儿挑。拎着这50多个螃蟹回家。

于:二斤螃蟹约50多个呀?多大个儿螃蟹呀?

郭:(比划)这么大吧。

于:您倒不怕当5分钱给花了?

郭:你见过团脐的5分?

于:亏了您还能看出团脐来啊?

我站在门口负责引导人流。好几个殡仪馆的员工听说这么别致的告别仪式,都出来围观,在一旁窃喜。老王媳妇起了身,站在门边接受大家的轮番握手,老王的几个女同事抹着眼泪出门后悄悄照镜子看妆,男同事们在花坛另一头聊这月的奖金。

等外人走光了,老侯招呼干活的哥几个围老王转了圈,一起给老王鞠了仨躬。走到门边,李蓉又站起来准备跟我们握手。老侯喊了声:李会计!李会计一下醒过来,又坐下去。转脸问大家:“朦朦呢?”李伟说:嫂子,李芳带朦朦和阳阳去塔山游乐城玩去了,你放心。

李会计喃喃念了句“我的朦朦啊——”又泪崩了

李伟也崩了,眼泪汪汪地说,“嫂子,老王不在了,从今以后,你就当我们都是老王,怎么使唤都行。”

撤花篮推人去烧之前,老侯嘱咐老马媳妇把李会计弄院子里去。“把人推走这个过程最 *** 人”,他说。但老马媳妇没成功,推老王的时候李会计果然疯了,好几个爷们差点拉不住这个一米六五的细麻杆。

李:(撕心裂肺)云强啊——云强啊——

郭:老板来了,哟,您是?黑社会的,收保护费来了。奥,您好,以后您多关照!那不要紧的,今儿不能白来啊,我得吃你。您看看您喜欢吃什么?我喜欢吃什么,你也没有别的,我就喜欢吃这带壳的。好,给抓把瓜子儿。

李:啊——————

于:海鲜城蹭瓜子儿去?

郭:(吃瓜子)我一边走我恨啊,

李:你就这么走啦——————

于:真吃啊?您要脸不要脸啊?

郭:我以后我上你这儿来!

李:朦朦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

于:谁让你来了?

我给司炉工送了两瓶海之蓝两条云烟,他表示会把炉子里的别人的骨灰清干净再烧老王。出了火化室,看见选完骨灰盒的流氓们在外边抽烟。李伟说李会计在老马媳妇车上喝了水,好多了,现在正询问从老王死到现在的每一件我们干的事,花了多少钱,谁花的,记账呢。大家听了,闷闷的。

李晓吐了口烟圈,突然学着李伟的细嗓儿:嫂子,今夜,我们都是老王。李伟愣了下神儿,NMB,抬脚就踹李晓,李晓闪身就跑,李伟一路撵出大门去了。剩下这堆人笑的喘不过气,呛了好几个抽烟的。司炉工也放下手里的活儿,探头出来看怎么回事。

老王进炉子的时候,大家都有点紧张,老侯也一样。我忽然想起个事,就往炉子后面跑。司炉工听见进来人了,刚想往外撵,一看是我,没吱声。我抽了两张老头票塞给他:

“给我们多喷点油多烧会儿,尽量少点骨灰哈。”

司炉工笑了:你还怪懂的呢。

我看了眼旁边一把长铁钩子,问他,我能看看吗?

他点点头

我把眼凑到炉子的观察窗上,老王正在里面享受独处的时光

你往后退一退,我要点火了

炉子亮起来,我知道老王多年积蓄的脂肪正在化为一缕青烟。

“听说烧的时候人会动?”

“岂止会动,有的都能坐起来,还有烧的吱吱叫的”,年轻的司炉工淡淡地说

这个钩子?

有时候想烧的快点好点就得拿钩子动一动。

我觉得心忽然揪了一下

然后他给我讲他刚看的网上那个烧烤师傅改行做火化员问家属烤几分熟的笑话,笑的前仰后合,我陪着哈哈了两声就出来了。

老王出来的时候热乎乎的一堆白色。虽然气温有30多度,但老王更热情。司炉工边擦汗边递给我们一把锤子,说这人骨架子真大,只能烧成这样了,大骨头茬子你们自己敲碎吧。老马做了个鬼脸,问:这活应该谁干?司炉工说家属啊。于是李伟出去找家属,男家属来了差点吓哭了,委在后面死活不肯接锤子。老侯叹了口气,说,这样吧,咱每个人都来两下吧!

老侯抡起锤子 *** 两下,“老王,砸你这两下,欠我们的饭就不用请了哈”

李晓也 *** 两下,“老王,初一的时候你把我打了个乌眼青,现在报仇了哈”

……

李伟一锤“啪”错了重心,还没张嘴说话,老王的大腿棒就转圈蹦起来奔老马去了。老马那守门员的身手能让它飞过去么,下意识一把就抓住了。

“哎呀 *** ,烫死我了!”老马丢下老王的大腿棒,赶紧看手。老侯迅速递过来一张湿巾让他擦擦。

老马缓了缓,抬手把大腿棒敲碎,说,老王啊,我们这是为了你好啊。你马上要住的房子就特么一居室,不把你弄熨帖,你住哪啊!

敲完发现也不行。老王的骨灰太多,装了两个白布袋子,而骨灰盒尽多装一个。大家大眼瞪小眼,难道再买一个盒?司炉工出来说,装一袋意思意思就行啦,每个人剩的骨灰都倒在后山上。

大家抬眼看看后山,林木格外的密,格外的绿,有风吹过的沙沙声

陪老王乔迁新居的还有他钟爱的浪琴和手机,老侯把它们放在骨灰盒里扣上盖子。大家去烧纸前,老侯让李伟把剩那包骨灰找地方撒了。不到5分钟,李伟屁滚尿流回来了。“MLGBD,山上不是卫生纸就是避孕套。本来想走远点找个环境好的地方撒,结果遇见上面看山家的狗,直撵我,恁看我摔的。”李伟展示给我们看他擦破的胳膊和膝盖。

“骨灰呢?”老侯问

“都撒路上了。”

老马说行啊行啊,就那样吧,还能回去扑噜起来吗

李晓突然哈哈起来,指着李伟的 *** 。大家转过去一瞅,李伟的黑裤子扒了,李晓伸手一拽,露出里面的红黄几何内内,配上黑裤子很有点芬迪小怪兽的风格。

我说我擦,你好口味啊!

李伟打开李晓的手,委屈的像魏璎珞的明月,这不也避避邪嘛!

我说你这样咋走,太搞笑了。李晓一会跑过来,不知从哪弄个脏乎乎的塑料盆。李伟很感激地扣在 *** 上,上山烧纸去了。

晚上老侯召集在一海水路边的烧烤吃饭,一帮流氓加上非要跟着一起的老马媳妇。那天,几个铁公鸡都从家里带了好酒,茅台五粮液和几瓶上好的澳洲设拉子。大家吃的不少,喝得很HIGH,聊得很HIGH——老侯下半年换单位升一级,得叫候总了,老马在莱山新买的房子正装修,李晓的妹妹准备帮李晓一家移民加拿大,李伟准备在北马路再开一家分店……

被烧烤老板善意劝退的时候,都10点了。月亮很大,很亮。老马媳妇建议沙滩上走走,醒醒酒。

一海水的沙滩上基本没啥人了,小浪花沙沙地拍,怪挠心的。

走到航院门前,我嗷~~一嗓子吼起田震的《干杯,朋友》,流氓们陆陆续续和起来:

朋友你今天就要远走

干了这杯酒

忘掉那天涯孤旅的愁

一醉到天尽头

也许你从今开始地漂流

在没有停下的时候

让我们一起举起这杯酒

干杯啊朋友

朋友你今天就要远走

干了这杯酒

天空是蔚蓝的自由

你渴望着拥有

但愿那无拘无束的日子

将不再是一种奢求

让我们一起举起这杯酒

干杯啊朋友

干杯,朋友

那晚,大家泪流满面,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好像憋了很久。但我清楚,每个人并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因为老王?因为歌词?因为酒?因为各自的遭遇?还是纯粹犯神经。我知道自己的心绪里有“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伤痛。老王的人生,在那一夜,在我们这些死党的生活里,已经事实上翻篇了。

一年之后的一天,我有暇买了东西去看李蓉和朦朦。朦朦上学了,李蓉看起来也不错,神清气爽的一个干练女人。说起那些流氓们,李蓉说她也半年多没见他们了。我心里一抽,但想想自己的表现,还是独自惭愧去吧。李蓉看懂了我的小情绪,说,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容易啊,我懂的!说完,朝我淡淡地笑了,削瘦的脸上竟有些圣洁的光彩,让我想起不知哪里看的一句话,“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是!大家也不过是在人海里翻滚的浮游,随时会被吞没在生活的铁流中,消失在你的视线里,又何必要求太多呢。

以前看一个肥皂剧的结尾:身患绝症的女主拒绝了深爱着的不知病情的男主,驾车绝尘而去,奔向地平线。此时的景物、音乐、人物、情绪铺垫就绪,只待 *** 。谁知好死不死来了一条弹幕:她的奔驰车冒蓝烟,烧机油啦!这下弹幕热闹了:这是哪年的款?应该是买了辆二手的!优信二手车!买二手车上瓜子 金美孚一号机油,您值得信赖 专业保养奔驰,七折…… 最后的两分钟笑到括约肌不能自理。又想起多年前,一个熟人英年早逝。上午参加他的葬礼,见其铁哥们一家人悲痛欲绝,下午却又撞见这哥们一家欢天喜地收拾东西自驾游去青岛。当时对这家人愤愤不平唾弃万分。现在想来,不管怎样亲密的关系,每个人的情绪或遭遇只对自己有意义,对其他绝大多数人来说,大概连谈资都算不上的吧。

年轻的时候,觉得每个人都是火把,既能温暖别人,也被别人温暖着。到了中年才明白:大家都是萤火虫,那点光亮仅仅够自娱自乐,照不亮别人,也不能被别人照亮,努力飞舞,默默死去。不管你活着怎么轰轰烈烈,死了也就这么淡淡的淡出了。

其实,每个人知道人生里有一些事肯定会发生,有一些东西肯定会失去,我们无法判断的只是发生的时间,保持平静是对生活最优雅的回应。也听学佛的朋友讲过——无常即是恒常。这样的恒常,我不知道该不该被咒骂,但辛波丝卡有句话:“我们何其幸运,生活在一个无法确知的世界”,我想,这应该是无常下的雄健心吧。

洞悉生活的真相,却依然热爱生活,这也是一种英雄主义。

烧完老王的第二天一大早,李伟慌慌张张打电话给我,说在挽起来的裤腿里发现了一块老王的骨头茬,和他媳妇又怕又不敢扔,问我怎么办。我说大袋子骨灰你都扔了,有啥怕的,就是一小块磷灰石而已。晚上又打电话来告诉我,他找了个装把件的小布袋,把这小块老王埋在小区的花坛里了。

头七那天,李会计把老王所有的衣服物品都拉上山烧了,整整烧了40多分钟,火苗子烤的大家脸疼。李伟从包袱里扒拉出一个盒子:哎呀我擦,爱马仕腰带啊!老侯瞪了他一眼,打开盒子把爱马仕扔进火里。快烧完的时候,忽然刮起一阵怪风,已经将熄的火苗徒然腾腾打着旋儿往上窜,各种灰烬被风卷着形成一道烟柱,吹往南面天空去了。头七的天空跟烧老王那天一样的湛蓝,一样万里无云,喜鹊还是在树上嘎吱嘎吱地叫。老侯望天叹口气说,这是老王都收走了呀。说完这句话两分钟,老侯的肚子绞劲痛,到处找纸。最后实在无奈,在两个破画圈上撕了点挽联急忙忙奔草窠里去了。拉完出来说挽联真特么硬,噶的腚疼。

老王新宅的地段,在东存放室北二排底下往上数第二层。李晓进门就检阅各层骨灰盒照片——“ *** ,这个女的才二十来岁,还这么好看。 *** ,这还有个小男孩……”老侯蹲下身,正准备把红包袱皮裹的骨灰盒仔细放进格子里,老王的手机响了——“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的来看你。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是娃娃唱的铃儿。大家集体 *** 了一下,又哈哈笑起来。老侯把骨灰盒打开,说上次谁他娘的放的手机也不给关机,看门大爷这一个礼拜是怎么熬过来的没吓出神经病。大家说是你他娘的放的。老侯笑了,看看手机说,这一堆未接来电啊!老王,你就不用漂洋过海来看我们了,你要坚持看下去,我们早晚都跟你去了,等我们来看你吧,哈,乖!

李会计在车上跟老侯说,大家都挺累的,就不用叫我们娘俩每天各家去住了,也不用来陪我们,都不很方便,我们早晚要适应的。老侯想了想说好,大伙儿也说行,但要允许我们每个周去看看你们,李蓉捋了捋头发,拍拍朦朦头发上的纸灰,说那就麻烦大家了。

老侯说晚上烧烤吧,大家一嗷嗷说好。朦朦说妈妈我也想去,想跟阳阳哥哥玩。李蓉把脸紧紧贴着她的小胖脸不出声。老侯从副驾驶伸手拉过李蓉的手紧紧握了握,李蓉说好呀,妈妈也想去。车里一下子欢快起来。

老侯忽然锤了李伟一下,“往哪开!上坟不走回头路不知道吗!”李伟龇牙咧嘴: *** 不能轻点吗!

车队掉了个头,往南去了。

南面有北面一样的楼房车海,但也有绿色的山丘和潺潺的河流。

李会计说,看着老王的东西,孩子跟我一样难受,都烧了吧,我们还得过下去,谁爱说谁说去吧,就算周围都是好人善人,也不会因此心心相通。我的心痛,华佗也不会懂。

李伟嘟哝了一句:华佗好像管头疼的。

——写写朋友,兼缅怀写过《朋友》的臧天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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