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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的呐喊最痛苦,无声的呐喊谁画的

我们常在山谷中呐喊,是为了宣泄情绪。也在争吵时呐喊,是为了获得胜利。鲁迅先生的《呐喊》通常被认为是要唤醒“铁屋子”里的国民的,是有力而猛烈的。但是我读完后,只觉是一位慈祥但深沉的长者在冷静地诉说,悲哀,愤怒,感动,思考,大爱,汇聚成了一声无声地呐喊。

而呐喊终究有原因,鲁迅为何而呐喊呢?纵览全书,写的无一不是小人物,小角色。迂腐的孔乙己,冷漠而不轨的蓝皮老五,可怜的阿Q都是所谓“底层”的人,与其说作者是在批判他们,不如说是替他们而悲哀。《一件小事》中,来到京城的“我”一天比一天看不起人,被刮蹭倒的女人只是装腔作势或试图讹诈罢了。但同为劳苦人的车夫不听客人吩咐,执意扶起她而走。“我便顿时觉得他满身灰尘的后影,刹时高大了,需仰视而见。”“我”想奖励他,却最终发现自己还是站在了高高的台子上,哪里来的资格呢?文章最后说,这件小事让他惭愧与自新,并增长了勇气和希望。《兔和猫》中,作者为两只死去的小兔发声:“假使造物也可以责备,那么,我以为他实在将生命造的太滥了,毁的太滥了”。可见,鲁迅先生并非是向国民呐喊,而是为他们而呐喊。他对普罗大众怀着悲悯和同情,又怕自己站的太高,对他们怀着一种悲情的敬意。他要呐喊的,是那只吃掉了兔子的虎视眈眈的黑猫,他要用书箱里的氰酸钾来反抗,向敌人呐喊。他站在人民中,为了人民,为了希望。

这无声的呐喊发的有根据,这发声的人却是孤单。大家都在“铁屋子”里昏睡着,麻木着。《阿Q正传》里的阿Q用着“精神胜利法”,战胜了赵太爷,闲人们,其实是在战胜自己。我们不可能不清楚挨上一巴掌后的痛楚,即使再暗示自己“胜利”了,那自尊,不甘和疼痛也无法抹去,会不时地跳出来再扇我们个巴掌。阿Q却行。不敢想的是,多少次的无奈和痛苦才能训练出来。他同样也欺负着别人,自己本就是最底层的可怜人了,却还挑衅着“看不起”的王胡,欺负过路的小尼姑。似乎当还有人比他弱小和卑贱时,他就总能找到得意和慰藉。实在无法消磨,便打自己两巴掌,编称呼来使对方比自己更低贱。这所有种种,都是在欺骗自我,寻求慰藉。哪里懂得反抗,最终落得鱼肉罢了。同样的,《白光》里的陈士成,落榜是因为“十六年来无一个考官懂文章”,心心念着祖上的阔绰和“白光里的宝藏”,终究是贪恋了世俗欲望,送了性命。很多人在责骂,说这自欺欺人的“精神胜利法”与麻木是我们的国民的“劣根性”,向他们猛攻。我却在想,是什么造成了这样。不可否认的是,我们一向将“生”看的很重,坚信唯有生存下去才能幸福。这本该是我们民族的优点,勤劳勇敢地追求生存。但当社会异变后,阶级产生后,生存有时变得那么卑微与不易。赵老爷或许躺在家里便能生财,阿Q却借住在土谷祠,靠赊账度日。他又哪里敢还赵老爷一巴掌,倒还要给捉他来挨打的地保付钱。当现实过于痛苦,我们便只能转向虚幻,罗曼罗兰那伟大的英雄主义的要求也未免太高。鲁迅先生对他们是怀着悲悯的,我们既没资格,也没理由去批判他们,我们真正该做的,是同情和理解他们的无奈,去改造这个社会,去抗争,努力让更多人真正的活着。

而最令我深思的一篇是《鸭的戏剧》,善良的理想的诗人爱罗先珂买回的鸭子吃了先前的蝌蚪,他只能“唉,唉”地叹气。这过于理想化的“博爱”不能救了他们,终会以“鸭子的喜剧”而收尾。妥协,是无用的。

我读的《呐喊》,是无声的。少有猛烈的批判,只有无限的悲悯和关切。“铁屋子”外的人试图通过呐喊叫醒里面的昏睡的人,绝不是以责备和绝望为目的,而正是因为他们值得拯救,拥有希望。同时我也读到了些教训,我们并不比别人高贵多少,相比批判,更重要的是思考。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说,对于狭隘的普通人来说,最省力的就是自命不凡,自以为与众不同,并且毫不犹豫的引以为傲。

也许《呐喊》给我带来的不只是明白那个时代的禁锢和国民的麻木,而更多的是悲悯和理解。我们永远无法做一个拯救者,我们只能去理解和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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