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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过混乱世界的逻辑,飞过混乱世界的逻辑 静待时间的玫瑰

在“ *** 阿信书单”里,朱少麟这个名字和白先勇、张大春、余华、村上春树、山本文绪、陈文茜等并驾齐驱,是“五学”(樱总你要闹哪样……)研习者无法避开的一环。虽然朱少麟在大陆知名度并不算太高,其作品在上世纪末于台湾走红,可要引进到大陆,也得是2005年她写出《地底三万尺》后,同一年里三部曲一起在大陆正式出版。

今儿,我们就来谈谈这本《地底三万尺》。

这本小说里,最炫目的是朱少麟的多线程叙事结构——以极具象征意味的破产者收容所“河城”为舞台,由帽人、辛纪兰、君侠、辛先生四人之口,分别叙说了四幕属于他们的故事。在他们不同的视角中,各自的身份发生错位,空间感不断拉大,对位感越来越强。且作者把四幕故事的时间顺序颠倒过来,让我们从一个没头没尾的小篇章中开始,从那个拜辛先生所赐而来到河城的帽人开始(但由始至终他和辛先生两人对他们的羁绊毫不知情),从他收集到的一张天马行空的信纸开始,而一步一步地接近谜底。在小说第一部《垃圾》中,我们从帽人口中得知河城的背景,以及在城破前夕辛先生为了让一位名叫君侠的年轻人出城,不惜做出心如蛇蝎、丧心病狂的行为,但辛先生为什么会如此,以及其他数不清的迷,我们浑然不知;第二部《航手兰之歌》中,辛先生妹妹辛纪兰讲述了自己沦落到河城的前因后果,以及在河城中两段境况相似但结果和本质大行径庭的感情戏,但辛小姐究竟犯了什么错,还要留待后文揭晓;第三部《那只鹰曾经来过》是君侠的回忆录,包括他学生时代时获得“手术刀之狼”美誉并锒铛入狱的经历,以及他进入河城后见证辛先生在一次看似没有任何关联的坠机事件后忽然性情大变的全过程;第四部《宁静的星舰飞航》由辛先生做结,时间回到了辛先生的少年时期,并定格在当年来河城赴任的那一刻——让人诧异的是,这一章的辛先生是一个和此前所有人物口中都截然不同的形象,他曾经是那样的年轻有活力,和所有年轻人一样脑子里装满了星途大海的幻想。可因为自己的妹妹纪兰,以及另一位在此前纪兰的睡梦中偶尔会出现的名字阿钟一起,他们三人类似电影《戏梦巴黎》(The Dreamers)中发生的事儿,命运开始失控,最终由此驱动帽人、君侠,一起进入这个舞台。哦对了,还有一位在每一幕中都若影若现的诗人秃鹰呢。故事的结尾,作者设计了一段和小说开头一模一样的剧情,可是却开启了另一个平行宇宙。

尽管作者近乎固执地玩起了解密游戏,和读者玩起了叙事迷宫,幸好,洋货有盖·里奇《两杆大烟枪》、昆汀《低俗小说》,国产有宁浩的石头与赛车,甚至是不作不死的《Lost》,这些大众喜闻乐见的影视作品对普及多线叙事、网状叙事做出了非凡的贡献。总之,读《地底三万尺》是一次奇妙的阅读体验,在朱少麟精巧的叙事中飞行,每一次都好像要撞上了,可顺着作者的指引,最终抵达到目的地。在阅读的过程中,你甚至不会太过注意到作者的技巧,甚至丝毫不觉得作者有炫技之嫌,或许是因为朱少麟在搭建的建构框架之外,语言也太过独树一帜,来自女性作家的敏感度所营造出来的气场也足以把人镇住。

基于这本小说, *** 阿信写下了《乱世浮生》这首歌(曲是怪兽的):

“乱世浮生,这是你给的活着的评语。轻蔑的笑说尽了你的神气。”

在《乱世浮生》的尾端,有明显的海浪声采样。阿信很喜欢海,入伍前的作品《人生海海》就以沧海一粟来形容面对未知人生的感受:“我知道潮落之后一定有潮汐,有什么了不起”。这听起来像大学生口号式的自我催眠,情绪上来说《乱世浮生》和《人生海海》也有着一脉相承的励志。但如果就这么想,或许有点太简单了。

《地底三万尺》除了叙事上的精巧设计,同时也是一部充满了地心引力的小说。如朱少麟自己所说:“我不请求你阅读,我所请求的是,与我一起向下挖掘。”从第一页的阅读开始,读者随着小说一起坠落,不断地往越来越深的地底坠落。小说中的每一个角色,包括以旁观者身份出现的秃鹰,不管是因为什么来到河城这个舞台,他们都展示了一样的脸谱:没有开始,没有结束,没有悲喜——是的,谈不上悲,更谈不上喜。地底三万尺之下,并非你所想象的漆黑一片,有时候会不时闪过刺目的光芒。包括那个平行世界的结局,究竟辛先生在河城赴任的时候,沿途遭遇的两个小混混,是友好地向他打了个招呼呢,还是径直杀人越货,把他扔下悬崖呢?这本书前面所叙述的所有,是辛先生在高速坠落中的凭空想象呢,还是辛先生在河城世界末日的那天脑海中所产生的意识:我不如在上任的那条被不良少年扔下悬崖呢!不管读者愿意相信哪个答案,这都是一个绝望得没有边际的故事——不对,既然没有边际,那根本没有“绝”一说了。

对此,阿信在歌里这么写:

“经过了谁和谁相遇,又谁和谁的分离,最后把自己交给了命运;命运像失控的马戏,小丑开始哭泣,大象猴子跑进城里。”

看过《地底三万尺》的五迷,对阿信的这一句,自然不免会心一笑。小说里,辛先生、纪兰、阿钟一起转动命运齿轮,让帽人、君侠、秃鹰在河城相遇,可他们又无法左右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这才有了所谓的“失控的马戏”。成功学里总说:要把握自己的命运啊!可在朱少麟的世界里,这是狗屁咧!向死而生不就是我们的命运吗?你能改写悲剧的诞生吗?

阿信不会不懂这一点。但比辛先生更丧心病狂的是,对太宰治生命美学心有戚戚的他,却始终扮演着追梦的偶像,这等行为让人发指。如在《乱世浮生》里,他还是要硬把歌曲往男欢女爱中靠拢,MV中让怪兽在101追逐林依晨,还要卖弄小心眼地设计了“电梯”和“消防梯”两条路径。实际上,在《地底三万尺》里,人是没有出口的。

可是,明知道这一点,陈信宏还写出了“漂浮吧,飞过混乱世界的逻辑”这样的歌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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