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说词不好的，你们哪里懂这种大道朴直之美啊。 先上歌词儿，我们来赏赏看： 《很久以前》 作曲 : 老锣 很久以前，很久以前，天和地相连， 很久以前，很久以前，人和神相牵。 勇敢的王爱上了圣洁的仙， 夜夜梦魂牵， 未能眠。 天之涯，地之角，人与神的家园， 云之外，雨之间，王和仙相依恋。 美好姻缘，是长是短是喜是悲？ 各自微笑，各自流泪， 长相守长依偎。 沧海桑田变幻， 日月星辰变迁， 往事如烟。 从今以后，天地之间，分离千万年， 从今以后，人神之间，分别不相见。 地上的王举头望天上的仙， 夜夜梦魂牵， 人未圆。 这首歌词被诟病最多的是里面的字眼儿太俗。确实都是些大路词汇，什么泪啊，沧海桑田啊，都俗得掉渣了。但是，俗是因为滥，滥是因为所见太多。那么词汇滥是不是就表示歌词三俗呢？当然不是。 就像是我们说“筷子直、盘子圆”，当然显得大白话，但是你看看“孤烟直、落日圆”，字眼儿俗，意境却妙。也就是说字眼儿俗的，串起来不一定俗。 歌词里的姻缘、眼泪、沧海桑田，反正已经烂大街了，言情小说里比比皆是，但那都是小情小爱，当然架不住这些字眼。满纸的拭泪、姻缘、沧桑，却说的是青春期极短暂的一段不稳定期，让人看着反感、觉得矫情是非常正常的。但是这首词讲的是天地未开时，王与仙相恋。试想远古时代的爱恋，还能如何形容？ 就拿“勇敢的王爱上了圣洁的仙”这句。拨开来，就是王爱上了仙，王勇敢，仙圣洁，这都是非常直接又精准的描述。就像是魏碑，只讲力道气韵，横平竖直，不要那些起毫回锋矫揉造作，我只告诉你，是王爱上了仙，怎么爱上的？有多爱？哎呀太久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自己想去吧。但是情节都在，意向鲜明，王很勇敢，仙很圣洁，王爱上了仙。 很久以前的爱情啊，其实就是那么简单。 一封信，一把草，甚至都不用一句话，他爱上了她。其实爱情就是这么一瞬。亘古久远的爱恋，更是如此。一瞬间，却是永远。 这跟“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当然不是一回事。天涯为什么是我的爱？天涯用不着人去爱的。这就是水词儿，没意思，经不起推敲。头一句说天涯我的爱，后一句说山下花开了，有什么意思？这才是大白话。 再往下看，糟糕，王和仙分开了，因为沧海桑田的巨变，因为抵不过时间，天地开，断情缘。多么揪心啊，地上的王只能抬头看着天上的仙，以聊表情谊，寄托思念。 哗……原来是个悲剧故事。大白话写大悲剧，更悲。为什么更悲？这些白话的叙述对象正是我们这些凡人啊。王与仙尚且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况我肉身凡胎呢？ 王在地上抬头望着仙，你在她小区楼下看着她亮着的灯。神话也好，历史也罢，讲的都是当下。你听着这个歌，旋律和演唱的动人是不用讲的了，你要是认真听进去了这个词，不想到以前相爱过又不得不分开的恋人也难吧？沧海桑田，世事无常啊，其实人无能为力。 炸弹来了，看看最后一句：很久以前，很久以前，天和地不分…… 多么大白话的字眼儿啊。但却“恁是白话也动人”。 很久以前，天地不分，是不是回到过去，王与仙能相守，我们也不会分开呢？从悲剧里打通了怀旧的关隘。这巧思，我简直要为它哭。也难怪龚老师唱到这里要哭。很久以前，天地不分。这简直是诗经里要有的句子。太感人。 我常常在想，现代人是不是因为接受不到那些古旧的简单质朴的美感了，才会如此不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