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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_八事件(九月九日事件)

文、图 | 舒云

来源:人民网-文史频道

本文摘自《文史参考》2011年第9期

1971年9月13日, *** 第二号人物林彪的三叉戟专机突然坠毁在蒙古的温都尔汗,这一事件被史学界称为中国最大的政治谜案。本文作者舒云曾参加撰写《聂荣臻传》,从1987年开始采访近百位当事人和目击者,对“九·一三事件”和林彪的研究有许多新的成果。本文是作者经过对大量第一手采访材料的研究,首次披露了林彪专机飞行员等人在专机起飞前的活动和细节,为解读“九·一三事件”提供了新颖的角度和可靠的证据。

对林彪专机飞行员潘景寅来说,直到他驾机平安降落山海关机场,在飞行后的会议上安排第二天早上6时起床,6时半吃饭??一切还都是正常状态。可是为什么机组睡下以后全变了,潘景寅只叫了三个机械师,而没有叫机组其他人?致使256三叉戟再次起飞时机组不全,只有他一个人带着三个机械师就上了天。本文试图还原潘景寅最后十小时的行踪,以此回答种种疑问。为搞清整个事件的过程,要往前追溯一段。

15:10 林立果感到一切都变了

林立果(空军司令办副主任兼空军作战部副部长)的慌张行动是从得知 *** 南巡突然回到北京开始的。林立果虽然得知 *** 离开上海,他在南方暗杀 *** 的计划流产,但并没有太慌张。因为 *** 可能在济南、天津等地停留,林立果认为自己还有时间。所以他“南下”或“北上”的计划,此时并没有启动。

9月12日12时10分,空军学院将军楼还一切正常,陈伦和(空司翻译,负责给林立果翻译资料)向王兰义(空军学院行政处处长,负责将军楼生活)要了11人的午饭,要求12时30分准备好。三位首长的饭送到将军楼,其余人到食堂吃。

14时多,王兰义陪来食堂的陈伦和等人吃完饭,把他们送回将军楼。

不久陈伦和打电话要给李伟信(空4军政治部秘书处副处长,林立果“秘书”)派车,说进城买东西。

15时10分左右,林立果得知 *** 回到北京,一切都变了。

王兰义骑自行车到将军楼,告诉陈伦和车派好了,停在马路边。陈伦和说:“你回去吧,李伟信自己会去开车。”王兰义还没走出几步,将军楼车库开出一辆伏尔加,很急。王兰义赶快让路,所以他清楚地看见司机周宇驰(空司办公室副主任),副司机于新野(空司办公室处长),林立果坐在后面。伏尔加飞驰而去,周宇驰回头甩了一句:啊,老王。

王兰义注意到林立果、周宇驰、于新野三个人的表情都十分紧张。事后想,他们肯定是得到了 *** 回到北京的消息,否则不会如此紧张!

王兰义继续向将军楼方向走了200米,程洪珍(空司一处秘书,林立果“秘书”)驾驶另一辆伏尔加迎面过来。王兰义注意到程洪珍拉着个脸,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林立果等三人驱车去了西郊机场工字房。林立果与在北戴河的叶群通了电话,决心启动“南下”广州的第二方案。兵分两路,林立果立即飞北戴河,第二天早上携林彪、叶群南逃广州。周宇驰留在北京总负责,由王飞(空军司令部副参谋长)组织空军司令部有关人员拉个名单,分发武器,明早从西郊机场飞往广州。同时“通知”黄吴李邱一起走,如果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邱(会作)不从,就绑架他们到广州。

16时30分左右,周宇驰打电话给胡萍(空军副参谋长兼空军航空兵34师党委书记),叫他到西郊机场来。胡萍正在空军总院住院,十几分钟后他坐车到了西郊机场工字房。

周宇驰开门见山:现在形势不好,首长决定9月13日离开北戴河去广州。胡萍并不觉得突然。9月8日晚叶群给吴法宪打电话,说林彪要回北京,让准备五架飞机。过去都是这样,林彪出动都是五架飞机,一架林彪坐,一架随行人员,一架拉电影机和电影片子,一架拉警卫人员,一架拉汽车。

胡萍为什么会听从周宇驰的命令,这不是颠倒上下级关系了吗?这在当时并不奇怪,周宇驰是吴法宪派去辅佐林立果的“师傅”,不离林立果左右。所以周宇驰的命令并不是周宇驰个人的,而是林立果甚至林彪的命令,胡萍能不言听计从吗?

根据以往经验,胡萍知道,专机一向只说大概时间,什么时候首长到机场了,什么时候才是起飞时间。所以前几天研究好的林彪机组在这个星期天全部在位。

18:00 有紧急任务

9月6日,256三叉戟改装完成。

9月7日,潘景寅试飞长春,接回了在长春军医院治疗小儿 *** 大女儿潘鸶(sī)。

9月8日晚,胡萍和潘景寅研究了林彪机组名单。师副政委潘景寅担任机长,团副参谋长陈联柄任第一副驾驶,三叉戟中队长康廷梓任第二副驾驶,团领航主任李成昌任领航员,团通信副主任陈松鹤任通信员,机务分队中队长李平和机械师张延奎任机械师,特设分队副中队长邰起良任特设师,还配了空中服务员魏秀玲。各行业都是挑全师技术最好的,而且还多配了一名飞行员和一名机械师。

潘景寅、陈联柄、李成昌、李平、邰起良五人住在西郊机场,可以随叫随到。而第二副驾驶康廷梓和机械师张延奎家在城里,周六晚上已经通知他们留在西郊机场值班。通信员陈松鹤住在空军学院,距离西郊机场几步之遥,而且他刚从阿尔巴尼亚执行任务回来,就放他回了家。9月12日空军学院组织秋游八达岭,陈松鹤准备带夫人和两个儿子参加。还没有走来了电话,要他立即到西郊机场。

接到周宇驰的起飞命令,胡萍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找到林彪专机飞行员潘景寅。

没有飞行任务的时候,潘景寅在西郊机场的生活是两点一线,办公室和家。虽说是星期日,潘景寅也并不在家里呆着,他嫌孩子闹,总是到办公室看书学习,也练练字。可是胡萍打到潘景寅的办公室,没有人。打到潘景寅家里,老潘家属孙祥凝说老潘拿着一堆书报出门了。师值班室也不知道潘副政委去了哪里。

胡萍有些生气,明明说好待命,怎么人也找不到了?此时,潘景寅正在机场里的理发室理发。

原来,潘景寅看了一会儿书,觉得很累。他刚飞行回来,疲劳还没有完全恢复。他怕夜里再有飞行,就想抓紧时间睡上一觉,于是,服了三片安眠药,到理发室理发,然后回家睡觉。

没想到飞行任务来了!

胡萍通知潘景寅立即做好飞行准备,并亲自驾驶256三叉戟,19时送林立果去北戴河。

潘景寅匆匆回家,顾不上吃饭,拿起飞行包就往外走。临出门,潘景寅说今晚可能回来。对于飞机来说,北京到山海关太近了,飞一趟也就40分钟,专机一般都是“卸下”首长就返回,不在山海关过夜。

正是晚饭时间,100团三大队值班员通知林彪机组立即到候机室。李成昌接到命令,放下饭碗跑步到飞行员宿舍,换飞行服。床上乱七八糟,李成昌也顾不上收拾。哪知这一去,就与飞行员宿舍再了见。

18时,康廷梓到空勤灶吃晚饭。他打上蒸饺,还没有吃,大队值班员就来通知他,有紧急任务。康廷梓放下饭碗就往宿舍跑,迎面碰上机械师李平。李平说:康中队长,潘副政委让加16吨油。因为胡萍告诉潘景寅,第二天一早飞广州,所以潘景寅要求李平加16吨油。可是康廷梓不知道,他想加这么多油干什么?这个油量可以从北京飞到广州。我们不是去山海关吗?接林彪回北京过国庆节,来回12吨油就够了。

康廷梓跑进飞行员宿舍,换上皮鞋,拿了飞行包,还多拿了一条棉毛裤。然后他跑到100团值班室。

第一副驾驶陈联柄、领航员李成昌、通信员陈松鹤都已经到了。康廷梓把加16吨油的疑问告诉了第一副驾驶陈联柄。

潘景寅夹着小包也进来了,说你们上值班室要车上机场,三叉戟256号的飞行任务要准备好,任务要保密。康廷梓提醒他,今天的飞行手续还没有办。潘景寅肯定地说,不办了。因为重要的专机任务保密严格,机组人员谁也没有再提疑问。

康廷梓注意到潘景寅神色正常。

这时机组人员坐上汽车到停机坪。

机械师李平迎上来,对潘景寅说,油车没油了,只加到15吨。

陈联柄问:加这么多油干什么?

潘景寅没有说话,也没有要求再加油。看来,潘景寅对即将要执行的任务也不是那么清楚。否则他会让李平再要油车,补上那一吨油的。

19:00 256三叉戟并没有起飞

18时,胡萍给空军司令部航行局局长尚登峨打电话,告诉他三叉戟256号今晚19时飞山海关,发训练预报,代号252(256是专机,252是普通多座客机,发训练预报故意不报专机号,主要是为了首长安全,这在专机飞行中是常见的。但“九·一三事件”后这成了胡萍的罪行)。然后胡萍打电话给派驻山海关机场的李海彬(空34师西郊机场航行调度室主任),告诉他今晚起飞的三叉戟是256,使用252代号,你知道就行了。

19时,256三叉戟并没有起飞。

机组九人在机场等候,潘景寅叫空勤灶把饭送到候机室。机组吃完饭,又等了好一会儿,陈伦和开着一辆蓝色伏尔加快速驶到256三叉戟跟前。刘沛丰(空军司令部办公室处长)卸下一堆箱包,留在原地看守。蓝色伏尔加走错了路,从飞机左翅膀下飞快钻出来,吓了康廷梓一大跳。很快蓝色伏尔加又回来了,林立果下车,戴眼镜的白面书生程洪珍带两个十八九岁的女兵也下了车,两个女兵的新军衣显得有些肥大。

陈伦和又卸下一堆箱包。大大小小20多个。这些箱包除了刘沛丰随身带的四个包,在山海关机场都没有卸下来。也就是说,这些箱包随机到了温都尔汗。如果没有烧毁,这些箱包都被蒙古或苏联人拿走了,而中国人没有从坠机现场拿走一件东西。

林立果向陈伦和交代一番,让他把蓝色伏尔加开走了。

19:30 林立果等人上了256三叉戟

34师100团政委安治梁和团参谋长李克修前来送行。按规定,专机起飞100团领导必须到场。因为团长陈晋忠到苏联接飞机去了,所以政委安治梁和参谋长李克修来送行。“九·一三事件”后安治梁和李克修都因此被关起来,安治梁被关了整整八年。

潘景寅任100团团长时,与政委安治梁搭档,彼此配合很愉快。潘景寅对安治梁说:老安,我吃了三片安眠药,原想抓紧睡一觉,没想到有任务。

安治梁嘱咐陈联柄,在必要时关照一下。

19时30分,林立果等人上了256三叉戟。

19时40分,天已经黑了,256三叉戟从西郊机场起飞。

这是256三叉戟改装后第一次正式飞行。

潘景寅驾驶飞机,起飞时倾斜度大了些。飞机抖动不已,桌上茶杯滑下来,摔碎了一两个。两个女兵很少坐飞机,以为要摔了,吓得够呛。康廷梓说摔茶杯是服务员魏秀玲没有固定好,飞行后讲评小魏作检讨。

到山海关是短途飞行,始终是潘景寅驾驶飞机。

潘景寅并没有对陈联柄说他吃了安眠药。但陈联柄有政委安治梁的嘱托,坐在副座上眼睛一眨不眨。

驾驶室没有康廷梓的位置,他坐在机舱里东张西望。林立果非常敏感,他正与刘沛丰说话,发现康廷梓注意他,立即不说话了。康廷梓感觉林立果表情沉重,眼神似乎还有一丝凶光。

20:15 256三叉戟降落在山海关机场

快到山海关机场了,林立果向程洪珍交代:明天早晨7时,首长要和“协和号”(黄永胜)通电话,你要把机场的保密机准备好。电话保证不好,你要负责!林立果的口气有些威胁,林立果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说过话,程洪珍吓得连连点头。林立果说:下飞机后,要了解一下飞机维护、加油、警卫等情况,这些你当秘书应当懂得。还有给张某某、袁某某(两个女兵)每人一支手枪,找个没人的地方教她俩使用一下,明天让她们上北京来的伊尔-18飞机,也可能上这架三叉戟。你和她们把我的行李归拢一下,免得明天和“子爵号”(叶群)的东西弄混了。现在一切行动要听我指挥。

程洪珍的工作是保管文件,对外联络。上飞机前他一直忙着给林立果收拾行李,连自己的牙具都忘了带,也没有和对象告个别。26岁的林立果没有当过“首长”,27岁的程洪珍也没有当过“秘书”,两人关系有些微妙。有时林立果把程洪珍骂得狗血喷头,而有时又很亲热,亲自给程洪珍介绍对象,单在上海就给他介绍了12个,程洪珍一个也没有看上,说我是“康曼德”(林立果)身边的人,找个对象不像样,怎么说得过去?这不是丢“康曼德”的脸吗?最后林立果把选来的四颗“种子”之一赏赐给程洪珍,程洪珍这才热恋起来。这次匆忙去北戴河,光忙林立果的事了,也没有打电话和对象说一声。程洪珍有些丧气,但在林立果面前不敢有半句怨言。

刘沛丰避开机组人员,塞给程洪珍两把手枪。

20时15分,256三叉戟在山海关机场落地。

林立果以首长的身份走进驾驶舱,与机组每个人握手,说:明天首长也要坐这架飞机。人民 *** 战士要听林副主席指挥,关键时刻要起作用,我代表首长谢谢大家。

刘沛丰提着四个包,和林立果下了飞机。没人接,林立果等不及与北戴河联系,开着机场的吉普车走了。

23:00 只有潘景寅一人没有睡

程洪珍和两个女兵把林立果的20多个箱包归挪到一起后,也下了飞机。因为第二天还要坐飞机,两个女兵没有拿军用挎包。后来程洪珍发枪,两个女兵没有地方放,又返回飞机拿军用挎包。

这时机组九人还在做飞行后例行检查。

康廷梓帮助机械师张延奎往发动机加润滑油。他听见潘景寅对李平说:待会儿把油加到17吨。康廷梓原以为首长明天飞回北京,现在又加这么多油,不一定是回北京了。他就插了一句话:加这么多油,明天到哪里?

潘景寅所答非所问:一会儿我们研究一下航线。

李平去安排加油。因为三叉戟1970年从巴基斯坦引进中国,从来没有在山海关机场加过油,油嘴不配套,不能用先进的压力加油,只能由机械师爬到机翼上,用重力加油。这样加油很慢,所以潘景寅没有再坚持,说那就不加了,明早再说。

21时多,机组九人塞好了飞机的“眼”,最后由机械师锁上飞机,将飞机交给山海关机场的警卫人员。然后机组九人一起到空勤灶吃饭。程洪珍身边放着一个精致的手提皮箱,他和两个女兵快吃完饭了。

中队长康廷梓分配房间。潘景寅是师级干部,被安排在单独的高干房间。服务员小魏和那两个女兵住在一起。剩下机组七人住在机场的一栋平房里。

房间是康廷梓分配的:最东边一间由西郊机场调度室主任李海彬占领,既是他的宿舍,也是调度室,里面有三部电话。每年夏天只要林彪到北戴河,空军34师就专门派调度室主任到山海关负责调度。

程洪珍住在平房东边第二间;第三间分给三个机械师:李平、邰起良和张延奎;第四间是第二副驾驶康廷梓与领航员李成昌;第五间是第一副驾驶陈联炳和通信员陈松鹤。

房间安排好,不一会儿潘景寅来了,在机械师房间召集机组进行飞行后讲评。康廷梓问:到现在航线还不知道,明天怎么看天气?潘景寅说:咱们不用管,空军航行局都掌握,听他们的。然后潘景寅交代:明天6时起床,6时半吃饭,然后到机场准备飞机,抓紧时间睡觉吧。

23时多,机组八人都关灯休息了,只有潘景寅一人没有睡,他在李海彬的调度室兼宿舍里,连着接了几个电话。

潘景寅最后的言行只有程洪珍和李海彬知道。

程洪珍吃完夜餐,先到两个女兵的宿舍,准备教她们使用手枪。两个女兵说陈伦和已经教过她们。程洪珍向她们传达了林立果的指示:明天还有一架飞机来这里,是周(宇驰)副主任坐的伊尔-18。明早上走时,你们可能上那架飞机,也可能上这架三叉戟。如果上三叉戟,听李伟信指挥。今天听我指挥。

20时多,程洪珍来到李海彬的调度室,他遵照林立果的命令检查保密机。潘景寅正在和李海彬了解天气情况。

调度室除了机场内部电话,还有两台专线保密机,一台通北京,一台通北戴河96号楼(林彪别墅)。程洪珍用保密机进行了通话试验,声音清晰。

程洪珍问潘景寅:飞机维护好了吗?

潘景寅肯定地说:维护好了,不会有问题。

程洪珍又问:飞机警卫好了吗?

潘景寅笑着说:这个你放心,机场的人可聪明了,看到什么飞机来了,就知道派什么人警卫。

程洪珍觉得一切安排好了,就回房间睡觉。

他睡得正香,突然被潘景寅和李海彬叫醒??

潘景寅坐在李海彬的调度室里,除接了几个电话,就是抽烟,留下满满一缸烟灰。

潘景寅不走,李海彬也不能睡觉,陪他坐着。

那天半夜,只有潘景寅和李海彬两个人坐在调度室里。潘景寅是个话极少的人,而李海彬在自己的上级面前,也不会有更多的话题。潘景寅接电话,李海彬听不见电话机里的声音,从潘景寅的只言片语里,也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北京方面反复查问256三叉戟,李海彬感觉到了异常。

“九·一三事件”后,李海彬成了“重点案犯”。空军34师只有两个人被关进秦城监狱,一个是陈士印(空军34师副大队长,周宇驰劫持的直升机上幸存的飞行员),另一个就是李海彬。1980年陈士印被免于起诉,李海彬被无罪释放。

也许到现在,李海彬也说不清楚潘景寅为什么“赖”在调度室。是啊,潘景寅明明知道第二天一大早还要飞行,为什么熬夜呢?是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把潘景寅“锁”住了?

23:40 林立果给周宇驰打电话要“北上”

22时30分左右,林彪女儿林豆豆关于林立果、叶群要挟持林彪的报告,通过 *** 二大队,报到周恩来那里。因为飞机是空军的,机场是海军的,周恩来分别打电话给吴法宪和李作鹏,了解256三叉戟的情况。

23时05分,李作鹏给山海关机场指挥室打电话,证实256三叉戟还在山海关机场。

23时左右,吴法宪打电话给胡萍,说今晚到山海关机场的三叉戟是怎么回事,总理查问了,你们怎么搞的?

吴法宪和李作鹏先后报告周恩来,确实有一架三叉戟停在山海关机场。

周恩来对吴法宪说:你通知这架三叉戟立即飞回北京。

胡萍从候机室回到自己房间,给周宇驰打了一个电话,说总理正在查问去山海关的三叉戟。

胡萍回到候机室,用保密机与潘景寅通话。胡萍说:吴司令两次查问256三叉戟,要你们回来。你就说试飞。问谁安排的,你就说你们自己安排的,我不知道。如果问训练飞机为什么不回来?你就说有点毛病,暂时回不来。你听明白了吗?李海彬只听见潘景寅连声说“好的,好的”,最后说了一句“明白”。

有了胡萍这个电话,潘景寅还能睡觉吗?

吴法宪报告周恩来,说三叉戟有故障,正在修理。

周恩来说:飞机修好后立即回来,回北京时不准带任何人。

吴法宪向周恩来要求亲自到西郊机场处理。

23时左右,吴法宪带秘书来到西郊机场候机室。胡萍让34师服务队孙副队长通知正在工字房里的周宇驰,告诉他吴法宪到西郊机场来了。

23时22分,周恩来给叶群打电话,说他要到北戴河看望林彪同志。叶群劝他不要来,说林彪同志要动一动,周恩来说夜里飞行不安全。叶群说晚上不飞,明天早上飞。

23时30分,林彪对内勤说去大连。

23时35分,李作鹏再次给山海关机场打电话,说这架飞机的行动,听北京总理的指示,黄总长指示,吴副总长指示,我的指示,??

23时40分,林立果给周宇驰打电话,说“北上”。

叶群、林立果、刘沛丰到林彪房间。

23时44分,李作鹏向山海关机场调度室了解飞机号码。(答256,)请示李(海彬)主任后改成252。李作鹏查问山海关机场的这几个电话,潘景寅也知道。

吴法宪、李作鹏都查问256三叉戟,周总理又让256三叉戟返回,这是为什么?这是林彪的飞机啊?这个时候,潘景寅只能听林立果的,听林立果就是听林彪的。九届二中全会以后,吴法宪不断写检讨,林立果在空军搞以吴法宪划线。在胡萍和潘景寅眼中,吴法宪是“敌人”。这个背景似乎非常重要。

23时45分,警卫科刘(吉纯)副科长到 *** 二大队部报告,林彪马上要走。 *** 副团长张宏和二大队长姜作寿商量,决定让副大队长于仁堂带几个人乘吉普车到山海关机场,不让飞机起飞(虽然吉普车比“大红旗”早走10分钟左右,但半路还是被“大红旗”超过)。

23时50分,林彪别墅乱了,叶群大喊要车。……

23:54 潘景寅接到保密机打来的加油电话

23时54分左右,潘景寅在李海彬调度室接到北京保密机打来的加油电话。李海彬的材料显示,是胡萍打的。李海彬并不知道谁打来的电话,根据经验判断,认为是胡萍打的加油电话。

如果是北京保密机,打电话的人不一定是胡萍,而可能是周宇驰。为什么胡萍不可能打这个加油电话?因为周恩来查飞机后,胡萍只给周宇驰打过一次电话,后来两次报信,都是胡萍通过服务队孙副队长跑到工字房,当面告诉周宇驰的。胡萍通过孙副队长告诉周宇驰,他现在打电话不方便。尤其后来吴法宪到了西郊机场候机室,胡萍吓坏了,直用手抹脖子。在这种情况下,午夜这个加油电话应该不是胡萍打的。极有可能是周宇驰给潘景寅打的加油电话。

因为一,林立果给周宇驰打电话说首长马上“北上”,要他也带北京的人“北上”。连夜走,肯定要加油,这时林立果急得团团转,而周宇驰还有周旋的时间。因为二,周宇驰和潘景寅以前同是空军一航校宣传科干事,都参加了选飞。潘选上了,周因身体不合格淘汰。因为三,256三叉戟从西郊机场起飞,就是周宇驰把胡萍叫到西郊机场工字房下达的命令,同时下令准备五架飞机,第二天和256三叉戟一起飞广州。而周宇驰已经知道胡萍被“困”住了,当然会直接给潘景寅下令。

林彪别墅有直通李海彬调度室的专线电话,林立果当然可以直接与潘景寅通话。但按一般情况,林立果不可能给潘景寅打加油电话,因为一,林立果是“首长”,加油这些具体事是手下人的工作。因为二,林立果和潘景寅的关系,不如周宇驰与潘景寅的关系“铁”。因为三,林立果此时“火”上了房,哪里顾得上加油这样的“小事”!

不过可以肯定,潘景寅接到的加油电话,并没有说马上走,因为林立果和周宇驰林都不知道专机起飞至少需要一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虽然周宇驰已学会驾驶直升机,但那都是机组“保姆”式的服务,一切都安排好了才让他上机。所以他们以为飞机像汽车一样,只是加上油,说走就可以走。

潘景寅接到北京保密机的加油电话,还是好的??好的??明白。放下电话,潘景寅命令李海彬要油车给256三叉戟加油。李海彬问:加多少?潘景寅说:加两吨半。李海彬说:那要一个油车就够了。潘景寅说:你要两个吧。潘景寅怕油车的油不够,别又像西郊机场油车没有油,所以要两个油车。

23时55分,李海彬打电话给山海关机场调度室,要两个油车给三叉戟加油。

与此同时,潘景寅出门,叫机械师加油。

23时56分,山海关机场调度室告诉外场,两个油车加油,化验员也到场。

如果潘景寅接到的加油电话说立即起飞,恐怕潘景寅会叫机组都起来。但是只说加油,潘景寅以为首长上飞机还早着呢。尤其要注意潘景寅和第一副驾驶陈联柄的关系有些僵硬。潘陈同是1947年当兵,而潘进步快,职务比陈高了两级!陈联柄嘴边有时没有“哨兵”,但飞行技术比潘景寅好,所以他不怎么把潘景寅放在眼里。

而潘景寅也很小心处理与陈联柄的关系。

在西郊机场说19时飞,17时多一点就紧急进了机场,害得大家连晚饭也没有吃好,而偏偏等到19时40分才起飞。临睡前潘景寅说第二天早上飞,现在只是通知加油,并没有说半夜飞。即使给了起飞时间,首长到机场只会推后,不会提前,潘景寅怎么可能把机组全叫起来“陪绑”?

23时55分左右,林彪内勤陈占照打电话到 *** 二大队部,说(林彪)他们走了。……

00:18 林彪专车以极速闯进山海关机场

零时3分,潘景寅仍在李海彬调度室。李海彬已经要了两个油车,潘景寅也叫三个机械师去给飞机加油,再没什么事了。

突然北戴河保密电话响起,李海彬拿起电话。一个男声急促地说:我是 *** 的宋定忠,有小轿车去山海关机场了,车到了别让它走,要卡住!说完就挂了。

这个没头没脑的电话,让李海彬不知所措。他问潘景寅,潘不知道这个叫“宋定忠”的人,“卡住小轿车”?当时能坐小轿车的人只能是首长,“卡住”首长?谁如此胆大包天?李海彬搞不清楚,潘景寅也搞不清楚。他们一起敲开程洪珍的门,而睡意正浓的程洪珍也不认识这个宋定忠。

宋定忠是谁? *** 二大队有两个中队在北戴河警卫林彪,六中队跟着二大队部,负责林彪别墅外围警卫。八中队是更外围的警卫。可是当年 *** 二大队没有宋定忠这个人!

电话里李海彬没有核实姓名,对方有口音,李海彬听岔了。但宋定忠这个电话的内容应该是真实的。 *** 派了好几辆车追到山海关,当时包括 *** 二大队的说法都是林立果绑架了林彪。在山海关机场,没上飞机的机组成员清楚地听到有人大喊抓“小林贼”。

但是,中央并没有给 *** 明确命令,没有说阻止林彪上飞机,只是不让飞机起飞。否则按 *** 当事者的话,十个林彪也跑不掉。

无论如何,宋定忠这个电话把程洪珍也吓住了。“卡住”林彪的车?为什么?程洪珍、潘景寅、李海彬都认为这个电话很严重,必须立即报告林立果。三个人回到李海彬调度室,程洪珍用北戴河保密电话打给林立果,没有人接!程洪珍又用北京保密机通过空军一号台给周宇驰挂电话,周宇驰急促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康曼德”(林立果)已经出发了。现在情况紧急,北京正在追查,你快跟他们跑吧!

程洪珍急忙与潘景寅商量。程洪珍怎么说的,是原原本本重复周宇驰电话里的内容,还是“偷工减料”只说林立果已经坐小车往机场来了,只有李海彬能说清楚。

李海彬说了一句,是不是接着程洪珍的话,还是之前说的,有待考证。李海彬说:空军司令部调度室问了好几遍了,这架飞机(256三叉戟)什么时候回北京?

潘景寅气冲冲地说:老问干什么呀,就说还没有走!

零时18分,林彪专车以极速闯进山海关机场。

零时20分左右,林彪专车在256三叉戟跟前来了个急刹车。李海彬调度室距离停机坪100米左右,因平房前面还有一座小楼挡着,潘景寅看不见飞机和汽车。但是夜间声音传得很远。程洪珍、潘景寅、李海彬都听见了刺耳的汽车刹车声。

潘景寅二话不说,就往外跑,越跑速度越快。

李海彬没动,他的岗位在调度室,他要24小时守候电话。

程洪珍呢?他跟着潘景寅也往门外跑。绕过小楼,程洪珍清楚地看见256三叉戟右机翼上站着两名机械师,正在加油。但是,程洪珍被机场乱糟糟的场面吓住了,他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林立果交代听他指令,现在林立果半夜来了,没有给他指令,他是该上飞机呢,还是不该上?如果冒失跑上飞机,林立果问那两个女兵呢?不是叫你守电话吗?谁叫你上飞机?想到可能要挨林立果的骂,程洪珍突然害怕起来,停住了脚步。

林彪专车还没有停稳,叶群披头散发,第一个跳下车,大喊有人要害林副主席,现在有情况。林彪没戴帽子,第二个下车。林立果也下了车,挥舞手枪乱叫,快快快??刘沛丰顺着工作便梯爬上飞机,叶群第二个,林彪第三个,林彪的头顶到了叶群的脚。林彪下边是司机杨振刚,他托了林彪一把(以后这成了杨振刚的罪行,被开除党籍,全家赶回河北农村)。叶群进到机舱(这时飞机还没有发动),向下边大喊:油车快让开,我们要走!誓死捍卫林副主席!

零时20分,山海关机场潘站长又和李作鹏通话,问强行起飞怎么办?李作鹏指示直接报告周总理。潘站长又问,是否可以告诉空军34师潘副政委,李作鹏表示同意。

零时21分,佟玉春(山海关场站参谋长)跑步去通知潘景寅。他跑到潘景寅宿舍,没有人。

此时潘景寅已经上了飞机。

*** 的吉普车也跟进了机场。机场灯没有打开,只有飞机附近亮着一盏聚光灯,这是警卫飞机的长明灯。他们的车没敢到256三叉戟跟前,而是距离飞机200米停下,于仁堂( *** 二大队副大队长)往调度室跑,告诉调度室阻止飞机起飞。

三个机械师中,李平和张延奎正站在飞机右机翼上加油,特设师邰起良在机舱里检查仪表。邰起良看见林彪、叶群都上了飞机,而机组还差好几个人,就下飞机给李海彬打电话,说首长到了,机组怎么还没有来?

零时21分左右,调度室主任李海彬挨个砸机组的房门,大喊首长到机场了。机组几个人被惊醒,慌忙穿衣服。

零时22分,李海彬通知山海关机场调度室,马上准备。

零时23分,窗外“轰”的一声巨响,256号三叉戟发动了!山海关机场调度室值班记录:开车就走,来不及准备。通信员陈松鹤跑在最前面,后面跟着第一副驾驶陈联柄……

00:32 256三叉戟冲上西南方向的天空

*** 副大队长于仁堂距离飞机30米时,256三叉戟滑动了。于副大队长急了,又转身往山海关机场调度室跑,对山海关机场参谋长佟玉春说:这架飞机无论如何不能起飞,你要采取紧急措施。

佟玉春说:我们也接到了命令,不让这架飞机起飞,可现在来不及了。佟玉春一边朝飞机方向跑,一边掏出手枪,冲天打了三枪。

这时,机场的灯全熄灭了,黑暗中只有飞机的轰鸣声。

256三叉戟的右机翼撞上油车,刮坏了右机翼灯,仍继续前进。拐弯时,一侧轮子偏离了水泥路面,把跑道边的土地犁了深深一道沟。潘景寅不熟悉山海关机场的跑道地形,跑道一侧有一堆修跑道剩下的石头堆,潘景寅驾着飞机冲着石头堆就去了。如果撞上石头堆,肯定机毁,但不一定人亡。潘景寅使了吃奶的劲,把飞机轮子强扭了一个近90度的角,硬扭开了石头堆,把飞机扭进跑道。

零时28分,山海关机场副站长赵雅辉给李作鹏打电话,报告飞机强行滑出。李作鹏问:飞机到了哪里?赵副站长说:快到跑道了。

零时32分,256三叉戟加大油门,冲上西南方向的天空。剩下目瞪口呆的五名机组成员:第一副驾驶陈联柄,第二副驾驶康廷梓,领航员李成昌,通信员陈松鹤,空中服务员魏秀玲。

山海关机场调度室报告丹江(空军)注意,陈联柄等机组五人还未上飞机,报告李海彬。

零时45分 ,山海关机场调度室记录,飞机290度,75公里,场站政委潘浩报告李作鹏政委。

02:27 256三叉戟坠毁在蒙古温都尔汗

256三叉戟强行起飞,先向西南240度,然后右转,航向270度到280度。本来转30度只要几十秒,潘景寅却飞了四分钟。然后飞机又用了四分钟向北转弯,到了310度,还在转,转到345度,过了,又回到325度。

这时飞机的实际位置已经在山海关机场和北京之间的河北省迁安县(潘景寅老家)上空,高度3000米。偏离航线130公里,这是很不正常的。

2时27分,256三叉戟坠毁在蒙古温都尔汗(过去都说2时30分,蒙古搜集的机上人员的一块停摆手表,指针在2时27分,这应该是坠毁时间)。

林彪飞机接地时速度过快,潘景寅没有打开减速装置。飞机又被弹起来,再摔下,翻了个身,右翼翻到左翼去了。

机上九人分成三组,被甩了出来。

尾部是林立果、刘沛丰和林彪司机杨振刚。

中间是三个机械师成半圆,围着林彪。

机头是叶群和潘景寅。

从面部表情看,林立果在甩出时还有气,他的一只手摸着腰上的枪,面部狰狞。

潘景寅在被甩出时也没有死,但肯定烧伤了。他的面部表情非常痛苦,两只手伸向前方,似乎爬了一段,最后还是心有不甘地咽了气。也许他最后想到了他的三个孩子,12岁的患小儿 *** 大女儿,11岁的二女儿和刚刚两岁的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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