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作者 | 魏文
来源 | 润商财经
通过“ *** ”，看到了罗永浩完整的人格。
01
面对疾风
“罗永浩应该被封为人民英雄。”
2006年11月，中国科学院院士、厦门大学化学系教授赵玉芬，偶然看到厦门本地的媒体上一则PX项目开工的新闻之后，开始变得忧心忡忡。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PX（对二甲苯的缩写）只是两个字母而已。赵玉芬却意识到，这是一种极度危险的化学品，且高度致癌。
如果该项目按计划在厦门海沧开工建设。在这座经常受到台风侵扰的海岛上，一旦出现人为意外或自然灾害导致PX泄露，该工厂附近5公里的10万居民，唯一的活路就是跳海。
因此，赵玉芬决定“吹哨”。
当她刚刚与厦门大学的几位科学家作了沟通，随后就被告知在厦门市干部大会上不准提及PX。紧接着，她又与6位院士联名写信给厦门市领导，力陈PX项目的弊端。结果，仍是无功而返。
赵玉芬并未罢休。2007年3月的全国两会上，她联合了105名全国政协委员，接连提交3份材料，尽其所能增大哨音分贝。“反对PX，保卫厦门”的口号，也从庙堂传向江湖。”
从5岁就在厦门生活的吴贤，是江湖中的“接棒人”。由他发起的“还我厦门碧水蓝天”的QQ群，发展到5月，成员规模就已经壮大到1群、2群、3群……越来越多的“麻木”市民正在被摇醒。
为了保卫自身生命安全，一贯胆小的民众，甚至产生了站出来做点什么的冲动。眼看时机成熟，吴贤与众人悄悄约定5月29日上午12点，在厦门世贸商城前，发起“集体散步”活动。
当天一早，复印好材料来到指定地点后，吴贤突然发现附近的警力明显增加。有过派出所工作经历的他意识到情况不妙，当即回家通过QQ群取消了聚会。下午，就有两名便衣来敲门。直到吴贤写下“再也不在网上散布类似言论”的保证书后，便衣才喝完茶离开。
不过，第二天下午，吴贤又悄悄跑进厦门火车站附近人流密集的一家网吧，继续和网友密谋再度“散步”。
当晚9点，吴贤在网吧被当场擒获。画押之后，是15天的拘留。
一时间，只要是讨论厦门相关事件的帖子，一贴上去，马上就被删除。四大门户网站，无一例外。
当时，厦门有个著名作家连岳，在一家名为“牛博网”的网站开专栏，引来很多厦门市民关注。很快，眼尖的网友发现，这几乎是此次事件中唯一一家不删帖的网站。于是，厦门市民找到了新的“联络站”。
罗永浩是在厦门事件的1年前辞去数十万年薪的新东方英语老师岗位，创办了这家名为“牛博网”的网站。作为那时网络上疯狂盗版的“老罗语录”（各种金句、相声段子）本尊，开网站时，罗永浩已经名震江湖。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凭借“要会自己写字，不能像李宇春；要言之有物，不能像徐静蕾；不能剽窃，万一不小心剽窃了，要懂得道歉，不能像郭敬明……”等6条令人拍案称奇的规矩，牛博网一问世，就吸引了韩寒、梁文道、柴静、冯唐等一大批有棱角的知识分子入驻。
出人意料的是，这家靠罗永浩个人积蓄支撑、由异端知识分子“无偿”写专栏布道的不起眼的小网站，通过口传口的方式，1年多时间日浏览量竟然飙升到上百万。
四处碰壁后，厦门市民来到冉冉升起的牛博网，继续探讨“集体散步”的事情。
“老罗，我们要在你的牛博网上做文字直播。你要是怕麻烦，不同意，我们就找别的地方做。”
组织者决定“散步”的前一天晚上，罗永浩接到了这通电话。然后，他只回复了3个字：“你随便。”
6月1日、2日，散步活动达到鼎盛。一个叫“北风”的媒体老师在前线指挥，并通过短信发出实况，然后由“令狐”敲到牛博网上。
最终，大规模民众 *** 取得了难得的胜利。PX工厂搬走了。
当年年底，《南方人物周刊》将勇敢捍卫自己家园的厦门市民，评为“年度十大风云人物”。
从接到电话就提心吊胆守在电脑旁的罗永浩发现，直到散步结束，全程提供“阵地”的牛博网也没有被查封。
“是厦门市领导神通广大控制了四大门户网站？绝对不是，是四大门户为了保全自己，主动删贴。”多年后，演讲中谈及此事，罗永浩还不忘辛辣嘲讽，“这就是所谓的自我 *** 。”
02
特立独行
厦门事件之后，牛博网又先后发起为山西、河南黑窑奴工捐款，以及深入汶川一线援助地震灾民等公益活动，这些行为给牛博网和罗永浩挣来“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等美名。然而，牛博网一直也没能实现盈利。
连亏2年后，圈子里的朋友就开始以“好到令人发指的名声”、“闪亮的人格”、“在学生群体中强大的声望”等大帽子怂恿罗永浩开办英语培训学校。
“是啊，只怕我不办学校，人民都不答应。”
于是，罗永浩放下了在东北老家写小说养家糊口的计划，来到北京，在朋友的带领下拉投资，开学校。
由于拉投资需要填写各种公文、报告书，还需要低头“装孙子”，并且还不能全部说实话，这些都让罗永浩感到厌烦。因此，融资迟迟没有进展。
“需要多少钱？”
正当罗永浩为钱发愁之时，一个十几年不联系的朋友突然路过北京，约着罗永浩一起吃饭。席间，罗永浩谈到自己正在办学校，“别的都挺好的，就是还没拿到钱。”
罗永浩只是随口一提，对方也只是顺口要了银行账号。第二天，几百万元就到账了。
“当年咱们虽然是好朋友，十几年不见，一顿饭就给我投这么多钱，你怎么这么放心？”
针对罗永浩的疑惑，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就露出水面。
罗永浩出生于1972年，在他十四五岁的时候，对“ *** ”（ *** ）特别感兴趣。不过，当时延边地区没有网络下载，没有光盘，只有翻录了无数次、画面不清晰的录像带。
因为资源有限，朋友圈流行互相交换。基本原则是，一盘换一盘。然而，由于这是不上台面的物品，那时普遍流行一种坏风气：大部分人拿到一盘录满2小时的录像带，会剪成五六盘短的，去跟别人换长的。
“当时所有跟我换‘ *** ’的朋友里，你是唯一一个不会拿长的剪成短的来骗我的。”
并且，如果手里只有短的时候，罗永浩还会主动告诉别人根底，然后拿五六盘换别人一盘。
少年时积攒的人格，让他青年时顺利拿到投资，英语培训学校就开了起来。
由于此前在“培训一哥”新东方当老师的经历 ，罗永浩看到了诸多行业弊端。他再一次决定特立独行。
回顾多年从业经历，罗永浩总结发现当时民营培训无外乎三个套路：一是“神奇派”，讲解各种秘籍；二是“N天搞定派”，主打速成；三是“不不不派”，比如单词不用背、听力不用听、语法不用学……
除此外，再加上垃圾短信、垃圾邮件，以及到竞争对手门口发传单等流氓手段。
罗永浩偏偏要避开这一切，在北京到处打广告说，这是唯一一家不能帮你7天搞定英语、没有秘籍、一点也不神奇的英语培训学校。来了之后，就是要痛苦地学习。
结果，当年的寒假班，托福、GRE（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两项招生，每个班平均达到70多人。当时的中国，除了新东方没有谁能把这两个班招到50人。
“老罗，恭喜你，你已经在一些项目上做到中国民营培训界的老二了。”
对于各种流氓手段，他一概不用，还是做到了同行都嫉妒的成绩。
怎样在做好一个企业赢得赞誉后，又被骂的狗血淋头？
罗永浩感慨：“那就是本来培训做得好好的，突然改行去做手机。”
03
拒绝绑架
“我迷恋的是做一个完美的东西，它未必是手机，也可以是一把椅子。”刚着手做手机时，罗永浩就认定自己真正追求的，其实是那份追求完美的理想主义。
罗永浩不喜欢乔布斯的为人，却敬佩他的所作所为。幸运或者不幸的是，罗永浩发现，“带着工匠心态，去把一个手机做成一个完美的玩物。唯一一个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聪明人（乔布斯），已经死了。”
纵观那些追赶手机红利如潮水般涌进来、追求商业利益的同行，罗永浩没有一个看上的，“活着的，这个领域里的其他人都是笨蛋，我感觉再一次被历史选中了。”
他本来也准备找一个合作伙伴。审视一圈后，他认为黄章很努力，却天分有限。和雷军对谈时，二人各自讲了2个多小时自己对手机的想法，结果，双方对彼此都不耐烦。尬聊结束之后，罗永浩终于决定自己做锤子。
他开始重点思考一个问题，“怎样在一个工业设计还处在起步阶段的国家，做出一个让人惊艳的工业产品？”
如同在习惯“自我 *** ”的网站大潮中开一家有脾气的牛博网，在遍地流氓的英语培训市场开一家老实本分的培训学校，以及在小动作不断的“ *** ”交易环境中坚持厚道，罗永浩要在“圆滑当道”的手机市场，做出锐丽的棱角。
罗永浩入场时，手机产业链已经成熟。对于CPU型号、天线、摄像头模组等专业术语以及围绕语言技巧的概念之争，他始终充满鄙夷，“消费者在购买手机时，到底在购买什么？”
相对于那些让人一头雾水的数字，发布会现场他更喜欢用“全球最好”、“东半球最好”、“行业第一”等小白用户能直接听明白的词语描述手机性能。
突出匠心之余，他过度关注细枝末节的用户体验。比如，消费者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为此还专门设计了可以左右置换的back虚拟键，以及破天荒在左右两侧同时设计了声音键。除此外，还有能获奖的手机包装，像首饰一样精美的螺丝刀……
不过，他高贵的理想主义，却在“性价比”当道的商业环境中，受到空前的挫折。
“自2002年从互联网出道，做英语老师、牛博网、赈灾、培训，不论我做什么事，江湖上都一片好评。”然而，自从在微博上宣布做手机之后，网友的骂声就不绝于耳。
这帮人认定了罗永浩背叛了培训。一时间，抨击罗永浩就成了政治正确。
尽管如此，罗永浩几乎凭一己之力就获得10亿元融资，在情怀、设计上的过度挥霍，也一定程度倒逼了整个行业重新审视手机。起码，友商在研发新一款手机时，不论有意还是无意，都要赶超一下锤子。
作为手机界新人，在供应链竞争中，相对于财大气粗的对手，锤子始终处于劣势。设计超前，供应滞后，始终是锤子难以摆脱的痛点。另外，铁粉的追捧的热情，也始终赶不上黑粉拆台的速度。
最终，锤子手机，还是在商业法则中败退了。然后，就有粉丝大呼失望。
今年4月1日，故事再次上演。当罗永浩公布要直播带货时，又有粉丝矫情地发嗲：“罗老师，我一直当你是偶像，想在想问您，你对现在的自己失望吗？（我心里的老罗，不应该是一个主播而已）”
“失望？怎么会，我在想尽办法赚钱还债啊，做主播赚的又不是赃钱。”紧接着，罗永浩毫不客气地回应，“我这一路走来，都是按自己兴趣和责任需求选择行业，从来不会在这些选择上考虑‘粉丝’感受……”
这并不是罗永浩第一次不卑不亢的打“粉丝”的脸。
当初，由于言论尺度过大，罗永浩一手建立的牛博网被查封后，罗永浩的“粉丝”纷纷发来慰问信，言辞中充满“无比悲愤”、“难过”、“泣血”等窝囊无比的词语。
对于这些理解不了自己的理想主义，又腆着脸凑上来蹭自己热点的人，罗永浩只回复了一个字：滚。
粉丝他都不考虑，更不会考虑友商、同行的“潜规则”。
开启此次直播之前，又有“前辈”在微博上@罗永浩，给他传授经验，“直播不用为产品质量负责”。他拒绝了。招商过程中，备受普通主播青睐的白牌高溢价产品，他也拒绝了。
正如这个理想主义者所说，“面对公众的时候，效果最好的通常都不是说实话，只是我宁可事情做不成也不想变得老奸巨滑。”
然后，他就抱着中消费协关于“主播夸大、虚假宣传”的报告，兴冲冲投身到直播领域。他不是要重新定义带货，只是要给直播行业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个从小学就跟教育体制不合、高二就辍学的“坏学生”。受教育不多，受污染也最少。他一直在拒绝 *** ，也始终不愿被圆滑的世道和所谓的“粉丝”、流量所绑架。他始终是在为自己的理想主义而战。
今年，罗永浩才刚刚满48岁。如他所说，“我还年轻，充满无限可能……”还有很多鱼龙混杂的行业，等着他去捅一捅窗户纸。
对于这份难得的勇气，他曾在自传书籍中写道：“我从来没有那么多勇敢，我只有一点点勇敢，但在普遍懦弱的中国，这已经是难能可贵的品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