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今天和一位朋友聊天，他本科是在美国的一个文理学院(Liberal Arts College)念的。他说到自己很感激本科时期的教育，教会了他很多认知自我和世界的工具。他的话让我联想到很多自己之前对于教育的一些思考，逐渐有了一条主线。
这条主线就叫做，什么是培养“领导者”的教育。
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澄清为什么需要培养“领导者”，什么是培养“领导者”的教育，以及如何实施，我们分别来说。
“领导者”英文叫Leader。不同于通常汉语里的“领导人”（拥有权力，身居组织高位的人），Leader更多指的是一种能够鼓舞和开发他人潜能，使大家共同努力实现一个目标的人。这个Leader的“领导能力”，英文叫Leadership，不光指他在正式组织架构中的权力，也包含他的个人魅力，品质，思想和愿景，并且很大程度上讲究自我驱动，创造性解决问题和在不运用正式权力，或者没有正式权力的前提下激励和影响别人完成任务。和很多亚洲儒家文化圈讲求等级秩序不同，西方国家有着悠久的民主传统，思辨、议事、公共演讲和提问是他们日常政治、工作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再加上美国的实用主义思想和精神，讲究做事情的实际结果，而不是过多追求理论的成功，都对人才的综合素质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个人的直接贡献和精力都是有限的，只有那些善于制定愿景和发展他人的人，才能实现更大的目标，为组织做出更多更长久的贡献。
无论一个国家或者文化是否旗帜鲜明地提出培养“领导者”这个概念，这样的人在各个国家的历史长河中一直存在着，引领着社会的进步。比如马云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创办阿里巴巴的过程中他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经验，最开始没有资金，没有团队，靠自己凭借对行业的深刻理解，克服万千困难一点一点缔造自己的商业帝国。作为领导者需要个人品质、学习和思考能力、专业知识、人际能力、创造性思维等多重能力的有机运用。在这个科技突飞猛进的时代，我认为社会对于“领导者”的需求不仅没有减低，反而更加迫切。因为更需要那种能深入思考，整合资源，自己想到或者看到未来，并且帮助别人看到未来的人。
毫无疑问，“领导者”可能来自各行各业，也不一定都是正规的教育机构培养出来的。但我想说明的是，如果除开个人天赋和运气，一个教育体系如果试图最大程度的培养“领导者”它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教育方式。
我所看到的模式是：“Liberal Arts Education”，国内一般翻译成博雅教育，或者通识教育。这个概念在美国的文理学院，或者综合大学的本科，非常盛行。博雅教育并不是说什么都学一点，自然就成为一个博学优雅的人，而是要教会学生独立思考，解决问题的能力。再往深了说，叫做成为一个人格和思想独立的人，这一点，在这个时代，有非常深刻的意义。
在我所经历的中国教育中，典型的教学方法是有一门学科，学科有大纲和教学内容，学生学习知识概念并记忆它们，然后学会如何做题。这样的教学体系有几个比较大的问题，第一，整个过程是高度抽象和概念化的，比如我们学习历史，就是背诵很多文字记载的史实，我在高中三年甚至没有看过一个关于中国近现代史的纪录片或者电影。这样的话，学生容易觉得学科非常抽象和无趣，因为一点都不生动。第二，这样的过程只停留在比较低级的思维能力，没有向更高的层面进步，自然也培养不出学生的思考能力和创造性解决问题的能力。还是拿历史举例，我们的教育体系要求我们背诵大量事实，谁背的牢靠谁就能得高分。但是从来没有教学生去思考历史变更的规律，国家发展的得失和启发。到头来，学生考完就忘了，也没有形成自己的认知和总结，所以可以说没有掌握什么真正的思维本领。其实，无论是文科还是理科，都需要在既有的知识层面继续往下深挖，思考为什么会这样，如何换一种方式会怎么样等开放性的问题。这样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也才能体会到思维的乐趣和培养出真正解决问题的能力。
博雅教育就是一种教会学生自主思考和表达的教育。它让学生多接触不同的学科，通过提问和回答（经典的博雅教育有苏格拉底式提问）让学生学会批判性的思考、透过现象总结规律，并且与别人有效地进行辩论从而获得知识的深化和提炼。在这个过程中学生会自主思，考，会与人沟通，会学会从不同的视角客观理性地看待一个问题。未来的时代将是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既有的范式可能会被推翻，需要人有很强的分析能力，处理不确定性能力，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和与别人合作完成工作的能力。这些能力不同于死记硬背，需要大量的阅读、思考、讨论和老师的启发来培养。这可以说是西方博雅教育的精髓，也是我们几乎不曾接触过的。哈佛大学除了本科，很多研究生院的教学中也有这种博雅教育的影子。比如我所在的哈佛商学院，我们上课的主要形式是案例讨论。在这个过程中学生需要自己阅读案例，从大量繁杂的信息中提炼有效的内容，并且资助自考开放性问题的答案，并在课堂上完全通过课堂讨论的方式来将观点深化，完成教学过程。哈佛商学院在必修课学年的学科包括金融、市场营销、会计、流程管理、领导力和组织行为学、创业、战略、公司伦理。每一个案例并不是像传统学科教学那样，先上来学一堆的学科概念。每一个案例都是一个真实的商业情境，管理者需要作出一个决定，这个决定可以是关于金融的，也可以是关于战略的，但是无论是什么决定，都是在一个复杂的、动态的、没有绝对对错的环境里，牵涉各方面的利益。这才是真正的商业场景，充满了不确定性，对错比较，而不是像解数学题一样黑白分明。如果不懂得筛选信息，批判性思考，说服沟通，是无法处理好这样的问题的。而社会正是需要有这些素质的领导者去正确分析问题，发展下属能力，做出正确的决策。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需要博雅教育这种培养解决问题的能力，人际沟通的能力的教育。
除开客观的能力，我最近还有一个特别的感触。我们所在的教育体系，都是一个别人告诉你应该学什么和应该怎么学的过程。无论是史实还是公式，无论是工作经验还是社会文化，我们都在不断地“吸收”和“内化”学校、 *** 、媒体试图告诉我们的事。而这些事，并非真理，二是带着强烈主观色彩的。比如广告主试图让我们相信某个产品是我们需要的， *** 试图让我们接受某种意识形态，媒体试图让我们相信某个事实，形成我们相对应的理解和情绪。如果对这一切不加思索照单全收，其实我们并不是一个独立人格的人，我们只是某种 *** 作的工具。如果我们习惯了全盘接受，我们会越来越习惯于思维的懒惰，习惯于被他人控制。我们以为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是真实的，但也许，那只是出门的世界。一场虚伪、缺乏启发和灵感的真人秀。人的尊严和发展将在这个过程消失殆尽。创新能力不复存在，我们把自己的脑袋教给别人灌注他们认为有必要灌注的一切。
那么人如何摆脱这种思维控制，以及拥有创新的能力呢？答案还是回到刚才说的博雅教育。Liberal Arts Education的英文里Liberal这个词，就是自由的意思。什么叫自由呢，我的理解中体现在一是拥有思想自由的能力，二是自己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度过一生。首先要能自主思考，运用逻辑推理去判断事情是否符合客观规律，是否可信，而不是被动盲从权威或者教条。在这个基础上，人才能形成可贵的属于自己的认知，才能不人云亦云，这样的思想才有价值，才能影响他人，才能改变现状。一个有自己对于世界独特观点和永远保持审慎思考的人，才会有自信，才会做出明智的选择，才会拥有一个丰富和充满意义的人生。才能从社会的舆论，平庸的观点里解脱出来，去追求自己认可的价值，从而具备改变世界的能力。在哈佛商学院的案例里，许多领导者都挑战了传统被封为圭臬的管理理论和教条，开辟出一番别出心裁的事业。比如Valve这个游戏公司，创始人对整个组织几乎没有任何控制，员工也仅仅凭借兴趣自主决定感兴趣的项目，但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非常不靠谱的公司，做出了很多举世瞩目的高品质电子游戏。
博雅教育在苏格拉底时代就有了，但数千年来，无论科技多么进步，世界格局如何变化，人类思维的根本规律没有变动。时代需要自由的，有思想的领导者，作为个体也并不是只有在某些特定的教育机构才能有机会培养这样的能力。只要有心，我们每个人每天都可以思考地深入一点，独立一点，向自由和创造更近一点。
原作者：哈佛MBA - 一之濑风
编辑：Tommy
收录在耶鲁系拍砖侠Tommy的专栏 - 多次跨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