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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奇怪的风俗文化(一些奇怪的风俗)

今天整个不一样的活儿。

我们在看待其他文化时,特别是那些遥远的、古老的文化时,经常会觉得甚为怪异、难以理解。但了解得稍微多一点儿之后,会感觉里面也有它的逻辑、它的道理。虽然那逻辑和道理我们不一定会认可,但我们终归感觉对那些文化现象有一些理解了。

0、序:弗雷泽和“森林之王”

早期著名人类学家詹姆斯·弗雷泽在他的巨著《金枝:巫术与宗教之研究》一书中,就试图为我们解释在巫术背后的人类思维。这本书以一个奇特的文化现象开篇:森林之王。在阿尔巴山脚下的圣林内有一棵大树,由一个被称为“森林之王”的祭司日夜守护。他虽然是神庙的祭司,但只能由逃奴来担任。但是,如果有任何一个其他逃奴能折取这棵树上的一节树枝,就有资格与“森林之王”决斗,如果能杀死他就可以取代他成为新的“森林之王”。弗雷泽为了解释这种现象,放眼全世界去收集关于各民族信仰的丰富资料,写出了既形式严谨,又妙趣横生的《金枝》。这本书大受欢迎,最终扩充到 12 卷。

1、本文的主题:Ixiptla

然而,这里我不想介绍《金枝》的内容,因为这本书在国内很容易见到,去读读原著是更有意义的事儿。我在这里想介绍的是一种大概很少有中国人知道的存在于阿兹特克的奇特文化现象:Ixiptla。在中文的搜索引擎上,如果你去搜 Ixiptla,基本得不到什么有意义的结果。至于有没有专门讨论类似现象的学术专著,我就不清楚了。

这里之所以选择介绍 Ixiptla 有以下几个原因:

首先,当然就是这种现象对于今天的中国人来说甚为奇特(比“森林之王”还要奇特得多),而且非常系统化,听起来可能比最疯狂的幻想小说还要离奇,但却很少有中国人听说过它。其次,时空上的遥远跨度更增加了这种现象的神秘感和奇异感:它是阿兹特克文明中的现象,而阿兹特克则是存在于地球另一边的墨西哥的、14—16 世纪的古文明(与附近的玛雅文明有密切关系,但玛雅文明在那个时代已经衰落了)。在这片长期与欧亚大陆隔绝的地方,也很容易发展出我们会觉得奇异的文化。然后,阿兹特克文明是一个高度发达的古代文明,在当地具有支配性的强权,有着诸多复杂的文化现象。但这个文明后来在 1521 年被西班牙征服者埃尔南·科尔特斯所摧毁。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早期到达新大陆的西班牙人对阿兹特克文明有着详细的记载:这些记载有一个统一的名称叫作 Aztec Codices,是一些图文并茂的书稿,据不完全统计有 130 种之多,比如:1)传教士 Bernardino de Sahagún 所著的 Florentine Codex(之所以被称为 Florentine 是因为最完整的一个抄本保存于佛罗伦萨):这套书共有 12 本,2400 多页,包含 2000 多幅由当地土著所画的精美插画;2)Codex Mendoza,这本 Codex 用新西班牙总督 Don Antonio de Mendoza 的名字来命名,分为三部分,共 71 页;3)Durán Codex,也被称为 The History of the Indies of New Spain,由多明我会修士 Diego Durán 所著,这位作者七岁时就移居墨西哥,会讲当地语言 Nāhuatl,他一方面对阿兹特克文化很感兴趣,另一方面又是西班牙文化与阿兹特克文化的见证者。他的书中记录了大量关于阿兹特克的详细资料。Florentine Codex,第 1576-77 页,Biblioteca Medicea Laurenziana 藏本 (图片版权归 *** 用户 Sailko 所有)

2、Ixiptla 是谁?

Ixiptla 是什么意思呢?他是一个人,一个俘虏,一个神在人间的代表者或者说是扮演者,但最终又是一个献给这位神的祭品。我想这个描述已经足够让很多现代人觉得很困惑了。

如果再稍微详细描述一点,可能会让人觉得更加困惑。首先,Ixiptla 是荣冠战争中的俘虏。荣冠战争是一种仪式性的战争而不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在这种战争中一般不产生伤亡,而俘虏则被用作献给神的牺牲品。具体的献祭方式则取决于献祭给哪个神。比如献祭给火神 Huehueteotl 的人会首先被炙烤,而献祭给雨神 Tlaloc 的儿童祭品则需要在献祭的过程中产生大量的眼泪,以期望或者说象征雨神在雨季会给他们充沛的降水。而大部分人听说过的献祭,是给太阳神 Huitzilopochtli 的献祭:这发生在大神庙 Templo Mayor。据说在 1487 年大神庙重新开始献祭时,在 4 天的献祭过程 *** 杀死了 80400 名俘虏(也有人说“只”杀死了4000 名俘虏)。然而,最不可思议的,就是要献祭给 Tezcatlipoca 这位神的祭品,也就是 Ixiptla(广义的 Ixiptla 也可以指用类似方式献祭给其他神的人,但记载相对较少)。Tezcatlipoca 是阿兹特克神话中最重要的神祇之一,是第一太阳(目前的 Huitzilopochtli 是第五太阳)、北方之神、美之神、战争之神,具有至上的神灵力,是人类命运的操弄者。他像夜晚之风一样无所不在、捉摸不定。

大神庙 Templo Mayor 的模型图

3、Ixiptla 的选择

然后我们就可以概述一下 Ixiptla 的经历了。在荣冠战争中之后,祭司从俘虏中选出十个人左右作为候选者,而这些被挑选出来的人都是地位很高的人。最终他们在里面选出 Ixiptla 而杀掉所有其他人,而选择的标准则非常严苛(现代人甚至不是很懂它们究竟是什么意思),比如 Sahagún 记载道 :

他应该是光滑的,像番茄,像卵石,像木雕;他不能是卷发的……他的前额不能是粗糙的……他的头不能是长形的……他不能有肿胀的眼皮……他的眼皮不能过大,他的面颊不能肿胀,他的脸不能低垂,他不能是平鼻子,他的鼻孔不能太宽,他的鼻子不能凹陷……他的嘴唇不能太厚,他不能口齿不清,他的嘴唇不能太大,他不能结巴,他不能说粗鲁的语言。他不能有龅牙,他的牙不能太大,他的牙不能丑……他的牙要像贝壳一样……他的眼睛不能像杯子(?),他的眼睛不能太圆,他的眼睛不能像西红柿(?),他不能目光如炬……他的手不能太长,他不能只有一只手;他不能没有手;他的手指不能太粗……他不能是消瘦的;他不能是胖的;他不能有大肚子;他肚子上不能有褶儿;他的肚子不能呈萎缩状……他的臀部不能像孵蛋的母鸡一样(?)。他的身体上不能有疤痕,他的身体上不能有斑点,……必须仔细确定他可以被教会吹笛子,确定他会吹口哨;保证他可以同时手捧鲜花和抽烟斗。

这看起来像是在选美比赛的标准又加上了一些奇怪的要求,当然在后面我们就会看到,这些“奇怪的要求”都是有意义的。

当上一任 Ixiptla 被献祭时,他马上就在 Tezcatlipoca 的神庙中举办的仪式中就职。之后他会去见君主(Tlatoani,既是大祭司又是大将军)。君主在空缺 Ixiptla 为他祷告的期间,他不仅会禁食,而且与世人隔绝。如果此时新的君主登基,那么 Ixiptla 还要负责去鼓励和“活化”这个新君主,让新君主成为他的靠背和笛子。新君主会被告知他是 Tezcatlipoca 的靠背和笛子。这种召唤——应答的过程一直继续,直到新君主向命运投降并大声说出他对此的接受。如果在位的是老君主,他则会表示对 Ixiptla 的敬重,并慷慨地给予他很多赞许和礼物。

4、Ixiptla 的日常工作

在为时一年的就任期中, Ixiptla 会不断接受 Tezcatlipoca 的祭司的指导。在八个仆人和四个警卫的陪同下,他可以随意在城市中游荡。在这个过程中,他得到极大的尊敬。人们会称他为“我们的神”,向他鞠躬,并礼仪性地“吃土”来表达尊敬:他们弄湿手指,沾上泥土,并把手指按到自己的嘴唇上。女人让她们的小孩与他打招呼。他会经过 Quauhxicalco 神庙——放置日历石(太阳石)的地方,并在那吹奏笛子并分发科巴脂(一种天然芳香类树脂,有些类似于琥珀,在阿兹特克文明中经常被用于焚香等用途)。他也会经过集市并坐在一种被称为 Momoztli 的小型建筑物上。Momoztli 修建于交叉路口,用鲜花装饰。鲜花五天一换。

在他游荡时,只要他不是在和人们打招呼,他就不停地跳舞和奏乐。他要吹笛子,吸烟斗,并闻鲜花的香味:

音乐,特别是笛子音乐,是阿兹特克所有祭司的使用的重要媒介。阿兹特克人认为,没有歌唱能力,他们就无法与神沟通,他们就会被遗弃在混乱中。笛子的声音有时会让犯过罪的人忏悔,在节日上祈祷和焚香。抽烟是另一种个人与物质或非物质本质(可能是神)相联系的方式。他们抽的可能是烟草,也可能是劲力更大的某种混合物。鲜花代表了世界中诗性壮美的存在,也成为了神友好亲密的一面在世界中的体现。Ixiptla 是唯一有资格去在花的中央闻香味的人——所有其他的阿兹特克人都只被允许在边上闻。

在现代人看来,Ixiptla 一个人做这么多奇怪的事情颇有些“行为艺术”的感觉。同样怪异的还有他的着装打扮。他长发及腰,身体被涂成黑色(手足总会被涂,但有时整个身体都会被涂)。他的头和脸会被涂上三道黑色条纹和两道金色条纹。有时他还会戴一个鼻环:这鼻环一般由蜗牛壳或者绿柱石和绿色或蓝色的羽毛制成。他会戴羽毛做成的头饰。有时这头饰上还会用燧石做成的刀或者带金色星星的黄色羽毛进一步装饰。他的头上会戴一串闪闪发光的金子,耳朵上不但要戴着一束鹭羽,还要戴耳坠——通常由金色的贝壳制成。他的脖子上会戴着由贝壳或绿松石做成的项链。以上还只是他头上的装饰,他还要戴披肩、胸铠、夹克,背着羽毛装饰的容器和镶嵌而成的镜子,连他的指甲有时都要戴上绿松石。不用多说,他的胳膊、大腿、手和脚都会被繁复地装饰。他还要一手拿着盾(上面有具有复杂象征意义的装饰),在他以士兵面貌出现时(后面会讲到)他需要右手拿四支箭或者一支投枪器。他有时还要戴上帮助据说可以他拓展视力的东西(不清楚是真实的视力还是象征意义上的视力),比如 Tlachieloni——一个上部圆盘带一个小孔的权杖,或者 Anahuatl——一个悬挂两条鸽尾的绳索。一个人要戴那么多东西,要拿那么多东西,还要做那么多事情(吹笛子、抽烟斗、闻鲜花、拿着盾等),光凭想象很难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具体做到的。

Codex Borgia 中神袛 Tezcatlipoca 的形象

据 Sahagún 说,Ixiptla 佩戴的这些装饰,做出这些动作,都是为了表明他是“一个真正的神,居住在所有地方——不管是死者的国度、现实的国度还是天堂”。他的镜子是一个“他可以看到一切的地方”(Durán),就像烟雾在他面前升起(Sahagún):Tezcatlipoca 这个神的名字的本义就是“烟雾镜”。这样,他就可以看到所有东西的内心,包括树木和石头等等。他是“近处和远处之神”,“夜和风”,“变化无常的”、“专制的”、“我们是他的奴隶”、“对人类的知者”、“敌人”、“双方的敌人”、“嘲笑者”、“人类的创造者”,等等。

这里要说明的是,虽然作为现代人,我们倾向于把 Ixiptla 理解为“神的扮演者”,但古代人却不一定这么看。根据 Sahagún 的记载,这个词的意思是“以人的形态体现”(given human form),有些类似于基督教中“神的位格”的概念。这里的区别在于,“扮演者”是假的,而“体现者”则是神本身意志的体现,是被神所许可的。

5、Ixiptla 的继续“变形”

任期一年的 Ixiptla 当然不会永远生活在上面描述的“日常生活”当中。在从俘虏变成 Ixiptla 之后,他要经历后续的“变形”。

首先,统治者 Tlatoani 会再一次会见他。他会不断地被打扮,被慷慨地赠予礼物,变形成为统治者心目中“理想的神”。他代表了身体上的完美、文化上的成就和帝国的辉煌。他再次在帝国人民面前游历,让人们看到统治者对神袛 Tezcatlipoca 的爱戴。

阿兹特克使用两种历法:在 Tonalpohualli 这种历法(神圣历)中,“一年”包括 260 天(20 个月,每月 13 天);在 Xiuhpohualli 这种历法(太阳历)中,一年包括 365 天,一共 18 个月(Vientena),每月 20 天,再加上额外的 5个“无名日”。在太阳历中,第五个月叫 Tōxcatl(大概对应公历5月5日——5月22日),而在这个月, Ixiptla 会被献祭给他自己所代表的神 Tezcatlipoca。在此之前的一个月,也就是 Xiuhpohualli 历法中的四月 Huey Tozoztli,Ixiptla 经历了另一次“变形”,并开始了他最后 20 天的生活。在四月 Huey Tozoztli 的庆典上,他会与四位妻子结婚。在婚礼上,Ixiptla 的头发被剪短,服饰也被改变——他变回了战士的样子,他被俘虏时的样子。在这 20 天里,他与这四位妻子一起生活,就像一般的夫妻一样。有记载表明他的这些“妻子”属于阿兹特克的皇族,她们与 Ixiptla 生的孩子会具有神的统治血统。但也有人认为这些人可能不过是 *** 。可能并不是总有合适的贵族女子,况且贵族也没有必备献出他们的妻子。这四个女人也是在一年前就被选定,被与世人隔离,并被当作女神来崇拜(她们也是神的化身,被称为 ixiptlatin,分别代表生育女神 Xochiquetzal、水神 Xilonen、重生神 Atlatonan 和农业女神 Huixtocihuatl:也有一说认为她们不会生下孩子,因为她们将同样被献祭)。这个在禁欲一年之后的婚礼,象征了旱季之后多产的季节:这正是生育女神、水神、重生神和农业女神的象征意义所在。Tōxcatl 之个月份名字的意义是“干旱、干燥”,而在这时,长期旱季即将结束,降水充沛的夏季和初秋季节即将开始。在这时,溪流干涸,河流中的水只能小股流淌,湖中的水位达到了最低点,有时甚至分裂成了好几个小湖。因此,Tōxcatl 是一个变革的月份。

在 Tōxcatl 庆典的五天前,Ixiptla 和他的妻子们开始了朝圣之旅。每天他们会去拜访不同的圣殿,在那儿祈祷、跳舞、唱歌。与此同时,统治者 Tlatoani 开始在宫殿中与世隔绝(如上文所述,直到见到下任 Ixiptla 为止)。在拜访完四个圣殿之后,他们离开陆地到了水上。这又隐喻了神袛 Tezcatlipoca 的无所不在——他们在水上,而变化无常的水既可以滋润土地也可以淹没土地。他的妻子们一路安慰和鼓励他,并在一个叫 Tlapitzahuayan 的地方与他告别。

6、最后的献祭

在与妻子们分别之后,Ixiptla 在他的仆人和警卫的陪同下,到达了他即将被献祭的 Tlacochcalco 神庙,既不是大神庙也不是 Tezcatlipoca 神庙,而是一个在郊区专门为此设立的小神庙。

Sahagún 在 Florentine Codex 中写道:

当他到达 Ixiptla 通常被献祭的地方,也就是 Tlacochcalco 神庙所在的地方,他在自己意志的支配下登上了祭坛。每当他上一个台阶,他打碎一支笛子、一个口哨。当他登上所有台阶时,当他到达了顶点时,祭司抓住他,把他扔在牺牲石上。一个祭司把他的胸腔割开,把他的心脏掏出来,高举起来献给太阳(注:Durán 说“把(心脏冒出的)热气奉献给太阳”):这是所有俘虏被牺牲的方式。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并不被从金字塔上扔下来,而是被由四个人抬下来……。这象征了我们在地球上的生活。他在以前非常愉快,拥有财富,赞美神的甜美和香味——既富有又优裕——在极度悲惨中结束了生命。人们确实说:“世界上没有人能穷尽欢乐、优渥和财富”。Florentine Codex 中对于 Ixiptla 牺牲的描绘

这里最后一句话是阿兹特克人在“鲜花与歌声”(in xochitl, in cuitcatl,阿兹特克人的诗歌集)中的观念:生命的甜美与短暂。Ixiptla 一年的经历不仅代表了神,而且象征了一个人无可选择地出生(被俘),被仔细地养育,到达快乐生命荣冠的顶点,然后进入了承担严肃和义务的时期,最后孤独地、一无所有地死去。墨西哥历史学家 Alfredo López Austin 说,Ixiptla 的身体里存在神圣之火,但像所有的火一样,它必将熄灭。因此,神在凡人身体中的驻留是有限的。而那个火焰的爆发——也就是 Ixiptla 的牺牲,象征了神圣之火重新点燃,重新活化,并使得神得到了重生(牺牲掉的 Ixiptla 的皮会被剥下来,而新任 Ixiptla 会在仪式中穿上它,象征了这种继承)。因此,神袛 Tezcatlipoca 在牺牲石上死掉了,但 Tezcatlipoca 是永生的,因此从死亡中重生。他写道:死掉的不是人,而是神。这个死亡是神的生命所必须的,是为了所有人做出的。这种变形在阿兹特克人的宇宙观中有着中心地位。在那里,宇宙不是静止的,而是在不断变化的。而这一切,被集中体现在一个人一年的经历中。在这种 Ixiptla 的传承中,神的化身永远是年轻强壮的而不会经历衰老的阶段:这又象征着神的永恒。Sahagún 把 Ixiptla 被献祭的过程比作是基督教中的复活节。

7、结语

以上用了一个较长的篇幅描述了一种“奇怪的风俗习惯”:所有的记录都来自近代欧洲人对一个大概处于前铁器时期文明的描述,他们既觉得奇怪又想试图去理解。我想,知道了那些行为之后的象征意义之后,那些行为本身似乎就不那么“奇怪”了,因为它们正是我们的逻辑倾向的体现。其他前铁器时代的文明未必就不像阿兹特克文明看起来这样怪诞,只是我们可能缺乏这样一个切入点:一方面我们与他们的文化没有交流、相差太远,另一方面它的一个“剖面”被大航海时代的欧洲人详细地记录下来了。

有人可能会说,你花这么大的篇幅去描述一种落后甚至可以说在当代看起来有些愚昧的文化有意义吗?作为在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它至少不比幻想小说更没意义。然而,研究历史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呢?要想“还原”历史,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并不知道每个当事人在第个时刻都做了什么,也不能确定我们没有遗漏任何重要的方面。但是,即使我们真能把它还原,又能怎样呢?那事实上仅仅是激发了相等倾向的评判功能,也就是说觉得描述和现象相符是好的。但仅仅做到这一点(更何况做不到),我们也并不觉得它真有多大意义。

那研究历史的意义是什么呢?对于我个人来说,历史就像是一个验证各种想法的实验平台。对于数学上的想法,我们可以去证明,对于自然科学的想法,我们可以去做实验、做理论推导,然而对于人和社会的想法,做实验经常并不可行:这不仅涉及伦理问题,不仅代价太高,而且基本不可能做到很长时间、很大规模。然而,我们可能到历史中去寻找,有没有类似的事情,最终的结果是否与我们的预期相符。一些与我们相差很大的文化中的现象,正可以开阔我们的眼界,避免去以管窥天。

这些看起来原始的思维,正可以扩展我们对人类思维可能性的认知。逻辑不仅仅可以给我们带来在我们当代社会中默认会带来的那种实用的、精致的体系,也可能给我们带来附会的、荒谬的思想体系。而这种荒谬的体系在不少现代人的脑海中也并不罕见:他们也会相信自己更幸运(比如买彩票时),也会用某些类似于占卜的方法去做决定。阿兹特克文明伟大吗?也许说不上伟大,但和周围的文明比起来也是个强大的文明。那它和欧洲文明就具有同等价值了吗?历史说明了一切。现在有些人为了一些在文化上的“政治正确”,去一味抬高一些古代文明成果,认为各个文化之间没有什么高低之分。然而,印第安文明没有造出轮式车辆是事实,他们信仰的东西与事实不符也是事实:他们觉得不献祭人类太阳就不会升起(每隔 52 年,也就是两种历法重合的周期,在夜晚会举行大规模的人祭,而如果太阳升起了,就说明祭祀的规模足够了),而这并不被事实所支持。然而,阿兹特克人却坚信这一点——坚信的人根本没有证伪的机会。被祭祀的人也并不像现代人觉得那样,一定觉得自己很悲惨:否则如果在荣冠战争中如果打得你死我活,缺胳膊少腿,那如何可能找到符合那么多苛刻条件的 Ixiptla 呢?据 Michael E. Smith 说,阿兹特克人相信几种不同的死后生活,这不仅取决于他们在现世生活中的地位,而且取决于他们死亡的方式。在战场上战死的士兵与被献祭给神的人会到东方太阳界,去陪伴太阳的升起;在生产中因难产而死的妇女会到西方太阳界,去陪伴太阳的落下。被淹死人的和其他死法与雨神有关的人会到雨神掌管的天堂(Tlālōcān);但大部分人,则会去九层地狱(Mictlan)中的一层。阿兹特克人编织出了一套精密的逻辑体系,但这种体系与事实不符,用来指导实践就好像用小说来指导实践一样,像是一种前铁器时代社会中的“理性主义独断论”。同样作为人类,我们如果充分了解了他们的想法,没有理由理解不了他们的想法,他们的思维体系,以及他们的情感,甚至会觉得其中有些想法很有趣。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能比肩现代文明。

如果一种东西的价值仅仅被体现为“文化价值”而找不出什么其他有用的价值,那我们大概就要对那种东西保持警惕了。要么我们改造它,让它重新焕发生机,要么它就会不可避免地成为历史,成为未来人看起来觉得虽然新奇却可能无甚实际价值的东西,就像上面 Ixiptla 的故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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