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伴关心的问题:哪里能找到帅哥男朋友,帅哥男朋友都在哪里找的到,本文通过数据整理汇集了哪里能找到帅哥男朋友,帅哥男朋友都在哪里找的到相关信息,下面一起看看。

哪里能找到帅哥男朋友,帅哥男朋友都在哪里找的到

在健身房。

当我意识到自己体型已到了非控制不可的时候,便在公司附近的健身房办了张卡,每周去三四次。因为主要是想减肥,膝盖不太好又不能跑步,便每天盘踞在椭圆机那块蹬上四五十分钟,再去有氧区做做仰卧起坐以及小哑铃之类的简单项目。

没去几次便已经把这个健身房里所有稍有“姿色”的男生都一网打尽了。

有一个鼻子小而挺,长得很乖的男生,乍一看细胳膊细腿儿的,在浴室里洗澡时有稍微鉴赏过一下,该有的肌肉应有尽有,算是一位精瘦秀气型帅哥吧。还有一个身高185左右壮实的男生,就是抖音上常见男网红的那款,梳得很油的发型,衣着打扮都是潮人范儿,还有每天不重样款的AJ,腹肌胸肌肱二头也都在线。要不是因为他从不在健身房浴室洗澡,以致我无从“一览无遗”,我几乎快要给他打满分了!

另外还有几个男生,或胜在脸蛋,或胜在身材,总之能让我在每天痛苦的流汗减肥之际,偷偷享受一些视觉上的慰藉。

但最让我关注的,还是那个全场个子最高的男生。他生得很白,有时梳个油光锃亮的大背头,有时只是将头发简单拨向一旁,有时干脆只用发网随意固定一下,但无论哪种都很衬他那英气蓬勃的小俊脸。他的胳膊、腿都很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胸脯像揣了两只小兔子,鼓鼓囊囊。

每次他锻炼的时候就戴个骚粉色头戴式耳机听歌,非常专注,没怎么看过他和别人说话,很高冷的样子。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老子很高贵,你们这些野鸡不配”的铁直气息。以致本可人儿一直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焉。

每天我下班吃完晚餐去的时候他都在,每次我练完洗澡走人时,他还在坚持练着肱二头或独自做着拉伸,不难看出是个健身达人。

有一天我去得较晚,做完仰卧起坐后,估摸着健身房快要关门了,赶紧冲进更衣间,三下五除二脱完衣服就进了浴室。迎面看到的,便是一副完美得令人窒息的男性躯体。肌肉线条分明,该凸的凸,该翘的翘,水珠顺着他的黑发,流至他帅气的面庞,再沿着他的脖颈而下,滑过他厚实的胸膛,再下探到他壮实的大腿,直至掉落地面。

那一刻,我竟然有些羡慕这些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当天晚上回家,我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里的东瀛动作片,看着满屏的肌肉俊男们,我的脑海却一直浮现出不久前健身房浴室里的那一幕。原来真的有这么完美的帅哥,更绝的是,还搭配这么一身惹人犯罪的腱子肉,这简直是什么神仙选手啊!

片子看得索然无味,关上电脑早早上床睡觉。那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一个水雾氤氲的房间里,我一直在找人。满屋子来来去去的光腚男,我全然不在意,焦急地四处寻觅一张熟悉的脸。最后看到前面有个个子很高的男生背对着我,肩膀上胡乱搭着一条浴巾。我兴奋地拨开人群,冲到他背后拍了拍他肩膀,他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你是谁?我很着急地告诉他我和他是一个健身房的,每天都遇到。他只是茫然地摇摇头,说他不认识我,然后转身离开……

后面的日子,我们还是几乎每天都会在健身房遇到。我不再像之前那样心无旁骛地锻炼,而是每次都挑一台能通过镜子看到有氧区的椭圆机,边蹬边透过镜子看他在做什么。练有氧器材的时候也会刻意往他边上凑,每天他不进浴室我就算累到瘫痪、汗流浃背到绝经也绝不踏进更衣室一步!因为他都在健身房快要关门时才去洗澡,所以每次很尴尬的,浴室里只有我们两个面面相觑。

时间长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嗅出空气中那一丝暧昧,但我俩的关系,仍仅限于一个健身房里两个毫无交集的平行线会员而已。

九月初的一天,没有任何征兆的,我们仍如往常一样在同一个健身房健身,在九点三十左右一前一后去了浴室。我进去找好他斜对面的位置,拧开水龙头,等着凉水慢慢变热。

“嘿,哥们儿,你那儿的水也是凉的吗?”

其实听清了他的话,可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便睁大眼睛瞪着他,问他刚刚说啥。

“今儿见了鬼了,这水都放好半天儿了,还是冰凉的。该不会是锅炉坏了吧。”他一手试探着水温,一边朝我不紧不慢地说着,是很好听的京片子。

我想起在电梯里看到通告,好像是这两天大厦物业在整修。当时没在意,看来跟这脱不了干系了。

我俩就开始一起骂这破大厦的物业,又骂健身房的工作人员也不提醒一声,然后一块儿在这初秋的浴室里,哆哆嗦嗦地淋完了一个冷水澡。

他看起来是真的挺生气,一直到洗完澡穿好衣服,还出去和健身房前台理论这事儿。我表面附和他,心里却偷偷乐得开了花。这几个月来一直朝思暮想的人,一直想认识而不得的人,就在今天,和我以如此自然的方式打破了僵局。而且,还是他先找我搭的腔。

这简直,做梦都不要笑醒哦!

我们很自然地在后面的每天,都在健身房碰到的时候打个招呼。慢慢地我鼓起勇气,借口观摩他的动作站在他身边,有时他主动来到我旁边,告诉我不要总练仰卧起坐和哑铃,我说可我只会这两个,他就拉着我去器械区解锁各种新鲜的器材。

他很好为人师,教我的时候一丝不苟,还会直接上手纠正我的动作,以及传授我一些发力的小窍门。渐渐地,我以前对他高冷的印象日趋消散。在他那因高大帅气而略显距离感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乐于助人的真诚,是愿意牺牲锻炼时间来指导小白的耐心,以及精通各种健身小知识的渊博。而这一切的一切,只有在走进他的生活后,才能有幸触碰到。

但最让我开心的,还是每天可以顺理成章地和他在练完后,一起去浴室,边聊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边除却衣衫、抹沐浴露、揉搓身子,然后闭着眼睛冲掉一身的泡沫和疲惫。

有时候他练得过了,手臂酸痛,就会让我帮他在背上涂沐浴露,然后帮他搓背。我总会非常有耐心且细致地超额完成任务。

他每次洗完澡吹好头发后,先穿上 *** ,然后就鼓捣他的水杯。洗好杯子,再倒上满满一杯蛋白粉,慢慢搅拌喝下。

有一天,我洗完澡穿好衣服后,没急着先走,就站在更衣室和他聊天。等他喝完蛋白粉穿好衣服,就和他一起离开健身房,下电梯——尽管一出大厦门口,他就过马路回学校了...

忘了是哪天,我很自然地问他要了微信。

那晚回家后,把他的朋友圈从头到尾认真地翻阅了一遍。我看到了他带着一米八的女朋友去台湾垦丁玩,像柯景腾和沈佳宜一样在铁轨旁放天灯,在泰国碧蓝如洗的天空下躺在沙滩晒太阳。看到了他和同学一起去内蒙、成都、云南旅游打卡,一群五六个都是优质长腿帅哥,在美景的映衬下愈发显得精神。还看到了他和他妈以及比他还高小半个头的弟弟合影。

其实也没什么好难过的,毕竟一认识他就知道他是直的了。只是那晚辗转反侧到很晚才睡着。

有一天晚上我和他照例一起下楼,出了大厦后我如常地与他道别。可他没急着过斑马线,而是继续与我同行。见我有些诧异,他笑着说今天不从大门进学校,绕后门走,可以多陪我走一段路。

已经忘了那晚我们聊了些啥,但依稀记得那晚的北京刮着秋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天上的星星难得露了脸,刚过十点的街道行人稀疏,偶有一辆车呼啸而过。他穿着一席黑色的夹克,是只有很man很有气质的男生才能驾驭得了的那款,走在靠马路一侧,陪我一路走到他们学校后门的拐弯处。

我微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了句:明天见。他也回我以弯弯的笑眼:明儿见。

九月底,我因为出差要去香港半个月。跟他说了这事,他还饶有兴趣地问我,是不是那边的手表比北京便宜很多啊?我笑着说,越是大牌越便宜吧,毕竟香港免税。你这是要我帮你代购名表的节奏啊!是卡地亚还是香奈儿啊?

他放下卧推杆,捡起地上的手机,从相册里翻给我看一款精致的…女表。然后他blabla说了很多,我一个字也没听清,只是在他停下后,冷冷地回他说,从香港买奢侈品回内地是走私,海关会抓的,带不了。他本来无比期待的小眼神儿,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却也没说什么。仍照常带着我练有氧,还在我怎么学都做不对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去感受他肌肉上正确的发力群位置。

我忽然觉得有些羞愧。

我们订的酒店是中环的文华东方。Check in后就在酒店睡了一觉,晚上想去铜锣湾逛逛,顺便吃些港式点心,没想到的士一听是去铜锣湾全都直接踩油门走掉。我只能搭地铁,好在也没几个站。

一进地铁站就明显感到与以前见到的港铁不同,大厅里竟然到处都是拿着盾牌的防暴警察。上了地铁更是坑爹,从中环出发,途经的金钟、湾仔、铜锣湾、天后站都不停,直奔炮台山。让我想起2012年 *** 事件后,我在深圳坐罗宝线,过了会展中心站后,岗厦、华强路、科学馆、大剧院、老街都不停,以史上最快速度到达国贸站。

我一脸懵逼地出了港铁,看样子只能往回步行两站到铜锣湾了。

一路上的气氛十分诡异,马路两边到处是触目惊心的涂鸦、口号标语,就连斑马线之间也被人漆上一些“不可描述”的文字标记。但作死的心,反而让我更加好奇地朝风暴中心——铜锣湾走去。

那场面真的是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被真真切切地震撼到。我完全被吓懵了,躲在路边偷 *** 了个视频发了朋友圈,然后赶紧从另一条较为平静的街道穿过铜锣湾,往中环走去。

大概过了几分钟,微信就收到了一长列的红色消息提醒。第一个竟然是他!他关切地问我没事吧,赶紧回酒店待着,别瞎jb凑热闹!

我立马给他微信拨了个视频通话,也并没有考虑这样是否合适之类的。连他都看出了我满脸的害怕慌乱,一直在跟我说赶紧跑,别傻乎乎地在那送人头。说来也怪,前一秒还觉得自己身处叙利亚战场炮火中心,生死难料,一看到视频里的他,心里瞬间就安定下来。我知道自己肯定没事了。

在香港的那段时间工作很繁忙,期间我还认识了一个山东帅哥。就在我坐过海轮渡去尖沙咀见山东帅哥时,他给我发了几条消息。不知为何,我突然心虚地不敢点开微信,仿佛我打开对话框,他就能在千里之外看穿 *** 的那些龌龊事似的。

可他又是我的谁呢?我做什么怕他知道干嘛?我真的是莫名其妙。

快回北京前的某天,路过皇后大道一波鞋店,远远地就看到橱窗那双Jordan十分亮眼,我想着他穿肯定巨帅,便进了店,拿了一双44码的。鞋子打完折还不到一千港币,但我知道,爱打篮球的他肯定喜欢。

回北京的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拎着球鞋去健身房送给了他。说也奇怪,他平日其实是穿45码的鞋(我记错了码数),但这双44码的他穿着也十分合脚。他开心地蹬着新鞋在玻璃镜前走来走去,我笑着调侃他这双鞋穿着人显高,又给他涨了好几厘米。他却回头瞥了我一眼,告诉我他裸足都191了,并没有很想再长高……

那天晚上健完身后,他非得请我吃夜宵。尽管第二天一早有重要会议,但我连想也没想就欣然接受了他的美意。

已过晚上十点,这时候附近还开门的也就只有杨国福了。

我们进门选了靠护栏的一桌,放下手机帽子包包等物,就一人拿一小盆选食材去了。好久没吃麻辣烫,记得以前在武汉上学时,学校附近的堕落街有很多“串串香”的小摊,卫生堪忧,拥挤嘈杂,但架不住样式多味道好,价格又实惠,我常和同学一起在冬夜里吃上一锅热乎乎的各种肉丸、金针菇以及蟹膏,简直人间美味!

我在选食材时,老忍不住偷偷瞟他高挺的鼻梁侧影,一不小心就装了太多。我故作矫情地跟他说,今天累死累活练了一晚上,吃了这些又立马白瞎。他挑了挑眉说,你对累死累活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就你那锻炼两分钟,玩手机十分钟的劲头,肌肉还没热身呢就熄火了。我白了他一眼,告诉他我那是在处理工作的事。

我坐在桌前,大声告诉远处在拌蘸酱的他,照着他的样,给我也来一份儿,因为我不太会弄那玩意儿。他笑笑地骂我道,请你吃饭还得为你服务,你可真够赚呐!我没回应,只是静静看着身材颀长的他一丝不苟地添加各种作料,倒香油、醋进小碟子,然后端回来,递了一碟给我,说我不爱吃香菜,他在我的那碟里没放。

我以前和他聊吃东西时提过一嘴,不知道为什么,北京的菜馆儿如果不提前说别放,大多都都会添一大把香菜,跟不要钱似的,让人崩溃!他还疑惑,加一把香菜多香啊,为啥你会不喜欢?可这随口说的话没想到他竟记在心上,我忽然有种被宠溺的窃喜,藏在低头瞄到他大口喝汤样子时的偷笑中。

偌大的店里,除了我们外仅有三两桌,稀稀拉拉地分布在各个角落,都是情侣。气氛甚是微妙。

我和他疯狂吐槽我们公司的那位东北大神,动不动就窝在家不来公司,他的活儿全指望我们来干,基本业务都不精通,爱吹牛β,老说那种转眼就被识破的弱智谎。但我最气的还是,他比我早来公司,职位上生生压过我一头!

他也跟我说他们学校里的烦心事。都什么年代了,他们寝室竟然是十人间!人一多,互相间的叨扰就多。比如有的室友半夜打呼声如雷贯耳,有的则定点在夜深人静时“滋滋“磨牙,有人喜欢在大冬天睡觉前把窗户全部打开透气,半夜把床铺靠窗的他生生冻醒,有人会把臭袜子扔水桶里泡着不洗,弄得全寝室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我跟他说,我们上学的时候,武汉曾有所高校发生过因一双臭袜子引发的血案。一个学生因为室友臭袜子浸泡一个月不洗,劝了多次无果后,将袜子扔出窗外,他室友恼羞成怒拿出水果刀就捅,后来那学生因抢救无效死了。

他夹了个鱼丸子蘸了蘸酱,一口塞进嘴里,边嚼边告诉我,他有的时候也有这种想法,尤其是冬天门窗紧闭,那味儿在屋里压根儿就散不出去,特火大,想捅人。

我故意说看中了他碗里的蟹膏,看着好好吃的样子。他朝我的碗撇一撇嘴,说你自己碗里也有啊。我赶忙用筷子在碗里扒拉几下,将蟹膏埋入碗底,然后朝他贱笑道,现在没啦!你碗里的蟹膏看着好美味啊,好想吃蟹膏啊,好想……

不等我说完,他用调羹舀了自己碗里两根蟹膏,“扔“进我碗里,一脸嫌弃的样子:瞧你那傻β兮兮的损样儿,吃吧,乖儿贼~

我假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开心地赶紧捞起他舀给我的蟹膏,一口一根吞下肚了。不知道是不是上面掺杂了少许他口水的缘故,我感觉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鲜美可口的蟹膏了!

他傻乎乎地没看出我的小心思,只以为我真的贪吃,笑话我跟恶鬼投胎似的,吃相真难看。然后趁我不备,也从我碗里抢了一个丸子几片菜叶,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我作出一副嗔怒状,其实天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么乐开了花!

然后我俩就跟智障似的,在店里其他人的瞠目结舌中,互相一边抢对方碗里的食物,一边拼命用左手掌护住自己的碗,全然不顾汤水四溅,碗筷横飞!

后来不知怎么,说起我刚上大学还在军训时,有个室友特别贱,他还以为我好欺负,后来和他暴打了一架。他还笑话我,说看不出来你还跟人打架呢。

我又问那你跟同学打过架么。他说当然有啊!他们寝室里有个傻β,一天天就是欠儿的。还经常在寝室躺床上装女生在网上撩小哥哥,巨tm恶心。后来有次他健完身穿着背心回去,那傻β又是摸他胳膊又是掐他 *** 的,他早就看不顺眼了,正好借机 *** 揍了内小子一顿。后来半学期都没讲话。

我听了愣了会儿神,努力回想着和他相处的期间,我有没有惯性地对他乱动手动脚。再看他的眼神,也变得稍微有些犹豫起来。因为我想起我好像真的有……

我“壮了壮胆“对他说道:”你怎么这么暴力啊…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他差不多吃饱了,拿纸巾擦了擦嘴,笑着说:“我这么平和的人怎么可能有暴力倾向啊!内小子是纯粹皮痒了找抽型,大学几年也就揍了他一个而已。“

买单的时候我和他争了起来。本来说好的是他请我,但我觉得他还在上学,虽说现在在公司实习,但实习工资低得可怜,让他一个学生请我一个工作的人,实在说不过去。我们在前台推来扯去,老板娘都被我俩给整晕了。

后来还是我说,这顿我请,你带着我练这么久了,还让你请吃饭,我良心过不去。哈哈哈…这顿我请,以后健身找你教我也更理直气壮了。

他见我都这么说了,便也没再坚持。我掏出手机,老板娘边扫我微信边笑着说,现在这年头,像你们这么好的哥俩不多了,真好。我报之一笑,结完账便和他离开了。

我俩还是照例边走边聊到他们学校后门拐弯处,我猛地拍了他 *** 的翘臀一巴掌,然后坏笑着往前跑了。回头看他也没跟过来,只是站在斑马线前,拿手指着我说:“等明儿到健身房了再好好收拾你!“我朝他挥挥手道别,他也回了声”Bye Bye”,便转身离去。

我打开手机里的《安河桥》,伴着沉闷的鼓点和悠扬的马头琴声,一路哼着歌儿走在临近午夜的街道上,幸福得快要满溢出来。

我们的关系自此更进了一步。

健身房里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就是练得好的肌肉男之间,关系好的会经常互相摸来摸去。你捏捏我的肱二头,我摸摸他的胸大肌,他又抚摸你的六块腹肌,看起来gay气十足,可于他们而言,却坦荡自然,只有我在一旁暗自脸红心跳。

健身房里也是有很多小团体的,比如同学,比如同事,比如邻居,又比如我和他,会一块来、一块练、一块走。有一个胸练得超夸张的男生,也是他们学校大四学生,和他认识已久。他们偶尔会一起交流下最新的健身相关新闻,亦或者讨论哪个牌子的蛋白粉又出了新的奇葩口味,有时还会互相保护做做卧推。

自从我出差回来,几乎每次去健身房都会遇到“大胸弟“。他俩有时聊得起劲了,就把我晾在一边。一开始还有些,即使他和人聊得正欢,也会留意我在干嘛。

我一边告诉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一边止不住地咧开嘴角收都收不住,自然也就“原谅“了他与”大胸弟“热聊而冷落我的行径。

“大胸弟“训练时常常穿一件蓝精灵色的紧身衣,我便恶意地叫他小兰、毛利兰、武藤兰…...但渐渐地,我发现他也是个热心肠,常常帮我纠正动作,告诉我哪些发力点用错了,并会鼓励我尝试锻炼一些新肌群,比如…胸。我们三个开始走到一起,当然,主要是他俩切磋交流经验,再一起带带我这个”千年菜鸟“。

有一天我们练着练着,他和小兰忽然叫嚷着要比掰手腕儿。相比他191,小兰175左右,看着更敦实点。我本来看好他赢,因为小兰每天都在重点练胸,掰手腕毕竟不是用胸掰嘛,可结果却是他被小兰完虐!他不服气,说刚才没准备好,要再比一次!小兰一点儿也不怯场,又在5秒之内把他掰了下去。看来卧推不仅“丰胸“,还能锻炼臂力和手腕劲儿呢。

小兰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停挑衅他说,你这一米九的身高,我还以为多厉害呢,怎么这么弱啊!不行啊,还得好好练练……

他好胜心强,哪能被这么 *** !不住地边原地晃悠边自言自语道,这两年都白瞎了啊,居然被秒杀!不行不行,心态崩了,练不下去了……

我正盯着他粗壮而性感的手臂流口水呢,他忽然转头一把抓住我手腕。我心下一惊,想着完了,他终于发现我馋他身子了,我是不是要当众被他打到β飞奶炸了……然而他只是拉我过去,要跟我比一场。

我也真是服了!他手臂比我粗一轮,还是我的私人健身导师,这不明摆是在我身上寻找丢失的自信嘛。不过转念一想,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摸到他宽大厚实的手掌了,似乎我也不亏。

当然,像我这种高贵冷艳的可人儿,即使内心再急不可耐,表面上还是要装装矜持的。故作姿态地说这两天我运动量太大太累,手没劲儿,还是别比了。他一脸猴急火燎的说:“就你这么点锻炼量,连热身都凑合,还运动过量呢。赶紧的吧!“说罢,顺势拉着我的手一把将我按在椅子前。

他的手掌很大很厚,轻松地就钳住了我大半只手,手心有锻炼留下的茧子,摩擦在我掌心,却撩拨在我心尖。我还沉迷在感受他掌心的温度时,他就一把将我掰倒,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我也假装不服,又顺利地再感受了一次他孔武有力的大手,虽然只有仅仅3秒。

但在我脑海里,我的粉红鸳鸯肚兜都已挂在了他的腰带上。

不知是不是在和他掰手腕时太过用力扯到了筋,洗澡的时候,我和他聊着聊着,忽然小腿抽筋,一瞬间钻心地疼。我一下子没站稳,跌坐在浴室地上,身子躬成虾状,一手捏住自己的小腿肚,脸色想必极扭曲可怖。

他见状,顾不得自己涂满了沐浴露泡沫,冲过来蹲我边上,帮我用劲儿朝上掰脚掌,使得我小腿肚的筋绷直。我右手胡乱抓住了他脚踝,死死握紧。

他的这招的确有效,没一会儿,剧烈的疼痛感便逐渐消散,但还残存些许撕裂感,使得我靠自个儿站不起来。他起身朝我伸出右手,拉住往上一提,我便直立起来。

他啥都没说,背过身去站在淋浴头下继续冲澡,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我望着他被水冲干净的结实背膀,映着浴室顶灯的光,美好又心暖。嘴上却还不忘损他一句,捏脚的功夫这么好,以后每天练完了帮我捶捶腿拉拉筋呗。

他关上水龙头,擦了擦头脸,睥睨我道,小样儿。毛巾搭在背上,拎着洗浴包便出去了。

我忽的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个梦,赶紧胡乱冲两下便赶去更衣室。他已经打开了自己的柜子,放下沐浴露洗发水和毛巾,走到镜前拿起吹风机吹头发,巨大的“嗡嗡”声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

他对着镜子一手拨弄着头发一手举吹风机,我走到他身后,看着他白皙到发光的身子,竟丝毫没动邪念。我食指叠着中指背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肩,他略往后瞥了一眼,我轻声地朝他说:“皓,刚刚…谢谢哈。”

他关了吹风机,转身过来问我刚才说啥。我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嘴上还笨拙地说,我刚在说你最近又大了,看来是跟着我练得不错啊。小伙子有前途!

他咧开嘴笑得很放肆,然后告诉我:“其实我听到了。看不出来你还会跟人说谢谢呢,难得难得。”说罢,又回过头去吹起头发来。

我当时真的很想原地旋转跳跃,在地上钻出个坑来,然后跳进去,把自己埋上!

那阵子他每天健完身都喊饿,要去附近的麦当劳买个汉堡当宵夜。以往我都坚决 *** 住美食加美男的双重诱惑,这天却主动提出要和他一起去“堕落”。他惊讶地问我:“不是以前说不爱吃这些垃圾食品吗?”我故作玄虚地告诉他:“这叫习惯优秀,偶尔放纵!”

但我还是吃不下这些高热量、口感也一般的食物,便点了杯可乐,连同他的汉堡一起结账,然后和他上了二楼。

深夜的麦当劳,顾客大多是周围的学生。他们往往点一杯最便宜的饮料或几人合点一份套餐,然后占据一桌,铺满了作业本,就着不太明亮的灯光奋笔疾书。望着这一群辛勤的学子,我真的很感动,然后我俩都找不到座位,只好悻悻地带着食物离开。

我俩坐在路边公交站的铁座椅上,他嚼着汉堡,我轻啜一口冰可乐,忽然想起网上的梗,便问他:“你知道什么是买可乐吗?”他一脸疑惑:“买可乐?那不就是买可乐吗。你刚刚就买可乐喝了啊。”

我差点呛了一口,笑着对他说:“是啊,还是和你一起买可乐的呢。”

他没接话,吞咽了嘴里的汉堡,朝我手一伸:“噎死了,可乐给我喝一口。”我微笑着递了上去,心里却还在回味着刚刚和他一起买可乐的事。

吃饱喝足,我们便道别了。快走到小区门口时,我还是忍不住给他发了消息:傻β,买可乐读起来是不是很像make love?

他秒回: *** !!!!!

我回了他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后又咬住他刚用过的吸管,津津有味地吮吸起来,朝家走去。

我感觉有风。

皓在健身房里锻炼时,一般都是带着耳机专心做动作,严肃专注的神情,隆起的肱二头、肱三头和背部漂亮的倒三角肌肉群,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野鸡!敢打老子主意,分分钟把你打到BFNZ”的铁直气息。

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懵里懵懂地被健身房里的“野鸡军团”给盯上了。

有一次我们一起到健身房,换好衣服后,他先去厕所撒尿。我随后跟过去,却发现他的边上,一只黄头发野鸡假装尿尿,却偏过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正 *** 皓撒尿内宝贝疙瘩。直到我怒气腾腾地站在那只野鸡边上侧目而视,他也未曾收敛分毫。一时间我竟还真拿他没办法。

还有一次我俩在浴室里正互相帮着搓背呢,忽然进来一群学生模样的四五人,风风火火地占了一片水龙头。一个背上有大片胎记的野鸡故意选在皓的对面,洗澡时不住朝我们这边偷瞄——当然我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人家的目标是皓,然后他竟特么的一点一点起反应了!我曰他个仙人板板儿!我不禁怒火中烧,一再示意皓往那只野鸡处看,不想他“蠢钝如猪”,丝毫没有领会到我的心急如焚,无奈我只好牺牲自己用身体挡住皓。再回头野鸡已经背过身去了,也不知是在搓洗还是撸…

简直不敢想象,在没认识我之前,他到底被占过多少便宜,还毫无察觉!

渐渐地,我习惯了每天下班后,吃完饭,等他给我发消息,或主动给他发消息,约好时间一起去健身房。健完身,偶尔我们一起在路边的脏摊儿买点哈尔滨烤冷面或煎饼果子,配上一杯暖乎乎的热饮,在愈发寒冷的北京冬夜,并肩走过那条熟悉的小街。

有时“呼呼”地刮大风,我就哈着白气将双手从下往上 *** 他羽绒服里取一会儿暖。头几次他都嫌弃得不要不要的,后来我厚着脸皮坚持不懈,他也就渐渐听之任之了。但会趁我不备,猛地将冰冷的大手从我脖颈伸进去,还在背胛处摩挲取暖,凉得我只打寒颤,却也只能“痛并享受着”。

那段时间,我开始在想,大概普通的小情侣间也就这样了吧。情侣们会做的事,除了上床,我们几乎都做过。还奢求什么呢?

一个与平日并无两样的晚上,我们锻炼完,洗了澡,一前一后走出更衣室。他穿着一条浅军绿的工装裤,库管被他粗壮结实的大腿撑得满满当当,两个蓬松的 *** 兜显得臀部愈加圆翘。我顿时色心大发,三步并两步地上前, *** 地捏了他 *** 一把,然后淫笑着望向他因疼痛而扭曲的俊脸。

可奇怪的是,他并未看向我,眼睛直直地朝前望去。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门口处斜倚着一个高挑的漂亮女孩,即使穿着臃肿的冬装也能看出极瘦,正歪着脑袋朝他笑。

我的大脑空白了两秒,随即便回过神,手立刻从他 *** 那儿收了回来,脸一下子滚烫得厉害。目送皓走向女孩,拥着她轻轻吻了下脸颊,然后跟我招招手,说他和女朋友先走了,Byebye~

我拼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了一丝苦笑,算作回应。

看着他俩走进电梯,我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落一地的声音。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看他戴着粉色的耳机,嘲笑他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原来内心是个粉红小公举。他告诉我,这耳机是他女朋友的。

和他认识这么久以来,每次路上一块走时,他都会不时对着手机发些语音信息,那柔情似水的声音,宠溺的口吻,我隐隐猜到电话那头是谁,只是我不愿细想。

好几次晚上回去的路上,他力邀我同他一起去麦当劳吃汉堡我都婉拒了,因为他说约了女朋友,一会过来。

我以为这样的自欺欺人,我和他就是这出戏里仅有的两位主角。所有健身房里的铁汉 *** 、邪恶的“野鸡军团”,寒风中仍伫立街边的小摊贩,街道上过往的陌生人,都是戏中的配角路人甲乙丙丁。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拉上窗帘,跳上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很多画面在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从最初还不认识时的默默偷看,到初识的小心谨慎,再到熟识的肆意玩闹,那一幕幕不停地撞击我的心头。

好想再在健完身后洗澡时帮他搓一次背啊,虽然转过来他帮我搓时总会碰到我最怕痒的腰部,害我“花枝乱颤”。好想再和他一起吃一顿杨国福啊,像小孩子一样互相抢对方碗里的食物,乐此不疲。好想再在晚上十二点半给他发消息问“睡了吗”,他回“睡着了”,一个视频丢过去,他边下床往寝室外跑边接通视频,骂我“傻β,把我室友都吵醒了,我tm快被骂死了”,然后我不紧不慢地告诉他“今天好像吃错了什么东西,刚刚已经拉第3次肚子了”……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告诫自己,他是直的,把他当一个帅帅的健身搭子就好,别陷进去!可不知不觉中,我好像还是,深陷了进去。他的英俊,他的坚毅,他的耐心,他对我的那些外人看来微不足道我却视若瑰宝的好,让我意乱情迷,欲罢不能。

然而这一切,结束于我亲眼见到他和女友的亲昵。我终于幡然醒悟,他是属于别人的。我不该,也没有能力奢求更多。我得学会不要越界。

道理都懂,可心里还是堵得厉害。我在心底轻声对自己说,再见吧,皓。

一转身,泪水还是从眼角滑落下来。

从此我在辛苦上班之余,还得绞尽脑汁每天都想一个清新脱俗的借口,以便决绝又不致令人生疑地回避皓邀我一块儿去健身房的提议。

比如今天又要加班,今天我到丰台办事儿了,今天有个应酬,今天脚崴了,今天有朋友来北京我得去接他,今天……

其实我大可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他,可每每想起他那咧开嘴朝我乐呵的样子,我总是不忍。挖空心思地编造各种看似合理的意外事件,告诉他我不是不想去,但就是赶得这么巧遇上事儿了,实在走不开。

只是,再怎么高明的借口,用的多了,也变得拙劣起来。

渐渐地,他不再给我发消息,我也乐得不用再烧那本就不够用的脑细胞了。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 脆在一个还挺远的高端健身房办了张卡,那里有上下两层,简约大气的装修和一水儿崭新的器材,就连教练小哥哥们也又多又帅。当然,价格也衬得上这豪华的配置。

只是每天下班出了大厦门口,总习惯性地抬头看看花坛边的大圆柱子,似乎在寻找往日站在那儿的一位戴着耳机听歌的少年身影。

在新的健身房,除了上拳击课时会跟教练聊几句,其他时间都是默默飘荡在偌大的场馆里。我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沉重如铅的双腿和酸爽到抬不起来的胳膊上,因为我担心自己一闲下来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张汗水沾湿了发梢的脸。

有一个阴沉沉的傍晚,我照例背着小包独自来到健身房。那天不知为什么,心里闷得生疼。换好衣服后,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发了会儿呆,刷了下朋友圈,赫然看到他发了条小兰保护他解锁卧推110公斤的小视频。

拍摄的角度也是很微妙,镜头放在地上正对着他叉开的双腿,而不见其上半身。小兰小心翼翼地托着卧推杆,伴随皓低沉的怒吼及颤抖的大腿肉,他终于一点点举起了这110公斤的铁棒子。

我脑子里迅速蹦出了一堆讥讽戏弄他的词句,像“唉,长这么高的个儿没用啊,举这么点儿重量还老费劲”,“我单手都能随便拎起来,你开外挂还这么勉强”,然后做好被他一轮反唇相讥的心理准备。

只是这种当初张口就来的哥们儿间对话,如今,竟无人以对。

放下手机,一抬头发现窗外竟漂着白茫茫一片的星星点点,映着透出窗户的灯光,煞是动人。

噢,下雪了。

一瞬间,锻炼的心思全无,胸口愈发沉闷了,便迅速换了衣服准备回家。一出商场大门,鹅毛般的雪花扑簌在脸颊、手掌、脖颈后,冰冰凉凉的。地面已经铺上一层白袄,脚踩在洁白的雪地上“吱吱”作响。路面颇滑,溜了几次趔趄,差点没摔个 *** 蹲儿。心口的那股闷劲儿越来越重,几近窒息。

快到家时,我鬼使神差般,绕了个弯去了之前的健身房。透过整面的玻璃墙一眼就看到了皓,他那挺拔的身材搁哪儿都扎眼。

此刻,他正在龙门架前,面朝玻璃墙认真做提拉。许久不见,他的头发似乎长了不少,每做完一组动作,便拨拉下额发,再轻轻昂头甩甩,露出脖子上微微凸起的喉结。

我差点忘了自己其实认识眼前这个美好的男人,痴痴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如同饭圈的卑微小粉丝窥视自己疯狂迷恋的爱豆般,内心早已汹涌澎湃却胆怯地不敢上前打扰。

回到家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帽子上、肩膀上堆着厚厚一层雪,仿佛穿上了条纯白连帽披肩。

那个周末,我独自去了趟邻近的天津。在漫天灰白的雾霾下,我沿着海河边走边听着伤感情歌合集。我想如果我能看到当时的自己,映入眼中的肯定是一副幽怨的倒霉弃妇脸吧。

在鼓楼后面的那条老街吃了狗不理包子,没有想象中好吃,还贵。逛了下五大道和意风区,感觉这座城市有点像上海和北京的结合体,既有南京路那一片租界欧式风情,也有庆王府民国名人旧宅等老北京味儿。可心里还是想着,如果有个人陪着,应该会有意思得多吧。

便悻悻而回了。

上班,加班,健身,看书。日子就这么周而复始地单调着,像一口百丈深的老井,激不起一丝波澜。

那一阵子,北京下雪跟玩儿似的,隔三差五就来一场。前两次还兴奋地又是拍照又是拍视频地发朋友圈,评论里也挤满了南方小伙伴们的彩虹屁。到第四五回,已经没啥人留言了,再往后,连我自己都懒得发朋友圈了。

再美的雪景,一遍又一遍地出现,便也倦了乏了。

我以为伤心也是如此。

差不多又过去了一个多月。一天晚上十二点多,我写完第二天要交的报告后便上床准备睡了。手机调成静音,刚准备塞枕头下,忽然闪过一条信息。本来想着估计又是同事发来的工作消息,打算明早起来再看,可心里忽然有一种感应——如果不点开看会后悔哦。

黑夜中人脸识别不成功,一键一键地输入密码,然后我就看到了皓发来的消息:我好像发高烧了,在寝室里贼jb难受,快要死了。

我下意识地想着,关我什么事?你不是有你的漂亮女朋友吗?这时候不该跟她撒娇去嘛?跟我说算个什么事儿啊!我又不是你的谁!

赌气般地用被子蒙住头,想让自己快点沉睡。可没过五秒,我猛地掀开被子,黑暗中一边套裤子一边摸着墙上的开关,上衣穿反了好几回。戴上帽子系好围巾,便夺门而出。

之前有一天健完身,我们在路上聊得兴起,便跟他一路穿过他们校园去他寝室坐了会儿。路我还记得,只是到了寝室楼下,大门紧锁。

我使劲儿拍了拍宿舍楼的铁门,并大声喊叫:“有人吗?宿舍里有学生生病了,得去医院看看,麻烦快点儿开门!”

边上的房间灯亮了,满腹牢骚的宿管大妈披了件大衣,边开灯出来边问我是谁。我说我弟弟是4XX寝室的,他现在病得很厉害,我得送他上医院。大妈见我满脸焦急的样子,意识到事情可能比较严重,手脚麻利地开了锁,拉开铁门并陪着我赶紧上了楼。

他们寝室的灯亮着,里面还不时传来游戏连麦声。宿管大妈敲了敲门,并嚷嚷着他们怎么这么晚还在玩游戏。门一开,我没管那同学惊讶的脸,赶紧钻门进去。

皓睡的下铺,此时他正闭着眼睛躺在被窝里。我叫了他好几声,他才艰难地睁开了眼,一看是我,眼神里似乎闪了一束火光,复又慢慢闭上。

我过去摸了摸他额头,烫得厉害!我问他寝室里的另外三四人谁有体温计,还好正打着游戏的平头小哥放下耳麦,在自己抽屉里翻出了一个,边递给我边说,皓就是小感冒,已经吃了药,睡一觉明天就没事儿了。言外之意,嫌我太小题大做。

我没工夫理他,甩了甩体温计就给皓夹腋下了。他似乎意识都有点模糊了,我问他话他也不答,偶尔哼哼几声,却也词不达意。

取下温度计,40.3度!我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当机立断,我要立刻、马上,送他去医院!

他的两个同学一人一边扶起他,我把衣服直往他身上套。给他穿好鞋,都出了寝室门,我觉得还是不妥,便回身进屋把他床上的一床被子掀了下来,披在他身上。

平头小哥主动提出和我一起送皓去医院,我见另外几个皓的室友支支吾吾,一副为难的样子,便跟他们说,我们两个送他过去应该就够了,你们就在寝室休息吧。

去了最近的医院急诊,医生简单看了看,问了下情况,告诉我皓没有什么大碍。然后开好药,给他安排了一个病床,一会儿打点滴。

我和平头小哥搭手,小心翼翼把他外套裤子脱下后,扶他趟着,给他盖好被子。此时已差不多凌晨两点半了,坐在一旁的平头小哥累到趴在病床的一角。我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可以回去了,这边有我守着就行。

其实我也挺困了,眼皮子就跟黏上了一样睁不开,但还得看着他的药水,一直强迫自己不能真睡着,便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他右手。以致于他打完最后一瓶药后,不到两分钟,我便伏在床边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走廊几个追逐打闹的熊孩子吵醒的,我揉了揉眼睛,四周打量了一圈,才记起来昨晚的事。

但我马上就发现,自己竟是睡在床上的。

而原本应该躺在这张床上的是皓。

我正坐在床上穿衣服呢,病房门开了,我一抬头,一张熟悉的脸探了进来,仿佛已经很久没见过,往日的熟悉感蒙上了一层浅灰。正是那个让我过去一个多月哀怨百转,昨晚又折腾我一宿的皓。

还没等我缓过劲儿来,他倒先开口了,原来早上六点多的时候,他被尿憋醒,发现我像狗一样趴在床边,便把我扶上床,跟他挤着睡了会儿。可我对此没有半点儿印象,我怀疑他是先一掌把我劈晕了,然后温柔地将我公主抱上了床。

所以,我们算是,同床共枕过了?

我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昨晚人都烧糊涂了。他说现在没啥事儿,这不刚去刷牙洗脸了么。

过去这段时间里,我曾精心设想过很多次我们再见面时,该用怎样的开场白打破尴尬的僵局。却怎么都没想到,竟是这么平淡的三两句话,如此自然地,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模样。

我一看时间,都快十点了,估计到公司都能赶上午休了。想想还是请个假,安心地休息一天,回去补个回笼觉。

私心想着,万一他今天在学校晕倒了,我也能第一时间赶过来。

他平日没课的时候便会去西二旗大厂实习,希望毕业后能留任。尽管每个月的工资算下来差不多就一千出头,他也天天乐得屁颠儿屁颠儿地按时打卡。

我问他今天不去上班么,他说:“我这都啥样儿了,还去上班儿呢?逗我呢这是!”我故意说,一天那可是一百块呢,你舍得不去啊。他往床上一仰,压住了被子下我的脚:“扣了税才八十。您乐意您去呗。”

我特别喜欢听他说话,那种懒懒的拖音,配着倍儿正宗的卷舌,讲两句就扔个逗哏儿,让人听了乐得捧腹。

有时我都分不清,是因为他长得帅所以觉得他说话特逗,还是因为他特逗,所以看着觉得更帅了。

医生给他开了点儿吃的药,并嘱咐他这两天注意观察下是否有发烧的迹象。然后我俩就打了辆车,一块儿钻进了后座。

我问他怎么昨天烧得那么厉害,是不是为了耍帅,衣服穿太少冻的。他笑着摇了摇头,说前天就着凉了,本来想抗一抗就能好,没想到昨晚去健身房练了俩小时,回寝室后就感觉浑身不对劲,找同学剩下的感冒药吃了一片儿就上床躺着。迷迷糊糊中觉得被窝越来越热,后来实在顶不住,便给我发了那条微信。

“那你女朋友知道吗?昨晚怎么没叫她来?“我犹豫了再三,还是把内心憋了很久的话讲出了口。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淡淡地笑笑,极轻地叹一声,却没有回我。我便不再追问。

车先到他们学校门口,我问他:“确定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到寝室?“他嚷嚷着:”哪儿就那么脆弱了!昨晚内纯属意外,一会儿我回去休息休息,晚上继续上健身房撸铁去。“

我骂他:“你tm不要命了!今儿歇一天,明天再去吧。周日补回来就行。”

正准备关门,他大手一挡,倚在车门口,盯了我半晌,才幽幽地来了句:“那你明天也一块儿来呗。陪我练练。“

我心里想着,等明天看情况再说吧。结果关上车门,我才意识到,刚刚回他的是:“好的,明儿见。“

回家后,头疼得不行,似乎有个忽大忽小的金刚圈在脑子里不停地收缩膨胀。拉上窗帘,带上耳塞和眼罩上床,很快便进入梦乡。

下午醒来已是四点差一刻。拉开窗帘,俯瞰窗外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心底莫名涌起一种强烈的末世感。仿佛自己是个无用的闲人,被抛弃在人人争先恐后的繁忙都市里,不知所措。

倒退几步探着沙发,抱膝蜷缩在一角,看着窗外北京灰茫茫的天空发了会儿呆。抓起手机,点开皓的消息框,问他在干嘛。

他很快回复道,午觉醒后没事儿干,躺床上玩儿手机呢。

“来我家吧。“我想了想,又加句。“吃晚饭。”

“行,我一会儿就到。”

看着凌乱不堪的房间,我跳下沙发,抓紧时间收拾起来。抓起挂在竹篓框口的脏衣服塞进洗衣机,把扔满地的饮料瓶零食袋儿捡起丢垃圾篓里,找出遗忘在客厅角落很久的扫帚,把客厅仔仔细细地清扫一遍,再拿出拖把将地砖拖得锃光瓦亮。

正当我诧异于一向懒癌入骨的自己,竟能如此高效地完成大扫除,门禁app响了,他已到小区门口,正等我给他开门呢。

他一进门就四下打量,嘴上念叨着:“你对生活还挺有追求啊,房间弄得挺是那么回事儿。”脱下皮夹克对折了一下,放沙发上。

我正偷笑他没看穿我速成的整洁,却猛地想起一件事——我并不会做饭!家里的厨房除了老妈来北京看我时用过几天,其余时间都被我当成存放大物件的储藏室了。冰箱里也只有各式饮料、酸奶和少许水果,没有一丝居家炊火的气息。

试探地问他会不会做饭,没想到他一北京孩子竟然还挺拿手。以前他爸妈工作忙,常常放学回来自己做饭烧菜。他弟弟一回家就钻到电脑前玩游戏,等他把饭菜都端上桌,还得叫上好几回,他弟弟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游戏,坐享其成。

与之相比,我小的时候,如果我爸妈有事回不了家,嘱咐我姐放学后弄饭给我吃,她一般会先跺脚摔门到整个房子都在颤栗,然后烧个焦黑的油淋茄子配白饭或者干脆给我钱买盒方便面草草了事。

我跟他坦诚了家里没余粮,得去市场现买,他说那现在就下楼呗。我又忐忑地对他说,其实我压根儿就不会烧菜,可能到时候还得劳您大驾。他白了我一眼,笑着说,小样儿,就知道不是光请我吃饭,得嘞,还得小爷我亲自动手。

我翻出厨房柜里之前我妈买的菜篓,欢天喜地和他一起下楼,去了小区对面的生鲜超市。

我没做过饭,自然也不会买菜。这个像菜市场般的生鲜超市里挤满了一眼望不到头的摊位,每家卖的菜肉海鲜在我看来都差不多。可皓却精于此道,他可以路过时略瞟一眼就能分辨哪家的蔬菜新鲜,哪家的过了夜,谁家的猪肉注过水,谁家的鱼虾价美物廉。我全程都不用动脑,只是听着他的吩咐,将一袋袋食材小心装好放入菜篓内。

回到家,他直奔厨房就开始操刀。我的良心过不去,便也不时晃荡在他周围,以显示自己精神与他同在。他个子太高,站在厨台前身子躬得像只大龙虾,一手按住肉块一手切片。手脚麻利地打开煤气灶,倒油,倒菜,放味精香料,翻滚炒动,一气呵成。

我静静站立一旁,看着他认真专注的神情,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真tm是个做老公的绝佳人选。人帅个儿高,一身腱子肉,善良温和有耐心,又不会太主动以致于招蜂引蝶。床上内点事儿倒没试过,可瞧他在健身房那生龙活虎的样儿,保准也错不了!

“傻愣在那儿干嘛,快过来帮我切点儿姜丝儿扔锅里。”他连头也没抬,命令我道。

我却一点儿也不恼,笑眯眯地跑过去给他打下手。虽稍显笨拙,却在他的 *** 下,也算为我们的晚餐出了份力。

客厅的玻璃餐桌长久不用,积了厚厚一层灰。我拿出抹布仔仔细细地清洁一遍,正好赶上他一手端一盘子过来。我又赶忙跑过去盛饭,问他吃多少,他说,盛满。

我是南方人,虽说对吃食不太讲究,但也诧异于北京美食的贫瘠。尤其是早点,在我们家乡叫过早,什么热干面、桂花汤圆蛋酒、糯米鸡、豆皮、面窝圈圈、欢喜坨、小笼包,还有让我念念不忘的麻辣牛肉肥肠粉,简直一星期变着法儿吃每天不重样儿。但在北京,每天早餐都是靠街边小摊车的“煎饼卷一切”解决。

但尝了皓的手艺后,我发现原来之前的印象,只是源于我还不认识一位会下厨的道地京城爷们儿而已。

其实他也就炒了几个家常小菜,乍看平平无奇,可当菜肴嚼在嘴里,我却咂摸出了现世安稳的滋味。

吃完饭,放下筷子,我忍不住夸他手艺真不错,都快赶得上小爷我了。他却眼一挑,说我既然吃饱喝足,就赶紧洗碗刷锅去。一腔柔情蜜意,当真是错付了。

我都不记得上次洗碗是哪个年代了,依稀记得我妈小时候教过我要用洗洁精去油污,洗完过后用清水再刷一遍,去洗洁精。

待我慢腾腾地搞掂厨房琐事后,夜幕已沉,客厅的电视还播着,却没有半分皓的声响。出厨房一看,他竟斜趟在沙发上,安静地睡着了。

想必是昨晚高烧对他身子损耗太大,下午又忙着上市场买菜又是做饭,累着了吧。

我轻声走到沙发边,蹲下身来端详着这个美好得有些失真的大男孩。他的眉毛黑黑的,眉尾略上扬,浓黑发亮的睫毛覆盖着轻闭的双眼,高挺的鼻峰微隆,鼻翼随着柔和的稍稍颤动。

我的目光最终投落于他红润而性感的唇,它生得漂亮又诱惑,如同烈日下行在沙漠中望见前方绿洲的棕榈,树叶随着微风轻摇,似乎在邀我去它绿荫下小憩。

什么都没想,我只是附身轻轻吻上了他柔软的唇。

我知道很多人开始在意淫,他立刻双手紧紧搂住我脖子,一翻身把我压在身下,然后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又或者是他猛地睁眼,怒目而视,飞身下来挥舞起他那壮得跟榆树干似的胳膊一通老拳把我打到BFNZ……

然而现实是,这两种情况都未发生。实际上,我只是轻轻地吻上他的唇,感受了一番他那香酥软糯的唇纹肌理和鼻尖轻轻呼出的热气,便戛然而止。因为我忽然想起,这是种不太合适的行为。甚至有那么一点点,不道德。

他仍在熟睡,我恋恋地看了他一小会儿,从屋里拿出一床被子给他盖上,就进房间上网了。

十点多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推开,我一回头,他正揉着眼睛朝我走来,边走边喃喃自语道:“怎么这么晚了,你也不叫我。”我站起来转过身:“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叫你。这么晚了,要不你今晚就在这睡吧,反正被子都是现成的。”他不肯,还是说要回寝室,我也不好坚持,心里却隐隐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糟了,那个时候,他该不会醒了吧?

第二天晚上七点一刻,皓如往常一样给我发微信,告诉我他马上到楼下了。我收拾好健身包,急匆匆地下楼。一出大门,就见他站在门口的大圆柱边上,上身黑灰相间的运动连帽衫,浅卡其的休闲裤,脚蹬一双高帮登山靴,仍戴着那款粉色Beats大耳机听着歌。这景象曾是那么熟悉,却已经久未见到。

心里忽然就充满了喜悦,然后飞奔过去,用身体直直地撞上他右侧,把他吓了一大跳。

我们办公楼那座健身房因经营不善倒闭了,这边的会员被集体迁到了附近的一家连锁店去。虽然稍微远了点,可也给我和皓更长的一段路,可以聊得更久一些。看得出他有些心事,我说了几个自以为很搞笑的笑话,他只笑得很敷衍。

在我没来的这段日子里,他和小兰又认识了另一个健身 *** ,因为他老穿着一件骚粉色无袖汗衫,我便赐名“小红”,皓受我影响,也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小粉”,比我更过分!

我们四人有个群,群名叫“北京不热”,群主当然是本少爷我啦。一般我不主动在群里发起聊天,皓也不大主动挑起话题,只是在小兰和小红聊得热火朝天时,偶尔插句嘴。

我练完有氧后,过去器械区。皓和小兰又在互相保护做 *** 了。小兰确实很厉害,基本都是拿140kg的练手,状态好能上到145甚至150,他那大到像曲面乒乓球拍般的胸肌,总引得我忍不住伸手抓上一把,手感好极了!

很奇怪,对小兰做这些,我简直手到擒来,但抓完也就放手了,丝毫不拖泥带水。就连他开玩笑地笑骂我“死基佬又来揩我油”,我都能嬉皮笑脸地再冲过去,边嚷着“就摸你胸了,咋滴吧“,边再伸出”咸猪手“感受一番他厚实的胸大肌。与皓和小红摸小兰的样子并无二致。但小兰和小红去摸皓的肱二头、腹肌时,我只站在一边踯躅不前,心里还暗暗骂着:”你们两个死直男,干嘛总对我的皓gay里gay气的,真讨厌!“

见小红独自在龙门架那儿练背,我便三两步走了过去。他教了我几个新动作,我练得相当爽,做了几组后就感觉背部酸涩发胀,他告诉我这代表练到位了。

换他练时,我立在一旁,假装平静地闲聊着:“前几天齐皓感冒高烧40度你知道吗?差点儿都烧傻了!幸亏我及时赶到,救了他一条小命。“小红在每个动作的间隙,几个字几个字地蹦了一句:”他果然…感冒了…那天他练完…没洗澡…就穿着健身服…回去了…路上我们叫他…穿上皮夹克…他也不听……“

我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这可是零下十多度的季节啊,他刚练完出着汗,又只穿件薄如蝉翼的健身服,走那么长路回学校,不冻感冒才怪呢!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又问小红:“他是受什么 *** 了吗?发什么疯!“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和他女朋友…闹崩了……“

我承认这很低级,但当时我听到真的是眼前一亮,差点高兴地跳了起来。拼命压抑住自己想要踩着节奏rap一曲的心情,虚伪地说:“不会吧,不会吧,他们感情那么好,别瞎说!“

小红对这个话题没很上心,却问起我怎么这么久没来健身房了。我心想之前也跟你不熟啊,怎么就知道我很久没来了?但嘴上还是客气地说,这阵子快年底了,公司太忙太累,我就懈怠了。现在开始要加倍补回来。

不一会儿,我又飘到独自趟椅子上练着“飞鸟“的小兰那去,先假意聊了些有的没的,再旁敲侧击地问他知不知道皓和他女朋友的事儿。他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分了,嗨,女人嘛,不就这么回事儿!“我不死心地追问道:”哪一回事儿?“他边吃劲地咬着下嘴唇边说:”还能是什么事儿,房子呗。不过具体我也不清楚,就那天听齐皓说了那么一嘴。“

我大概猜出了几分前因后果,但也只是猜测而已。我可不敢直接问皓,不是怕被他打,只是怕惹他难过伤心。

那阵子,我们四个每天都约好七点半左右到健身房,一直练到最后,一起在健身房店长“马上要关门了“的催促声中去洗澡,再一块儿回去。天气越来越冷了,可路上与他们几个闹腾着笑着,倒也不觉得冻。

经过一座立交桥后,小兰和小红一个上地铁一个打车都走了,剩我和皓再继续并肩行一路,直到他们学校后门的拐弯处。

我和皓还是那样百无禁忌地乱开玩笑,只是渐渐地,我发现他总是会扯到gay方面的事去。

比如我跟他说我之前报过好几个教练的课,都没啥效果,但最近又认识了一个身材超好的教练,想在他那买课。说着还打开朋友圈,让皓看那个教练每天发的让人流口水的露肉照。他皱了皱眉,说:“你是想gay他吧!这娘们一样的小身板,哪里练得好了?“

又有一次,我在微博上看到一个健身网红发了张超夸张的胸照,视角从下往上,那两个车头灯般的大奶简直要塞满整个屏幕。我想也没想顺手就把照片发给皓,并说,这个胸,简直了……他竟回了句:“你该不会是弯的吧?“把我呛得半天不知道该回什么,只能东拉西扯地草草糊弄过去。

还有一次,我为摆脱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基佬形象,故意发了他几张V胸深沟,肤白腿长的嫩模照,说真jb性感,送你拿去撸吧。他立马回了一张Ronnie Coleman光 *** 的背面照,说,别装了,这才是你喜欢的。

我开始感到了一丝丝恐慌。

不过即使如此,我们平日里相约一块去健身房,一块锻炼,一块洗澡,再一块离开健身房回家,丝毫未受影响。

最多我平日里和皓走在路上,聊着聊着手就搭上了他胳膊、大腿、 *** 或者腰上(在健身房里不敢,但只有我们两人时就放飞自我),现在都会很克制地,一天最多只搭一个部位。比如和他聊到最近怎么练哑铃都没啥效果,感觉肱二头肌一点都没出来,然后就伸手握住他胳膊,细细捏几下。再不就是说昨天练倒蹬腿太过了,今天 *** 好疼,然后就拍拍他 *** 说,你都不咋练深蹲, *** 肉一点儿都不结实。

每到这时候,他不会打断我,但也不接我的话,好像他并不介意我对他的身体接触,可也完全没兴趣给点回应。

一个星期五,他在实习公司有点事拖了些时间,那天从西二旗到中关村的路又巨堵无比,我左等右等,到七点半了还没收到他消息,便主动问他今天还去不去健身了。他秒回,当然去,现在堵路上呢,还没顾得上吃饭,饿死了!我说我也没吃,那一会儿先一块儿吃饭再过去健身房吧。他回好,7点50在XX商场见。

他们公司班车停车点就在商场侧门,我约摸着到点儿了就朝商场走去。在立交桥下的红绿灯路口,我接到他的电话,说他刚下车,问我在哪儿呢。我告诉他我走到红绿灯这儿了,准备进商场里边儿等他,天太冷了。他让我去便利店帮忙买两瓶大瓶装矿泉水,就是他平日喝的牌子,今天太赶了,没来得及买。

我买好两大瓶水,提着出了便利店,又走到红绿灯路口,朝他将要走过来的方向望着。夜色映着昏暗的橙色路灯,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已经站满了等待过街的人群。我哈着热气,手露在外面没一会儿就冻得生疼,努力寻找着远处人流中他的身影。

绿灯亮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穿过汹涌的人潮,迈着悠闲的步伐,不疾不徐地朝我这边走来。看着四周穿过我身边的男男女女,或步履匆匆,或面无表情,有的独自一人急着赶路,有的挽着恋人的手微笑着喃喃细语,有的一家三口带着孩子散步,一路洒满了他们溢出的满足与幸福。

我忽然觉得,人独自活在这冷冰冰的人间烟火里,何其寂寞啊!可倘若身边有这么一个可以依偎的人,不用他多英俊多金,也不用他器大活好,只是在傍晚为他煮一桌香喷喷的晚饭,餐毕能挽着他的手,他揽着我的腰,在家附近的路边公园走走,随口聊聊家长里短工作孩子,不必惊艳了时光,但一定能温柔了岁月。

不过,我会有自己的孩子吗?谁知道呢!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什么试管婴儿、 *** 妈妈的,真想要办法多得是!

我正胡思乱想着,他“嘿~”地朝我叫了声,迅速把我拉回现实。

“你以后会生孩子吗?”我脱口而出。

他一条眉毛挑得老高,接过一瓶我手里的水:“会啊…你怎么问起这个…”

“噢,没什么,只是想要是你有孩子了,不知道会不会长到两米高。哈哈…”我胡乱编句话,把刚才自己的失态搪塞了过去。“赶紧去吃饭吧,饿死爷了!”

在吉野家点餐时,我在屏幕里三下五除二就点好了,他有张支付宝的优惠券,所以得去前台人员那点。一对四五十岁的中年夫妻站在他身边,在他和前台说话时,那个大妈径直走到台前,跟前台说她要什么什么饭,配啥啥饮料和小食。

我斜着瞥了一眼,心想这都什么人呐,也忒没素质了吧。然后就听到皓低吼了一句:“哎,能好好排队么?没到看我正点着呢么!”

我吓了一跳,因为印象中的皓,一直都是温和平静的样子。就算他跟我说他曾经暴揍过他们寝室那个装女生在网上撩小哥哥的野鸡,我还是从未感受到他身上暴虐的一面(不然我也不敢对他“亲密接触”)。

我这人其实比较怂,遇到类似这种奇葩,心里会暗暗把它们吐槽diss到亲妈飞天,但明面上也不会真的面对面硬刚。一来是他们有同伴,真闹到动手了我不一定占便宜;二来,就算真冲突起来我占了上风,它们倒地装死装晕装发病怎么办,毕竟现在这类的新闻铺天盖地。

我就是这么爱瞻前顾后、诸多顾忌,人家皓可就直截了当得多,哪那么多废话,一声吼硬怼就完事了。我以为这大妈会有多厉害呢,却见她只是瞪了皓一眼,小声咕哝着什么就退到后边儿去了。

那一刻,我觉得皓真t/m爷们儿毙了!

我的套餐里有一份小甜点,还有一杯“快乐肥宅水”。他笑我哪像个健身的人,甜食、碳酸饮料一样不落,肥死得了。我抬头嘟着嘴,朝他憋着挤出了喷泉似的一小口可乐,他身手矫捷地一偏身,完美躲避开。又笑骂道,你这废物,还想暗算我呢!

大概是得意,他自顾地笑着,眉眼舒展开来,哪还有半分刚才吼大妈时的戾气。

那一刻,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是在这清苦的人间,陪着我的人是他,该多好!

那天去健身房后,我跟着他做卧推。到我推的时候,他做保护,双腿几乎都直接跨在我脸上了。不过他个子高,所以那画面基本还算正常——除了我在咬紧牙关发力的同时,眼睛一直盯着正上方他的裤裆。我几乎都闻到了他裆部的味道了。

他卧推我保护的时候,就更se 情了!他自己说,我都快要坐在他脸上了,他都看不见杆儿在哪了...说起来,做这个卧推别人保护时,姿势是真的很yd!

他推的时候,让我别太使劲儿,说他自个儿能推得上去。我说我没使多大劲儿啊,你咋觉得我太使劲儿了呢?等他练完一组起来,说:“你不觉得你刚刚说的很黄么?”我一脸疑惑,他又说:“你没使多大劲儿,我让你别太使劲儿了。你自个儿听听,这像话么?”我顿了一下,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脸倏地就滚烫起来。

练完后,我们洗澡之前一块儿去了厕所。正好两个小便器,我们并排“嘘嘘”。

不知只是我身边的人这样,还是北京的男生都比较大大咧咧,我发现很多人小便后都不会洗手就径直走出厕所。

皓也是这样,以前说过他几回,他还反问道,尿个尿而已,又没弄脏手,干嘛要洗?我说你的手会碰到JJ啊,那不就弄脏了?他说我又没尿到手上,怎么就脏了?我笑着说,你JJ就脏!要是大家都尿完尿不洗手,那等以后人握手的时候,其实就等于是两人互相把手伸进裤裆里“握JJ”。他“哼”了一声,说我这是哪里的歪理邪说,狗屁道理没有。

这天我又在尿尿的时候,转过头(其实主要原因是为了看他那里…)跟他说,一会儿尿完记得洗手。他将东西放回裤裆,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在我面前。我不解,问他要干嘛。他贱贱地笑着说:“给爷啜一口。”我满脸问号:“啜一口?为啥?”他说,啜一口不就干净了?就不用洗手了。说完哈哈大笑,走出厕所。

我明白过来后,又羞又气,追出去打了他肩膀一掌,骂他皮痒了吧,找死呢!心里却在想,你敢再伸出一次你那爪子,我t/m 就…真的一口含住…

那天洗澡时,皓又像往常一样叫人帮他搓背。他先叫隔壁水龙头的小兰,小兰朝我yin邪一笑,回过头对皓说,你平时不都叫XX帮你搓背的嘛?皓见他这么说,便朝斜对面的我喊了声,帮我搓下背呗。

我嘴上说,刚刚还那么说我呢,谁给你搓?脚却不争气地往他身后挪去。帮他均匀地涂好沐浴露,仔细着揉搓,又用手捧水,将他背上的泡沫一点点洗净。回自己水龙头前,我故意使劲儿朝他 *** 就是一巴掌,气得他直嚷嚷,让我待会儿回去路上等着,有我好看。

照例是四人组吵吵闹闹地离开健身房,一直走到立交桥下,就只剩我和皓两个了。

皓一把捏住我的后颈窝,冰凉冰凉的,我却一点儿也不嫌弃。然后就听到皓假装凶狠地说:“小样儿,现在该是咱俩解决恩怨的时候了。”

我没顺着他的话,只是告诉他,手放开,我有话要跟他说。

他还以为我耍诈,手上捏得更使劲儿了。我只好清了清嗓子,用严肃的口吻跟他说,真有事儿跟你说,你放开。

他可能听出了我口气不是开玩笑,便松了手,问我:“你有啥事儿啊?”

我盯着夜灯映在他眼眸里的亮光,高挺的鼻子侧影打在半边脸上,忽然鼓起所有的勇气对他轻声说:“你知道吗?我其实有点喜欢你……”

他的脸僵了3秒,又很快镇定下来,笑着回我:“哦,我早就知道了啊。”

这下轮到我僵掉了。不过想想这一阵子聊天时,他总有意无意把我往基佬那方面扯,忽然也觉得挺合理的,便也坦然下来。

“那,也没见你有啥表示啊。”我的意思是,他也没做出类似歧视或跟平常不一样的举动。

“ *** ,我还能有啥表示?难道还要我问你要不要谈个恋爱?”他微眯着眼睛,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啥。

我懒得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继续纠缠。本想问他那天在我家睡觉时是不是被我弄醒了,但想着闹不好本来不知道,被我这样一说,当街怒气暴走,我可要自讨苦吃了,便闭了嘴。

“呃…”我想问他那以后还能跟之前一样相处么,却被他打断了。

“其实我也有事儿要跟你说,”他犹豫着,半天没出声,可把我急坏了,妄想着难道他竟一直与我心意相通?“本来不想说的,不过还是告诉你一个吧。其实今天是我生日。”

“啊?”我的思路被他这不按常理出的牌给打乱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生日是件好事啊,为啥不想说?”

他把目光从我身上挪开,看了看红绿灯,确认还是红的,才开口道:“这段时间我的生活过得乱七八糟的,没心情!”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但毕竟那与我无关,而且我也不知道整件事的个中缘由,实在不便插嘴。但更重要的是,我都不确定明天一觉醒来,他是不是就把我微信拉黑了,哪儿还能顾得上他那些风花雪月的风流账呢!

“那上我家去?买些吃的喝的,算给你补一顿生日宵夜吧。”刚说完我就后悔了,毕竟才告诉他我喜欢他,现在发出这个邀请,怎么看都像是居心叵测。

没想到他顿了一会儿,说:“也好,今晚我确实也不想回那傻β宿舍呆着了。”

我们在麦当劳买了份双人套餐,又在便利店买了两个小蛋糕——他本来不要,我坚持说生日吃蛋糕是传统,吃的就是个气氛。临出便利店,他又顺手拎了几罐啤酒,然后笑嘻嘻地对我说:“昱哥,拿几瓶啤酒,你不介意的吧。”我假装浑了他一眼,心里却终于松了口气。

看他现在这傻样儿,可能、也许、大概是不会把我拉黑了吧。

一进我家门,他轻车熟路地就把自己扔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我把吃的喝的放玻璃餐桌上,取出蛋糕,剥开透明塑胶盖儿,又从冰箱里拿了两瓶饮料,还淘了根雪糕吃,又被他笑话,像个小孩子。

我在家东翻西找,终于在抽屉深处发现一根停电备用的白蜡烛。虽然和生日蜡烛相差十万八千里,但也算尽力了,图个氛围嘛。

悄悄走到电闸那,一道道掰下闸门。客厅的灯、电视猛地熄灭,他侧躺在沙发上嚷嚷着问我:“怎么还停电了?”我不语,用打火机点亮了手上的蜡烛,小心翼翼地摆在了玻璃桌上。

烛光映红了他的脸,看得出他很意外,又夹杂了两分惊喜。

“许个愿吧。”我笑着对他说,心里却暗暗想着,要是愿望和我有关该多好。

“你怎么这么孩子气啊?过家家呢?”他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死直男。

我坚持要他许完愿望才能吹蜡烛开灯,他拗不过,便略垂下头,双手合抱着,顿了许久。

然后他一口气吹熄了那闪闪晃眼的蜡烛。

吃蛋糕时,我几口便吞下大半个芒果千层,他盯了面前的抹茶慕斯半天,却伸出手抹了一大块,径直涂在了我脸上。

“啊!”我叫出声来,忽然觉得自己叫得有点母,有些羞愧,更懊恼起来,便也抠了一大块奶油,他见状赶紧起身跑开,却还是慢了半拍——我把奶油全涂在了他 *** 上。

他又转过身来,直接将整个慕斯扣在了我脸上。这个可怜的小蛋糕,身为精美的甜点,却以玩具之姿了此残生。

他脱下裤子拿到卫生间,用刷子把 *** 那块的奶油使劲刷掉。我笑着说,先放那儿吧,明天我负责帮你洗干净就是了。

在我对他的直男式秋裤大加嘲笑声中,我俩一边吃着炸鸡块和袋装零食,一边喝着冰镇啤酒和肥宅快乐水。什么自律,什么卡路里,今晚统统见鬼去吧!

我很少喝酒,才喝下一长罐青岛就感觉头有点晕。但听他说,他小学初中学习都挺好,英语还拿过奖呢,后来高中认识了一帮体育队的朋友(他短暂地当过一年体育生,后来嫌没前途,又转成了艺术生),天天和他们一块儿撸串儿喝酒,把脑子都喝坏了(他原话),后来才只上了个很一般的大学。

我们本来就这么平静地瞎聊着,也不知是他喝多了,还是聊嗨了,和我碰了碰杯,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忽然就盯着我:“昱哥,你为啥会喜欢我啊?”

该来的还是来了,一个晚上我都在等他问出这句话呢:“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挺开心,也没啥别的想法。”

我特别强调没别的想法,是想打消他的崆峒感,让他知道我对他只是柏拉图的纯恋而已,不用担心。

“其实我老早就看出来了。我也是,觉得和你待一块儿挺舒服的,你人特别好。”他的脸上写满了真诚,让本想插科打诨的我也不好意思起来。

有这么明显吗?我最近越来越忌讳“娘啊母的”这些字眼,曾经我很瞧不上那些娘的很明显的“妹妹”们,也一度自豪于自己在人群中肯定不会让人有丝毫往基佬方面联想的痕迹。但有句话叫“是gay三分母”,所以我愈发感到不安,是不是自己其实也是别人眼中的“妹妹”,还浑然不自知。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我小心地抛出这句话,心里祈祷着他可千万别说我“母到他了”这种话,那样我真是要找块豆腐撞头了断了自己。

“你那还不明显啊?”他一脸满不在乎,我却屏住呼吸,生怕听漏了一个字。“一个大男人,天天对我摸来摸去的,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虽然没听到他说我“母”,可我还是羞得直想冲到窗边,一头从这二十多层楼上倒栽下去。

“那你之前咋没说我?你会觉得…反感吗?”

“一开始有点儿,后来慢慢儿地也没觉得有啥了。都是男人嘛。“他又喝了一口酒,补上一句:“但最主要是你对我这么好,我不想惹你不痛快。”

“不痛快”这三个字,像针一样猛地扎了我心头一下。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 *** ,仗着他念我的一点点情谊,对他做出那样下作的事。

然后我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又搭在了他大腿上。

算了,我这么道德败坏、 *** 下流之徒,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下三滥了,改不了了。这样想着,我心里才稍稍消除了一丝负罪感。

“皓,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不舒服了,一定要跟我说。我哪儿做的不好,一定逼自己改。但你千万不要一声不吭就再也不理我了,好么?”我本想加一句,那样我会难受死的,可觉得当着他面说这话太矫情,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

“你没啥不好的啊。有啥好改的?”皓笑着用大手拂了拂我头发,倒一副大人对待黄口小童的作派。

我借着酒意,轻轻靠在了他左肩,伸出手放在他左胸上。

“喂喂,你干嘛?”

“我想摸着你胸口,看看你说的是不是违心的话。”

“你总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他轻轻地把我手拿开,也算给我留了一点面子。“我一向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没必要骗你。”

我有点小开心,因为他说我没啥不好,也不用改,给了我得寸进尺的勇气:“那我以后可以一直喜欢你吗?”

“最好不要。”他一脸嫌弃。

“要是我坚持要喜欢你呢?”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原来人厚起脸皮来竟能这般放肆…和 *** 。

“那…就这么着呗。我也没法儿控制你的想法不是!”他还是笑着,又端起了酒罐子。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一阵窃喜,像是小时候在除夕夜,关起房门拿出盼了一年的新衣裳和压岁红包摊在床上,想着睡一觉后就能穿上新衣拿着压岁钱想买啥买啥啰,便一个人乐得“咯咯”傻笑。

等到酒足饭饱,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我倒了热水在“老年保健洗脚盆”里,放了包从平日常去的那家足浴馆带回来的“养生足浴包”,还撒了几滴白醋。当我从洗手间取出毛巾回客厅时,皓这家伙竟已经脱好了袜子,心安理得地把他那双45码的“蹄子“伸进脚盆,并夸张地发出一阵舒爽的 *** 。

”嗯……睡前泡个热水脚真舒服!“皓故意气我。”一会儿等爷泡完了,你接着泡啊。“

我一把将擦脚毛巾砸在他脸上,翻着白眼走到侧边的沙发躺下:“算了,看在你今天是小寿星的份儿上,就当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哪儿有送礼送洗脚水的啊!“皓得了便宜还卖乖。”除非你以后天天给我倒水泡脚。“

我踢了他一脚:“你可真行!臭不要脸!“

忽然想起在某篇文章看到的,在日本,主妇都会在丈夫辛劳工作了一天回家后,放上满满一浴缸热水,让男人先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然后就着同一缸没那么热的水,自己再泡,之后再轮到小孩子。这样不仅能节约水费,更因为一家人齐齐整整地泡同一缸水,更能促进家庭和睦、幸福康乐呢!

当时我觉得这种公然鼓吹男尊女卑思想,还讲得这么义正言辞的文章简直狗屁不通,可当我把脚泡在皓刚泡过的水盆里,心头一动,忽然有一点懂得了日本主妇的心理。原来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做家务,甘于将自己委身于他之后,竟然真的,会从心底泛出一丝甜蜜。

沙发翻开,便是一张格外宽敞的双人床。我给他添上床单枕头被子后,他开心地跳上去,说这可比寝室里的窄床舒服太多了。我说:“你喜欢就好,以后不想睡寝室了,都可以来这儿睡。“他说:”真的吗?会不会太打扰你了?“我笑着说:”打扰个鸡毛啊,你可别跟我装客气,真受不了!“

我告诉了他我家房门密码,他认真地记在手机备忘录里,然后钻进被窝,说:“那我可真不客气了。我明儿个干脆回寝室拿些衣服洗漱用品过来,到放寒假前,就住这儿了。“

“爷表示,非常欢迎!“我竭力抑制住内心海啸般的狂喜,故作平静地说。

互道了晚安后,我便进了房间。我从小一直有个习惯,晚上睡觉一定得锁房门,否则总担心会有妖魔鬼怪夜盗飞贼趁我睡着了翻身进屋,一刀喀嚓了我的小命。所以进来后随手就把门带着反锁上了。

可熄了灯躺在床上,脑海中却想着,客厅里睡的可是昊诶,我朝思暮想的那个男孩。如果他真的半夜悄悄潜进我房间,对我做出不轨之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吧。一来他毫不知晓在我暗地里对我俩的意淫中,我们孩子都快上幼儿园了,单论平日里其他事,他似乎没有理由让我死于非命。二来自古贼人作恶,非杀即奸,如果他真对我动了这方面的歹念,鉴于我俩体格悬殊,我也只能是无计可施,默默含泪任其 *** ,然后第二天一大早赶头一个到雍和宫还愿去!

想到这,便起身下床轻轻地将反锁给拧掉了。

胡思乱想着这些香艳又 *** 的事,又憧憬了会儿未来的“同居”生活,自顾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竟兴奋得久久不能入眠。等窗外都泛白了,才拖着沉重又疲惫的身躯渐渐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他掀了被子给弄醒的。

“哎呀,讨厌!让我再睡会儿。”我扯过被子又把头蒙住。

他又一把将被子扯下,朝我大声嚷嚷:“你是猪啊!都快12点了,还睡呢!”

我眯着眼睛侧身拿起床头柜的手机,发现真的过11点了,可嘴上还是嘟囔着:“才刚过11点,你就爱夸张。我再睡一小会儿就起来。”

刚转过身背对他,就感到 *** 挨了重重一巴掌。倒没有很疼,可我一下子醒了,脸上可能因为某种情绪,莫名发起烧来。默默地坐起来,在他的注视下,一件一件穿好衣服裤子。下了床,看他那一脸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我好像是在害羞。

他想让我帮他搭把手,去寝室搬点东西过来,他再回家。我先带他去吃附近一家湖北馆子,决定让他尝尝我们家乡的特色早点——热干面。

我帮他把麻酱拌匀,又给他洒了些葱花和红红的萝卜干丁,便迫不及待地大口吃起自己的面来,配着桂花糊米酒,再点上一笼肉汁四溢地小笼汤包,简直美不可言!

可这家伙,竟说热干面不如炸酱面劲道,桂花米酒也没豆汁儿喝起来带劲儿,我简直被气到背过去,在鄙视他不懂美食的白眼中,也深深体会到了南北饮食文化的巨大差异。

但在去他学校的路上,他终于忍不住坦诚跟我交代,其实豆汁儿是旧时候,北京那些穷苦人家没钱买豆浆,就连豆渣儿都负担不起,又想尝尝内味儿,便鼓捣出这么一出绿豆残渣发酵弄出来的豆汁儿。我说就这玩意儿,又馊又臭的,你还说比米酒好喝呢!他说他逗我玩儿的,其实现在也就一些老北京还爱吃豆汁儿,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也受不了内味儿。比如他老爸老妈在家吃,他和他弟就会躲得老远。

他们寝室原本是十人,大四了大家都在外面搞实习,有的人回家住,有的人自个儿在单位附近租房了,便只剩下四五人还在宿舍呆着。上次来时见到的那个平头小哥和另一个人在联机打游戏,回头对我点点头算打了招呼。我俩收拾了几套常穿的衣服,又找了几个塑料袋装鞋,他再往健身包装了些牙刷牙膏沐浴露洗面奶之类的日用品,便一起扛回了我家。

我甚至从他刚上回家的地铁时,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小时候看《情深深雨蒙蒙》,书桓回南京后,依萍在日记里写道:书桓走的第一天,想他;书桓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当时还想着琼瑶大妈写得也太矫情了吧,哪有人能整天腻歪在一起还不嫌烦的,好不容易分开几天,过过单身贵族的生活不也乐得逍遥自在嘛!

可他只是刚刚离开我几分钟,也仅仅只是去往这座城市的另一边,我便立刻感到如此地空虚和寂寞。

待在家里看了几页书,又打开电脑看看旧电视剧。

不知怎地,就翻到了《塞外奇侠》。小时候看这部剧,特别喜欢哈玛雅,觉得她和杨云聪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纳兰明慧还是哈玛雅的好姐妹呢,明知道哈玛雅对云聪用情至深,还硬要横刀夺爱。等云聪负了哈玛雅和明慧行了苟且之事后,明慧又贪恋荣华富贵嫁给了多铎王爷。简直是个不知羞耻、不折不扣的苟婊柱!

可这回再看,却觉得哈玛雅虽和云聪有小时候玩在一起的情分,也有少年云聪一条红纱巾送给未来妻子的“承诺”,可自小背负着部落的仇恨和重担,又自小便深受白发魔女“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的歪理熏陶,像一朵熊熊燃烧的火玫瑰,虽美得浓烈,却也稍有不慎便会烈焰焚情。

反观明慧,出身于将军世家,自小养尊处优,优渥的家境也塑造了她娴静善良的品性。在云聪误会哈玛雅的心上人是江不卢郁郁寡欢时,陪着云聪骑马驰骋大漠。那一夜,她用盛着深浅不一的水的残碗片作乐器,敲碗演奏一曲天籁,云聪在一旁赤身舞着刚猛精勇的剑法,至刚至柔,阴阳调和,那情那景,连我亦陶醉其中,更何况是那从小生长在天山的傻小子杨云聪呢?

重温《塞外奇侠》后,我受到了两个启示:爱情是不分先来后到的,为爱公平竞争,惟有胜者才能抱得美人归(或被美男子抱归)。爱情是不受部落、民族、立场、出身等诸多因素限制的,那我想,既然已经有这诸多因素了,再加一个性别,又有何妨?

我好像,又多添了一分勇气。

星期天的早上,我顶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拨通了皓的视频。他接通的一瞬间,我脱口而出:“杨云聪,你在干嘛?“

他一脸疑惑,慢慢地将视频向身后扫了一圈,说:“刚吃了早饭,现在没事儿待着呢。怎么啦?“

我当然不能说太想你了,只好找了个借口:“下午想去三里屯买些健身穿的衣服鞋子,这方面你眼光好,陪我一起去挑挑呗。“

我就知道后半句他爱听,果然,他一口答应下来。我们约好,下午三点钟,三里屯太古里的优衣库门口见。

我因为头晚熬夜温剧,上午补了个美容觉,待我醒来已经下午两点多了。赶紧洗漱更衣,叫好滴滴,再飞奔下楼。

车子刚从团结湖拐进工体北路,我就给皓发消息说到了,他直接丢了个视频过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心虚地接了。他一看我还坐车里,就笑骂我:“就知道你还在路上呢,还好意思说到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人精了?不像你以往傻乎乎的性格啊。”他回:“都这么久了,你内点儿小伎俩,我还不清楚!”

迟到了8分钟,我一下车就看到人群汹涌中,那个高出旁人小半个头的傻大个儿,但他似乎还没发现我,低着头玩手机,时不时抬头四处张望一阵儿。

远远看去,他梳个油光锃亮的大背头,一袭泛光的黑纯短皮夹克,洗得略有些发白的藏青工装裤,脚蹬卡其色高帮靴,斜挎个单肩Nike健身小包,外加骚粉骚粉的头戴式Beats耳机,即便是在潮人如繁星闪烁的三里屯太古里,他也是放眼望去最闪亮夺目的一那颗。

我悄悄从他背后潜伏着走近,待我离他只三五米远处时,像是心灵感应般,他略一回头望,恰和我鬼祟的目光撞个满怀。他咧开嘴笑得实在太好看,我晃神了一小会儿,以致于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呃,那个…你刚刚说啥?”我抑制不住地弯起了嘴角。

他以为自己戴着耳机说话声太小,便摘下耳机,又说了遍:“让爷等了你这么久,晚饭该你请。”我心想着哪儿久了,才不到十分钟呢,却满嘴不争气地附和他道:“晚饭我请,我请。”

“哟,今儿咋这么爽快?”他有些狐疑。

“怎么说话呢?小爷我一向这么爽快好吧!不过要是你帮我选的衣服太丑,就罚你请客!”我瞟了他一眼,发现从侧身看他,高挺的鼻峰和喉头那性感的小凸起,似乎比正面看更具杀伤力!这简直是要了命了!

随意逛了几家店,我俩都没看上什么让人眼睛一亮的货色。刚想继续走去下一家,忽然两彪形大汉从一旁快速横切过来,直奔我俩。更近了后我才意识到,是直奔向他。

他们一人个儿稍矮,胸前挂了台镜头倍儿长的Canon高射炮立在一旁,一人个儿高,走到皓面前朝他打了声招呼:“嘿,哥们儿,看您形象不错,穿搭也挺有风格,能不能耽误您点儿时间,让我们拍几组照片儿啊?”

皓想都没想就摆手拒绝,我看那人一脸蔫儿了吧唧的样子,拉了拉皓的袖管儿:“唉,咱们又不赶时间。难得人家放着那么多美女不拍来拍你,给人个面子呗。”

那哥们儿见我帮腔,赶紧接了句:“是啊,最多15分钟,绝不耽误您事儿!”

“那你不还要挑衣服呢嘛。”皓朝我使了使眼色,示意我赶紧开溜。

我故意不接他那茬儿:“我又不着急。买衣服不还有大把时间嘛!”

说实话,我还挺想看他上镜的。若是上相,以后藏着自己慢慢欣赏;要是不上相,还能拿着丑照笑话他。简直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皓当然不明白我那点小心思,但见我如此热心,也没再拒绝。脖子挂了单反那哥们儿开腔跟皓交代着,待会从哪儿往哪儿走,眼睛朝哪儿看之类的,我乐得在一旁看着他傻笑。末了,跑去边上网红饮品店买了两大杯果茶,打算等“超模”完工后犒劳犒劳他。

我本以为拍照就是简单摆几个pose,或走动几步让摄影师抓拍两个镜头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可没想到竟是如此耗时费力的一件事。我至少在一边耐心等了半个多小时,摄影师才终于满意,愿放皓走了。高个儿那人本想加皓的微信,皓微蹙眉头说不用了,朝我一努嘴:“走吧走吧,一会儿你又说我拖延你时间了。“

我跟在他 *** 后头小跑了一阵才追上皓,忙不迭地将果茶递给他,他一边说我一天天就喜欢喝这些高糖的东西,一边接了过去。吸了一口,又笑着朝我说,味道确实挺不错。我说你干嘛不留个联系方式呢,后面连拍的照啥样都看不到,他说整这玩意儿太费劲了,也没兴趣知道拍出来的效果咋样。得,直男之魂又发作了。

逛完太古里南区,又逛了北区,才终于将一身装备买齐。对于运动类服饰,皓懂的远比我多。也不奇怪,他整天钻研那些炫酷炸天的健身动作,啥蛋白粉高质又价廉,自然也对各类健身服装品牌如数家珍,各家的特性以及适合什么类运动,他都了如指掌。但鞋子我没听他建议,而坚持选了Puma,因为是我老公代言的。

晚餐我带他去了三楼我很喜欢的新元素Vintage餐厅, 他点了澳洲肉眼牛排和面包蛤蜊汤,我点的是牛肉蔬菜沙拉和羊肚菌意面汤,还有一份甜点和两杯鲜榨果汁。

餐厅里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坐着。不远处小圆桌那两女孩估计是十八线网红,一顿饭下来没见着她们吃,净顾着360°旋转立体各式角度凹造型拍照,看得我和皓都累。

皓说好喜欢这餐厅的氛围,夸我的品味果然没得说。我有些小得意,告诉他现在天气太冷,等暖和了再来,我们坐外面大露台去,边吹吹晚风边听轻音乐,还能瞟几眼傍晚时三里屯的灯火和远处庄重威严的大Shi馆区,那才叫情调。他笑着说那等夏天咱俩再一块儿来,我很开心,他说的是“咱俩“,就我和他两人而已,便笑眯眯地回他,好。

吃完饭,我们散了散步,还不想这么早回去。我提议,要不去工体浪一圈儿,他表示之前还没去过夜店呢,我说那正好,爷带着你浪!

找熟悉的营销订了ONE THIRD的卡座,我和他慢慢走路过去。没想到在门口还要排好一会儿队,安保才跟挤牙膏似的一点点放人进去。好不容易跟皓通过重重安检进了门(帝都特色,去哪儿都安检,呵呵),我们被营销领到预订的卡座,又点好了酒水,围在一团的服务员才离去,终于留我和皓单独清静会儿。

他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人群,对我说话,音乐很吵我听不清,他便偏过头在我耳旁说:“原来夜店就长这样啊?也没啥啊。“我没回他,只是随着音乐轻轻晃着身体,心想,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和他小酌了几杯和着冰倒在迷你酒杯里的洋酒,吃了两片果盘里的西瓜,我有点尿急,跟他说了声便起身去洗手间。人有点多,得排队,我无聊地在手机上给皓发微信,说厕所大塞车,我被困在这儿了。半天没回应,我只好更无聊地观看进进出出的夜店男人们,心里盘算着一会儿Dance Time时要拉皓去舞池,和他蹦最野的的,艹最烈的β。

等我再返回大厅时,居然找不到自己的座儿了。不对呀,回过头一看,身后那卡座上两个女的一个男的正凑一块儿咬耳朵。我心想,狗男女,臭不要脸!然后那男的一抬头,竟是皓。

我去,原来那就是我的座儿!只不过多出了俩女的,我经过时下意识地就走过了。

我一 *** 坐上去,那个画着夸张烟熏妆、一对大圆耳环能当地铁拉环使的“霉女“朝我招了招手,我也报之一笑,便算是认识了。

我原本想着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小蜜蜂“吧,结果却证明我是小人之心了。在相当费劲地一次次倚过身趴耳朵边儿上的沟通中,我知道了她俩是甲乙方关系,还不到三十,又都是自己白手起家创业,所以很投缘,偶尔会一块儿来酒吧喝两杯,看看帅哥养养眼。今晚她俩来酒吧坐半个多小时了,看到我俩进来坐她们隔壁,便互相撺掇着过来跟皓喝杯酒。我含笑表示,欢迎两位美女赏脸,来,走一个。

其实我的心情相当复杂,一方面她们对皓魅力的肯定,也间接肯定了我的眼光不赖;可另一方面,她们一个一边坐在皓左右,把我这个一心想霸占皓夜店处女秀的人倒挤边儿上去了。

皓倒是没心思顾上我这点小情绪,被那俩女孩儿灌了一杯又一杯。我想要不是有我在能兜底,保不齐皓今晚就得被这俩女色魔灌醉拖回去榨得精尽人亡了。

好在最后Dance Time时,皓终于记起了我,在他被俩女生邀着去舞池时,不忘捎带上我。

一直闷闷不乐的我,这才一扫阴霾,和他们尽情地在人浪中甩头扭 *** 。随着音乐一波又一波地攀上 *** ,我们放肆摇摆的节奏亦愈发狂乱迷情,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一丝比 *** 只稍稍弱了那么一丁点儿的 *** 。

临了了,那俩女孩问皓要联系方式,皓让她俩扫自己微信二维码,说一会儿给通过。微笑着道别了后,我一把夺过皓的手机,斩尽杀绝地删掉了两个好友请求。

皓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故意逗我,眯着眼睛趴在我肩上,破天荒地使劲儿用手捏了捏我脸蛋儿,朝我喷了一口酒气道:“小样儿,还吃上醋了!“

走出ONE THIRD,我看到马路斜对面也是人来人往。皓一脸兴奋地问我:“是不是要回家了?我还没喝够呢!“

我用那还仅存的理智稍想了想,对皓说:“那先不回去了,咱们上对面的Destination再喝上一轮儿去!“

皓不知就里地跟着我过街,来到那面写着Destination字样的墙壁。

想着上一次进去这间号称全亚洲最大的G吧,还是我上大学时和一个哈尔滨直男帅哥小黑一起。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拜访,我仍是携同一个直男而来。真是造化弄人。

他喝得有点嗨,一路上和平时截然不同地兴奋。一会儿在我身后双手使劲儿捏我后肩,一会儿走到我侧身用 *** 撞我腰,然后朝我咧嘴笑。我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心里也明白,今儿一天他可风光大发了,又是被三里屯“炮哥“当街拉着当了回模特,又是酒吧里魅力四射,俩美女贴着上来又是敬酒又是拉着聊天热舞的,再加上假酒里过高的乙醇一催化,可不就是膨胀得找不着北了嘛!就像他现在这副德性!

门口处站了不少或将离开或出来透透气的人,他们和ONE THIRD那一排夜店门口站着的俊男靓女有一丝微妙的不同。首先,这里压根儿就没有靓女;然后,来来去去的“俊男们“似乎比对面的帅哥打扮得更入时、举止更得体;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你经过他们身边时,总感觉自己被笼罩在一股”母性的光辉“下,总不自觉自己也扭捏起腰肢来。

皓对自己即将进入“龙潭虎穴“这一事,毫不知情。倒是我,自门口起就发现,周遭的目光纷纷有意无意朝我们投来——更精确的说,是投向我身边这位傻大个儿。我有点狐假虎威的气势,虽然心里明白这一切跟我没多大关系,可站在焦点身边,总也忍不住自鸣得意地翘起尾巴来。

我俩一前一后穿过狭窄的走廊,不住地跟碰到的驻足聊天的人们say sorry。来到吧台前,发现这里的装潢和几年前已经很不一样。还以为可以抓到些怀念的味道,看来是没念想了。

有个胖胖的“小熊“服务员走过来,问我们要些什么酒,我看皓已经有些微醺的样子,便让”小熊“先来半打啤酒就好。

我拉皓在吧台前的高椅上并排而坐,对面有些胡茬看起来三十出头的调酒师刚摇完一杯酒放下,朝我友好地点点头,我也朝他笑笑,他便走上前一步,递给我一小盘花生米:”你们是第一次来吧?之前都没见过。“我捻了一颗放进嘴里,指指皓说:“他是第一次来,我很久前来过。”

皓伸手过来抓了一小把花生就往自个儿嘴里扔,我笑他能不能斯文点,一粒一粒吃,他朝我撇撇嘴,说爷就爱这么吃!

“小熊”一手拎仨,走过来把半打啤酒全放在吧台上。我递了一瓶给皓,又问调酒师要开酒瓶的启子。没成想皓接过酒瓶就用牙一下把啤酒盖儿呲开了,又一把拿起我的那瓶,同样地牙一咬,开了。调酒师看着我俩,微微一笑,便去忙自己的了。

我问他有没有发觉这儿和刚才那酒吧有啥不同,他半睁着眼睛朝四周扫了一圈,告诉我这边的装潢比较复古,有味道些。我追问还有吗,他顿了顿,说好像美女少了点儿。

我哈哈大笑,举起啤酒灌了一口,他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多说什么,拿起酒瓶示意我碰一下。我说赶紧喝,喝完了我带你上楼溜达溜达。

一个穿一身妖娆紧身衣的短发“妹妹”径直朝我走来,俯身揽了揽我的肩,说亲爱的,在喝酒呀。我满脸莫名其妙,这谁?

然后他 *** 地甩了甩头,一 *** 挤在了我位子上。我努力在大脑里搜索了一阵,确信我真的不认识他,就偏过头问他:“你认识我吗?”

他很自然地说:“不认识。所以才过来认识下你们呀。”

这么自来熟的人,我倒是头一回遇到。不过来酒吧玩儿嘛,就是图个热闹,再就是认识些新朋友,聊聊天,也不错。

我随手递给他一听啤酒,他坏笑着接过,眼神一直朝我和皓来回闪烁,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没想到皓却把脖子一歪,超那“妹妹”直摆手,说我们才不是普通朋友!

我和“妹妹”一同把脸扭到皓那面,只听他说:“其实,他是我的乖儿砸!”

我一个白眼翻过去,手上用力锤向他大腿内侧,然后停留片刻,趁他出手捻开之前,细细滑过他胯、裤子拉链、大腿,绕到臀部,又 *** 捏了一把,方才解我“心头恨”。

不知是因为酒精上头,还是他嘴上占了我便宜,便容忍我手上的不安分,他只是笑笑地看着我,眼睛眯成一条缝,扑朔迷离的样子,惹得我心尖痒痒。

贴在我 *** 边儿上坐的“妹妹”见此情景,不住地“啧啧啧”感叹,意味深长地瞟我一眼,又意犹未尽地看向皓,眼角里掩不住地酸气四溢。

“还说不是一对儿呢。这大庭广众之下都这么 *** 贱,也不怕出门儿被雷公给劈了。!”这嘴欠的“妹妹”,还喝着我请他的酒呢,就这么咒我。

“为啥出门儿会被雷公劈了?”可爱的皓不解地问。他脸上有点泛红,映着酒吧里幽幽地射灯,更像个懵懂无知的校园少年,一朝误入盘丝洞。

“因为雷公专劈奸夫 *** 呀,哈哈哈……”“妹妹“笑得前俯后仰,我怀疑他再用力点儿,假体都要笑崩到飞出去了。

我轻轻推了他一把:“去你的,别乱说。你一个人来酒吧的?“

他立马作出一副哀怨百转的模样,扭捏作态地说:“哎呀,哪有姐姐你这么好命。妹妹我夜夜都要独守空房,那里都快要长草了。“

“哪儿长草了?“皓看看他,又看看我。

”β。“我言简意赅。

皓仍是在状况外,往后靠了靠,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你们说啥呢,都听不懂。”

调酒师大概又是闲下来了,一手端一个迷你小果盘走过来,放我和皓面前。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笑得大白兔奶糖一样甜:“送你们的。第一次来嘛。”

可我不是已经跟他说我来过了么?看看旁边拿起一片西瓜就往嘴里塞的皓,我明白,又是沾了这小子的光了。

“妹妹”朝调酒师撒娇,说他也要赠送果盘。调酒师嫌弃地朝他努了努嘴:“这是只为第一次来的帅哥准备的。你既不是第一次来的…”

“也不是帅哥。“我替调酒师接上,气得“妹妹”翘着兰花指直捶我背。

调酒师弯腰到我耳边轻声问:“你那朋友是直男吧?”我点了点头,心想,果然是千年的老狐狸啊,看人的眼光 *** 毒。

“妹妹”看着有些受伤,朝皓说:“你们都不是好人。我过去内边玩儿去!”说罢要起身,忽又掉过头去,贴着皓耳朵小声说了句什么。皓有点尴尬地朝他笑了笑说,还是不要吧。“妹妹”气得“哼”了一声,跺了跺脚便像道行尚浅的女鬼般,歪歪扭扭地飘走了。

我凑过去问皓,他刚跟你说啥?他盯了我好几秒,然后狡黠地一笑:“嘿,不告儿你!”

酒喝完了,我和皓谢过吧台前正忙的调酒师,便上楼逛了逛。

一个像画廊般的地方吸引了我俩的注意,没想到楼下那么闹腾,上面还有这么一个文艺气息浓厚的小天地。我俩虽然都啥也看不懂,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在每幅画前都驻足了一小会,代表自己真的有在很认真地欣赏。

“你不高中时还是艺术生吗?”我故意酸皓。“这画得是啥意境啊?跟我讲讲呗。”

“我哪儿知道。我内艺术生还不是为了考大学弄的,能知道个jb啥呀!”皓往前又走了走,发现前面是死胡同,又掉转头朝我走来。

他拍了我 *** 一巴掌:“刚刚下面内人是不是gay啊?”我抬头望向他:“咋啦?他刚刚到底跟你说啥了?”

“他说…”皓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说话吞吞吐吐。“说…让我告儿他微信…还让我去他内桌喝酒。”

我靠,这只野鸡,当着我面儿都勾搭得如此明目张胆!不过倒也是省了我不少事儿,因为我考虑了很久,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向皓坦白我带他来的这间是gay吧。这下,就拿这只野鸡的鸡毛作引子吧。

“那个…其实…”这下换我吞吞吐吐了。“刚刚送我们小果盘的调酒师也是…”

“gay?”皓有点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嗯…而且那个服务员也是…”我小声地说,想了想,又补了句。“算了,其实全酒吧的人都是gay。”

我长吁一口气,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抬头望向他。

我看着皓的眉头拧得老高,复又渐渐平滑下来。但一直没出声。

我心想,他该不会正盘算着一会儿怎么暴揍我一顿吧,是不是该做好抗摔打防护比较合适呢?

却只听他长吁了一口气,说:“唉,我还没来过gay吧。你带我再去转转就回去呗。”

酒吧里还是那么多人,似乎已过子夜的时间在这儿还算挺早。这次皓比刚才更仔细地打量着酒吧里的人,才转头对我讲:“真的都没啥女的唉。全男的!”我笑着贴着他耳朵故作玄虚地说:“其实你看到的只是表象,他们都只是多长了个内玩意儿,内心都是女孩子啦。”他不解地看了看我,又扫了眼边上那个扭着曼妙身姿轻盈掠过自己一侧的发福中年大叔,脸上渐渐浮出惊恐的表情。

我俩站在大厅转角处,整个沸腾的酒吧里,就数这儿相对安静点儿。

“你带我上这儿来干嘛?”他气势汹汹的。

“我一直想来这儿玩儿,自己一个人又不敢来…想你陪着能壮胆儿…”我越说越没底气。“再说你不是说没喝够么,正好带你来再喝几杯呀。”

“我说呢,一进这酒吧就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来。现在才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虽然这么说,可明显能听出,他的态度柔和了不少。

我绞尽脑汁想让他放轻松点儿,跟他说:“其实这里和刚刚的ONE THIRD也差不多,都是年轻人,“动次打次”的DJ音乐,还有兑了酒精的假酒。没啥大区别。“然后就见一对男男走到我俩斜对面停下,毫无征兆地,热烈而粗暴地,拥吻了起来!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了满墙,皓的下巴都几乎要掉到地上。我想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是尽量少给他点冲击为妙,便又把他拉了进去,回到吧台前的高脚椅坐下。

皓一路都在“ *** ”个不停,我为了尽早堵上他的嘴,又点了瓶洋酒和一个果盘。肉痛不已。

调酒师见我俩又回来了,放下手里的各色酒瓶向我走来。他瞥了眼边上的皓,问我这是怎么啦。我把刚刚在大厅转角处的所见跟他复述了一遍,他也逗乐了,问正往嘴里塞哈密瓜的皓是不是惊着了。皓点点头,不住地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调酒师弯下腰手肘支撑在吧台上,略带嗔怪的口气说:“你说你好端端带个小直男来这儿干嘛呀,来之前还没跟人说清楚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皓,又看看调酒师:“我们刚刚已经在对面喝了一轮才来的,以为他心里承受能力会很强呢。没想到啊,还是健身 *** 呢,心理这么脆弱!”

皓捡了颗提子砸了我头一下:“这他妈是心理脆弱的事儿吗?”

我揉了揉头,又默默把地上的已是残花败柳的提子捡起来扔垃圾桶里。谄媚地给皓倒了杯酒,加了好几块冰块,递到他眼前。他接过去正准备一饮而尽,我赶忙拉了拉他手,然后给自己也倒上一杯,跟他碰了碰。

调酒师又喊了声“慢”,我和皓又把到了嘴边的酒杯停住,只见他回头几步,也端了杯调得五颜六色煞是好看的鸡尾酒,过来跟我和皓都碰杯。我们仨终于能将这和着冰渣的黄汤灌下肚了。

皓很好奇这鸡尾酒是怎么调出来的,便缠着调酒师给他表演一下。我损他,你是要买酒吗?不买干嘛去烦人家。皓瞪了我一眼,然后说那就买一杯呗,反正我儿砸买单。我轻拍了他胳膊一掌,紧挨着他对调酒师说,那来一杯你最拿手的吧。

调酒师繁复的花式技巧看得我跟皓都叹为观止,最后他把手摇杯朝上扔得老高,我心下一惊,这是要失手了吗?一瞬间想到了自己和皓两人的关系,认识了这么久,也算处得很熟了。但是不是今晚我这个带他来gay吧的唐突之举,便是我一念之差的失手,让我们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恋人未满,友达以上”的情谊就要毁于一旦了呢?

幸好,手摇杯掉落下来的一瞬,调酒师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他故意炫技地转了个圈,再轻柔地将杯子放在吧台上。

心里的一块巨石也落了地,我想,大抵我们的缘分还未尽。

调酒师精心调制好后,一层一层倒入高脚鸡尾酒杯中。他说了一个非常有地中海风情的意大利语(or Spanish?)酒名,我没记住。只是偷偷瞄了眼边上的皓,这傻小子约莫是被这一出大型五光十色的装β真人秀给镇晕圈了,不住地拍手叫好,眼眸里闪耀着兴奋叠着 *** 的光。

我的目光恋恋地从他脸上挪开,略一低头,心上开出了一朵微风拂过摇曳生姿的水莲花。

喝了口这杯生得如此精彩的鸡尾酒,皓的心情大好,推到我面前也要我尝尝。我一愣,立马回过神来,接过抿了一小口。说实话,我觉得挺难喝……可对着皓那张神采奕奕的脸,我笑着违心说,这酒真是太赞啦!

其实也不算太违心,因为我是发自肺腑地感谢调酒师,他这一杯神奇的酒,让皓“龙颜大悦”,亦使我俩“凤协鸾和”。

临别前,我加了调酒师的微信。因为皓说了句,下回有空还要再来喝他调的“Sex on the beach”。

我想我俩一定是喝多了,因为我左手捏住皓的左臂,右手揽着他右肩,而他还笑嘻嘻地不住偏过头对着我“咬耳朵”,就这么一路紧贴着他走出酒吧。

我感觉得到,背后那一众 *** 辣的目光。

一出酒吧门,天空竟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

我跟皓都兴奋得冲了出去,用手捧起路边四季青上覆盖的一层白袄,冰冰凉凉的,随着掌心的热度渐渐化为清冽剔透的水珠。

我想起了那段与皓“冷战”的日子,那天我痴痴地站在楼外看着大玻璃墙里正挥汗如雨的皓,而我独自一人任凭漫天雪花淹没了自己,还要重走一遍往日同他一道行过的小街回家,手脚冰凉,心如刀绞。我再也不要体验那种冷彻心扉的滋味,我要光,我要温暖,我要在银装素裹的凛冽冬夜,煮一壶梅酒,与心上的男人围坐篝炉旁依偎烤火,笑谈嬉闹中互诉衷肠。

凌晨两三点的工体,不要说的士,就连滴滴也是排到一百来位之后。我俩打算往前走一段,过了两条街,叫车想必会容易得多。

密密麻麻的雪片映着昏黄的路灯,悄无声息地落在这凌晨静谧的街。我依然一手挽住他手臂,一手搭在他肩上,踩过地面“吱呀”作响的新雪。他今晚喝得属实有些多,虽然他说过高中那会儿没事就跟几个体育队的哥们儿聚一块喝大酒,可自从我们认识以来,他从未一次喝过这么多酒,还洋啤混杂!

他扭转头还未开口讲话,先喷了我一脸酒气:“咱们…还得走多久才能打车啊?”

“再走过一个红绿灯差不多就行。”我半依靠半扶着他道。

“那么远呢!”他打了个酒嗝,略顿了下。“内个娘们儿似的傻β,下回再见着他我得揍他。”

“啊?揍谁”话刚出口,我就想到,大概说的是刚刚酒吧里那个“妖艳 *** ”。

“他趴我身上时尽他妈乱摸,还掐我 *** 来着!”皓不知是酒劲儿上来了还是怎的,说话一字一顿。

我停下脚步,皓不明就里也跟着站住。我“哼”了一声道:“你刚刚咋不说?还由着他揩你油啊?你揍室友的那血性哪儿去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我,讲话仍是慢慢悠悠:“那不是在酒吧里么?我第一次去,又不熟,不好闹得太僵!”

我不知自己在发哪门子火,明明平时我自己揩他油才是最多的!

可心里仍是憋着一团气下不来,怒火攻心!

我又挽上了他的手,默默朝前继续走起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过那个调酒师是真好,给我们送那么多东西,调酒的样子也帅炸了!”

“是的,别人都好,就我不好对吧。”我跟着了魔似的,听他骂人也不爽,听他夸人更不爽。

他有点着急,说话更含糊不清了:“你...知道…我不…是内…意思…”

我没接他话,兀自轻扯他的小臂走着。迎面开过来一辆的士,空车,我们招了招手,便上去了。

一路上,他都在逗弄我,不是像“钻木取火”般揉搓我大腿,就是嬉皮笑脸地凑过来用手指挑挑我下巴。我那点莫名的小愠气,在他的小动作频频和其身后车窗外纷纷洒洒的“人间精灵”美景下,早已消散无痕。

我俯过他的膝上,趴在窗户边哈气,等玻璃上蒙满密布的一层水汽,我伸出食指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大大的“齐皓”两字。

他见状,也伸出手,在玻璃左上方刚劲有力地划出“王昱”,并在后面加了个加粗的感叹号。

我趴在他大腿上,朝他奸笑几声,眼波含笑地又在我俩的名字中间画上一颗爱心,并使劲儿将整颗心填实。

他又伸手向前,我本以为他会大手一挥把爱心抹去,不想他竟在心的斜侧一划,并打上箭头。我愣了愣神,方才领悟过来,他这是添了笔一箭穿心啊!

我不十分明了他画这支箭有何寓意,只是当下,就当是他默许了我对他的感情吧。心中便生出了好多欢喜。

到小区门口了,车子停下,他先钻出去。我下车后,想想又回过头掏出手机,拍下了车窗上这已略显模糊的字迹。

我希望,我留下的是爱的印记。

回到家后,不知是酒精作祟还是过了困的点了,我俩都毫无睡意。我提议一块看部片子,他立马应声附和。我微妙地感到,他今晚似乎异常地“宠”我。

我小学时,即九十年代末千禧年初,没有像如今这般发达的网游,也没有当代小孩人手一部的iPad、手机,娱乐内容异常匮乏——就一部小霸王学习机(99%的时间用来玩卡带游戏),和租碟室那满墙满墙的VCD/DVD影片,陪伴我们度过那单纯而孤独的漫长童年。

我和一票表弟表妹及邻居家孩子当时只租两类碟看,一类是释小龙、郝劭文演的每一部片,还有一类,便是多如繁星又良莠不齐的恐怖片。每次为了营造气氛,还特意大白天把窗帘都拉上,一群孩子挤在床上沙发上,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荧幕,生怕漏掉一个精彩镜头!

那时很多港台恐怖片都拍得很粗糙,大多看过便忘。唯独一个片子,让我至今仍心有余悸,那就是《山村老尸》。

在网上搜出这部上映时他还是襁褓中的小baby的片子,我俩一起坐在沙发靠着垫背,腿上盖着他的被子,津津有味地看起电影来。

随着影片中打麻将的几人相继遇到女鬼而死,我俩也越坐越近。直至后面楚人美吊着嗓子唱出经典的凄厉而又哀怨的粤剧唱段时,我俩不约而同地打了一哆嗦,我整个人都靠在他肩上,遇到恐怖画面时,更是把脸抵在他壮实的肱二头与胸脯之间,再略瞟荧幕几眼。他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有时被吓到了,还偏过头和我挤成一团。

那时候一心想着“楚人美”别来害我,甚至都忘了趁乱吃他一把豆腐,可见我是真的害怕了。

等片子播完,我俩都头皮发麻,我不敢一人进房间,他不敢一人睡客厅。我终于颤抖着推开房门按开灯,他便飞也似的提着枕头冲进房来。

“你要跟我挤一张床睡?”我假装质疑,其实内心无比希望他点头说是!本来跟他同床而眠已是巨大的诱惑,再加上今晚这恐怖氛围,睡榻旁着实需要一高大健壮男子来镇镇场子。

他把枕头往床上一扔:“不然你去睡客厅我也没意见。”

好家伙,脸可真够大。他是不是忘了这到底是谁家啊?

我问他是一人睡一头还是怎样,他说他可不想闻我臭脚,我白了他一眼,便把两个枕头并排放着,又让他出去搬被子。他非要我陪他才敢出去,我笑话他这么长这么高个儿还怕鬼呢,我可不愿出去,便钻进自个儿被窝里。

他也没说啥,跳上床掀开被窝一角进来,随手摁灭了房灯。

他上chuang后背对着我侧躺着,我也侧着在他身后。平日里总嫌被窝不够大,不能让我肆意在chuang上翻来滚去,而此刻,我却希望这个被窝再窄上两尺,我方能和他更贴近一些。

我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一时喜不自禁还把头埋在被子里直摇晃,腿上也瞎瞪着。他回过头隔着被子拍我脑袋一掌:“大半夜不睡,在这发羊癫疯呢!”

我实在忍不住了,凑在他后脑勺边跟他说:“你知道吗,我刚在那破健身房办卡时特后悔,被那个 *** 会籍骗着买了两年卡,一周后他就把我微信拉黑了。”

“都多久的事儿了,还提他干嘛呀。所以内家店倒闭了,咱们不都转卡过来了嘛。”他慵懒地回我,隔着他的背,听得有点费劲。

我笑着用手指轻轻滑过他头发:“还好,当时看到这健身房里帅哥挺多的,就没去退卡。”

“你这个小基佬。”听得出来他是在笑。

“不过当时还是觉得有个穿白色网眼汗衫,戴个骚粉耳机的傻β长得最帅,腿长肌肉块儿也大……”还没等我说完,皓一个转身过来,手肘一弯就夹住了我脖子。

“说谁傻β呢!啊?”他装作恶 *** 的,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我被他卡在胸口和胳膊之间,似乎还能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我装作快要被他勒死的样子,身体不住地用力前俯后仰,还发出“咳咳”声,他才松了手。

我一转身,把头顶住他的胸脯,躲在被窝里小声地说:“内时我还做了个梦,梦见咱俩在一个大浴室里,我找你搭讪来着。”

“哈哈,那我说了啥?”隔着被子也听得出他口气中充满了好奇。

“你说,我不认识你…然后掉头就走了…”说着我伸手给了他肚子轻轻一拳。

“那你今晚睡觉再回去那个梦,叫出我名字我就不会走了。不认识的人,我确实不太会搭理。”

“齐皓。”

“嗯,咋啦?”

“齐皓!”

“干啥啊?”

我倏地从被子里冲上来,正好贴在他面前。清冷的月光给漆黑的屋子里撒上一层银屑,只隐隐约约看到他脸部的阴影近在眉睫,他吐出的热气混杂着乙醇味扑面而来。

大概是夜幕给了我勇气,虽然脸上红得发烫,手也因为激动与恐惧并存而颤抖,可我还是把脸再往前努了努,鼻尖便碰到了他冰凉的唇。略一昂头,鼻尖滑到了他鼻尖,嘴唇,也恰好碰到他酥软的唇。

我浑身像被电流击中一般,动弹不得。他也不见动静,我们便如此僵持了三秒。忽然我感觉到一只大手拂了拂我后脑窝,轻柔地、舒缓地上下揉擦着。我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舞,终于正面迎上去,贴上了他的唇,并用舌尖往里试探。

他的一排牙关挡住舌尖的去路,我没作丝毫退让,犹如战功赫赫的猛将率领千军万马挥师北伐,一路势如破竹,兵临城下之际,怎能为一小小城门所阻?攻城锤不断猛烈地撞击城门,一下、两下…终于,城门轰然而开,我军趁虚而入。

他的舌头有淡淡的酒精味道,还有少年蓬勃的荷尔蒙味道,那是我最喜爱的味道!

我们如刀和影,如皎月和星辰,如雨后炫彩的虹高挂于爽朗的蓝天,如漫天柳絮充斥了春天的北京城。我们软语呢喃,我们水 *** 融!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我们只是接了个长吻。

可我又觉得讶异的奇特,因为我一瞬间亲历过人间的天崩地裂,山河改色,聆听过银河的惊涛拍岸,云卷石碎。

我用手指轻轻按住他的唇,他“啵”地噘嘴亲了一口,低声说:“好了,都快天亮了。睡吧睡吧。”

“好的,晚安。”我心满意足地道。

拿起手机设早上的闹钟,忽然弹出一条新闻推送,瞥了一眼:华南海鲜市场发现不明原因肺炎,市场正常营业。

华南?广州吗?又吃穿山甲了?没想太多,把手机塞枕头下,回味咂摸着方才的妙不可言,在枕边那人均匀的呼吸声中,含笑入眠。

我多想就这样长睡不再醒来,可还是被早上的闹钟叫醒。

伸出手摁掉手机闹钟,皓还在熟睡。尽管很困,我还是蹑手蹑脚起床、洗漱、出门,一气呵成。

不知为什么,很害怕他在我出门前醒来,便趁他还在熟睡时赶紧收拾好开溜。出门的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其实他也是在装睡,等我关上大门后立马猛跳起来,赶紧刷牙洗脸,再飞奔下楼赶着去西二旗的地铁。

这个念头自潜入我脑中便一直挥散不去。上午很忙,开会、讨论项目进度,以及回复香港那边无穷无尽的问题。午休时,我特意看了手机,没有他的信息。往常我们总会互相发一些很蠢的、搞笑的、无聊打屁的消息,今天却格外的安静。

吃完午饭后接着投入到快节奏的工作中,快下班时还因为一点小事跟业务部的同事 *** 地撕了一β,无名火憋了一天,他刚好呲了一丝火星,我便一点就炸!

我越来越确信早上那个可怕的念头了:他昨晚只是因为喝多了酒一时糊涂,今天早上回想起来,应该很后悔吧。说不定还认为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阴谋:带他去酒吧灌醉,又带他去gay吧被“污染”,再骗他看精挑细选恐怖至极的鬼片,就顺理成章对他做了天理难容的卑鄙 *** 龌龊之事!

总之我是个老奸巨猾的“死基佬”,城府极深地把他一个“纯爷们儿”一步一步拖下水。

想到这儿,心里一阵难过,可那股要强劲儿又涌了上来。凭什么我要这么被他看轻鄙视?从他搬来我家,我们一起去酒吧玩,甚至连他睡我的床,桩桩件件都是他自己提出或赞同的,我也没硬赶着他上架啊!

可他的一整天不理我,还是击溃了我那廉价的自尊心。想着与其等他发消息告诉我今晚不和我这个老谋深算的死gay一块儿去健身房了,倒不如我主动告诉他我今儿不去了,至少看上去稍稍有面子一些。

其实还藏了私心,想看他究竟会不会连信息都不愿回了,果真那样的话,我一颗上蹿下跳的心也能彻底安分地呆在属于它的角落了。

“今天项目的事儿特忙,晚上就不去健身房了。“我把这短短十几个字,编辑了又删,修改了又改,反复斟酌才总算点了发送。

大概过了一刻钟,终于在焦躁不安中盼到了他的回复:“好。”

瞧,多能耐!一个字就把我给打发得明明白白。

忽然想到那句歌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说得太他妈对了!

让全天下自以为是、牛β轰轰的直男们都去死吧!

晚上为了证明我确实是公司的事儿忙得不可开交,而不是因为那点可怜的自尊在赌气,一个人在公司刷知乎、爱奇艺和无聊至极的抖音快手到十一点多,才自信满满地收拾好电脑包回家。

一路上我都在设想着待会儿遇到他时该怎么跟他眼神接触,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或者干脆冷酷地一言不发,径直走进自己房间?如果他主动跟我说话,哪怕只是没话找话地说句“回来啦”,我也算他先低头让步了,我就好好跟他讲话,绝不对他甩脸色!

对,就这么说定了。

可当我推开大门,发现屋子竟漆黑一片。按开客厅的灯,屋内空空如也,连厕所和厨房都找了一遍,没有半个人影。

呵呵,王昱啊王昱,你可别再自作多情了!人家只当你是个恶心的 *** 怪物,你还一心想着怎么替人下台阶,还想着对他甩脸子,给谁看呢?

回了房间,打开电脑看起了漏掉没看的几期《奇葩说》,耳朵却竖起来关注着客厅那边的情况。有时楼上一个挪椅子声、冲马桶声,我就立马起身开门,却只看到客厅仍是空无一人。

就这么心烦意乱地熬到了凌晨一点半,皓依然杳无音信。第二天还要上班,我便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起来,发现皓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从前他不这样的,从健身房练完最多去麦当劳吃个汉堡,就回寝室了。再说,他现在住我这儿,如果晚上有事儿不应该给我发个微信吗?

越想越气,洗漱完毕后就出门了,关门前还特意从门缝瞄了眼沙上的他,睡得正酣。我“咣”地把门甩上,便去上班了。

这天下班后,我甚至连消息都不愿给他发。人家都有心在躲我了,为避免和我碰面,熬到一两点才蹑手蹑脚回来,我还那么看不懂人脸色,热脸硬贴上人冷 *** ,贱不贱呐!

那阵子,我们就跟相互较劲似的,比谁能更晚回去。我宁可下班后,顶着刀子似的寒风满北京城瞎逛,尽往那些又窄又绕的小胡同里钻。想从这老城里汲取足够多喧嚣的烟火气,应付回去后通着暖气却依然冷若冰霜的一个人的家。

我们这么住同一屋檐下,却王不见王地过了一周多,错过了跨年夜,错过了元旦节。我本打算这些节日能和他一起去哪儿溜达溜达,找间地道的苍蝇小馆儿搓一顿。可人算不如天算,我们竟演变到连碰上一面都难。

有天我下了班,感觉有些疲惫,怕再出去晃没准儿得捞个风寒,便径直回家,打算倒头就睡。一推门,赫然发现皓正往客厅的玻璃餐桌上一盘一盘地放菜呢。

我一愣,狐疑地关上门,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身上不离开。

他见我回来了,笑眯眯地抽出一张餐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刚准备叫你回来吃饭呢,没想到自个儿倒先跑回来了。”

一瞬间,我恍然如梦。难道我们不是正在微妙地闹着别扭吗?他不应该每晚都午夜过后才回来?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头雾水。

我还愣在门口呢,他已进了厨房。一会儿又喊我去烧壶开水,再给他端过去。我不明所以,但如机器人受到指令一般,大脑空白一片,身子却机械地自动操作着。当我从水龙头往热水壶里灌水时,忽然想起刚刚他满面春风的模样,像是满心欢喜包不住洒了些许出来。

烧水的时候,我进了厨房,问他今天怎么想起自己在家做饭了。他说今天有两节实践课,没去公司实习。下午回来得早,就拣出冰箱里上回剩下的食材,炒了两三个小菜,等我下班了一块儿吃。

我心想要搁在前两天,我晚上十一二点才回来,等死你!可看着他那么大个人,围条花格子小围裙,大冬天的额头上都沁着细细的汗珠,心里便软了一半。

“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下班后也能早点儿回来给你搭把手。”我望着他娴熟地翻锅起锅,肚子还真有点儿饿了。

他瞥了我一眼,旋即又盯着锅里,笑着说:“就你内点儿手艺,能搭上什么手?乖乖等着吃得了。”

听到他这句随口而出的话,心下一热,想着前几天时时刻刻念着他的事,心生那么多怨言,不免有些羞愧。

吃饭时,我一反常态地沉默。总想着前几天他究竟是真有事儿去了,还是故意避我。粗枝大叶如他,都看出了些端倪。问我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说今天下午下班后就觉得特别疲累,本想不吃饭就直接回来睡觉的。

他放下碗筷,倾过身子越过餐桌,伸出手探我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再试了试我的温度,才喃喃自语道:“好像也没有发烧啊……”

我抬头看他认真中透出些担忧的神情,忽然就觉得前几天的委屈、猜疑、忧虑和不安统统都被他温厚的手掌给抚平了去了,终于笑逐颜开地说:“我才没你那么脆弱啦,一米九大汉动不动就发高烧昏迷不醒,哈哈!”

他嘴一块:“我那是头天穿件单褂儿冻了一晚上,啥叫动不动就发高烧啊!”

我见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动了一动,便低头大口扒饭吃。还是忍不住试着问了句:“那天是受啥 *** 了?”

他边吃边抬眼扫了扫我,嘴上挤出一丝苦笑。我便不再细究此事。

隐约记得小红还是小兰告诉过我,他跟他女朋友的事儿和房子有关。无论是哪一种解释,想必都异常苦涩。我又干嘛非要去揭人疮疤呢?

我问他前几天怎么都那么晚回来,他说公司最近有新项目上线,从码农到测试到他们这些打杂实习生都很忙。我半信半疑,就算再忙也总不至于抽不出空发条微信吧。可气氛好不容易恢复融洽一些,我也不想再纠缠这些令人不快的事。

吃完饭,他喊我去刷碗。我故意夸张地伏在沙发上,说现在感觉特难受,还有点想吐。本以为如此拙劣的演技,他定会过来给我 *** 一巴掌,然后把我拎起来扔厨房干活儿去。没成想,他竟柔和地嘱咐我,不舒服就早点上床躺着,别在沙发上睡,一会儿真着凉了。

听见他手脚麻利地收拾桌上的碗筷,再端进厨房,拧开水龙头。我慢慢抬起头,翻个身躺在沙发上,贪婪地嗅着枕头上皓的气息。

别看这家伙长得虎背熊腰的,其实他每天还会喷极淡的男士古龙水,晚上洗澡都会顺带用洗面奶洗脸,还习惯在晚上离开健身房前,朝脸上拍打保湿爽肤水,美名其曰这是对北京干燥寒冷的冬天起码的尊重。

我曾嘲笑他是“精致的猪猪男孩”,他便学着小猪“吭哧吭哧”地瞎哼哼,把我逗得差点儿没笑岔了气。

待他进客厅时,我正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嘴里还发出杠铃般的傻笑声。他一皱眉:“你在干嘛?”我吓得赶紧扯过他被子盖住了头,身子还露在外面,像极了沙漠里遇险的鸵鸟。

他直接过来整个人倒在我身上,瞬间我犹如泰山压顶,喘不过气来。赶紧挣扎着拨开被子,向他告饶:“我错了,我不应该装病来逃避劳动。您就大人不计小……”没等我说完,他竟挠起我痒痒来。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是侧腰和胳肢窝最软,经不得别人碰。

顷刻间我便在他身下“花枝乱颤”了起来。他还不停手,我一边笑得口水眼泪乱喷一边伸手去阻挡。

“住…住手…哈哈哈…”我艰难地在他挠痒间隙中拼凑出一句话。“不…然…哈哈哈…我…就…哈哈…对你…不…哈哈哈…客气…了…”

他丝毫不为所动,一边坏笑手上还不肯停歇。我瞅着他贴得如此近而放大的脸,感觉他像是来自地狱的天使,邪恶而帅气着。忽地,胸中就腾起了一股炽热的焰火,这火舌蔓延得如此猖獗,片刻就灼烈了我的心智。

我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顶翻到一边,然后扑过去,压在他身上。他还在伸手探着我的腰,我便凑上他的脸,乱亲起来。他一边使劲儿左右摆头一边笑着大喊道:“救命啊,你这死基佬,快下去!”我不管不顾,更是用手捂上他的嘴。稍一松手,他又大喊大叫起来。

我便再次堵上他的嘴,只是这一次不再用手,而是我的嘴。

如果说上一次接吻是在我俩都半醉半醒,还有几分惊恐的状态下,这次却是完全地清醒。他没有迎合,却也并不剧烈抵抗。只是徒劳地用手轻推了我两下,便缴械投降。

我再次享受了一番,携他遨游过浩瀚缥缈的苍穹,又归尘世被微风雨露扑面的 *** 。

小时候我吃最爱的奶油蛋糕时,总是先从没那么喜欢的黄色鸡蛋糕部分吃起,到最后只剩下一点点蛋糕了,再和着最爱的奶油咬一大口,嚼在嘴里,那滋味儿,直甜到了心里。

不要一开始就把最喜欢的部分吃干抹净,而是耐心留到后面,再细嚼慢咽,这是我从小就秉信的哲理。所以长大了,对喜欢的男人,我亦抱持同样态度。

我没再进一步行动,而是满脸绯红地从他身上下来,转过身去侧躺着,小鹿乱撞。他悄然起身站在全身镜前,鼓捣着被我揉乱的发型。见我还在沙发上“躺尸”,他吼一声:“还躺着呢!赶紧起来去健身房啊!”

这死鬼,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他那健身房呢!

我没作声,默默爬了起来,拿了衣服和洗浴用品装进健身包里,便和早已整理好,等候多时的皓一起出门,朝健身房走去。

走在路上,我仍是有些惴惴不安。但好在刚才那一吻,给了我稍许底气。

路灯下我俩的影子时短时长,清冽的晚风吹在脸上使人格外神清气爽。他仍是走在靠马路一侧,似乎自打我们认识以来,每次行走于街上,都是如此。

将近八点的时分,正是城市一天之中最为喧嚣的光景。边上一个大妈左手牵着一五六岁的小女孩,前边三四步远处,一蹒跚学步的男童正踉踉跄跄地躲避着奶奶的追赶。路边大院围墙底下,一对穿着校服高中生模样的小情侣,旁若无人地搂坐在一起,男孩凑到女孩耳朵跟前说着什么,冷不丁亲了她脸颊一口,女孩害羞地直往男孩怀里埋首,捏了把拳头轻轻柔柔地捶他胳膊。公交站牌下,便利店门前,小巷与街道的岔路口,四下都是或匆匆或信步的行人,冬日的萧肃也叫熙熙往来的人流平添了几分生机勃勃。

皓边走边跟我讲述着,陈康和鹿晨辉两人同为健身界的后起之秀,到底差距在哪。我听得懵里懵懂,但为了不使他发觉,紧随着他的每一次停顿而频频点头,并发出“嗯”、“哦”、“唉”等叹词暗示我正在思考。

最后他说,真的好想赚好多好多的钱啊,然后就能一心一意做自己喜欢的事了。我笑他是个小财迷,他咧开嘴憨憨地笑。想想我又问他,到底想一心一意做啥喜欢的事。他说,就是安心健身啊,其他的啥也不用操心了,这就是他最理想的生活。

啊?难道赚好多好多钱之后,不应该是香车宝马,夜夜笙歌,纸醉金迷,酒池肉林吗(好吧,一不小心暴露了…)?为啥是每天挥汗如雨、练完还腰酸背痛的苦逼健身啊。要想练出成绩,还得上大重量,还得打药,还得受伤,这究竟是图个啥?

不过看看他那乒乓球拍似的胸肌,搓衣板儿似的小腹,再看看自己锻炼了这么久依然健在的小肚腩,也明白了在坚持理想这方面,自己与他的差距。

走到桥底下的红绿灯前,我们正等着红灯呢,忽然看到右边远远地走过来一对“高人一等

”的情侣,男生看着高高壮壮,穿着臃肿厚实的冬衣也能看出条正板顺。

我拍了拍皓的 *** ,示意他往右看。他瞥了一眼,问我咋啦。我说:“那个男生腿好长啊,比你都高诶!”他“嘁”了一声,说:“你眼睛有没有长歪啊,他显然没我高好吗!我都能看到他头顶了”我笑他迷之自信。

绿灯亮了,我们一块过马路时,我特意留意了一下走在皓边上的高个子男生,竟然还真比他矮上一寸。好吧,“巨人”的世界,我们霍比特人不懂。

走过桥底,那边的行人少了许多。眼看着再往前走拐个弯就到健身房了,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把右手塞进他左手 *** 的衣兜里。

他转过头不解地看着我,我赔着笑说:“手冷,您火气足,借点儿您阳气不介意吧。”他“哈哈”大笑:“还阳气呢,你那儿是阴气啊。”我嘴上说着:“您说的都对,阴气阴气。”手上却在衣兜里摸索着他左手,先是握着,末了还觉得不够劲儿,便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嵌进他指缝,直至五指相扣。

他皱着眉一脸嫌弃,我歪着头回他一个憨笑。正走着,他忽然一扭 *** 撞到我腰,我丝毫没提防,差点儿被他撞飞了出去。他手上一紧,我才不至于摔倒。他得意地笑笑,我一屈膝,拐了他 *** 一脚,以示小小报复。

到了健身房,小红和小兰笑着上来打招呼。我坐在器械上,注视着皓被小兰拉过去推举,看着小红吊在龙门架上做引体向上,又瞟了眼九点钟方向的那个全身肌肉简直可以直接去参加奥林匹亚大赛的哥们儿,以及躺着倒蹬腿的六十岁老大爷,心安理得地就那么占着一个茅坑不内啥。

刷手机刷累了,起身换了个练背的大器械坐下,这皮位更大,坐着不膈 *** 。我正扒着豆瓣鹅组的各色最新菜式,忽然一个人搭了搭我的肩:“哥们儿,这器械你还有几组啊?”

我不耐烦地回头,正想瞎编个“还有十八组就完事了,等着吧”,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个奥林匹亚储备军哥们儿。我看着他那比皓还粗一圈的胳膊,比小兰还大一轮的 *** ,咽了咽口水道:“我…刚准备做呢,要不咱俩轮着做吧。”

他微笑着点点头,默许了我的提议。我先加了个50公斤的铁片儿,吃力地做了一组12次动作。换他的时候,一溜儿地往上加铁片,我都数不清是多少公斤了,约莫是比着我三倍还有多。

不得不说,无论哪个领域的大神,在其擅长的领域都有着独特的魅力。我看着他紧绷的肌肉线条,用力往后拉器械时压抑的低吼,甚至连他扭曲的脸都似乎散发着独特的光芒。他一组动作足足做了32次,我除了叹为观止实在找不出别的词形容。

轮到我了。深吸一口气,想挑战下大神的级别,结果身体都快斜一边去了,器械竟纹丝不动。在大神的注视下,我默默地将贴片一片一片取下,直至调回50公斤。

这回做到8次就感觉臂膀酸得拉不动了,正准备结束动作,大神走过来轻轻帮我搭了把手,我瞬间有如神助,手下生风,“呼呼”地就做完了16次。

然后我俩就在他拼命加铁,我拼命卸铁的循环中,共同完成了六组动作。趁着间隙,我们也聊了几句,他也住这儿附近,健身五年多了。我实在没脸告诉他我其实从14年就开始办健身卡锻炼了,只能跟他说我才开始接触健身,以后要多向他讨教讨教。他笑着说没问题。

他打算去练划船机,我故作惊讶地说,好巧,我也正准备去那儿,便又和他一起轮流练起来。练完一套动作下来,也聊了不少,他的工作和我们行业还有千丝万缕的上下游关系,他便主动问我可不可以加个微信,我当然是欣然应允。

大神姓康,我给他备注了康大神,但怎么看怎么觉着跟“跳大神”似的,便备注成“康神”。

皓和小兰小红也来到我们附近的龙门架前,我便道别了康神,走到皓那边。

小兰笑着说,没想到我人脉这么广,连大神都认识。我一瞥康神,说我也是才认识的,和他轮着做了两组动作,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太大了!

小红嗤笑一声,说我肯定是看人家肌肉大,就缠着跟人加微信。我心下稍稍一惊,想起小红是有女朋友的人,还在宇宙中心五道口买了学区房,只等着结婚要孩子呢,一颗悬起的心才又安放下来。

只有皓仍在专心练着“俯身飞鸟”,丝毫不为我们这些八卦闲言所干扰。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我让皓教我飞鸟的锻炼动作,一旁小兰和小红说起他们公司过两天就去天津开年会的事,他作为打杂实习生,还得提前几天过去布置会场啥的。

我想起我们公司的年会也快了,定在海南开,实在头疼。我买了20号回武汉的机票,再减去年会的这几天,都没多少时间和皓在一起了。

我扭过头问皓:“诶,傻β,周五咱们也去天津玩一趟吧,正好还能去看小兰。”小兰一听,连声说:“来来来,到时候还能一块儿在酒店的健身房练一波。”皓对这个提议十分感兴趣,和小兰聊起了酒店健身房和咱们这个破馆子的设备区别。

我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人家去天津是奔着坐船夜游海河,登上天津眼摩天轮俯瞰整座城的好吗?谁要跑去那儿还得苦逼兮兮地撸铁啊,真受不了这些肌肉男们清奇的脑回路!

小红坏笑地问皓:“小兰公司开年会有房间,你去天津住哪儿啊?”皓朝我一努嘴:“有他在啊,他会住酒店啊。”我笑着接道:“对,本小爷开房,怎么的也会给齐皓留个地铺睡啊哈哈!”

“也许你们两个睡一张床也说不定呢。”小红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皓,又看了看我,含酸拈醋地说。

皓没作声,专心做着拉伸。小兰也没太在意,还在说到时候要跟皓在酒店健身房挑战165kg卧推的事。

我心想着,皓和我睡一张床又怎么了?又不是没睡过。这次我还要搂着他睡呢!你管得着吗?嘴上却很怂:“那就订个双床房呗。”

练完了大家一块儿去洗澡时,皓和小兰小红先脱好衣服进了浴室。我正解鞋带呢,康神进了更衣间。我抬头跟他打了招呼,他也笑着说你们几个练得还挺晚啊。我不好意思地承认自己只是在摸鱼而已。

我和康神一前一后进了浴室,只剩和皓他们三人相对的一面还有俩空位,我俩便挨着放下了洗浴包。

我看着小兰正帮皓在背上打着沐浴露,浴室顶灯的白光打在皓身上,莫名生出些圣洁之感。

以前我不明白为何古希腊雕像中,会费那么大篇幅在描绘男性身体之美,对着书本上石像的照片,怎么看都像是了无生趣的遗像。甚至当我在曼哈顿第五大道的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里,临近看着《帕修斯与美杜莎人头》雕像,也只觉得帕修斯脸和身体都缥缈模糊,反倒是面目可怖的美杜莎人头倒是栩栩如生,吓哭孩童无数。

原来再伟大的艺术作品,也不如有血有肉的真人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眼前更让人震撼。尤其是,这位真人还是个面如冠玉雄姿英发的21岁翩翩少年。

“嘿,发什么呆呢!“

康神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我才从游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自顾着用双手往肚子胳膊上揉搓泡沫,问他怎么啦。

他说今天练得重量有点大,胳膊不太好使了,想让我帮他搓个背。这等好事,我自然来者不拒。只是当我接过康神递过来的沐浴露往手里倒时,似乎瞟到小红有意无意地老朝我们这边望。

康神其实是个挺有意思的人,自己练得非常棒,却对我们这种“永远在入门,幻想做大神”的菜鸡也十分友好。他一直鼓励我,说我已经练得非常不错了,手臂上线条也很明显,只是可能需要再减减脂。

虽然明白他安慰得很明显,可给他搓背的手也不自觉地更轻柔起来,还顺道帮他捏了捏背胛和肩颈等酸疼之处,以作报答。

其实他长得也挺精神,浓眉、高鼻,一张坚毅的脸,再配上这完美的筋肉之躯,放在以前,可能我分分钟又要对他芳心暗许了。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已经认识了皓这巫山在前,别处的风景于我,只是梦幻不足,云雨有亏。

尽管我这人,历来不以贞洁操守为傲。

那天皓他们三个洗完澡,在更衣室聊着天等了我好一会儿,我和康神才姗姗而出。小红不住地起哄道:“哟,终于肯出来啦。还以为你今晚要在浴室过夜了呢!“我没理他,只是快速地擦干身子,一件一件穿好笨重的冬衣。

在桥底告别小兰小红后,又只剩我与皓并肩而行。不知怎的,心里隐隐有些期待皓会表现出一丝醋意,比如质问我:为什么今晚健身一直和那个不认识的男人一起,洗澡也和他粘一块儿了,还当着大家的面给人又是搓背又是捏肩的,知不知道这要是放古代,可是要浸猪笼骑木驴的!

然而没有,皓什么都没说,仿佛今晚什么特别的事都没发生一样。

我心下竟生出两分失望来。

我请了周五的假,上午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出房门后看到皓还趴在沙发上,一半被子滑落肩膀,怕他着凉,轻轻帮他拉上再去洗漱。

正刷得满口白沫呢,皓揉着眼睛推开卫生间的门,走到马桶边就掏出家伙来尿得欢。我悄悄透过镜子往身后瞥,不想被皓一把抓住,他坏笑着把身子侧了侧,不让我窥视。

我一下来劲儿了,放下牙刷水杯,径直走到他身边,托着下巴大喇喇地盯着他…下面…他大喊着“滚开,死基佬“,我置若罔闻,还凑得更近了些。我用身体力行教会了他,什么叫做”没脸没皮,至贱无敌“。

他半天尿不出。我嘲笑他是前列腺有问题吗?架势摆这么久,半滴尿都没有!他龇牙咧嘴地吼道:“ *** 被人这么盯着尿尿试试!“

过了良久,一股澄黄的水柱终于从他那玩意儿喷薄而出。我奸笑着鼓起掌来:“恭喜齐皓同学,百折不挠,历尽艰辛,终于战胜了病魔前列腺炎,成功发射……“还没等我说完,他一扭身,强劲的一道弧线朝我大腿袭来。我尖叫着拍打双手(现在想来应该有点娘…)逃出他的”攻击范围“,惊魂未定的我一边拧开水龙头擦拭着裤腿上他的尿迹,一边表达我对他此幼稚行为强烈的鄙视。

他拽拽地侧脸半昂着头挑了挑眉,那眯起来睥睨着我的小眼神,竟让我莫名想起权志龙在光芒四射的舞台上,那标志性的狂狷邪魅的歪头一笑。

尽管此时这家伙,连 *** 都还没扯上去!

我领着皓去吃了家附近的常德牛肉粉,看他一点儿辣油都不敢放的怂样儿,我笑他:“不辣的牛肉粉就像没有灵魂的美人,美则美矣,未尽善焉。“他反击道:”你个连香菜都不敢放的,还来对我吃不吃辣指手画脚呢!钥匙您配嘛?配个几把?“

我愤愤地想着,得嘞,不识好人心的家伙,活该你吃不上正宗美食!

吃饱喝足,我俩叫了辆滴滴,直奔北京南站而去。

坐上了城际,我靠窗,他靠走道。

他把羽绒服脱下,整个人瞬间就显得清减了不少。

我靠着他肩膀小眯了会儿,就很自然,也没考虑什么。等我醒来后,才忽然发现,原来我们的关系已经进阶到可以在高铁上靠着他睡觉的地步了。

虽然高铁上人确实也不算多。

一到天津,迎接我们的是漫天的霾,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北京之感。打车去了小白楼附近的丽思卡尔顿酒店。

头晚订酒店时,我特意问他订双床房还是大床房,他说随便。我故意说双床房比大床房贵好几百(其实价格一样),他便说那就大床房吧。我赶紧下单,嘿嘿,反正是他说睡大床的。

整个酒店从外面看就像是个欧洲城堡的风格。一进大厅,富丽堂皇的大堂,一盏璀璨夺目的水晶大吊灯仿佛从天而降,这气派也着实配得上那让人肝儿疼的价格。

进了房间,尽显欧范儿。连卫浴都走王室宫廷风,厕所是日式那种可以冲屁屁的免治马桶。我以前在日本玩时在酒店体验过,就推荐皓坐上试试。然后他说, *** 爽!

我们放下行李后,因为一路又是高铁,又是走路,又是打的,我俩都有些疲倦,便先拉上窗帘,倒床上睡一会。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擦黑。肚子也有些饿了,我推了推皓,他问我去哪儿吃东西,我说要不就出去走走,看到啥就吃啥。他表示赞同。

酒店往东北方向走几步便到了海河。正好此时周遭及河对岸鳞次栉比的大厦霓虹灯如骨诺牌般一个接一个闪耀起来,五光十色透过雾色蒙蒙倒映在海河的冰面上,煞是动人。

想想上次独自沿着海河百无聊赖地走了长长一段,心里的难过郁结又无人可诉。这次身边陪着皓,心情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大概是河边风大,也有可能是雾霾让人不愿出门,整个河畔走廊行人寥寥。我壮着胆子跟皓撒娇:“好冷哦,你看河面都结冰了诶。能不能去溜冰啊?”

“这冰面儿可薄了,你可千万别犯傻。一会儿噗通掉进河里,神仙也救不了。”皓在破坏浪漫氛围这方面可真是个小能手。

“那我要是掉下去了,你会跳下河去捞我吗?”我转过头,扑闪着眼睛,自感楚楚动人地望着他。

“那我可得使劲儿踩你头两脚,让你赶紧沉底儿喽!”

“为啥?”

“我都嘱咐你千万别下去了,你还上赶着往河里钻。内不是该死的鬼救不得么,还不给你补上两脚好送你上路啊!”皓嘴角弯了弯,侧面看上去,浓眉入鬓,面如桃花,宛若神祗。

看着他的脸,我竟没法儿生气。一把捏住他的胳膊,拍了他背膀一下道:“死鬼。”

“皓,有人说过你长得好看么?”

“我听得耳朵都快长茧了!”

“切,看你能耐的。”明明是我自己先提的,可听到他这么不自谦的回答,我又杠上了。“我觉着你也没多帅啊!”

“那你干嘛喜欢我?啊?”皓挑衅似的斜眼睨着我。

我感觉热血一下子在脸上炸开,可能一直波及到了脖子根。好在暮色如纱,遮住了我那突如其来的窘迫。

“我只是…觉得你身材练得挺好的,专注锻炼的样子…有加分,所以才觉得有点小帅。”我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胡说!你不一直说我胸没小兰练得好,腿没小红练得好么?怎么今儿又改口啦?”皓不依不饶道。

“哎呀,他们都没你腿长啦!你个儿高又加了分。”我低下头,闭起了眼睛,仍是死鸭子嘴硬。

“那你应该喜欢姚明去啊!”皓停下脚步,身子倚在河边的栏杆上,望着静谧的海河,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靠在他边上,也用手肘支着栏杆,望向他目之所及处,想要连眼睛里盛满的,都是他所见的风景。

忽然他偏过头,一脸认真地说:“你没有考虑过喜欢一个女孩儿么?女孩儿多好啊。”

“没有你好。”我想也没想地回他。

“男的喜欢男的干嘛呀?我有的你又不是没有!”他仍是盯着我,而我却不敢和他对视。

“我从小就喜欢男的,这个天生的,改不了。你明白吗?“

“要我说,你就是老往外国跑,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接触了不健康的思想,才有好奇心理。其实人呐,别那么喜欢离经叛道,规规矩矩找个女孩儿在一起过日子……”

我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我三岁的时候,我家开了间服装店。那时我就摸着男款裤子的拉链,想象着以后这条裤子被人买走了,那人尿尿时就会从这儿掏出那玩意儿,尿完之后又从这儿放回去。你说,这是我在外国、在书上接触到的不健康思想吗?”

“可是男的喜欢女的,同性相斥,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呀。你也是读书人,你说说这理儿不对吗?”皓把整个身子转过来,面朝着我。

我也片过身,一手搭在他肩上:”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的确如此,但也会有少数例外。但这少部分人是天生就这样,是基因决定的,并不是不健康思想。“

“对不起,我不是内意思,你应该明白的。“他神色有些着急。

“嗯,没事,我明白。“我轻轻捏了捏他的肩。”不过你说同性相斥,你会很排斥我对你的亲密吗?“

“如果是别人,我肯定会!但和你认识这么久了,我也知道你的为人,对你不会排斥。“皓眼神深邃,瞳仁映着远处的霓虹,有点点细碎的光。

“那,我可以在这儿亲你一下吗?“

皓似乎愣了一下,旋即轻轻叹了口气。

我其实也就只是出于对他刚说的“不健康思想“啦”同性相斥“这些略刺耳的话不爽,故意半带报复半带捉弄地说上一嘴,内心并非真的期盼和他在这大庭广众的城市之心,做出这些高调之事来。

他略往前走了一步,伸出双手环绕我的后肩,将我轻轻拥住,还用他那温厚的手掌微微拍了拍我的背:“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挺苦的,这些时间我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不过没关系,我就在这儿,你要是觉得难受,就跟我说说,总比你一个人憋在心里强点。“

海河边的寒风仍是“呼呼“作响,大概是冷风刮得脸生疼,或许是他羽绒服连衣帽边沿的狐狸毛刺到了眼睛,眼泪竟如漫过江堤的洪水,阻拦不住,簌簌而下。我怕他看到,头往前倾了倾,额头便抵到他的锁骨。

忽然像感到有了依靠似的,心里的委屈、期盼、失望和无助齐齐涌上心头,先是默默流泪,继而发展到止不住地伏在他肩头啜泣起来。

他也没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儿,借了副高大阔展的肩膀给我靠。

也不知道这样哭了多久,也不记得后来是如何止住的,只是末了,我把脸胡乱在他衣服胸口蹭了蹭,草草抹去脸上的泪痕。他双手捧着我的脸,伸出两只大拇指在我脸上刮了两刮,依然无言。

我听到他肚子饿得叫唤的声音,抬头看了看,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俨然一副憨憨的大男孩模样。我禁不住“噗嗤“一声,噙泪笑出来。他见我笑了,神色也轻松不少:”都快饿死了,赶紧去找地儿吃饭吧。“

他说完就起身朝前走。我环顾四周,至少在可见范围内没有人影,快步向前走几步从后面追上他,趁其不注意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他腮帮子一口,然后咧开嘴朝他笑得无比灿烂。

他噘着嘴看向我,用手揉了揉被我刚亲过的地方,冷不防猛地扑过来,用嘴贴着我的脸使劲儿吹气,发出一连串如放屁般“咘咘咘“的响声,然后像做了坏事的顽童般撒开脚丫子往马路跑去。他那一双曾受过一年多体育生训练的大长腿跑起来真不是盖的,我在后面卯起劲儿追也只是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远。好在他跑到马路边儿,也只能停下来等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赶过去。

我还没站定,他一个弹指正中我脑门儿:”看你那小短腿儿,跑得这么慢,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健身的!“

我白了他一眼:“我刚才情绪低落,影响发挥了。有种下回咱俩抽空再比比。“

“随时奉陪!“

我们打了辆的,去了友谊宾馆的耳朵眼 *** 菜。路上已经和小兰约好了,同在小白楼附近的他,晚饭溜出来和我俩一块儿吃。

上了二楼,进了小包间,我和皓并肩坐在圆桌边。没多一会儿,小兰也到了。他一进门便脱下大衣,挂在房间一角的挂衣架上。

小兰一看到我就有点迟疑,皱着眉头问道:“你眼睛怎么了?”我心下一惊,想必是刚刚哭过的眼睛又红又肿,夜色下倒不甚明显,亮堂堂的屋里自然掩藏不住。

“来餐厅之前我们去海河边逛了逛,风太大吹得眼睛直流泪。”我笑着说,小兰也没看出不对,便也没再深究。

之前我们在北京天天腻在一块儿健身,也不觉有什么特别。今天在陌生的地方再聚,竟颇有几分他乡遇故知的意思。

皓给小兰满上一大杯白酒,又要给我倒,我一手护住杯口,说我只能喝啤的。我便很 *** 地,用啤酒和他们的白酒干杯。

小兰不停吐槽着他们身为大四实习生,在公司如何卑微。就连来布置公司年会会场,也只配干最脏最累的活儿。我笑着拍他肩膀说,大家谁不是这么熬过来的呢,来,走一个。

皓问小兰晚上还一块儿去健身房么,我暗暗想翻白眼,好在小兰说他们布置会场事情实在太多,晚上弄完就累得不行,实在没力气再撸铁了,方才作罢。我又见缝插针地举起酒杯朝他俩说,为了庆祝今天能休息不用撸铁,再走一个。

天津和北京挨得近,但小菜糕点啥的却大不相同。桌上摆着一圈小碟精致的山楂炸糕等甜品,也有避风塘帝王蟹、战斧牛排、烤大羊背等大气磅礴的肉食,配上小酒几两,好友二三,一边吃喝一边吹牛侃大山,说到兴起,搂肩搭背,脸挨着脸互喷酒气,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等到吃饱喝足,已经九点半多了。小兰喝得有些多,搭着我肩拍着我胸脯叫我老哥,回北京了健身房里跟他混,社会职场上他跟我混。我的手揽着他壮硕的臀大肌,打着酒嗝说,一定一定!我跟皓虽然也已经飘飘然了,但还是先送小兰到酒店门口,方才叫了滴滴回丽思卡尔顿。

一进电梯,我便拉上皓的手。他还没全醉,眼睛朝顶角瞟了瞟,示意有摄像头呢。我拨开了他,朝着摄像头又是扮鬼脸又是转过身弯腰扭 *** 的,皓看得直乐,走上来扶着我的腰就要把我裤子往下扯。我回过身和他扭成一团,一直到电梯门开了又关,我俩还拧巴在一起。我趁乱腾出手又按了开门,便冲了出去。

保洁阿姨正推着清洁车经过,我俩见到人,有些不好意思,立即放低了声量。待一转角进了走廊,我们又撒开腿追逐着跑回了房间。

洁白的浴缸边沿放着几个瓶瓶罐罐,仔细一瞧,竟是精油牛奶香薰之类,还有一包密封的红色玫瑰花瓣工工整整地摆在洗手台上。我放了热水,往里面倒上大半瓶洗浴牛奶,又撒着精油,皓推门进卫生间,见我已将洗澡水放好,三下五除二地就脱了秋衣 *** ,跨进了浴缸。

“喂,你也太过分了吧!我辛辛苦苦弄了这么久,你好歹也得让我先洗吧!”我一边脱着外衣一边忿忿地道。

“让你伺候本大爷是赏你脸了!来,往我脚那儿再倒点儿啊。”皓把整个身子没入水中,头枕在浴缸边,朝我神气十足地指挥着。

我拿了两条浴巾叠着塞到皓后颈下,他安逸地扭了扭脖子,闭上眼睛,表示再没有比这更舒坦的了。我把衣服除尽,喊他挪开点儿,他一睁眼,我便跳进了浴缸,水花溅他一脸。

“滚出去,我先泡。”皓一边朝我浇水一边喊着。

“你先出去,这水是我弄给自己泡澡的。你能不能要点儿脸啊齐同学!”我笑着回泼他水,不一会儿,浴室的地面便一片狼藉。

我转了个身,背朝他躺了下去,正好压在他肚子上。他抬起双腿夹住我肚子,左手胳膊又环绕着我脖子,右手伸过来捏我的脸。一会儿把我嘴巴挤成“公鸡打鸣”状,一会又拉拉我耳朵。

我被他牢牢把持住,动弹不得,只能伸出手朝他大腿使劲儿拍去。忽然,我感觉到背部压着一团凸起的肉球,便故意借着扭动身体,用背去感受那团火热的玩意儿。而对于我这些小心思,他一如往常,毫不知晓。

不知是皓酒劲儿上来了,还是闹腾半天也累了,他搂住我脖子的胳膊慢慢松了下来。我被他这么一折腾,脑袋也有点晕晕乎乎,躺在热水里的他身上,格外惬意。

偌大的卫生间里逐渐只剩下潺潺的放水声。我往上挪了挪,头顶着他下巴,稍侧了侧身,耳朵贴着他左胸膛,竟能听见他清晰的心跳声。我拉过他右手,十指相扣倚在我肚皮上,伴着他有节奏的跳动韵律,意识模糊起来。

待我再睁眼,本以为就眯了十来分钟,可支起身一瞅台上的手机,竟已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我轻轻软了身子,想往后靠下。却只感到背后被什么硬的东西抵住了,朦胧中想着大概是压着他手了吧。正准备拿手后探拨开了去,却猛然发现,他的双手都正摊开着,搭在浴缸边沿!

我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一回头,他蹙着眉微睁开眼,似乎还在适应着明亮的灯光。我调转身子,俯下腰,瞅着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似的宝贝细细端详着,脑海中走马灯般转着“孝悌忠信礼义廉耻”几个大字,头却渐渐弯低下去。眼见着近在眼前了,头顶却被一只大手钳住,不让我继续靠近。

我目光迷离地抬头望向他,他低声说了句:“别。脏!”我朝他摇了摇头:“你的我不嫌脏。”说罢便挣脱开他的手,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听得他轻轻“哼”了两声,我便更卖力了。巧手飞转,口舌生花。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此处省略800字。)

我想天地间,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了。它让生命的意境升华,世界万物生生不息。

当我们喘息着跌落回浴缸里,溅起的水花老高,我依偎在他的怀里,水面刚没过我胸口。

我侧过脸对他痴痴地笑,想着我们初次见面,躲在他侧身背后,柔肠百转。

我心满意足地伏在他心口,感觉世界都失去了重量,天地万物直围着我俩打转。

我听着他那么清晰而平缓的心跳声,感觉全身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笼罩着。

即使我们明天就将陌路,那又有何关系?我所想要的,已经得到过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一手在他厚实的胸膛划着圈圈,不时停下手指,在他那粉红如桃尖儿的小凸起上轻揪一把。他拍拍我的头,我一仰,正对上他盈盈含笑的嗔怪目光。我将脸凑近那桃尖儿,伸出舌头在它四周打转,明显地感到他身子大腿一紧,我便知道他是极欢愉的。

那一晚,我睡得格外香甜。一觉醒来,房间还是黑黢黢的,看了手机竟已上午十点多了。起身下床,双手奋力将双层窗帘一扯,房间顿时亮堂起来。

皓支起身揉了揉眼睛,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是赤luo着的,连忙羞得小跑两步跳上床,钻进被窝里蒙住头。

忽然被子被猛地掀开。我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去,发现皓也是赤条条的,便翻身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在欣赏文艺复兴时期大师的一尊完美雕塑作品。

他走到欧式拱顶玻璃门前,透过玻璃望了望外面的风景,又扭开门去了阳台。外面很冷,能看到他缩着身子,腿直打颤。没多一会儿他就折返回屋里,跳上床拉上被子,嘴上直喊“冻死爷了”。

我也钻了进去,用自己温热的身子贴着他背,问他:“暖和点了吗?”他发抖着点点头。我又亲了一口他的肩背:“一会冲个热水澡就好了,今天咱们去逛逛五大道。”

五大道是东起小白楼,西至西康路的一片狭长街区,区内有众多租界时期建的小洋楼,还有一些民国时期要人的故居旧宅。冬日游人不多,就连本地路人都很少,我俩行走在这一片沉淀着历史感的马路上,好似穿越回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我让皓给我拍了不少照片,可每每要拍他时,他便“巧妙”地避开镜头。他说他不喜欢在景区拍照,感觉傻里傻气,我便没了法子。

在睦南道边上,有一栋漂亮的红砖房子。青黑的砖墙围起幽静的大院,宽敞的院门口一道铁门紧锁,别提多气派了。我跟皓说,要是有钱了把这栋房子盘下,一家大小住这儿多美啊。他说是啊,底下一层还可以辟出来开家健身房,各式健身器材齐全,那就完美了。我笑着拍了他 *** 一巴掌:“你那小脑瓜除了健身撸铁还能想着啥啊?”他义正言辞道:“我就这么个爱好,不想着这个还能想啥。”

我内心暗自吐槽:“你还可以想我呀,想我们一起生活在这座大宅子里,夫唱夫随,缱绻缠绵。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嘴上却说:“那小爷我以后卖力搬砖,挣够钱了跟你合伙开家健身房吧。我做CEO,你做首席健身教练总监,哈哈!”他呼了我一脖梗子:“我才不愿做教练呢!那都是骗人买课,我不喜欢干那些骗人的事儿。”我将手 *** 他衣兜里,握住他的手:“那咱们请专门的会籍去卖卡卖课呗,你就专心负责教课就行。”他还是摇头:“我就不喜欢做教练,自个儿练多爽啊!特烦教人练着练那的,小白自己菜还老不听话,我可没那耐心!”

我一听,不对啊,那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不是很耐心地手把手教我解锁各项动作么?等等,小白自己菜,还不听话?谁是小白?这是在骂我么?

我踹了他 *** 一脚:“ *** 说谁小白呢你,还说我菜!”他咧开嘴笑了笑,如冬日暖阳教人心旷神怡:“你还不菜呢?一个动作教你那么多遍,转脸又忘了!”我噘着嘴道:“那还不是你教得好!”他便嚷嚷着,以后可不教我了,费心巴力还讨不着个好。我一把抱住他,头直往他羽绒服上蹭:“还教不教?”简直是在威胁他了!他不住地推我,说影响不好,赶紧放开。我说,你说以后还继续教我我就放开,他便连声道“好好好”,我这才松手。

我又问他:“那怎么我们还不是很熟的时候,你愿意手把手指导我呢?”他瞟了我一眼:“看你内小可怜样儿,在那一个人瞎jb练,最后肯定会受伤,只好牺牲点儿锻炼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了呗。”我憋住满脸的笑意:“看不出来,你还倍儿关心我呢。”“那可不!”

中午时分,我忽然想坐过山车了,便与皓打车直奔那远得都快到河北了的欢乐谷。说来也是好笑,明明北京也有欢乐谷,就在东四环边儿上,我们放着那么方便的不去,偏来到这新的城市倒要去玩一趟,真是没有道理。

可我又想到,爱情不也这般没有道理么?喜欢一个人,明知道是飞蛾扑火,明知道是饮鸩止渴,明知道山的那边有一片灿烂的花海,却仍是心甘情愿地吊死在这半山腰的歪脖子树上。纵是满腹怨言,却又甘之如饴。

天津欢乐谷有很大一片游乐项目是建在一个大棚子里的。我俩先坐了“愤怒的小鸟”热热身,又玩了椰树攀爬这种坑小学生的无聊项目,爬过那假山似的乱石岗,来到了灵异古堡门口。

我这人其实很胆小。小时候我家是个两层楼,我大白天都不敢一个人上楼去,总觉得有妖魔鬼怪躲在柜子里、床底下,待我一上去便张开血盆大口把我吞进肚里。可我又对鬼话怪谈特别感兴趣,小时候总是一边害怕一边租完附近租碟室里所有的鬼片,到了晚上一闭上眼全是群魔乱舞,根本没法儿睡。

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心里虽害怕,但总想着有皓在呢,有啥好怕的。皓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进去也行,不进亦可。最终我下定决心,万一在里面太害怕了,就闭上眼睛拉紧皓衣服走出来。这么想着,我俩便进去了。

还在第一间恐怖房里,我就后悔了。房间里的每一处都十分诡异,什么棺材、遗像,角落里挂着的蜘蛛网和不显眼处散乱的骷髅,我眼睛简直没地儿看。皓虽不似我这般惊恐,但也能听到他不时“ *** ”、“靠”地叫嚷着,我紧紧拽着他胳膊,叫他不许离开我自己往前跑了。

继续往前走,竟是一条一人窄道。两旁的墙壁上布满了各式鬼怪,叫吼着,移动着。我们刚走了两步,忽然一个僵尸从边上的墙壁忽的弹起来,前伸的双手都快触到我倆的肩膀了。正这时,我感到脚底一软,起先还以为是幻觉,后来真切地感到地面站不稳,头也有些晕眩。我和皓同时大叫起来,他想往前冲,却被我死死拖住。看着前方更加面目可怖的鬼魔,我几乎要瘫坐在地上哭出来。

皓一脸无奈地拖住我说:“赶紧走吧,越待在这儿越害怕。早点儿走出去不就完了!”我像杨超越在F班练舞死活跟不上时般哭喊着:“可是我害怕……”皓使劲儿将我一拽,我才站了起来。赶紧扑在他怀里埋着头,双手死劲儿箍住他后背。

我猜他当时应该很想一拳将我打晕,然后弃我而去吧。好在他还算有点儿良心,任由我胡闹般搂着他,一点一点地朝前挪着走。不时还跟我说哪个方向有个什么样的鬼怪妖魔,哪里冒绿光,哪里的棺材盖开了,你看里面那骷髅还搭着一半儿烂肉呢!

后面的全程,我都没敢睁开眼。直到都能看到出口的亮光了,他一拍我脑袋:“你瞧你吧,花钱买罪受!得,都出来了,啥也没看着。”

我这才睁眼,前面工作人员走了进来,我才赶忙松开搂住皓的手,朝他吐了吐舌。我们便在那位一张嘴满口 *** 花味儿的女孩指引下,离开了灵异古堡。

欢乐谷看着不大,可这么一圈走下来,我脚底板已经开始生疼。好在入园口可以租代步车,我们花了几百大洋租了个小车,便开着车傻兮兮地绕着园子转了起来。

众多游乐项目之间有一个小湖,沿着湖边有一些仅有可容两人并肩行过的小径。起先是我开车,他坐我后排。后来我懒得再掌方向盘,便下车和他换了位置。

坐在他身后,我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不时拍拍他肩,示意他看我指向的远处风景。欢乐谷里游人众多,租下小车的也不少,但大多是父母带着孩子,或是一对情侣你侬我侬坐车相依。两个年轻大男人却乘坐代步车的,逛了一圈下来,就我跟皓这独一对。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决定再去排队坐完过山车便回去。

我去过很多城市的游乐园玩过山车,无论是武汉上海,深圳广州还是北京,又或者是国外的洛杉矶和东京,每一家过山车前的排队之长,总是让人很绝望。天津这里也不例外。被铁栏杆绕成一道又一道的人龙,院外有一处,进院又有一处,上了二楼,还有一处!总是不会低于一两小时的排队时间。

好在我身边陪着的人是皓。和他聊聊天,仰头望望那些已经上车正在空中旋转翻滚着惨叫的“幸运儿”们,再玩玩手机,时间好像过得格外快。

我忽的想起我大学时跟一个身高193的男生在北京欢乐谷坐过山车,排了一个多小时队快要轮到我们时,忽然看到边上有个身高标尺,大概是低于某个身高和超过一米九的人禁止乘坐。那人连忙弯腰低头,终于蒙混了过去。

我跟皓说,过山车好像规定超过一米九不能坐诶。他说那一会儿临进门时他就说自己身高189.9。我说人家有标尺会量的,你瞒不过去。他说就超过一厘米想必工作人员也不会这么认真吧。我说万一他们就是较真儿呢,他说拳头就是硬道理,他们要敢让他白排这快俩小时的长队,还不让他进去,那就走着瞧,有他们好看!

我笑他是“暴力男”,动不动就用武力解决。他偏了偏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说不然怎么办。我说我要是你啊,门口如果是小姑娘,就对她喊两声美女,对她放放电,大概也就放行了。他咧开嘴说自己可没那么大魅力,然后伸着脖子朝前面眺了眼,说工作人员是男的。我笑得更放肆了,凑到他耳边轻声告诉他,没准儿对男工作人员放电更管用呢?他冷不丁来了句,就跟你一样的?我一下红了脸,低头用膝盖顶了顶他腿腘窝,便不再说话。

我告诉他坐过山车呢,就一定要是坐第一排才 *** ,便在轮到我们时,让了后面几对先上,才终于坐上了下一班的排头。

我其实有挺严重的恐高症,就连在超高层大楼的玻璃窗边看楼下缩小了的世界,头都会止不住地眩晕。每次坐过山车,都是排队时无比焦急,坐上位子系好安全带放下护肩时无比期待,可一旦车子缓缓往出发高架上攀爬时,望着周边不住倒退变矮的景物,心里就开始无比后悔上了过山车,真想拔了安全带沿着铁架子一步步飞逃下去。然后在车体从高处猛地一扎子落下去时,感觉心从肚子里一下悬在了半空,没跟着人掉下来。再止不住地尖叫着,一直到结束。

可这天,当车体缓缓上升时,我本恐惧的心,在一转头看见皓夹杂着兴奋的笑容满面时,忽然平静了许多。我伸过手握住他那坚实有力的大手,一瞬间简直觉得上天入地都不怕了。哪怕铁架坍塌,哪怕车体滑飞轨道,我也是和他紧挨在一起的。死亦何惧?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在一众尖叫声中,在身体随着过山车上冲下附,翻滚旋转时,内心竟充盈着一股美妙的满足感的体验。我似孙猴子从石头缝里蹦出一般,一跃飞上了穿云透雾的幸福之巅,又在重临人间时,被他一双臂弯结结实实地搂住。生当如斯!

直到我们在回去的的士上,我仍感觉身体在一遍遍直冲云霄。车窗外天色渐暗,我依偎在他身旁,安静地像个孩子般甜甜睡去。

待我再睁开眼时,睡眼惺忪间看到远处赫然现出两圈彩色光轮。急忙揉了揉眼,原来是远处摩天轮上的霓虹,粗略地倒映在海河冰面上。美艳绝伦。我便让司机改道去天津眼。

皓本不太愿意上摩天轮,觉得无聊,但挨不住我的软磨硬泡,终于答应和我对面坐了上去。当轮眼转动,越升越高,绵延无际的天津城,繁华夜景一览无余。皓也兴奋地拿出手机拍着身下的万家灯火,我却趁他一个不注意,悄悄凑到他身边。待他发觉时,我已经从背后拥住了他。

他一侧身回望,我趁机吻了上去。他略一回避,我再凑得更前。他退无可退,便不再闪躲,迎上了我热烈而躁动的唇。

刹那间,恍恍惚惚中,觉着我俩就像一部荡气回肠的爱情片里的主角,偌大的天津卫正深情款款地见证着我们平凡又动魄的爱情。

如果,它能被称之为爱情的话。

从天津眼上下来,我就一直特别黏他。不论是在车后座紧紧揽住他胳膊,酒店里洒满玫瑰花瓣的浴缸中与他紧紧相拥,还是在宽阔的软床上与他十指相扣安心而眠,甚至就连他上厕所我都要钻进硕大的盥洗室抵着卫生间玻璃门和他讲话。简直是疯魔了!

第二天早上和他一起去吃狗不理包子,也不知道正不正宗。只是他打开一盒巧克力奶喝了一半,问我喝不喝。我故意说你喝过的吸管我才不要喝呢,嫌脏。他便非逼着我喝,直接把吸管 *** 嘴里。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口气就把剩下的半盒奶喝了个精光!

上午还在天津的时候,他家人给他打了电话。他说和朋友还在天津玩呢,下午就回北京。他家人又和他聊了一会儿便挂了,我在一旁假装无心,实则竖起耳朵听着,但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我们仍是一起沿着街边走着,忽然他转过头朝我说:“下午一块儿来我家吃饭吧。我爸妈让你来。“

我心里登时忐忑起来,但思忖再三,还是对他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

在去皓家之前,我去超市买了些水果和一瓶酒。其实本来我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好,皓起先说什么都不用买,他爸妈是请我去他家吃饭感谢我的。可我坚持,他只得告诉我他爸嗜酒,我便投其所好。

他家非常偏,但也正因如此,整个小区绿化极好,如同一座巨大的花园。我俩站在门口,他掏出钥匙的时候,我的心简直忐忑得快要跳出胸口。

他爸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屋子里飘满了食物的香气,想必是他妈正在厨房烧菜。我微笑着跟他爸打了声招呼,并将水果和酒放在茶几上。他爸一边嗔怪我不该这么客气,一边嚷嚷着告诉他妈客人到了,啥时开饭。他妈洪亮的嗓门儿穿过厨房、走廊,来到客厅,说马上就好。

开饭前,皓推开房门,喊了一嗓子“吃饭”。我这才想起他还有个弟弟,据说比他个儿还高,现在正上高中,网游深度上瘾患者。

我和皓以及他爸妈都开吃了,他妈又喊了一嗓子,他弟才不耐烦地从房间走出来。好家伙,出房门时头顶几乎都擦着门框了,径直扒拉下椅子,坐了下来。我偷瞄了几眼,比皓更嫩些的小脸儿,跟皓一样的浓眉高鼻,既有三分皓的神韵气质,更有七分独具的俊美轮廓。透过他少年特有的清澈眼眸,我似乎看到了骤雨过后一碧如洗的蓝天,嫩芽破土而出的勃勃生机,和晨光熹微的山头朝阳羞答答地露了脸。

我本以为跟他家人都不熟,来做客应该会很尴尬。没想到他爸妈都很能聊,而且大部分都还是让我挺受用的话。比如夸奖我学习好念了间好学校啦,在那么厉害的公司上班、待遇又好啦。我赶忙说,我们加班儿多,累起来没日没夜的,性价比真不高。又说我成熟懂事,比齐皓他们兄弟俩稳重多了。我笑着说,没有没有,有时我幼稚起来比齐皓像小孩子多了。说完还偏过头,朝皓挤眉弄眼地扮了个鬼脸。

他爸又关心了下我是哪儿人,家人有没有在北京,将来打算不打算在北京安家啥的,我一一作答。他妈又笑眯眯地问我谈了女朋友没,我心情复杂地摇摇头,心想,女朋友没有,男朋友倒是有一个,还是您儿子……不过也不清楚到底算不算男朋友。哎呀,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惊讶于他爸妈竟知道如此多有关我的事,而且是伟光正的光辉一面居多。看来皓没少在家里提起我,我也趁这个机会知晓了更多,原来我在他心中是这般的形象。

从小一路学霸(勉强属实),高中都在玩也上了所全国知名重点大学(其实跟北京如云般的好学校比简直不值一提),爱好涉猎广泛、啥方面的事儿都懂(杂而不精啊喂),心思细腻、做事考虑周全(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是婆婆妈妈),对未来规划清晰又付诸行动(我也想混吃等死,可家境贫寒实力不允许),精通几国语言、去过很多国家(英语还OK,日语自大学后就逐渐遗忘中,法语就会一句Bonjour,韩语就会撒拉黑哟,泰语就会萨瓦迪卡,跟精通毛关系没有)…等等等等。

我听到这些话从他爸妈嘴里蹦出,半是害羞半是享受。但最重要的是,一直在我心中宛若神祇的皓,平日里虽没讲过,原来心里竟如此高看我。不由得心花怒放。

他爸爸又说,这段时间皓在我那住,打扰到我了,下学期还是让他回自己寝室住去。我忙不迭地解释道,其实一点儿都没打扰。以前我一个人在那儿住,也怪冷清的。每天跟皓一块儿健完身,再一块回去,还有个伴儿。而且皓还会做饭,我不会,净拿他做免费劳动力了,我还赚了呢!

她妈妈听了,哈哈大笑地道:“那就好!看你们哥俩那么好,我心里也高兴。齐皓得多向你学习学习,齐淼也要以你作榜样,别再天天就知道玩儿电脑了。”

我留心了他弟弟一眼,果然是大翻白眼。便陪笑地说,其实高中的年纪都贪玩儿,我高中时也有一段时间沉迷上网,我妈还在上课时间去网吧逮过我呢!再大一点自然就懂事了,都这么过来的。

他弟弟倒是有点感兴趣了,问我都玩什么游戏。这还真把我给问倒了。我高中那阵儿经常逃课去网吧,一坐就是一整天,却并没在玩游戏,基本上都是在看外国h网或是看小说。

我想了想,回他说:“我玩过4399的“宠物连连看”,还有以前的一款单机游戏“暴力摩托”。嗯,差不多就这些吧。“

然后我看到他弟弟的表情一阵扭曲,似乎是不敢相信有什么样的智障会逃课去玩这些“弱智”小游戏。末了,他慢慢消化了,便低头猛扒饭,不再开口。

我们边吃边聊,等吃饱喝足,天已经黑透了。我本想着也不早了,赶紧道别回去吧,还得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呢。他妈妈却体贴地将我拦下,说我和皓今天才从天津回来,赶一天的路也挺累,就别再折腾回去了。不如晚上就跟皓挤一晚,明天早上再直接从这儿去上班吧。

理智告诉我,这样太叨扰人家了。可是,能跟皓一起睡,还是在他从小长大的卧房里,更是被他家人热情邀请(而不是自己上赶着贴上来的),这于我而言,简直太具诱惑力了!

恰好这时,皓也敲边鼓道:“明儿早上我还有一门考试呢,你在我家睡,明天咱俩一块儿过去呗。”

他的那一句“咱俩”,给了我莫大的鼓舞。我望向他妈妈满脸的真诚与热情,笑着回道:“那今晚就打扰叔叔阿姨啦。”

----------------------------------------------------8.17二更--------------------------

皓的爸爸在客厅看电视,正播着新闻。我听到新闻里在说武汉发生不明肺炎的事,就留心听了一会儿,似乎并无大碍,便进了皓的房间。

他的房间不大,却布置得十分温馨。想想我上学时,自己那如猪窝般的卧室,不禁感慨现在的孩子果然生活得精致许多。

他正瘫仰在床上带着耳线听歌,我冲过去扑倒在他身边,扯下一边耳机塞自己耳朵里。是很狂躁的摇滚乐,似乎还嗅到了几分金属撞击得火花四溅的灼烧味儿,很符合他这么一个青春阳光又活力四射的年纪。

他轻轻闭着眼睛,黑而浓密的睫毛贴合在一起,让我总想凑上去亲一口。正看得出神,他冷不丁睁开眼,与我四目相对。我俩静静地也没说话,然后我就忍不住弯了嘴角,他捏了捏我鼻子,说你有啥好听的歌单推荐我一下。

我挑了几首我最近常听的慢歌,像《我在十点差三分的时候开始想你》、《心花怒放》、《我也很想他》、《小半》,还有一首粤语歌《如风》。他说我品味真不错,每一首都很好听,还硬要我教他唱《如风》。

其实这首歌是我上大学时,算是初恋那会儿吧,特别喜欢的一首歌。我和初恋认识的第一天,彼此一见钟情,我俩从鲁磨路走到我们学校门口,一路上一人一边耳机在听《如风》,一晚上便学会了。

有一个人,曾让我知道。

寄生于世上,原是那么好。

他的一双臂弯,令我没苦恼。

他,使我自豪。

……

我一字一句认真地教他这首王菲的经典,可跟王菲同为北京人的他,却唱出一股独特的卷舌音粤语,让我哭笑不得。不过渐渐地,他找到了些许感觉,配上他富有磁性的男低音,竟还怪好听的。

来又如风,离又如风。

或世事通通不过是场梦。

人在途中,人在时空。

相识也许不过擦过梦中。

……

一曲完毕,我给他拍掌叫好。一激动,搂着他脖子亲了他一脸哈喇子。他一边用手抹脸一边腾出另一只手来呼我脑袋,我一歪头,却发现齐淼正推开门站在门口。

我心里大声“ *** ”了一句,想着也不知道他看到啥不该看的没。不过看他表情还算镇静,心下松了一口气,想来是没看到吧。

“哥,我差点钱买个装备,很急。你先借我钱买,下个月还你。”齐淼立在门边,从我这看去都齐着门框顶了。

“滚!”皓望都没望他一眼,又躺床上闭着眼睛听歌了。

我看着齐淼那小俊脸,见不得人小帅哥一脸颓丧的样儿,便抬头问他:“你要买啥装备?”

他说了一把枪的名字,我压根儿没听懂,便下了床,跟齐淼一块儿去他房间了。

看他玩了一会儿,我除了能认出这是一款枪击类网游外,再无获取任何其他有价值的信息。

说不上来为啥我对齐淼的事这么上心。可能一半因为他是皓的弟弟,另一半,他自己也是位挺招人待见的小伙子吧。

尽管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他心心念念的那把枪六百多块。虽然我无法理解为啥要花真金白银去买一把虚拟的、用代码写出来的“枪”,但看着他眼里闪着光的期待,我寻思大概就跟我高中时看到倾慕的男孩子时一样吧。

在旁人看来两个都是带把儿的,有啥好喜欢?可我就是会借着上厕所、和同学打闹以及故作姿态地“路过”他们班教室,经过窗户时飞快地朝里面瞟一眼,或看到他趴在桌上睡觉的背影,或看到他扭过头和同桌讲话时的侧脸,又或者正撞上他望向窗外发呆的目光,脸上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地走过去,然后脸红心跳小鹿乱撞一整天!

在青春年少的日子里,那样纯粹地喜欢过一人、一物,是多么热切而又令人怀念的幸福呀!

不过我真要帮他付款买下时,齐淼这傻小子竟害羞得像个大姑娘,说不如还是算了吧,花你的钱不太好。我笑着说,又不是给你的,还要你下个月还我呢。他抓了抓脑门儿,一副欲言又止的犹豫样儿。我便拿过他手机,扫了他微信,说加了微信,下个月你有钱了直接转我就好。

他开心地咧开嘴笑了,神韵间,竟颇有几分皓的影子。真不愧是俩兄弟,基因这东西果然骗不了人。

我本想趁他乐呵时,旁敲侧击问一下他刚刚都看到了啥。不过转念一想,都已经成功收买了这小子,就算看到啥对我不利的,想必也不会跟家里乱说了。这么贸然去问,万一他本没看到,我这不等于自投罗网嘛?便拍了拍他肩膀,旋即回了皓的房间。

推门进去时,皓正在讲电话。见我进来,便对那边匆匆说了几句便挂了。我问他跟谁打电话呢,他只是笑了笑,又听起歌来。

我跳上了床,他扯下一边耳机问我:“你真给他买了?”

“嗯,看他实在喜欢,让我想起来自己高中时想买东西又没钱的囧样儿了。”我脱了外衣,钻进了被窝。

“他就一网瘾少年,我爸妈都不准他花钱玩游戏的,你倒好,直接给他天降外挂了!”

“哎呀,你没经历过高中吗?你以前还跟我说你高中时住校,家长老师都不准你喝酒呢!你还不照样儿偷偷跟同学买酒在寝室里喝得烂醉如泥?”

皓被我哽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沉默良久,便问我那装备多少钱。我说也不贵,就六百多。他随即微信转给了我,说下不为例啊!我边往他怀里钻边说:“好啦好啦,知道了,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他拍了我 *** 一巴掌,起身出门。我问他上哪儿去,他说去洗脸洗脚啊,一会儿也该睡了。我说那你先去,等你洗完了我随后就来。

我拿过皓手机边听歌边翻看他的歌单,忽然一条微信闪过。我发誓,我绝对不是故意偷看他消息的。但我还是看到了那条消息的内容:

“齐皓,你说的也对。那我们复合吧。”

------------------------8.17三更------------------------

我惊慌地把皓的手机扔到床上,又将它推得更远了些。呆坐了一会儿,觉得很傻,便躺在床上,又觉得不舒服,就翻过身子趴着。

他的床又大又软,还有非常近似于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年轻男孩的香味。可此刻的我,却百般觉得不适。终于还是跳下了床,走到了窗户下的书桌边。

桌上摆了一些书,还有一个坐在椅子上帅气十足的流川枫手办。那是他生日后,我和他一块儿逛南锣鼓巷时,在一个文创店买了送他的,当做补的生日礼物。他知道我自初中起一直喜欢樱木花道,便买了个樱木皱着眉头撅个小嘴儿坐椅子上的手办,回送给我。我一直摆在公司工位的一角,每次加班累了,看着傻愣傻愣的樱木,就像看到皓在含情脉脉地望着我,便立刻跟充满了电似的精神抖擞起来。

可此时的我,看到这手办,心里却跟撒了一杯浸满话梅的鲜榨柠檬汁一般,浑浊又酸涩。

感觉身体失去了力气,便将双手伏在桌面的玻璃上,侧脸枕着右臂,趴在桌上发呆。却没成想,一眼瞄到了压在玻璃下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皓笑得阳光明媚,露出一口大白牙。边上一个女孩侧脸昂着头望向远处的台北101大楼,她化了淡淡的妆,一袭波西米亚碎花长裙。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她真的,十分美艳动人。

对于女生的颜值,我一向标准甚高。我会觉得杨幂的脸颊线条太硬,迪丽热巴的五官好man,安吉拉北鼻的嘴唇肥厚,赵丽颖的下巴过短。看吧,多漂亮多红的大美人儿,我总能挑出边边角角的毛病。但对于她,我第一眼看去竟无槽点可吐。

好吧,最后我还是鸡蛋里挑出了骨头:一个女孩儿长到一米八几,这是要上天吗?

我正胡思乱想着,皓的拖鞋踏地声由远及近,门“吱呀”一声开了,皓边拿毛巾擦头发边喊我去洗。

我本应该拿起桌上的“流川枫”砸他一脸的。这个虚伪的骗子,仗着一副好皮囊,仗着身高腿长,仗着一身肌肉疙瘩,仗着我对他满腔热忱又小心翼翼的喜欢,他就这么有恃无恐地一边接受我对他的爱慕,一边跟已分手的女友藕断丝连。

可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应了声“哦”,便推门而出。

其实我又有何立场指责他呢?在这场所谓的感情里,他从未表示过主动,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我自导自演了一场将自己感动得眼泪鼻涕横流的独角戏而已。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洗完回了房间,他正朝左侧躺在床上,边听歌边玩手机小游戏。我上了床钻进被窝,朝右侧躺着戴上耳机,用手机看起了一直想看却苦于不得空的发掘古墓系列纪录片。

有趣的是,我俩正好是背对而卧。

我越看视频,脑子里越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温暖的被窝,多像埋葬我们那脆弱感情的坟墓啊。一个朝左,一个朝右,背对背之间,即是咫尺天涯。

第二天早上在皓家吃饭。他妈妈起了个大早给我们准备早餐,一直往我手里塞包子,还说以后没事儿就上他们家来玩儿,给我烧我爱吃的菜。我笑着说,谢谢阿姨,以后没事一定常来打扰。

齐淼一反昨天的冷漠,围着我又是问我在国外的见闻,又是问我们上班都是在做啥事儿。一会儿又说他以后上大学想学计算机,以后进游戏公司,能玩到最新出的游戏,待遇还高。皓放下喝完的粥碗,冷笑着说,那也得你先考上大学再说。

跟皓的家人道别后,我和皓一起坐地铁。他回学校,我去公司。一路上,我竭尽全力地保持和往日一般的状态,和他聊天,和他打闹。只是和他分开后,我感到格外疲倦。

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大概是,虽然满腹愤懑,却也不敢跟他挑明了。因为怕会和他闹翻,继而他搬离我家,我实在鼓不起勇气走进没有他的那间屋子。

好在工作一如既往地忙,好在没几天我就跟随全公司一起去海南开年会了,好在我买了年会结束第二天的机票回武汉,之后就是漫长的春节假期了。

也许过年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就像小时候一样,无论过去的一年有多糟糕,大年初一一定是喜气洋洋的,总觉得新的一年会万事胜意——比万事都如意,还要更胜一筹。

年会其实相当无聊,当然,这是仅对于我们部门而言。其他人都在开开心心地走红毯签名拍照,大玩cosplay秀,推杯换盏间红光满面。整座五星级大酒店都充斥着熟悉的笑脸,唯独我们部门躲在酒店房间里,跟香港那边对接项目,argue,然后淹没在邮件和微信群电话会的海洋里。

我唯一参加的年会项目是吃公司年夜宴,顺带抽了个奖,只是第三等,两千现金。平日里默默无闻的女同事们穿着深V黑色长礼服,大红色开叉到大腿根的紧身旗袍,和露全背的纯白色晚装,争奇斗艳,好不热闹!男同事们则一律西装革履,单调得有些无聊。

只是全集团最帅的那个甄姓小帅哥,跟其他几位帅小伙组成的band在舞台唱了首新裤子的《花火》和一首他们原创的歌,让我眼睛为之一亮。不顾同桌同事异样的目光,拿着手机拍下全程视频。甄嬛选秀时,头上冒着绿光的雍正那句“甄氏出美人儿”,果然不假!

我订的20号回武汉的机票。19号下午,部门总监找到我,说项目紧张,让我把票改签到23号,也即除夕前一天。第二天还得飞回北京继续干活儿。我脸上笑眯眯地点头答应,心里却早已白眼翻到了后脑勺。可也没法子,身为公司人微言轻的洗脚婢,可不只能忍辱偷生么?

来海南开年会前,我已经很不走心地跟皓道了别,说年后再见。结果20号我又回了家。皓虽然已经放寒假了,但决定多在健身房练几天,仍住在我家。

我们公司外地人几乎都已经回家过年了,剩下的都是北京本地孩子。忽然听到身后的两女生在讲武汉的不明肺炎形势严峻,钟南山去视察后都发话了,肯定会人传人。

我上微博逛了圈,发现网上都炸锅了。连我远在欧美的同学、在香港的同事们,朋友圈上都在讲着武汉的事。

人事在公司群里通知,回武汉或经过武汉的同事们,年后回京需要隔离观察,具体隔离多久待后续进一步通知。仍留在公司的同事,明天会尽快给每人发口罩。

我下楼去7-11买饮料,赫然发现大楼电梯、大厅里的人们都戴上了口罩。似乎一夜之间,全世界都紧张兮兮起来。

我跟妈妈打了电话,说起北京街上的人都戴了口罩,真是大惊小怪。我妈则只关心我几点能到家。无意间说了句,公司通知年后回京的武 *** 员需要隔离,我妈愣了几秒后,便说,要不今年你别回来了,不然年后回北京,别人把你当瘟神,太麻烦了。

我回她,一会儿我跟在北京的高中同学联系下。如果他回去我也回去,他不回去的话,我就留北京过年算了。

------------------------8.18一更--------------------------

话虽这么说,留京过年其实压根儿不在我的考虑选项内。从小到大,虽然每年都抱怨春节是越来越没年味儿了,可中国人嘛,大过年的就是天塌下来了,一家人还是要齐齐整整聚在一块儿伸手顶着!

刷了下朋友圈,整屏都是从北京、上海、深圳甚至国外回湖北喜气洋洋和家人团聚的动态。有同学开车回去,晒了途中九宫格的风景照,最后写道:外面千好万好终究抵不过家里的好。有亲戚家的帅弟弟乘高铁回去,定位在武汉站站台上:下车深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还是家乡的霾最甘醇!(过了几天他就悄 *** 地删除了此动态,哈哈)留在武汉工作的同学最幸福,开车一小时就能回到家乡的小城,所以不紧不慢地秀着在武汉采购的大包小包年货,待再过两日带回去。

有一个高中同学发了武汉高铁站里安装的高科技红外线测体温仪器,我问他这玩意儿有用吗,他说这是他们公司的产品,质量杠杠的!又问了另一个高中关系很好留武汉工作的同学,武汉现在情况咋样,北京街上人人都戴上口罩了。他说该吃吃,该喝喝,身边都没见着人戴口罩,没那么严重。

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过想着多买点防护用品带回去,应该就没事儿了吧。去边上的药房买N95口罩,竟被告知全部没货了。又转去7-11,只剩下些高价防花粉口罩,心想聊胜于无,买了7包共14个,又买了两瓶医用消毒酒精,觉得两周的年假差不多能对付过去了吧。

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写了:装备已全,静候归家。

结果从便利店到走回办公室的空档,留言已经高达二三十条。有已回家劝我别回去遭罪的,有正在回家路上让我帮忙捎带口罩的,还有高中的同桌,同样留在北京的俊,发消息问我买的几号票。

说起俊,高中一开始我曾一度极其讨厌他,可到了快高考时,竟莫名其妙地爱上了他。那时还整天做着春梦以后和他考同一所大学,结果他考了状元和另外两个同桌(我们一排4人)携手去了北大,而我则独自堕落到了武汉。

我们一聊,发现都是买的23号的票到武汉,还相约到时候一块儿去高铁站。我跟他说我妈还让我别回去呢,搞得跟多严重似的。他说他爸今天也给他打电话,让他别回家,说武汉的情况可能比新闻上更严重些,没准儿会封城。我嘴上说不会吧,那你是咋想的。他说,还是想回去,看后面情况的进一步发展吧。我说那好,你要是决定不回去了就跟我说一声,你不回去的话,我就也退票算了。他回道,好的,随时保持联系。

皓的家人也催他赶紧回家住。他走的时候我还在公司,他给我发了消息道别,我回了他一个猪头的表情包,便又继续去微博上看着越来越惊悚的消息。

我开始疯狂给家里打电话,让家人出门一定要戴口罩。我妈不以为然地说,我们这里都没人戴,你一个人戴别人还以为你感染了呢。我说现在很多从武汉回来过年的,一定要注意些。我妈说我们隔壁全家刚从武汉回来,他们家小孩一天来我家找我小外甥一百次。在武汉工作的表妹前两天回来了,今天还来我们家送年货了呢。我再怎么好说歹说,她也只是淡淡地说知道了,叫我做好防护措施就行,然后说她现在要去菜场买做年夜饭的菜,先挂了。

那天晚上我在微博上看到,武汉周边的城市已经开始出现确诊病例了,又有成千上万湖北各地市的孩子在呼吁,除了武汉外,也请给湖北其他县市一些支援,毕竟那里的医疗条件更薄弱。

记得那晚登顶的微博热搜是:疫情爆发后,300万中国父母拒绝戴口罩!我那个小心脏揪的呀!

22号,情势急转直下。我让表妹去超市买口罩给我家送一些,她说好,马上开车出去。结果没一会儿,她跟我发消息,所有超市跑了一遍,连屈臣氏里的口罩都卖光了。不过好在下午的时候,妈妈跟我视频时告诉我,姐姐送了些口罩回家,心里才稍稍安稳了些。

晚上看微博到了十二点多(那段时间简直是我这辈子上微博最频繁的时候了!),我几乎已经决定不回去了,突然收到一个同在北京工作的高中学弟信息,问我回去吗。我说买了明天的票,但看样子,还是不准备回去了吧。他说:“唉,我现在在回武汉的高铁上,我跟家人一说不回家过年,我爸就急了,打电话来骂我,一定要我回家。”我只能安慰他,都在路上了,就记得做好防护措施就行。他回复,知道,口罩一直戴着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在睡梦中,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把我吵醒。迷迷糊糊中接听了,是俊。他问我看新闻了吗,我懵逼地问,啥新闻。他说咱们都不用去高铁站了,武汉宣布封城了。

我脑子还有些不清醒,愣了几秒,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可能吧,是不是谣言?俊斩钉截铁地说,你自己看看新闻吧,官方宣布的。

然后赶紧打开新闻网站,果然,白底黑字的页面显示,武汉将在今天上午10点封城,市民非必要不得离汉。

那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可能事情的发展,比之前我所担心的最坏的情况,还要更坏吧!

又和妈妈视频通话,她嘱咐我过年期间不要出门。实在要出去吃饭一定要戴好口罩,最好能去菜场买些菜,学着自己做。我跟她说北京安全着呢,倒是你们出门一定得小心。她说,知道,现在路上人们都戴起口罩了,有专门的人在查。

皓知道我买好了回去的高铁票,所以估摸着我已经到家了吧。给我发消息,让我出门一定注意,没大事儿最好不要出去。又乱七八糟嘱咐了一堆,一点儿都不符合他平时高冷的形象。

放在往日,看到他一个粗心的糙汉子跟我说这些叮嘱的话,可能当下就不管不顾地要奔着找他去了。可这时,一方面担心家里的情况,已经无暇顾及他那边的事儿,另一方面,那晚在他手机上看到的微信消息,仍如一根又长又硬的鱼刺,哽在我喉头。

我一点儿都不想理他,便没回复。晚上的时候他又发来消息,我仍视而不见。第二天他打来电话,我也默默地等手机 *** 偃旗息鼓,然后一个人在这阖家团圆的除夕,上街经过无数家关门歇业的餐厅,终于在肯德基点一份全家桶,开着手机视频,和远在湖北的家人一起吃上了一顿这辈子都忘不了的“云年夜饭”。

------------------------8.18 二更--------------------------

除夕的下午,在家里实在憋得慌,我便去了天安门。

地铁上人已经比平时少太多,不知道是因为过年大家都回老家了,还是因为连日来新闻里播报的疫情,让大家都不敢出门。我也乐得一人坐一长排座位,优哉游哉地晃到了天安门。

人很少,听口音也都是外地游客。偷看了几眼尽职站岗以及踢正步巡逻的武警小哥哥们,穿过金水桥,一路行至午门前。

故宫景区已经关闭了,开放日还未可知。站在午门前庄严巍峨的朱墙黄瓦下,遥想几百年前走过这道门的皇帝妃子宫女太监还有那些(想象中)英姿挺拔的皇宫大内侍卫们,当年是何等风光无限,如今也早已化为一抔黄土。在岁月的长河中,我们都是再渺小不过的沙尘,时光的飓风一吹,便不知道飘零散落至何方。

我原以为恋恋红尘中,我已找到另一粒雄奇瑰丽的朱砂为伴。我几乎已经笃定他就是我的白月光,却忘了他亦是她人心口的朱砂痣。

除夕的夜晚,不准放鞭炮的北京城格外安静,几近于寂寥。视频中妈妈的身后,轰隆喧嚣的鞭炮声伴着漫天绚丽的烟花雨,我压根都听不见那边妈妈在说什么。思乡的心,越过打自天上来的浊流宛转、九曲连环,跨过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而东去的沧浪,飞回了心心念念的家乡。

快递小哥敲响房门,我匆忙开门去取。接过餐说了声“谢谢”,正准备关门,却瞥到小哥隔着口罩都能感受到的洋溢的笑容:“新年快乐啊!”我一愣,随即也笨拙地回道:“新年快乐,平安康健……内个,你等我一下。”旋即跑回茶几前,取了个空红包,从钱包里掏了两张崭新的十元纸钞塞了进去,走到门口递给小哥:“小小心意,图个吉利吧。”小哥笑得更灿烂了,跟我道谢后才匆匆离去。

这个小插曲,算是我这除夕夜里,最暖心的一幕了罢。

睡前我发了朋友圈:“祝大家鼠年大吉,阖家安康。愿湖北平安,武汉挺住!”定位在北京,想了想,鬼使神差地设置了对皓“不可见”。

大年初一,简直无聊透顶,整天待在家里上网、刷微博,看着让人忧心的新闻,心情沉至谷底后就再也没起来过。

跟妈妈视频时,听到我爸一直在边上咳嗽,紧张地问我妈怎么回事。她说我爸前几天一直往外面跑,大概是在湖边吹了冷风,昨天就开始咳嗽流涕,不过并没有发烧,而且已经开始吃药了,应该没什么事。

我简直要气到爆炸了,几乎是厉声责问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出去!是嫌还不够乱吗?让他赶紧去医院,不要把一家都传染上了!”我妈小声制止我,说别让他听到了,会不高兴的。我简直怒火攻心,发脾气道:“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管不了。不让他去医院隔离,那你们在家里也记得戴口罩,我挂了!”

不好出门,便一次性在7-11买了一周的零食饮料,心想着,如此即使后面所有店铺都关门也不会立马饿死了。

大年初二的晚上,我实在无聊看起了网上直播。有一个山东小直男,虽然并非十分帅气,可他身上那股痞痞的气息,口条顺溜嘴又甜,再加上其身怀巨物,我竟连着看到凌晨也舍不得离线,更是发疯般给他打赏了四位数的礼物。

正当我意犹未尽又准备往app里充钱时,一条新闻推送过来:快讯:前湖人球星科比·布莱恩特在一起直升飞机事故中去世。

我下意识地点开新闻界面,眼前赫然出现了那无比熟悉的科比的脸。我盯着看了很久,又去虎扑篮球上逛一圈,看到最火热的那个帖子上,满屏的?????跟帖,已长达几十页,才终于敢确信,那个我学生时代喜欢的男生超级崇拜的偶像,真的去世了。

我真的开始有点怀疑2020年的打开方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迫切地希望睡一觉后起来,发现这一切原来只是噩梦一场。

然后第二天醒来,打开朋友圈看到皓发的一条纪念科比的动态,让我明白,这一切,是如此真实,甚而残忍。

雪上加霜的是,在跟妈妈的视频中,我听到她也开始不住地咳嗽,鼻音重得几乎听不清。我才知道,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妈妈被我爸传染了。

我妈不住地安慰我,肯定只是普通的流感,下午就去医院打针,让我别担心。我脑袋一片空白,只是木然地一会儿让她赶紧去医院;一会儿又说别去医院,现在医院最危险,打电话让医生带着输液用药到家里来;一会儿又说还是去医院吧,万一在家里有输液反应,就更危险了!反反复复,语无伦次。

挂了电话,我再也忍受不了心里的压抑。点开皓的微信,一个视频丢过去,幸好,很快他就接了。

看到他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脸,我竟一下子没忍住,放声痛哭起来。那是真的痛哭啊,连话都说不连贯,断断续续讲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我抹去眼眶里的泪水,却发现皓已经离开家走在了马路上。

我问他,你这时候出门去哪儿?他皱着眉头道,当然是去你那儿啊!

------------------------8.19 一更--------------------------

他一到我们小区外就打电话给我,赶忙下楼,从后院的铁栅栏递给他小区通行证。

他穿着一身迷彩Canada Goose羽绒服,下身浅绿工装裤,脚蹬一双Timberland棕黄高帮户外靴,一见我就笑 *** 地弯了眼。我那满腹怨懑,全被他的笑给轻柔地拂了去。

进了电梯,他才想起问我,啥时候又回北京了。我告诉他我压根儿没回去。他很惊讶:“你后来不是明明又定了回武汉的高铁票吗?”我吁了一口气:“这个…说来话长…等下,如果我是刚从武汉回来的话,你怎么还敢来我家?”

他一愣,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接到你视频,看你内样子,一着急就忘了……”

我故意吓他:“其实我确实是刚从武汉偷偷跑回来的。”

话音刚落,电梯门开了。他一拍我脑袋:“管你从哪儿偷跑回来,赶紧出去吧你!”

进了屋,他轻车熟路地一 *** 坐沙发上,摁开电视看了起来。这空旷了好一阵儿的房子,立刻跟冬眠醒了似的,恢复了些生气。

我默默坐在了他身边,告诉他家里现在的情况。他把电视声音调小许多,转过身看向我,半晌才开口:“你妈…有危险吗?”我摇了摇头。我确实不知道,在这全国上下都绷紧神经的时刻,说有怕一语成谶,说没有又怕惹恼了神明,真的致厄运降临。

他伸出左手搭在我肩头,我仍是不作声。他又伸长胳膊,紧了紧我臂膀,我被他晃了下身子,还是不语。他便用力将我一揽,拥我入怀。

我右脸贴在他左胸口,木然地看着前方的茶几,喃喃细语:“皓,我真的好担心……”

“我知道。“

“我好害怕,怕真的……”

“别怕,我陪着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说罢,他下巴往我头顶靠了靠,一只大手揉乱了我头发,却抹平了些许我的担忧。

下午我俩一起出门去生鲜超市买了点米和菜肉,我正奇怪超市里怎么这么多人呢,便看到门口贴着的告示:本超市2月8日起暂停营业,后续开门时间另待通知。心里庆幸还好皓来了,不然等后面想来买口粮都没地儿去了。

第二天跟妈妈视频时,她正在医院打点滴。她告诉我,昨天打了一天针今天咳嗽就好多了,核酸结果也已经出来了,阴性。

我又嘱咐了几句,让她在医院一定注意防护措施,她反而笑我,怎么把平时她天天叮嘱我的话翻来覆去地说,她耳朵都快听出茧了。说完,我俩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挂了视频,我快步奔往卧室,飞扑向正躺床上看手机的皓。他见我一脸笑意掩藏不住,知道定是家里没事了,轻锤了我肩膀一拳:“我就跟你说了会没事儿吧。小爷我说话很灵验的!”

我笑嘻嘻地凑到他跟前,用头顶不住磨他下巴,然后抬起头朝他“嘿嘿”直笑,像傻姑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压在心头千斤重的危机解除了,眼前这人又是我的世界里最璀璨夺目的一道光。外面的世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小小的屋里,有我心爱的男人,有足够撑几个星期的粮草,有水电,有网络,有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还有蓝得沁人心脾的天空在远处朝我颔首微笑。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即使是那天他手机上蹦出的信息,似乎都不再面目可憎。它像一张风光旖旎的景色照明信片上的小小尘点,只要我伸出食指轻轻一抹,它便会消失不见。

我逐渐开始心情放松地跟家那边视频通话。得知我在广州的表弟22号飞武汉的航班被取消,他硬是自驾十几个小时回了湖北。返家当天武汉封城,第二天整个湖北都被“封印”,他哭丧着脸说真羡慕我在北京还能自由出门,我笑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有一个在国外工作的表弟刚在武汉买了房子,家里打算趁过年办酒席邀请亲朋好友相聚,好好热闹一番。他原计划在家待两三天,酒席一过就出国,结果也是被困在了家,每天跟当初非要他回国的爸妈发脾气,跟我打电话诉苦。

有一次正跟我妈视频呢,皓穿着秋衣秋裤从我旁边闪过。我妈问这男孩是谁,我把视频对向他,告诉我妈这是我一北京的好朋友,来我这玩儿呢。皓一下子紧张起来,神情拘谨地跟我妈打招呼,我妈直朝他笑,等他走开后,还跟我说,这小伙子长得真精神!我说他身高一米九一呢,我妈连连惊叹,那岂不是巨人呐。我笑了笑,跟她说,也没那么夸张啦,哈哈。

皓有一天跟家里打电话,他妈让他叫我上他家住去。我本想推脱,可转念一想,这大过年的,老让皓不着家确实说不过去,便朝电话那头喊道,好的阿姨,明天我跟齐皓一块儿过去。

却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起来,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原来头晚又下了场大雪。

我和皓跟孩子似的,没顾上吃早饭就跑下楼去,在小区的花园里堆雪人,还不住地趁对方不注意,抓把新雪就互相往脖颈子塞。

花了半个多小时,我们堆了俩雪人,挨在一起。找了几颗碎石子做眼睛,插根枯枝做鼻子。我在左边雪人圆滚滚的肚子上写了个“皓”字,他在右边雪人的肚上写了个“昱”字。我忽然想起一个说法——男左女右,赶忙说要抹了字迹换边重写。他不依,我伸手就要去拭,他拖住我,不由分说地把我拽回了家。

进了门,我顺势将他逼倒在沙发上,扯开他的羽绒服,将头从他秋衣下摆钻进去,脸贴在他滚烫的小腹上,大口嗅着他好闻的体香。

我向他索吻,他回以热烈而粗暴的吻。我伸手探索他男性最神秘的地带,他浑身打了一激灵。我将头埋低下去,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同他共赴巫山云雨,喜结欢好。

不知道在这国难当头之际,还有心行此敦伦之乐,是否算鲁迅先生笔下的“中国人冷漠自私麻木不仁”之典型。但我也只不过是红尘俗世中的凡桃俗李一枝,国事体大,危难沉重,思虑多了总不过劳心伤神。

那就让我做一头,只知贪吃享乐的猪吧!哪怕就一小会儿。

------------------------8.19 二更--------------------------

我瘫在地上(对,就是地上)喘着气,皓起身径直走进厨房。我像猫一样用四肢爬到厨房门口处,看着里面的皓有条不紊地鼓捣着,准备我俩的早餐。

我正盯着他粗壮结实的大腿肌肉发呆,他忽然扭头朝我嚷嚷,看啥呢?我笑着对他说,你 *** 衣服可真好看呐!他笑骂了我一句,说小爷穿了衣服很难看吗?我才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赔不是:好看,都好看!

吃过早餐,他嫌大雪天出门太麻烦,打电话给家里,说等过两天雪化了再回去。

我俩猫在房间里看看电视,做点赏心悦目的水果拼盘吃。我取出新买的榨汁机,榨鲜橙和无籽水晶石榴,捣腾了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榨出两杯果汁。皓神态自若地走过来,不等我反应,端起杯子就将橙汁一饮而尽。眼见他又将石榴汁倒入口中,我赶紧伸手去抢,却只抢回了空空如也的杯子到手上。

我捶他的胳膊,大声喊道,这可是我半小时的心血,你连一口都不留给我!他用手指了指我嘴巴,正当我不明所以,他垂下头,嘴巴凑近我的嘴,便将口中的石榴汁,和着少许他的口水,一股脑倒进我嘴里。我还怔怔的,嘴角唇下满是四溢的红汁,直到咽下这奇妙的石榴汁,才发觉竟是如此甘甜,回味无穷。

他若无其事地斜躺在沙发上看起春晚重播,我则乖乖地窝在他脚边,头枕在他小腿上,不知不觉间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傍晚时分,吃过晚餐,实在不想撅在家里了,跟他提议出门溜达溜达。他本有些犯懒不愿出门,但挨不住我软磨硬泡,还是全副武装好,跟我一块儿压马路去了。

难得这天没刮大风,大街上的雪已经化得七七八八了,就街边绿化带、远处的树丫上还穿着厚重的白袄,将枝头压弯了腰。

从没见过如此空旷的北京。往日即便春节期间街头人流锐减,却也不至于走过几条长街,只见过小猫三两只,行人一两位这般夸张。

但这也恰好给了我伸手牵住他手的勇气。清冽的空气,不时吹过细微的冷风,昏黄的街灯,皑皑白雪映得路两旁的房子略微发红。两个衣着臃肿的少年,手拉手行过古城宁谧的街。

人行道上停满了许久没人挪动的共享单车。我俩一人扫了一辆,撒欢地骑行好一会儿,又步行了一阵儿,聊着各种或闲淡或八卦或戏谑的事。有几次,我想装作不经意地问起那天手机看到的信息,可话到嘴边,又还是咽了回去。

不知走了多久,一抬头,竟发现我们已到景山公园边上。再往前走不多远,便来到故宫的角楼处。隔着筒子河,只见白雪覆着朱墙黄瓦,角楼勾起的屋檐尖,一轮新月正当悬。

我忽然就很想吻他。凑上去抚摸他冻凉的脸,踮起脚吻他柔软的唇,一手搅乱他后脑勺的蓬松头发。

忽然身后隐隐约约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忙不迭往后退了两步,低头稍稍镇定一番情绪,扭过头,竟是两列身着军绿棉袄戴着大棉帽的武警战士,估计是例行操练吧。他们昂首挺胸从我俩身边阔步走过,一身正气。我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是面红耳赤,羞臊不已。

在回去的的士上,我俩正昏昏欲睡,皓的手机忽然大作。原来是齐淼。寂静的车内,我靠着皓的肩头,电话那边说的也听到了个大概。

就是过年期间,齐淼日夜躲自己房间里玩游戏,皓这几天又不在家,全家的火力可不就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么。先是他妈妈整天絮叨,后来发展到小声碎碎念,再到大声咒骂。今天晚饭时,他妈妈喊他出来吃饭,他正在攻城关键时刻,就拖延了些时间。他爸见他妈一直喊也没见人影,大概是火了,直接推门而入把电源线给拔了。正玩得聚精会神的齐淼被整上这么一出,估计也是气昏了头,对他爸嘴上也没客气,然后就毫无悬念地被 *** 揍了一顿。

最后他问皓:“哥,我现在跑出来在街上溜达一个多小时了,都快冻死了。一会儿能上你和昱哥那儿吗?”

皓看了我一眼,我便朝电话喊着:“齐淼,你现在就打辆车来我家,晚上就在我们这儿睡吧。别再瞎跑了!”

齐淼的车在我们小区后院路边停下,我让皓下楼给他递通行证去。待他们兄弟俩上了楼进了屋,我已经把浴霸打开了,喊齐淼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可别冻着凉了。又嘱咐皓给他爸妈发微信,告诉他们齐淼现在在我们这儿,很安全,过两天等他情绪缓和下来了,我们再带他一块儿回去。

他妈妈立马打了视频过来,我站在边上听皓跟她详细说了齐淼来我们这儿的经过,他的情况等等细节。皓的妈妈声音哽咽,想必是担心了一晚上。我也凑在皓肩后安慰他妈妈道:“阿姨,齐淼在我们这儿您就放心吧。他也就是小孩子不懂事,自尊心又强。你们就假装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也别联系他。过两天等他自个儿想通了,我们让他主动跟您联系。您就别担心了。”

皓的妈妈又抹了抹脸,不住地跟我说:“那你跟齐皓好好看着他啊!你懂事,又会讲道理,你多劝劝他。知道齐淼在你们那儿,我就放心多了……”直到快挂断视频前,皓的爸爸才走进镜头一侧,似乎有什么事想交代,却欲言又止。

齐淼洗完澡后,光着 *** 就哆哆嗦嗦地出了浴室。他身高196,腿长臂展,但比皓瘦削许多。像是一棵刚抽条的小白杨,正待吸收天地间日月精华,方能长成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正如他哥那般。

皓翻出一套篮球服扔给齐淼,他三下五除二就套上,一骨碌跳上了沙发,钻进被子里。我问他晚饭吃了没,他摇了摇头,我便赶紧给他点了份外卖,再让皓找出一套秋衣裤给他。他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我找了条全新的干毛巾,让他把头伸出沙发悬着,裹住他头发大力揉搓,不多会儿就给他捯饬得干爽利落了。

我又从冰箱里端出白天弄的果盘,还有一些饼干、蛋黄派、牛肉干等填肚子的零食给他充饥。皓看我如此殷勤,酸溜溜地说他口渴了,我又屁颠屁颠跑过去打开冰箱:“可乐雪碧还是果粒橙?对了,还有一大桶抹茶冰淇淋,谁要?”他俩都争着要吃冰淇淋,我便拿出三把勺子,顺带捎上两听可乐,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齐淼这小子,也懂得知恩图报,一口一个“昱哥”叫得老亲热了,让我听在耳朵里,甜到心坎上。

待皓去卫生间给 *** 脚盆接热水时,正吃着外卖的齐淼忽然抬头问我:“昱哥,你有女朋友了吗?”

我正刷朋友圈呢,听他这么一问,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没人看得上我啊。咋啦,你有?”

“那你是眼光太高了吧!”齐淼又扒拉一口碗里的牛肉。“我当然有啊,都是她们追我的,我其实没多大兴趣。女孩儿都太麻烦了,整天闹脾气啥的,愁人。”

“你知道你哥和他女朋友的事儿吗?”我忽然没过脑子就冒出这么一句。

“知道啊,年前还来我们家了呢。不过他俩前些时好像闹了点儿别扭,应该已经好了吧。”齐淼拉开一听可乐,不紧不慢地喝起来。可把我给急坏了,心想你倒是接着说啊!可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耐着性子和他聊了些不痛不痒的事儿,静观其变。

皓还没出洗手间,估计是在上厕所。我想着赶紧趁这档子功夫,从齐淼这毛头小子嘴里套出些话来,便绕着弯儿地问:“上次我去你家吃饭那阵儿,你还记得吧。那回你哥咋不也把他女朋友一块儿叫你家去吃饭呢?”

“那次啊,我记得啊。那天我还以为你俩搞 *** 呢!”齐淼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差点没让正喝可乐的我直接呛嗝屁了!

“你说啥?”我心虚得要命。

“就是那回我进我哥房间,看到你在跟我哥亲嘴啊。”齐淼轻飘飘的一句话,我却只觉着眼前一黑,恨不能立马昏死过去。

------------------------8.20 一更--------------------------

半晌说不出话来,脑海里在拼命检索着抵赖的理由和词句,却徒劳地溜了一圈,无功而返。我刚想张嘴问齐淼是不是看错了,他又低头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块冰淇淋扔嘴里。我安静地看着他舌头拭着红润的唇,凸起的喉结一上一下,竟有些晃了神。

冷不丁,他开了腔:“不过后来想了想觉得也挺好笑的,我哥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嘛?你也是个很优秀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呢?”

我正在考虑,优不优秀和是不是“这种人”有啥必然联系吗?不过看来在这小子眼里,我形象还算不错。这么想着,便拍了他大腿一巴掌,拧眉假装愠色道:“瞎说什么呢!不给你吃我的冰淇淋了,给我吐出来。哼!”

他假装抠了抠喉咙,然后朝我这边“呕吐”起来。我嫌弃地将他脸推往一旁,他顺势就倒向那边,侧躺在沙发上了。我又踹了他 *** 一下,他双手护住 *** 往沙发那头挪,正在这时皓端着一大盆热水来到客厅,看我们闹得不亦乐乎,笑着说,敢欺负他弟,晚上看他怎么收拾我。我背对着皓,脸一下就烫了起来,伸长的脚也收了回来。

皓一边泡脚一边跟我说,刚收到班导在群里发的消息,今年开学时间延后,任何人不得私自返校,否则后果自负!

齐淼倒是很高兴,反正他现在才高二,没啥压力,多放几天假就能多待家里玩几天游戏,他求之不得呢!皓倒是发愁起来,他在西二旗大厂实习的岗位,最近看来也没法去了。他一直都很希望毕业后留下来,毕竟也在那儿实习大半年了,公司环境、同事都很熟,也挺喜欢。

“应该也不会拖太久吧,专家不是说了吗,最多一两个月就能控制住。”话虽这么说,其实我心里也在打鼓。新闻上一直有各路专家出来给大家发定心丸,可看着武汉、黄冈等当地那些官员在媒体镜头前昏碌无状、丑态百出的应对,不禁让人泄气。

皓也只能说先看着吧,咱们也没法掌控,便闭上眼睛,专心享受泡脚的乐趣。

快要睡觉时,皓和齐淼一直在聊天,我想等个机会插句话,把皓领回自己房间,都寻不到机会。心里着急,都这么晚了,皓还不进房睡,这是聊个什么劲儿啊!后来猛然想到,皓莫不是要跟他弟一块儿睡沙发吧?

也是,皓他弟来我们这儿了,皓抛下他进房去跟我睡一张床,让他弟怎么想?我一开始竟没想到这一层,还巴巴地等皓陪我回房呢,怎么会这样头脑简单呢?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是多么地习惯了,皓与我如此亲密的起居日常。以致于忘掉了,我俩的这种关系,在世人的眼中是有悖常理的,是见不得光的。

不过让他们哥俩睡客厅,我独自回房睡,决计是睡不着的。眼睛骨碌一转,计上心来。

我主动跟皓说,不如我们仨在客厅打地铺吧!把茶几挪开,将房间里的被褥搬来客厅,依着沙发铺上,三人便能睡一块儿了。他俩都很高兴地答应,更是立马进屋裹了棉被、垫褥、枕头等就出来,全然不知我内心里的小九九。

铺好地铺,齐淼嚷嚷着要睡沙发,跳上去就不肯下来。我嘴上说着,你真狗精狗精的,一来就挑了最好的地儿!心里却乐开了花,山不转水转,愣是怎么转,我还是要跟皓睡一块儿了。

晚上熄灯后,我们仨还聊了很久。齐淼一直在讲他感兴趣的网游,各种网游,各种战术、工会,还说他最想进入职业战队,顶级队员年收入过千万的也大有人在云云。我跟皓都对游戏不太感冒,他还玩几把“皇室战争”那种被我嘲笑的“弱智小游戏”,我最近连偶尔吃把鸡都给戒掉了。当然,也是因为我技术太烂,连小学生都吊打我的那种,索性便不去祸害队友了。

我心里暗暗对比了下皓跟齐淼。齐淼比皓高一点,两人差不多地英俊,皓比齐淼壮了很多,齐淼比皓多一些少年感,皓跟我有多上许多的故事纠葛,皓对我很包容,皓曾出现在我梦里,皓的舌头我品尝过,味道极好,皓已经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了,我可以安心依偎在他怀里,化为一滩香醇的热巧克力,被他一口灌入肚中。皓还有很多很多的好,我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我也不知道我将他俩比个什么劲儿,好像一番比较下来,若是发觉齐淼比皓更好,我就要掉头去找齐淼似的。

其实我心里老早就有了答案,普天之下,哪位男子再好,又怎能敌过我心目中皓的分量十之一二呢?不过是故意惺惺作态,一一罗列出他的好,让自己确信,我喜欢的人,任是谁都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

这么想着,我便扯着被窝里皓的大手,安然入睡。

第二天起床后,我已经开始在家办公了。项目忙,催着各agents干活,自己也要一遍一遍地审阅那五六百页的纯英文paper。齐淼抱着我的台式机下载游戏,皓则鼓捣着我摆在客厅一角的椭圆机,这些健身的玩意儿,简直占据了他生命中的四分之三!

皓会烧菜,自然而然一天里他至少做一顿饭,其他的我们都是靠外卖解决。齐淼除了玩游戏,简直对其他事儿都没兴趣,我又禁不住暗暗在心里想,这长得再帅也不中用啊,一天除了打游戏不知道别的了。还是我的皓最好!

他俩又待了两三天,在皓爸妈的催促下,皓带着齐淼回家了。我因为工作,需要不时回办公室取文件资料,便没跟他们去。

过几日倒是想去皓家了,却因为疫情期间,各街道办、小区又收紧了非业主住户进出的政策,本着不为抗疫工作添麻烦的想法,我还是决定自个儿待家里。偶尔想皓了,给他打个电话,视频看看他聊会儿天,过着明明在同一个城市,却不得不“异地恋”的日子。

当人沉心做一件事儿时,时间便过得顶快了。我在家里从一睁眼直干活到凌晨两三点才入睡,每天都处于高度紧张的大工作量下,倒也没太多时间想些别的琐碎。远在湖北的家人安康,有一份工作尚能糊口,寂寞了还有个人让我有些念想,相比起被时代落下的巨山压倒的一大片人,我该心怀感恩才是。

再次见到皓,已是三月的事了。

--------------------8.23 一更-----------------------

刚过去的这一个月,山河黯淡,星月无光。每天打开电视点开网页,看到的画面无不令人沉重心碎。全国各省集结医护人员,倾力援助湖北各地市的新闻固然令人动容,可我还是逐渐不再上微博,不再看电视,不再每天醒来第一件事便是点开丁香医生app,注视着那个永远在增加的黑色数字,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张张殡仪馆前哭到晕厥的凄惨的脸。

不知是我的心在一次又一次的悲痛中已日渐麻木,还是我鸵鸟般地以为不看那个数字,那片以千湖之省著称的土地上,便不再轮番上演着一幕幕人间惨剧。

一个星期五的中午,不算太忙。我照例去楼下的餐厅悠闲地吃完午饭,戴着耳机听着歌,缓缓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余光注意到边上一辆车一直跟着我的步伐慢步往前开。我心想这哥们儿是找不着路了吧,略偏头一瞥,却透过开着的车窗,看到驾驶座上一个熟悉的面孔,正咧开嘴朝我笑。

可不正是皓么。

我惊喜地趴在车窗,将头探进去:“你怎么在这儿?”他说在家待这么久,实在太闷了,就开他爸的车出来透透气。到这儿附近刚想给我发微信呢,就看到我在街上溜达。

我歪着脑袋朝他奸笑道:“你这是想我了吧?”他张开嘴“哈哈”笑了两声,没有回应,我便当他是默认了。

他一欠身,把副驾的门打开,我便坐了上去。

“你吃过饭了吗?”

“我吃了才开车出门儿的。”

“那咱们出去晃晃吧。”

“行。出发!”

车子沿着三环开了一段,又上到四环。一路经过北大、清华、圆明园,又出了五环路过北京体育大学,终于一路向北出了城。周围的楼迅速矮了下去,再往后开始出现砖瓦平房,再是大片的光秃秃的林子,最终是不见人烟的荒郊野外。

皓把车子停在一个湖边的空地上,我们便下了车。四周是茂密的树林,中间那一湖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着春日午后的阳光,煞是好看。

踩在许久未见的土壤上,忽地发现草地上已钻出不起眼的嫩芽,林子里的树丫上也冒出了黄绿色的新枝。原来不知不觉中,春的气息早已爬满人间,只是我在钢筋水泥的城里住久了,对这大自然画卷的徐徐展开,竟变得迟钝起来。

我欣喜地问皓怎么知道这么一风水宝地儿,他笑盈盈地说,之前实习的公司搞团建,来这里野炊过,当时他就觉得这儿风景绝美,又没多少人打扰,特适合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我闲扯着,问他齐淼还那么痴迷玩游戏吗?他说还是老样子,不过他们开始上网课后,好歹白天还是要在家听课的。他问我最近是不是还那么忙,我拣了块稍干净些的地儿坐下,说前阵子特别忙,这两天刚告一段落,估计能稍微喘口气几天。他在我不远处坐下,又问了些我家里的情况,我如实相告,也随口聊了些他之前跟我说他家里的诸多琐事,有一搭没一搭,时间在不紧不慢中悄悄溜走,我却感觉两颗年轻的心,正慢慢靠近。

我淫笑着问他最近窝家里是不是都在偷懒,没继续锻炼了,腹肌是不是都变肥肉了。说着就扑向他,把他衣服撩起,说我得好好给他检查检查。他略一绷住劲儿,小腹的肌肉格块依然清晰可见,我轻轻捏了捏,手感不错,朝他点点头:“嗯,保持得还行。”

他呼了我脑门一巴掌:“那你呢,让我瞧瞧是不是又肥了?”说着他也要来掀我上衣,我赶紧护住,他便整个身子翻过来压住我,一手撩开我衣服下摆,一把钳住了我那层日渐丰腴的小肚腩。我不好意思地蒙住了眼,他拍了拍我肚子,喃喃自语道:“嗯,养肥了,可以送去宰了。”我一起身把他扑倒在地,捏住他耳垂嚷嚷着:“你才是猪,你个子这么大,论斤卖肯定比我值钱多了!”

他眯起了眼睛,仰躺在铺满枯叶的地上,像是睡起觉来。我也学他,转过身躺倒,头枕在他肚子上,看着蓝得透亮的天,远处飘着几朵白灰的大棉花糖,吹着乍暖还寒的春风,自觉惬意地笑着。

正当我迷迷糊糊地,将睡未睡之际,皓忽然揪了揪我脸,让我别睡着了,当心着凉。我拖着身子往他胸口上挪,侧枕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脏柔和地“砰砰”跳动,一只手还不安分地从他衣服里伸进去,用食指一圈一圈地勾着他肚脐下几根卷曲的腹毛。

我俩就这样静静地,什么都没说,可我却觉得特幸福。那个万物苏醒的春日,莺飞草长,垂柳映着太阳洒落湖面的银光,像一幅墨描的写意国画,就那么嵌入了我的记忆里。

回城的路上,我给小红小兰发消息,他们也都纷纷表示在家里待腻歪了,聊着聊着便一拍即合,我们上唯一和媳妇儿一起住的小红家搓一顿去。

小红是比我还南的南方人,他媳妇儿却是道地的北京大妞。我们让她别太忙活了,不然我们过意不去,可她还是手脚利落地端上一大桌菜。

小红卷起上衣给我们看他圆滚的肚子,说这待家里别的都行,就肥肉一天天“蹭蹭“往身上长,健身房到底啥时才能再开啊!小兰的下巴也明显圆了,只是他的胸也更大了,脱下外套后,撑得秋衣鼓鼓囊囊。皓自然是我们四人中,保持最好的。虽然体重涨了四五斤,但要胸有胸,要腹有腹,严格的自律满满地写在了那流畅分明的线条中。

我在他们把身材的话题传到我身上前,就精明地把话题转移到疫情上。小红聊着他们家乡的见闻,以及年后回北京隔离十四天的郁闷,我们也都附和着自己看到的印象深刻的新闻,或者家里人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

我无意中说起我家就在武汉那块儿,桌上所有人的脸色立马变了——当然除了皓,我赶忙补了句,过年没回去,一直待北京呢,他们这才从一脸“耸人听闻“逐渐平息过渡到”劫后余生“。

那时我忽然就想起了,当时我哭着跟皓打电话,断断续续说着我家邻居、我表妹、我妈的同学和我爸的同事都刚从武汉回来就去了我家,现在我爸妈又接连出现咳嗽无力等症状时,他二话没说就跑来我家安抚我的事。没来由地,心下生出一股暖流,温热了全身。

小兰问我怎么跟齐皓一块儿过来了,我轻描淡写地说皓在家待得闷了,开车过来兜风,正巧在街上碰到了我。小兰直说,这么巧啊,你跟齐皓还真是有缘。

我正要开口,小红放下酒杯,满脸绯红地望了望皓,点点头,又转过脸用一种捉摸不透的坏笑窥探着我道:“兴许是特意来找你的,也说不定呢!“

--------------------8.23 二更-----------------------

一直以来,我都有点提防着小红。无论是最开始在健身房刚认识他时,就对他抱有一股莫名的“敌意“;还是我在朋友圈发健身的小视频时,他在下面评论”你发健身的动态,咋全程都在拍齐皓?看来是有内情啊!(斜眼笑表情✖3)“;又或是偶尔皓有事在群里说今天不去健身房了,没等我找理由不去呢,小红就抢先略带嘲讽地在群里说:”那看样子今天就我和小兰去了,反正每次齐皓不来,王昱铁定也不会来。“……诸此种种,我再傻也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儿了。

当然我并不是说小红也是“鸡“,毕竟他有媳妇儿,平时举止也无甚“鸡像侧漏”的迹象,只是隐隐约约地,我感觉此人绝非善类!直男也是分“蠢直”和“精直”的,工作与艺术相关的小红,想必从学生时代到职场,都接触过大量“同道人士”,大概没吃过猪肉也见识过猪跑了罢。

但我王昱是什么人啊?千年的老妖黑山姥姥也只配给我提鞋,万年的精怪金翅大鹏也要乖乖地甘心对我为奴为婢,你这才刚见过几只小妖的茅山道士,在本座前面是装哪门子蒜?

我放下筷子,就那么冷冷地扫视着小红,直勾勾地盯住他眼睛,就像二少奶奶拉着江湖道士上胡媚娘家作法闹事,被媚娘一记“夺命铜铃眼”就给瞪跑了般,看了他足足有半分钟之久。然后故意夸张地大笑两声,摇了摇头朝小红道:“怎么了?是嫉妒我跟齐皓哥俩好啊?你这都有这么贤惠一媳妇儿的人,平日尽给我们这些单身狗们撒狗粮,还不许我们自个儿抱团取取暖呐!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小红媳妇儿听了很受用,笑靥如花地自谦道:“哪里哪里,我这跟贤惠可扯不上边儿呐。”单身了二十多年的小兰,更是有感而发:“是啊,我们这四个,就你有媳妇儿,你当然不知道我们单身的,内心那个苦啊……”

小红借着酒意,眯着眼睛瞧着皓,说:“齐皓又不是单身,他可是有女朋友的。”

小兰接上话:“他跟他对象掰了,你忘啦?”

我见小兰这么英勇地为我挡炮弹,正感觉情势往对我有利那面发展着,却没想皓幽幽地冒了句:“前阵子我跟她又和好了。”

“啥时的事儿?”“啥时候?”我跟小红几乎同时发问。

“就这一两个礼拜的事儿。”皓边夹菜边漫不经心地说。

小兰和小红又追问了些细节,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感觉耳朵“嗡嗡”直响,像是有千百只苍蝇不停地围着我脑袋打旋儿。我竭力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伸手去夹盘子里的一大坨油淋茄子,快到嘴边时,却眼睁睁地看着它从筷子间溜走,掉落在地上。

我的心,就像1945年8月6日的广岛,那块油淋茄子就是那枚名叫“Little Boy”的原子弹,它产生的冲击波与气浪将我所有的思绪和感情轰炸、炙烤殆尽,还顺手下了场黑色的辐射雨,只留下满目疮痍的一片废墟。

依稀听到远处传来起哄的干杯声,我被小兰撞了下胳膊,也机械地端起酒杯跟他们碰了碰,小红还补了句:“恭喜恭喜呀,齐皓你小子该请客了!”

皓有些羞涩地抓了抓后脑勺,点头说好。damn!还是那样该死地迷人,我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记恨他的能力。

于是,便更难受了。

如果之前只是提防,那么现在,我已经是厌恶小红了。为什么我今天要来他家吃饭?为什么我要跟他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为什么小兰要提到皓女朋友的事儿?我在心里问了自己很多遍,这些都是为什么,可找不到答案!怎么会有答案呢?

可归根结底,他们都不过是旁枝末节,问题的中心我没法儿怪,便只敢拿他们撒气。

其实公正地说,小红算一个蛮优秀的青年了。二十多岁的年纪,在公司混到了总监的职位,在“宇宙中心”五道口买了全中国最好的学区房,开着德系进口豪车。就这还不满足,年前在一家游戏大厂已经挺进到四面了,条件差不多都已谈好,就等年后跳槽过去,薪水直接上浮五十个percent。别的不敢说,至少是比我强多了。

后来的时间,在一屋子聚会的欢乐氛围中,沉默的我显得格格不入。就连小兰都察觉到了我的闷闷不乐,关心地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按了按胸口,说老毛病犯了,心口疼,不过没什么大碍。

粗枝大叶的皓自然是不会在意到这些细节。晚上叫了代驾回去的时候,他跟我一块儿坐后座,我一直偏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他便低头玩手机。代驾把车停在小区院里,我和皓一前一后地上了楼。

“你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你们已经复合了?”我思酌再三,想如何才能质问得委婉些,可话说出口,仍是百般生硬。

“啥?”皓被我突如其来的这一句给问懵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哦,你说那事儿啊。这不今天刚过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嘛。”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抱歉?示弱?说两句好听的哄哄我,让我又心甘情愿地躲在他身后做一个卑微的备胎?

“你们都复合一两个星期了,这么久你都不告诉我一句?今天你过来这边,也一个字没提?你是存心骗我么?”我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我存心骗你干嘛?”皓皱着眉头,还是搞不清楚我生气的点在哪。“我以为这事儿你不会关心,就没跟你提。你在意这个干嘛?”

“我他妈当然在意了!我跟你就一直这么不清不楚下去么?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应该要 *** 地每天去倒贴你啊?”我低声怒吼着。

“你这都乱七八糟说什么呢?你知道我没有……”

“你就有!你就是存心的!你这个大骗子!”我冲上去推了他一把。

皓先是怔住了,渐渐地他的眉头拧得厉害,看我的眼神也从疑惑不解到闪露出一丝凶光。

“行,你说有就有吧!那你想怎么着?”

“ *** 给我滚!”我终于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好,我滚。”皓扔下这句话,转身捎上茶几上的车钥匙和手机,怒气冲冲地开了大门,扬长而去。

我听到安静的楼道传来大力摁电梯的声音,然后是电梯门开的声音,直至电梯门“啪”地合上。忽然就心慌了,急速冲出客厅,疯了般死命按着电梯的钮,等了良久终于来了电梯,冲进去,待到一楼,又跟没头的苍蝇般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楼。

我赶到小区大院时,皓的车子已经亮起车灯。我快步冲过去,却眼睁睁地看着车子出库开往大门,保安开了道闸,载着皓的小车扬长而去。

我像一具灵魂出窍的躯壳,恍恍惚惚地回到家,望着空荡而冰冷的房间,扑倒在沙发上,止不住地抽泣起来。

--------------------8.24 一更-----------------------

也不知哭了多久,我缓缓地爬起身来。环顾四周空荡荡的客厅,回想着今天这一天,戏剧般地从惊喜到甜蜜,又从温馨到惊恐,直至愤怒,直至歇斯底里。如同南柯一梦,可它又那么真实地铭刻于我的记忆里。脸上干涸的泪痕轻轻扯着面颊的皮肤,还微微作痛,便是最好的证据。

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忽的看到客厅窗帘下皓的新秀丽行李箱,箭步冲过去,输入密码打开,捡了件绛色The North Face冲锋衣和一条浅绿色工装裤出来,站在全身镜前小心翼翼地穿上。望着镜子里长袖遮手、裤腿及地的自己,好似个唱戏的,心里却觉着稍稍安定了些。

然后我很变态地,穿着他的衣服裤子上了床,盖上被子,边嗅着残留的他的味道边想念着他住在这儿的日子。

都是些琐碎的事。

像是他和我相偎在一起坐沙发上看电视时,他会肆无忌惮地放屁。每当这时我就会“嫌弃”地倒向一边,顺便踹他 *** 一脚,骂他真恶心,他就跑过来用他那硕大的 *** 蹲在我脸上,佯装使劲儿,威胁我他还要再来一个。我便作揖告饶,他还不忘占我便宜,非得让我叫“爸爸,饶了儿贼吧”,我十分不情愿地(但内心又有些许微妙的 *** ?)照做,他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继续靠着沙发垫坐下看他的电视。

又或是那天他中午吃了蒜苗炒肉,下午老打嗝,隔着老远就闻到他嘴里的怪味儿。我躲着他跑,他就追着我哈气。我被他堵在墙边捂住口鼻,他还硬要扒拉开我的手,一手扶墙逼近我的脸,贱贱地问道,要不要亲一个?我正被他熏得死去活来,但听他这话,看他一副赌定我不敢的得意样儿,出其不意地迎上去,抱着他的头就贴上他的嘴一顿猛啃。末了,留下还没回过神的他独自对着墙懵逼,我则一抹嘴,笑嘻嘻地进房间倒在床上,把头蒙在被子里开心得“花枝乱颤”。

还有他上厕所时发现纸用完了,喊我给他送卷纸,我捏着鼻子进卫生间扔给他就跑;他烧菜时手机响了,给我锅铲让翻动几下,自己去接电话,然后我成功地让油锅起了火,尖叫着冲出厨房喊他,看他沉着而帅气地端起锅子扔地上,盖上锅盖灭火;他新剪了短发,非要我摸摸他头发有多硬,我借机摩挲着他整片头皮,像抚摸一条温顺的大只拉布拉多;清晨醒来一睁眼看到他头发凌乱却帅气依然的睡梦中的侧脸;我饮食不规律导致胃疼,他让我坐他腿上用手掌轻柔地给我 *** 肚子……

不知为什么,脑海里浮现的一直是这些画面,而我本该想起的,是他那面目可憎的狰狞模样。

终于,我感到脑子昏昏沉沉的,歪头轻轻咬了一口他冲锋衣的袖子,然后逐渐意识模糊,蔼蔼睡去。

待我醒来后,想起这是周末,不用去公司,心下更难受了。上班的时候,还可以用繁杂的工作填满自己的身心,就没有剩余的心思力气去考虑感情的死结。而这样无所事事地待在到处遗留着他的痕迹的房间,除了不可遏止地“思念郎,哭断肠”,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结局。

于是我便上微信,问安然(前夫)在干嘛。他几乎秒回,最近闲着待家里呢。我说我现在很不好,你能来北京陪陪我吗?他想也没想,便回了好。我便马上给他订票,他立马收拾两套换洗衣服,打车去高铁站,一气呵成。

算起来,我差不多一年半没见过他了。上一次我很 *** 地利用他成功渡过了跟小白(前前夫)之间的情殇,这次,我又故伎重演。

我在北京南站接到他的时候,他只披了件薄春装外套,里面是纯白色小背心。他浓而粗的黑眉与高挺的鼻梁如初,远远地看到我就笑得分外亲切。我抚着他胳膊,责怪他怎么穿这么少,都告诉他北京比江苏冷得多了。他笑笑地说,没想到会这样冷,不过老子还扛得住。

打车回了家。一进屋我就把他按倒在床,扑上前亲他,手在他身上龙游蛇舞。他有些不知所措,但也尽量配合着我的放肆。

我也不明白当时自己为何那样。想来是自怨自艾地觉着,反正自己也是没人要的破烂货,索性更贱一些,还能图个皮肉上的痛快罢。

那天,除开出门吃了顿饭,我们便一直窝在屋里doi。累了玩玩手机,就连和他联机“吃鸡”,我都要伏在他大腿上,边口口口口口边四处舔包杀人。无论是看电视还是并排躺着聊天,我的手一定在不安分地撩拨着他“那话儿”。

我以为,如此这般,我便能一心一意只想着眼前人,而不会去思念那位让我伤心的人。

过了两天的一个傍晚,我和安然刚吃完晚餐,觉得肚子太撑,立马回去躺着实在太长膘,便缠着他陪我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奥体中心,我指着前方露出一角的鸟巢问他知道这是什么吗,他反问我,这不是鸟巢吗?我又指指边上闪着流动的五彩泡泡的建筑问他,他眼皮也不抬地说,水立方啊!我讶异他居然都知道!他“切”了一声,说他又不是没读过书,别把他想成一文盲。我笑着损他,你这个小流氓,懂得还不少。

那时游客还不多,我便牵着他的手逛着偌大的广场,他拍了几张鸟巢的夜景照发到家族群里,他一众亲戚问他怎么跑北京去了,他回复道来朋友这看看能不能找到工作。我掐了他 *** 一下,佯装生气道,来我这就是找工作啊。他“嘿嘿”一笑说,陪着你逗你开心,就是我的一份很重要的工作啊。

这小子,多日不见,那张笨拙的嘴终于学得开窍了些。

那天晚上回去,我在快要到达快乐的巅峰时,死死地搂住他的背,双腿也勾住他的腿,闻着他身上似曾相识的好闻的少年体香。他不是个话多的人,仍是一言不发地卖力干着活。一瞬间,我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个熟悉的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我一着急喊出声:“不要离开我。”安然含糊地“哼”了声,却捂住了我的嘴,身下加大了干活的力度和频度,不多久我便昏昏然陷入了温柔的漩涡,再无力挣扎。

又过了几天,我们去逛了景山公园。出来后打算走去天安门,路过那个网红角楼。筒子河边围满了架着“长枪短炮”专业单反的摄影师和密密麻麻举着手机拍照的游客。

我让安然找了个人少的空位,也给他拍张照。他笑得很灿烂,我却蓦然记起了不久前的那个雪夜,只有两个少年在这里,趁着夜色,趁着四下无人,偷偷吻了起来。还被那一群操练的武警战士给逮了个正着呢!想到这,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安然拍了拍我的头,问我笑什么呢,我说,笑你拍照的姿势万年不变,还跟之前一样又傻又僵。不知从何时起,这种瞎话我简直张嘴就来,一点儿不带打哏的。

到了天安门,发生了一件很搞笑的事。

那时北京还是唯一坚持所有外埠人员来京都要隔离14天政策的城市,但因为每个小区贯彻力度不一,实际执行基本靠自觉。我们到了长安街上的安检处,他亮出身份证和健康码就直接被放行,我在掏出身份证前就诚恳地解释一大堆诸如从去年底至今一直未离京,还主动拿出小区通行证给安检员看。他们都一副应付了事的表情,直到我掏出了武汉身份证,他们立刻如临大敌,又是打电话给我们社区核实情况,又是拍下我身份证照片发到公安局、我们小区等无数个群里验证信息,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确认我是“安全”的,便给我放行。我这才得以跟安然在天安门前走了一遭,给他拍了几张照,就匆匆离去。

下午我们吃完饭,因为太累就直接回去了。我们一路说说笑笑,上了电梯,打开防火门,却赫然发现一位个子高高,腿长臂展的家伙,正低着头伏坐在我家门前!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没直接晕倒过去。

--------------------8.25 一更-----------------------

我们的到来惊动了那人,他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借着昏黄的门前灯,我看清楚了他的脸,是齐淼。

“齐淼,你怎么在这儿?”我惊讶地问道,心里却莫名感到松了一口气。

他望了一眼安然,略有些迟疑,我赶忙拉他起身,打开房门,将他俩都领进了门。

其实一进屋我就大概猜出了七八分,他为啥出现在我家门口——无非又是和上回类似的原因呗。看他那么大个人,也不知蜷缩在那儿多久了,估计腿脚都麻了吧。让他坐沙发上,我从冰箱拿出了果汁和一些牛肉干、蛋糕卷递给他。他也没在客气,风卷残云般吃起来,一看就是饿着肚子赌气跑出来的。

安然跟我使眼色,我说这是我朋友的弟弟,又跟齐淼介绍说这是我以前的朋友,来北京玩儿几天。他俩互相点了点头,便各自又专注于自己的事儿上。齐淼海吃,安然玩手机,我呆坐在沙发上望着他俩,略觉尴尬。

“你哥知道你来我家了不?“我假借关心他,旁敲侧击皓的消息。

“我家谁都不知道。我手机没电了,你家有小米充电器吗?“齐淼不太吃甜的,对牛肉干却情有独钟。

我摇了摇头,告诉他我一直用的苹果,没安卓线。他听了没当一回事,我猜他也乐得处于失联状态吧。

我把齐淼安顿好后,便带安然出来在家附近的酒店开了间套房(疫情期间北京酒店贼便宜)。他一进房间就很自然地脱了衣服跳进浴缸里悠然自得地泡起澡来,看着他背上大片的纹身,往日让我神魂颠倒的身体,此刻我竟心如止水。我企图骗自己是因为齐淼在我家,这个问题少年还等我回去处理他和他家的事儿,但很快的,我脑海里浮现出皓的脸,似乎,还 *** 地瞪了我一眼。

我便羞愧得无地自容。

我告诉安然,晚上他自己在这睡,我给他买明天上午回去的高铁票,到时候我也没空送他了。他有些惊讶,很快便坏笑着说:“你今晚回去跟那小子胡搞啊?”我嗔怒道:“别瞎说!人家还只是个高中生呢,是00后。”

说罢我忽然记起,安然也是00后,虽然因为初一时在手臂上纹了身,被老师勒令不洗掉就别来学校,自此就混迹于社会至今,再加上他那道浓眉下浸染的江湖匪气,跟人说他25了也绝不会招人半分怀疑。

安然本就是话不多的人,他将身子沉入水中憋了口气,半天才又浮了上来。他用手捋了一把脸,甩甩头发,眯着眼斜睨着我:“你变了。”

我拉开房间的门,回头一笑:“人都会变的。我先回去啦,你明天定好闹钟,可别睡过头了。”他点点头,脸上掩藏不住地失落。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神情,但对象是我的,的确还是头一遭。

可我已经没那么在乎了。可能就像我自己说的,人心确实是会变的。

推开家门,齐淼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见我回来了,有些开心地站起身。我感觉他现在有点像头因拆家被主人揍一顿后,赌气逃出家门的大型哈士奇,眼下我这儿是唯一让他心安的庇护所,所以他对我显得格外热络。

我跟他聊了些有的没的,却刻意不提他来我这儿的原因。我知道还不到时候,现在我要做的,只是让他卸下一切防备,舒舒服服地睡个大头觉,等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就都好谈了。

届时,我也更好地收买人心,更能在他心里竖立起“知心大哥哥”的形象。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些年的我,拿捏住齐淼这高中生小屁孩,那还不绰绰有余。

像上次那样,我又把被褥搬来客厅,和齐淼一起移开茶几,将被褥铺在沙发下。关了灯,和他天南海北地侃大山,侃得他意气风发,侃得我梦回年少。说到兴奋处,他甚至跳下沙发,手舞足蹈地跟我边说边比划那些职业游戏战队的光辉神迹,我掀开被子让他进来,别着凉了,他便干脆睡我枕边,滔滔不绝地讲起未来的他,将在世界游戏圈内的所向披靡。

我一瞬间走了神,黑暗中望着眼前有跟皓相似轮廓的男孩,无意识地捏了捏他手臂。他停下了口若悬河,问我怎么了,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趁着夜幕掩饰,放心大胆地胡诌道:“打职业赛可不比你们关着门在自家玩儿,大家技术都高到一定水平,到最后不是拼战略战术,而是拼体力耐心。就你这小身板,赶紧跟你哥学学,练强壮些吧。”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他哥每天就知道健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才不愿意那样。我轻拍了他头一下:“你就这么评价你哥呢?看我告诉他后,他怎么吊打你!“他说现在他比他哥还高,用不了多久,真干起来,谁吊打谁还不一定呢。

我笑着说:“你要是跟他打起来,我肯定站在他一边对付你。我就抱住你手脚,让他可劲儿把你当沙袋揍。”他问:“你为啥要帮他啊?”我一时语塞,愣了会儿才编道:“因为我是他认的大哥啊,我得罩着我小弟!”他一把拽住我胳膊,使劲儿摇晃着:“那你也收我做小弟吧。我肯定比他听话!”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傻小子,他不了解我说的小弟,背后那可是别有深意的。不知当他知晓我跟他哥那些爱恨纠葛后,还敢不敢这么天真无邪地对我说出这番话来。

“带你哥这一个傻小弟已经让我心力交瘁了,你还是行行好放过我,让我能多活几年吧!“我话锋一转,想跟他打听打听皓最近的动态。“对了,你哥最近是不是老往外跑啊。”

“前一阵儿确实天天出去,最近没了,都趴窝里呢。每天不是捣腾他那史密斯就是举个哑铃在那练二头……”

“最近为啥不出去了?”我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他媳妇儿前几天来我家吃饭,被我妈骂得哭着跑了。之后他就天天搁家里了。”齐淼以北京男孩儿特有的慢吞吞的语速讲着,不时还吞音。这点跟他老哥还真像。

“被你妈…骂哭了?还跑了?你哥没追出去吗?你妈为啥骂她啊?后来咋样了?”说完,连我自己都感觉我像小时候看过的一本书——《十万个为什么》。

好在单纯如齐淼,丝毫没发现我那心急如焚得不正常的语气,仍是徐徐道来:“他媳妇儿要我家现在就得在西城买套房,给他俩以后结婚用,还得写他俩的名儿……”

“凭什么?”没等他说完,我就发出了这灵魂一问。

“是啊,我妈也想知道凭什么啊!当时我在房里玩游戏,戴着耳机没听真切。反正大概就是为这事儿,后来他们就吵起来了。”

“不是说她家自己北京好几套房呢嘛?”我记得以前听皓提过。

“嗨,谁知道呢!不过谁又嫌房多啊。“齐淼说这话约等于没说,不过想想,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那你哥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大好?”

“不清楚。反正我最近是不敢惹他。”

也已经深了,我跟齐淼说该睡了,你是回沙发上睡还是在下面跟我挤?他说在下面挤着吧,暖和。说罢他朝右翻了个身,背对我睡起来。我闭上眼睛,忽然想起来什么,拿起枕下的手机,给皓发了条微信。

“齐淼在我这儿,他很好。我们现在睡觉了。”

“他怎么跑你那去了?我早该打电话问问你的。我全家都急疯了!电话也关机。”

“没事儿,他只是手机没电了。我跟他聊了一晚上,他现在都已经睡了。等明后天我劝他回家。“

“这样啊,那谢谢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俩需要用到“谢谢”这么客气而生疏的字眼了。本想回复“咱俩之间谁跟谁,还用得着说谢谢?”,输完这句话,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只回了句:“不客气。”

是啊,我们俩究竟是谁跟谁呢?我是真的不清楚!

--------------------8.25 二更-----------------------

胡思乱想了一阵,我放下手机,也打算睡了。可黑暗中,我隐隐感觉到,一旁的齐淼正全身不自然地抖动着。

难道这小子正在干男孩儿都会干的那档事儿?不应该啊,虽说我确实也“略有几分姿色”,可他们老齐家应该不至于这么惨,两个宝贝儿子都被我给“拖下水”了吧!

我悄悄地抬起头,试图越过他的背看他那边在搞什么名堂,却看到映着浅白的月光交织着窗外闪烁的霓虹,他的眼角下隐隐有一道长长的反光。

我立刻反应过来,他在抽泣。

“王昱啊王昱,你这脑瓜子成天瞎想些什么呢!”我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通,一手撑着半起了身,轻轻喊了齐淼一声,他没回应,我又把手搭在了他肩头:“心里不痛快哭出来也好,等你想找人聊聊了再找我,随时欢迎。”

我躺平下去,拿起手机刷了下微博,没等看到第三条呢,他就翻转过身。

“昱哥,你觉得我是个废物吗?”头一次听到他声音那么沙哑,一点儿也不像平时那十七岁少年充满活力的男声。

“怎么会?一会儿也不啊!”我把手机放在胸口。“为什么这么问?”

“我家人都这么觉得。其实吧,有时候我自己也这么想的。”黑暗中,我感觉得到他的瞳仁正盯着我。

“最起码我知道你哥不是这么想的。我刚跟他发微信说你在我这儿呢,他找你找得都快急疯了!”我又想起方才皓对我的生分之语,心下不免一酸。

“学习成绩大幅下滑,每天一睁开眼睛想的只有游戏、排名、上分。其实我有时也想节制一些,可一会儿不玩心里就痒痒的。我自控力太差了,以后注定只能做个待家里的废物吧。“听得出来,他口气里满溢的自责与迷茫。

“不许这么说。”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头,他两侧剃得很短,摸起来有点扎手,痒痒的很舒服。“很多人高中时都有迷茫期。你哥高中时天天偷着喝酒,喝醉了还揍人呢,是他们高中小霸王。我高中时有一阵子也天天逃课。你看现在,我们都变成废物了吗?”

“真的吗?这些我倒是不知道。“齐淼这小子听得入了神。“昱哥,你高中逃课都是干嘛去啊?”

我一惊,心想总不能实话告诉你是偷偷去网吧看裸男照片视频去吧,眼珠骨碌碌一转,假装叹了一口气道:“唉,还不是被逃课的哥们儿拉着一块去的呗。他们那帮人啊,不跟他们一块干坏事儿就骂我不合群。被逼无奈啊。”

齐淼显然是被我这一通胡诌给唬住了,顿了一顿,幽幽说道:“我知道昱哥你对朋友就是特仗义,两肋插刀肝胆相照的那种。我哥就是这么说的,所以他特别喜欢跟你呆一块儿玩儿。我真羡慕我哥能有你这样的好朋友。“

“他真那么说的吗?“我来了精神,立刻刨根问底。”啥时候说的啊?他在我面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呵呵。“

“一直都这么说的啊!前天我跟他一块儿上超市买东西,他拣了很多各式各样的果冻布丁和巧克力蛋糕到购物车里。我问他买这些干啥,家里又没人爱吃这些玩意儿。他就说跟你一块儿逛超市的时候,你最爱吃这些,他拿顺手了。然后我俩又一个个放回货架去,弄了好半天呢。“

“真的假的?“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双手钳住了齐淼的两肩,便讪讪地放下来。

“我骗你干嘛?”齐淼果然是个头脑简单的单纯高中生,一点儿没觉察到我的失态。

我心里涌上了许多感动,但还是死鸭子嘴硬地说:“他就是这性格,对谁都是中央暖男。又不单单是对我。”

“不是啊,他记性可差了!每回让他周末回家给我带的东西,没有一次记住了的。你爱吃啥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感到脸颊有些发热,幸好夜色遮盖了我那不知是羞涩还是喜悦的绯红。我告诉齐淼,因为每次我去超市都一买就是好几大袋,皓是我的人肉扛货机,扛得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齐淼回了句,那也得他乐意替你扛才行呀!

对呀,皓那样一个高冷又爱嫌麻烦的人,肯放下身段给我做“挑夫”,自然是看在某些情分上给我了天大的面子,怎么我之前没想到这一层呢?心中对他的怨恨,已消减了大半。

但这情分,是友情?是爱情?还是兼而有之?又或者介于两者之间?我参不透这题的答案。

第二天上午11点多,皓给我发消息说他到楼下了。没一会儿,他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一阵子没见,他的唇边下巴多了些胡茬,头发也长了,稍显憔悴。因为齐淼在这儿,我俩也不便就上次吵翻的事儿多做交谈。他朝我点了点头,我也努力对他挤出个微笑,便算是打招呼了。

他也没为昨天齐淼让他们一家找到昏天暗地的事儿过多苛责,只是让齐淼收拾收拾,一会儿跟他回家。

齐淼肚子有点不舒服,进洗手间解决“个人大事“去了。我正想趁这个机会跟皓聊下,告诉他我已经“原谅他”了,还顺便想跟他求证齐淼说的超市事件的真伪。可正当我要开口,他却径直走向客厅一角的挂衣架,取下他的几件外套。又去鞋架取了他的几双鞋,找了几个塑料袋一个个套了起来。

我还傻傻地想,他是不是觉得一阵子没在,鞋子蒙了层灰,所以要仔细着些。没想他却开口了:“前一段时间谢谢你让我在你这儿住。这学期我们还不知道啥时才开学呢,我先把行李带回家去……”

“你以后都不会再过来我这儿了,是吗?”不等他说完,我就没忍住插话道。

“也不一定……”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上次是我气糊涂了,才那样说,我心里真不是……”

“不不不,应该是你别生我的气了才对。这段时间我仔细想了想,之前我那样做确实不妥,挺对不起你的。你可别生我的气,我没想过会伤害到你。我只是没考虑那么多……”他边说着话,边把衣服叠好,塞进窗帘边上的行李箱。

我呆呆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海里想的,全是等他俩走后,我一个人将面对这冷若冰霜的世界,该怎么熬过去。一想到这,心里一堵,鼻子一酸,眼泪便又涌了上来。

昨晚想好跟他“求和”的话,一句都没派上用场。这疫情闹的,眼瞧着都四月了还没清净,他们这学期恐怕都复学几率渺茫。到了六月他就该毕业了,届时找了工作,也该在单位附近找家健身房,以后便再也没机会,也没理由过来这边了吧。

想到这,心像灌了铅般快速沉入马里亚纳海沟,看不到还能浮出水面的希望。

等齐淼出来,皓已经把一切行李都收拾妥当了。他在门口跟我告别后,就跟齐淼一块儿拖着行李出门去摁电梯。我坚持要送他们到楼下,皓拗不过,只好依了。

待他们把行李都放进车后备箱,眼看着他俩要上车,我也跟着齐淼一块儿上了车后座。我跟皓说,今天就是清明假期最后一天了,也没啥事儿,就跟你们一块儿去溜溜,完了我再自个儿坐地铁回来。当着齐淼的面,皓不便说什么,便只好默许了我的胡闹。

一路上,皓专心开车,我则跟齐淼聊得火热。我注意到皓透过车内后视镜朝我俩瞄了好几回,大概他在好奇,什么时候我跟齐淼走得这么近了。

车子终于到了皓家楼下,齐淼跟我说了“byebye”便下车进了单元楼。我抢在皓前面下车,把后备箱皓的行李搬了下来。皓问我需不需要送我回去,我艰难地摇了摇头,说:“我自己打车回去吧,省得你跑来跑去。”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他跟我道别,转身走进了单元楼。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快步走上前去,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低声喃喃:“皓,别离开我!”

--------------------8.29 一更-----------------------

疫情对日常生活的影响已随着情势的好转而日渐趋减,街上又恢复了昔日车水马龙的喧嚣。路边的馆子、美容美发以及各种奶茶店咖啡馆都清扫一新重开了门,办公楼下的告示牌每天统计着各家公司的到岗率。公司里已经开始有戴烦了口罩的同事,坐下工位就扯下口罩,只有前台小妹在公司群里喊着大厦管理员来检查了,才急匆匆拿起口罩遮住口鼻。

我和皓之间也逐渐回到了往日的相处状态,或者说更亲密了。我工作日去上班,忙的时候依然加班,不忙就尽量早些回去。皓的大学仍然不许他们返校,他白天便待在我家做毕设,写论文,把我年前买来却几未开封的健身器械拿出来捣腾。

大多数时候,他会等我回家一起吃晚饭。因为他掌厨,饭后我就自觉地做好洗碗抹灶的清洁工作。

晚上我俩常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忙的时候我会端着电脑背倚着他干活儿,不忙的时候就跟他一块儿看美剧、看电影。往往看着看着我们便开始没羞没臊起来——当然大部分情况下是我起的头。有时是一个法式接吻的镜头,有时是男女主角浪漫的海边漫步,有时可能只是动物世界里两只叫不出名儿的非洲野兽一闪而过的交配画面,我的心便蠢蠢欲动,手在他身上不安分起来。他一般就盯着电视任由我胡来,但在我昂起头亲他下巴而够不着时,也会略低一低头,让我碰到。

只有一回,大概是他憋太久了,又或者是他昏了头,在一部好莱坞动作片结束后,他手枕在脑后,躺在沙发那头,用脚踹了我 *** 一下。我问他干嘛,他眯着眼睛,迷离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后,努了努嘴:“来,给大爷diao一下。”

我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点儿也不矜持地,yin笑着扑过去就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埋首辛勤工作起来。在他快要到达山巅时,拍了拍我的头示意我起开。我没听他的,反而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他推拔了我的头几下,没成功,便缴械了。

不知是我太努力,还是他真的憋坏了,他pen了好多好多。我感到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黏腻的、咸咸的,却又是喜悦的、甜蜜的。他在茶几抽了几张泛着淡淡绿茶清香的纸巾递到我嘴边,示意我吐上面。

我装模作样地“难受”了一阵儿,遂在他焦急而关心的目光下,张大了嘴巴,舌头伸得老长,然后笑着告诉他:“都没啦,还吐个啥啊!“

他惊讶得瞪大了眼:“你…吞…下去了?”

“对呀。”我朝他眨了眨眼。

“可是…那多脏啊。“他眉头皱成一团。“快点儿吐出来!”

我像看傻β一样看了他足有5秒,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都进到肚子里了怎么吐出来?再说,我又不嫌你的脏。“

我听到他鼻子轻轻地吁了口气,随即躺着向我招了招手,我便爬到他边上,依偎着趴在他胸口。他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半晌没有开口。我的脸贴着他厚实的胸肌,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末了,他轻轻拍了拍我的头:“你真傻。“

我一歪头,正对上他的眼睛:“喜欢上你,是我做过最明智的一件事!“

有时晚上吃过饭,我和皓一起去奥森溜达。夜里那瘦高蘑菇似的玲珑塔流光溢彩,映在弯弯绕绕的湖面上,煞是好看。奥森里人不多,但大家走近了都还是自觉地戴上口罩,等走远了再取下来。而我,会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偷偷亲一下皓的脸颊,再半是羞涩半是逃避被打地向前跑开。

我和他预约了附近一家高级日本料理店的包厢。跪坐在榻榻米上,看着服务员们流水似的上了一盘又一盘的刺身、寿司,合上推拉门,里面俨然是我俩的迷你二人世界。倒两盅梅子酒,满上清酒,油滋滋的铁板牛肉在一旁散发出诱人的芳香。鹅肝让人略失望,但松茸汤却是意外的惊喜。

他闹着非要我喝清酒,我实在不喜欢,奈何不住他的一再劝说,抿了一小口就放下酒杯。他不依,嚷嚷着他都一口干了,不许我耍赖。我白了他一眼,忽然计上心来。挪到他位子边上,示意他张嘴,把清酒倒他口里,再让他一点一滴喂到我嘴里。

喝完了酒,我便热烈地吻上了他的唇。他嘴里有一股淡雅的酒精味道,我是不喜欢喝酒的,却仍忘情地吮吸着他嘴巴里的一切。不过15度的日本清酒,却让我醉出了阵阵幸福的晕眩。

我们预约了俩星期,才终于成行国家博物馆。在齐白石的虾趣国画前,在一墙的国宝明代青花瓷瓶前,在定陵出土的孝端皇后九龙九凤冠前,在一袭黄袍正襟危坐的乾隆画像前,在下落成谜的北京人头盖骨(复制品)前,我们深为震动。感受到璨若星河的中华历史文化之恢弘,也为从前国运风雨飘摇的战争时期流失的奇珍异宝而痛心不已。

我们去王府井大街的那座天主教堂前休憩发呆,我拉着他站在大门紧闭的教堂门口站好,给他好好拍了几张帅照。他也给我拍了几张标准的“直男式“游客照——不是小得需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到我的脸,就是把我和教堂都只拍出半截,再不干脆挑我闭眼或看向一边时按下快门。

最后我们请一对过路情侣里的小姐姐掌镜,给我俩拍了一张合影。我偷偷伸手在后面用力掐他 *** ,他忍住疼“端庄“地拍完照,谢过他俩后,再找我算账……

那段日子,风轻云淡,情长纸短。我公司里的项目越来越忙,他也开始海投简历,不时出去面试。我以为直到他毕业前,生活都会如此一般平淡琐碎,波澜不惊。

一个周六的上午十点多,我俩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我揉着眼睛耐着性子下床去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个子高挑的长发女子。

我瞬间就清醒了。这可不正是皓的前女友么!

--------------------8.29 二更-----------------------

我的大脑死机了片刻,待我努力找回意识,用僵硬的嘴角硬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明知故问地问她找谁。她局促地扯了扯肩上背包的带子,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找齐皓,请问他在这儿吗?”

我迟疑了两秒,还是告诉她齐皓在这。转头大声叫皓出来,有人找,就朝沙发走去,准备钻进上面铺好的被子,假装我是睡沙发的,而皓睡房间。

但走到茶几边上时,我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叛逆的念头:凭什么?我凭什么要假装我和他是分开睡的?而且凭什么分开睡还是他睡房间我睡客厅?

这么想着,我停在茶几边上,取了一罐昨晚喝剩下的生榨雪梨汁,然后继续朝前走向房门。开门进去的一瞬间,我还特意朝大门望了一眼,确认她一路小心翼翼注视着我的身影后,才心满意足地进了屋,让皓去门口。心里觉得见面首个回合算是我占了上风吧。

房门没关实,留了一条缝。我跟间谍似的将耳朵贴在门后,努力窃听门口传来的一字一句。

他们先是小声说了几句,实在听不清。后来隐约听到了诸如“是我爸妈的意思“、”我这段时间天天哭每天想你“、”我不想给家里背上太重的负担“、”我累了“等只言片语,我的心立马悬得老高,一时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传来“哇“地大哭声。我略镇定了下自己的心情,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客厅,一探究竟。

只见那女孩瘫坐在门口处,头靠着门框,一侧的头发松散凌乱地搭在面颊上,正梨花带雨地哭得我见犹怜。

如果她一上来就气势汹汹,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那现在我应该拍手叫好,甚至在她面前欢欣雀跃地跳上一支恰恰来长自己志气,灭一灭她的威风。可她没有,她的忐忑不安,她的思念成河,她的锥心之痛,我曾全部经历过,且为的是同一个男人。她所有的伤心难过,我都感同身受。

所以,我对她狠心不起来。

我让皓搭帮手,将她拉起来进了屋。她双臂支着膝盖,如黑瀑般的长发顺着低垂的头向前散开,坐在沙发上不住地呜咽。

我给她倒了杯温水,递到她手上。我本想在其中劝说几句,却发现如果我让她放弃皓,总有更好的小伙儿在前面等着她,实在是人性泯灭;可如果我劝皓看她如此楚楚可怜,还是跟她破镜重圆吧,那是对我自己的残忍。我不是铁石心肠,亦无圣母光环笼罩,故而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闭紧嘴巴。

抬头望向皓,他侧过头盯着卫生间门口,一脸凝重,似乎也无话可说。客厅里一时陷入沉默的静谧。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嘴上却只能假装啥都不知道:“姑娘,你这是咋了?一大早哭得这么伤心!你跟齐皓之间出啥事儿了?“

她终于抬起了头,却是朝皓望去。我自讨了个没趣,便讪讪地从茶几上扯了张纸巾擤鼻子,掩饰尴尬。

“之前真的是我爸妈的意思,他们也是为了咱们以后在一块儿了,能有个好点儿的地儿住。真没别的意思,你可别多想了。“

皓缓缓转过头来,却没看她,只是盯着茶几上某处,眼神涣散:“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家能他妈一下子拿这么多钱出来吗?你觉得我是富二代,买房跟买菜似的 啊?“

女孩往皓那边挪了挪,将脸凑到皓跟前。我真担心下一步她就要当着我面强吻上皓了,还好,她没有:“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还是不能离开你。买不买那房子真没关系的,毕业后咱们去租房住,再不济我家在海淀还有一套房出租着呢,等租期到了,咱们以后住那儿也行,好吗?你以后别不理我了行么?求你了!“

我心里猛地一沉,像突然滑入了一处无边无际的海底深渊。刚刚还在可怜人家呢,这大招一放,他们小两口怕是要床头打架床位和了吧!倒是我,夹在他俩中间,算个什么玩意儿呢?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朝她走去,一 *** 坐在她边上。他温柔地拨开她凌乱不堪的长刘海,绕到耳后,又用另一只手轻缓地抹去她眼角的泪珠。我看见她的一双眸子登时明亮起来,嘴角也向上弯弯,满脸春光明媚。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此时的样子, *** damn fxxking gorgeous!那一刻,我甚至有一丝丝体会到,直男心动瞬间的滋味。

我的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按住,全然停止了跳动,盯着他俩的眼睛像是进了什么东西,立时便浑浊起来。

耳边却听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低音,不紧不慢却斩钉截铁地说道:“咱们已经不可能了!都结束了!你还是回家去吧。在别人家里这样,不好!“

很久之后的今天,再回想起那天听到他嘴里吐出的这句话,我还是激动得不能自已。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那时我的心情,那便是:心花怒放。

我内心俨然一副胜利者凯旋之姿,却不能外露。温和得体地送她到小区门口,帮她拦了辆的士,一路劝她别太难过了,她跟皓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时间会给他们一个最好的答案。

她感激地跟我道了谢,谢我耐心开导她,谢我在寝室不能住的这段日子,让皓住我家方便做毕设写论文找工作。我微笑着目视她上了的士后座,关上门。心里想着,让皓在我家住,是我分内的事儿。用得着你来谢么?

回屋去,皓已经又躺回床上呼呼大睡了。我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在他边上躺下,却睡不着。盯着看他俊美的侧脸,越看心里越是喜不自禁。

忽然就想起了《卜算子》的那句: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轻轻地用手指点了点皓的鼻尖,他微皱了皱眉,耸耸鼻子。我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却在好一阵儿没动静后,竟真的沉沉睡去。

那天我们依然一起去菜场买菜,回来他烧菜我打下手。吃完饭去附近的公园逛了逛,晚上又去超市买了一堆水果零食饮料,我负责结账,他负责提着大包小袋回到家。

他微信转我一半的钱,我不肯收,说等你找到工作后再算吧。他不依,他是个相当大男子主义的人,一定要我点收款。我把手机锁屏后给他,他便追过来在我面前不住地晃手机,想面容解锁,我和他打闹纠缠了一番,不知不觉我又搂上了他,嘴巴堵住他的嘴,让他说不上话来。

那晚洗完澡上床后,我像只乖巧的猫般趴在他胸口,一手在他粉红色的ru头周围画圈圈。他玩着手机上的小游戏,我幽幽地来了一句:“怎么办呀,今天你可把你媳妇儿给气跑了诶。“

”媳你个大头鬼啊!“他一指“栗子蹦“弹了我脑门儿一下,忽然又朝我坏笑。”要不,你做我媳妇儿吧。“

我脸一红,轻咬了他胸肌一口:“怎么做啊,我可不会。“

“今晚你就做一次我媳妇儿吧。“

“啊?“

我抬头直视皓的眼睛,透过那明亮的瞳仁,我寻到了一泓似水的柔情和丝丝缕缕情欲的迷离。

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脸愈发红得厉害了,却抿着唇点了点头。

我找出了run hua you和“小雨衣“(不要问我为什么家里会有这些!我也不知道…),边递给他边犹豫着说:“那个…我没做过这个…我怕疼…一会儿…你轻点儿慢点儿…”他满口应承着,事实上他确实也很温柔很轻缓地进来,可我依然觉得整个人都快要裂开了般撕心裂肺地疼。

一开始,他有些不放心地问我疼吗。我摇了摇头,他便加快进度,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死死地咬着下嘴唇,只轻轻哼叫了几声,却什么都没说。心里莫名升腾起一种圣女献祭般的神圣感,觉得当下让他享受让他快乐是第一要紧的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每一种似乎都愈加让我“神形俱灭“,却在下一刻又”凤凰涅槃“。在死死生生的轮回里,我终于和他共赴天上人间,巫山之巅。

我 *** 咬了他肩膀一口,他疼得大叫一声,重重地跌落在我身上,紧紧搂住我。我蹭着他的脸,耳鬓厮磨道:“皓,我爱你!“

“我也爱你!“

--------------------8.30 一更-----------------------

我有些惊着了。完全没期待过的一件事或一句话,当它突然从天而降砸中你的天灵盖儿时,原来是这种感觉。

特别特别特别爽!

我紧紧箍住皓宽阔而厚实的背膀,听着他男性粗重的喘息声,闻着他发梢透出的幽幽洗发水香味,忽然就意乱情迷起来。

曾经那个让我单相思不敢上前搭话的男孩,那个即使在我的美梦中都高冷地不睬我的男孩,那个我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触及的男孩,整个人伏在我身上,热乎乎的,沉甸甸的,像小时候陪伴着害怕独自在二楼睡觉的我的巨型Snoopy玩偶,搂着才能安宁平和地进入梦乡。

只是他比起记忆中那只雪白酥软的呆萌小狗,更像从童话里款款走来的迷人王子,更是有诸多Snoopy玩偶所不及的好处,比如做得一手好菜将我喂得越来越胖,比如会让我心里莫名地柔软,又比如,会在chuang上满足我对男人的所有perfect fantasy。

疫情的动态已逐渐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流量明星通稿、两会顺利召开等新闻,举国上下正稳健地消弭阴霾,恢复昔日的平静生活。

皓的寝室十人联系着毕业散伙饭,我不能参加,便酸溜溜地气他:“你都把你们寝室内个装女生在网上撩小哥哥的室友暴揍了一顿,现在还能一起和和气气地吃饭呢!”他一扬头:“嗨,这都多久前的事儿了。都是爷们儿,早没放心上了。”

我特别喜欢他一脸满不在乎的大大咧咧,总觉得只有真正的男人才有这样“不计较”的胸襟。不像我,一点儿小仇能记八辈子,还总在心底一遍一遍演习着复仇大计,一个人在那儿暗爽得“酣畅淋漓”,最终却往往都不会付诸行动——因为怂。

我也特烦自己的这种婆婆妈妈,所以格外喜欢他的意气风发。

他知道我一个人不会自己做饭,又怕我在外面吃不好,便在他们宴席尾声大家都拼酒拼得七荤八素时,喊我过去吃点儿。

我跟之前去他们寝室打过照面的几位同学热络地聊了几句,热饭热菜扒拉下肚,看着他们一张张年轻的脸,打着酒嗝勾肩搭背地嚷嚷着“苟富贵莫相忘”,不禁想起了自己毕业时,那浓烈得化不开的不舍之情。尘封多年的青春年少似乎也溜回来给我打了个照面,又在酒足饭饱后离席时,与他们的大学时光一起消散在各奔东西的的士那滚滚车轮下。

小红年前就辞了职,跳到一家更大的公司做总监了。新地点远离我们老根据地,所以只剩下我和皓、小兰三人时不时约健身,约饭局。

有一回在六道口的么哈mojar墨西哥餐厅吃饭,那里的环境还不错,食客几乎都是年轻学生,价格也十分友好。小兰已经在父母的安排下进了一家事业单位,工资普普,但胜在稳定清闲。皓跟他大吐工作难找的苦水,抱怨着想找一份朝九晚五月薪八千的工作怎么就这么难,面试了这么多家,不是要出差就是要加班,再不就是销售岗,总之都看不上。我和小兰骂他眼高手低,他也只是“嘿嘿”笑着,殷勤地给我和小兰的酒杯满上,再碰碰杯,走一个。

小兰喝多了后,一脸哀怨地倾诉着二十多年打光棍的郁闷,想让自初中起交过无数任女友的皓给他传授点经验。皓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大言不惭地说:“首先,你需要长到一米九,其次……”

“其次,你得长得跟齐皓一样英俊潇洒,气质风流!”我抢了一嘴,看到皓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忙不迭伸出右手,默契地与他击掌庆贺。小兰幽幽地闷一口啤酒,上唇沾满了白沫:“唉,也是,长得好看的人才有女友,才有青春,就像齐皓那样。我这种普通人,只配天天撸铁,日渐变大!”

“练就完事儿!来,再走一个。”皓不知啥时又给我们满上了,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那晚我们一直吃到夜里快十点,然后坐同一趟地铁回家。我们三个一起吹牛意淫,海吃胡侃,好像那些什么经济不景气啦,最难找工作的一届毕业生啦,无穷无尽繁复恼人的工作项目啦,通通都不是事儿。全世界正热情地张开双臂,静候我们携着几分踌躇,几分勇气,缓慢却坚定的勇往直前。去探索,去创造,去变成翱翔碧空的雏鸟,去变成大海里澎湃的波涛。

三两好友,把酒言欢,美不自胜。

在一个初夏的凌晨,我和皓揉着没睡醒的倦眼,穿戴洗漱,整装出发。待我们抵达天安门广场时,国旗四周已聚集了满满当当天南地北各处的游客。我们在人海中钻来游去,费了好大劲儿、吃了无数旁人的白眼才终于挤到最前排。

英姿勃发的国旗班战士们扛着国旗从天安门走出来,踢着正步跨过金水桥,迈过长安街,走向广场上的国旗台。不知为何,一向政治觉悟不高的我,看到伴随着激昂的国歌声缓缓升起的国旗,心中翻涌着些许别样的情愫。想着过去这一段时间,国家的危难,家乡的沉重,在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下,我们终于挺了过来,就情不自抑地泪流满面。

升旗毕后,我和皓在回家的路上,并肩而行,却一路无话。胸腔里激荡着动容、感慨、痛心和自豪,难以言表。我扭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位蛮蛮的壮汉,他的眼里也亮晶晶的,映着路灯的流光,煞是动人。

【191京城帅哥(上) 完】

更多哪里能找到帅哥男朋友,帅哥男朋友都在哪里找的到相关信息请关注本站,本文仅仅做为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