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人这辈子最后买的东西，是由别人帮你挑选的。
这个细节。
是在电影里看不同棺木和价格时提到的片段。
之所以被戳中，是因为在长年生活和栖身的小村镇里，我还亲眼看过另一种画面，听到另一种声音。
我所在的村镇是粤东偏北的地方，地方靠近赣南。往前十多年，棺木常常不时看到，九十年代千禧年间，就更多了。上了年纪的老人会提前找来画像师给自己画一张像，挂放在自己的房间或者家里客厅里，像是黑白像，等老人百年之后，就拿来当遗像用的。
你能想象出一个人提前了十多二十年把自己的遗像挂在自己房间里，而他们本人长期也不忌讳的画面吗？但在我们那个小地方，这就是老一辈的常态，他们那一辈大部分都没读完小学，在黄土黑土里种田务农为生，手上都是厚厚的茧。
我老爸老妈是同一个大镇的，以我外公所在的屋场（类似于一个城市里的小区）为例，他们那一辈几十号人，只有他跟另一个同龄人是读到初中的，然后，还是没读完的状态，没钱，读到初中二年级就难以为继了。
与画像时间相若的准备，还有棺木——这些提前漆好的大大小小棺木，黑黝黝地躺在我们地方的旧屋子里。同时，牛栏、猪圈房普遍有个简易的二层，主要功能是拿来存放晒干的稻草，以及亲友里的老人家提前备好的棺木。
跟小孩子对这类棺木的或是好奇贪玩或者紧张躲闪的态度不同，老人们是会去看自己的棺木的，他们并不是因为老到一身病痛，不能动了，来日不多了，才去准备的。而是自知人人皆有一死，提前准备准备相关的器物用品。
做这些事，他们都是尽量攒点儿钱，再让家里子女支持一些，相好上了年头的木材（有的是自己青壮年时种一棵树，有的是到大山里溜达相树，也有的到相关店铺找底材、半成品），再请来木匠师傅做。有的人准备早，五十来岁，棺木就备下了，也许用到它的时候，是二十多年的事了，棺木久放阁楼，满是尘灰。
穷活好死，老人家活了半辈子，大大小小的事都经历了一些，其中的一部分对自己的后事态度更加敞开了。能自己提前准备的都会准备，像是前面提到的画像和棺木，又像是蓝白的寿衣寿帽等。
我有个义工朋友，她的外婆，甚至连办自己的葬礼的钱都早早存下来了，人快走的时候，专门交代道，我的地，办我这个事的钱，我都提前备好啦，你们就不用破费和操心了。
子女们听了，又震惊又伤心，问老人，怎么连这个钱都不让他们出呢，是不是他们过往有哪些事情做得不好呢。
老人说，没有的事，只是我自己有这个能力和心念，就由我来给钱了嘛。
说到这里。
可能有些人会好奇。
前面说的老人上了年纪画画像， 是多大岁数呢？其实年龄不一，我爷爷画这像时，他才五十二三，我才上小学五六年级。我上大学时，爷爷生病去世了，老人我捧在手里的黑白遗照就他十几年前请人画下的。我爷爷画像那天，同一片屋檐下，我奶奶和几个叔公叔婆辈的老人都画了相片，他们中的一些人现在还在，有的也离开了。
人面对生死的态度有很多很多。
不能一棒子就把所有人对生死大事的考虑和尝试打死。
各城各地都可能有一些我们不太了解的事情和习俗在悄悄发生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