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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那年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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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我都换不回妈妈了。”
“这个痛苦,像刀一样插在我心口一辈子。”
“我感觉过不去这个坎,快要崩溃了。”
怀着悲痛说出这些话的,是郑州新郑三中历史老师刘老师的女儿。
10月28日晚上,刘老师正在家里给学生直播网课。
然而,刚上不到十分钟,原本井然有序的课堂,突然变得紊乱,嘈杂。
紧接着,一 *** 外来账号疯狂涌入。
他们的昵称,带着十足的野性、不羁,甚至是恐怖色彩。
诸如“终极猎手”,“梦泪入侵”等。
不仅如此,头像还充满了惊悚与诡异。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怪像,刘老师马上质问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这些入侵课堂的人,开始不由分说对她一阵辱骂。
各种脏话,不堪入耳。
“你这老师就是个SB。”
“给LZ放低调一点。”
“就不骂你了,直接给你来段‘鸡你太美’的音乐。”
……
而屏幕上不断刷屏和投屏出来的字眼,也让人触目惊心。
整个课堂,混乱一片。
好好的课堂突然失控,自己还无缘无故被人侮骂,这让刘老师有些措手不及。
课是没法上了,她只好退了出来。
然而,这一退出,刘老师再也没有登录进来。
学生们以为是老师生气了,没有想太多。
可第二天,刘老师依然没有出席网课。
直到刘老师的女儿回到家,才发现母亲不知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早已没有了气息。
而此时,是10月30日。
距离事发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在刘老师的病历上,死因写着“猝死”。
原来,她在遭受网课暴力之后,突发心肌梗塞。
而此前,她已经遭受过多次类似的网暴。
这个噩耗,让家人陷入了无限悲痛。
事发时,刘老师的儿女都在学校上课。
儿子上大三,女儿上大一。
而丈夫,也在外地工作。
没有人知道,从遭受网络暴力到离世,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一幕,让人细思极恐。
11月2日早晨,刘老师的遗体被火化。
任凭她的女儿怎么哭喊,刘老师再也回不来了。
夺走她生命的真凶,与其说是心梗,还不如说是那些涌进网络教室的施暴者。
他们不抽刃,不见血,就能把一个人活活逼死。
而这种网络暴力,叫“网课爆破”。
在这个信息化时代,我们见惯了“泼脏水”、“贴标签”等形式的网络霸凌。
而对于“网课爆破”,很多人没听说过。
这是一种新型的网络暴力,施暴者,大多是十六七岁的未成年人。
他们只有小学文化、甚至很多连初中都没毕业,就过早地混迹社会,整天游手好闲。
为了填补空虚,发泄不满,他们会把跟自己“同病相怜”的人组织到一起,建立一个群,专门从事“扰乱网课、谩骂老师”的活动。
他们管这种行为叫“爆破”,称自己为“爆破猎手”。
把专门聚集这一类人的群,叫“爆破鬼才基地”。
而那些找到他们提出“爆破”需求的学生,被叫作“客户”。
当“客户”来找他们,就称“活儿”。
虽然是这种叫法,但其实并不是每次都收费。
用他们的话来说: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除了觉得“好玩”,说白了,就是帮个别学生出气,“给某位老师一点颜色瞧瞧”,以找到自己的价值感。
聚集在群里接单的爆破猎手,一般都有几十甚至上百人。
收到“订单”后,他们会问当事学生,要破坏哪堂网课,对哪个老师不满。
在班上有没有“仇人”,如果有,就帮他在课堂上把对方教训一顿。
在班上有没有暗恋的人,如果有,就帮他撮合,牵线。
了解清楚后,就由三五个或七八个人组成一队,从当事学生手上接过会议码或者进入网课的密码,准备“工作”。
进入网课教室,他们都假扮成学生,一边假装听课,一边等待群主在群里发信号。
等开课10分钟左右,群主就会一声令下:“开搞”。
这时候,爆破猎手们各就各位,开始对课堂进行一系列的破坏。
首先是大喊大叫,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
当老师提出疑问,他们就用各种脏话和网络语言梗谩骂老师。
接下来,就是播放哀乐。
最后,这帮人开始疯狂刷屏、投屏和录屏。
有时候,他们还会扮成网警,假模假式地出来“主持正义”。
或者冒充某个知情的学生,发私信给老师,把当事学生“仇人”的名字报给老师,让老师以为,是“仇人”在找人捣乱。
有很多躺枪的无辜学生,因此被学校开除。
一个名叫“瓜瓜”的未成年人,就是这一类爆破群的群主。
他今年17岁,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资深爆破猎手”。
才上完小学就辍学了,后来去学了三年散打,此后一直游荡在社会上,直到接触网课爆破。
用他的话说:
而得知自己实施爆破,那些上网课的老师和真正想听课的学生都哭了之后,他并没有丝毫悔恨,反而理直气壮地说: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无情与冷漠程度,让人瞠目结舌。
尤其是当他了解到,一个正在上网课的怀着孕的老师,因为他们的破坏而被气得低血糖时,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叫嚣:
可笑的是,这样的所谓正义,有如一双罪恶的双手,一步步把老师和学生推向深渊。
网课爆破既不赚钱,又讨人嫌,甚至还要冒着承担法律责任的风险,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帮尚未成年的坏小孩如此沉迷呢?
说到底,除了骨子里就坏,最主要的原因,是无所事事的空虚感无法被填满。
他们找不到归属,更看不到自己的价值。
而网络爆破这种“活儿”,让他们在老师的失能与课堂的失序中,找到了虚无缥缈的成就感。
当他们看到,那个昔日站在讲台上发号施令的老师,再也不能像记忆中那样,对扰乱课堂的行为作出及时有效的反应,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掌控学生,他们瞬间有了一种报复的 *** 。
老师曾经近在咫尺的威严目光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网课赋予的平等。
这种平等,让爆破猎手们以想象的方式找到了自己的“力量”。
而为了留住这种转瞬即逝的力量,他们乐此不疲地出现在一个又一个的网课教室中。
又是什么样的人,在诱发和催生这种网课爆破行为呢?
当然是那个躲在暗处、最不想听课、甚至对老师有意见的学生了。
其实,学生偶尔不想上课,也能理解。
但以这种网暴的方式,制裁老师和课堂,绝不能被原谅。
不幸的是,这样的行为,却越来越常见。
某网课教室内,一位年纪偏大的男老师,正在给学生们讲题,突然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原来,是被这位老师抽查回答问题的同学,他的头像过于滑稽。
尽管老师一直在苦口婆心劝告大家“停下来”,可学生们一个个置若罔闻,熟视无睹。
全然不顾这是课堂,更无心体会老师的感受。
而这样的“骚操作”,远远不止于此。
一位学生在上网课期间,故意把一张男人画像放置在座位背后,好让老师以为,是家长陪坐在旁边认真学习。
而完全不知情的老师,真的相信了。
事后,还在群里对这位学生进行了公开表扬。
还有的学生,上网课期间,不是一本正经地坐在屏幕前,拿着手机在桌子下“摸鱼”,就是提前录好视频,然后偷偷去干别的事。
在国外,有学生为了堂而皇之地逃避网课,竟然找了几个好友,在课堂上出演了一场“入室绑架”,吓得不知情的老师连忙报警。
更离谱的是,甚至还有学生,在网课上直播自己上厕所。
所有这些行为,看似是在扰乱课堂,其实是对法律的挑战,对知识的漠视,更是对老师的不尊。
教师这个职业,是伟大的,教书育人的使命,是神圣的。
而担纲这个使命的老师,也是需要被尊重的。
一堂网课,它所呈现出来的,不仅仅是充满知识氛围的课堂,还有老师为此在背后付出的所有心血。
懂得尊重他人,这是我们生而为人的课题,也是一个学生最起码的道德。
有网友说,新郑三中的刘老师,不该去理会这些入侵网课的小毛孩,并且还为此搭上了性命,太不值了。
可他们忘了,在网络那端通过键盘来制造罪恶的,不是无意中犯错的不懂事的孩子,而是有组织、有预谋搞破坏的不法分子。
他们“围猎”的,除了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快乐,还有其他人学习的机会,以及老师的人格与尊严,甚至是性命。
“他还是个孩子”,绝不是社会纵容这种可恶行为的理由。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任何侵犯他人权益的网暴行为,都应该受到惩处。
网暴,不是恶作剧,也不是爆破猎手们口中的“好玩”,而是一场不见血腥的屠杀。
因为你,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社会上未成年人管控盲区、教师在课堂上得不到尊重、网络暴力杀人于无形,已成为当下社会的病态现象。
我国刑法规定,年满14周岁,需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目前,刘老师被网暴离世的事件,已被立案调查。
接下来,警方会想尽一切办法,寻找引发悲剧的“爆破猎手”这一关键线索,以及躲在他们背后的那个学生。
遗憾的是,因刘老师生前上网课使用的是某钉会议平台,调查工作暂未有突破性进展。
这件事,让我们深感痛心的同时,也引发了很多思考。
我想,这样的思考,它关乎的不止是你,是我,而是我们大家。
但愿这样的悲剧,能少一点,再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