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民国紫砂最著名的陶器店是铁画轩，其为戴国宝（1875-1926）于1912年在上海新北门吉祥街创办。戴国宝生于光绪元年（1875），祖籍江苏句容郭庄阳巷村，清咸丰年间，父辈为躲避战乱迁居江苏如皋双甸。戴国宝幼年双亲亡故，十多岁时回南京，拜金陵著名民间画师华约三为师，学画做生章。戴国宝虚心好学，起早摸黑，勤奋练字临摹，打下扎实的书画基础。
光绪二十年(1894)，戴国宝艺成后离南京到上海创业，他擅长用镶嵌金刚钻刀头的铁笔，学清人改七芗（改琦，1773-1828）的白描笔法，并仿新罗山人画谱（华嵒，1682-1756）布局画风，镌刻山水、花卉、三星、仕女于瓷，栩栩如生，古朴典雅，所作署款“玉屏”、“访雪”、“玉道人”。因为生意日臻兴旺，遂以刻瓷为业，他用镶嵌金刚钻刀头的铁笔，在瓷器上镌刻山水、花卉、人物，素朴典雅，形象生动，深受时人喜爱，乃取唐·欧阳洵《用笔论》：“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之意，得名“铁画轩”。
民国初年， 宜兴紫砂艺人蒋祥元（蒋蓉的祖父）到铁画轩，看见戴国宝在白瓷上镌刻书画，大加赞赏，并劝戴以铁画技艺镌刻紫砂。戴试刻紫砂茗壶，果然得心应手，于是正式开办“铁画轩陶器号”，主要经营宜兴紫砂陶艺。店中紫砂器品种繁多，壶为主，次有盆、瓶、鼎、罐、餐具、文具、帽筒、笔筒、水滴子等。
初时由宜兴买回素坯，再加以书画镌刻装饰，钤有「铁画轩制」篆文圆章或方章。
由于素坯运送不便，戴国宝经常至宜兴潜洛窑场，亲自操刀镌铭，订制名人名作，署款为“玉道人”、“玉屏”、“玉屏道人”、“访雪”、“铁画轩主人”等等。至二十年代，铁画轩在卢家弄（福民街）已发展成为店面二间，三进身、三层楼和一间一厢二楼二底带有假山水池的货栈一幢，颇具规模的紫砂专营陶器店。
民国十二年（1923），戴国宝为创名牌筹集资金与蒋祥元、朱培鑫等人合股在宜兴潜洛创办“铁画轩陶器厂”，交二外甥李相荣管理厂务。聘范承甫、吴耀庭、强义海、卢元璋等为制壶技师，聘陈少亭、邵宏俊、饶寿川等为陶刻技师，长年订制俞国良、吴云根、汪宝根、陈光明、储铭、史莲生、李宝珍等的壶坯。
至此铁画轩立足上海，成为全国销售紫砂著名商号，产品远销日本、东南亚、欧美。这一时期的铁画轩紫砂器均署刻“玉屏生”或“铁画轩”款号，楷书行书皆有。底款大壶钤印大方章或大圆章阳文篆书“铁画轩制”，小壶钤长方小章阳文楷书“铁画轩制”壶盖壶把有制壶人印款。
《耀庭款砖方壶》
这件吴耀庭制作的《耀庭款砖方壶》，壶作砖方式。长流如剑，方柄与方钮同式。壶正面书刻篆文「宴罢余芳气」，左署「玉屏篆写鑴 」，末刻有「玉平」小印。另面刻「流花净肌骨，疏瀹涤心源」，署款「铁画轩制」。盖内钤「耀庭」楷书阴印。胡耀庭为民初名工，此器形制较之一般砖方壶为硕，线条挺刮，神采内蕴，呈现出高水平的工艺水平，胡耀庭不愧一代是名工制器
芝莱款段泥提梁壶
铁画轩所聘好手如云，再如这件吴云根制作于1919年的《芝莱款段泥提梁壶》，壶作东坡提梁式。壶的流、钮、提梁均作木枝截状，或以树瘤状的枝干塑成，气度端庄，精巧素雅。壶身刻「石鼎新芽」，署纪年「己末年 玉屏氏作」。另面刻柿、莲、藕、佛手、百果等五果。盖内钤「芝莱」阳文楷书长方小章。若以署刻之纪年反推，此壶当是吴云根27岁青年时期的作品。
为铁画轩长期供货的陶工遍及窑场，有顾炳荣的水平、钱寿根的花盆、潘柏寿的杯碟，蒋三郎的水滴子以及顾金声的彩釉、彩绘紫砂器出口欧美市场。“铁画轩陶厂”自行生产常销产品和承制打样定货，花色繁多，泥彩缤纷，坯头顶真，刻工讲究。戴国宝悉心经营，在产品陶刻装饰上苦下功夫，形成铁画轩制品独有的特点风格，声誉日盛。
戴国宝除经营国内市场，还十分重视国外市场的开拓发展。铁画轩的主要出口地区是欧洲、日本和东南亚。三十年代前后，东洋（日本）生意兴起。上海虹口居住日侨众多，不少日人开的商行经销紫砂茶具。日人喜爱惯用外粉红、内乳白釉，造型有《果元》、《莲子》、《六方》等，日侨购用，还长销日本市场。
例如下图这种没有刻绘的双耳泡瓶即是专为日本市场生产，并未见于中国内地市场。
铁画轩”所制作的《水底》、《盆景盆》、《四季盆》和各式盆栽花盆，长年销住日本大阪，名古屋等地，也是十分受到重视的产品。
铁画轩另外有些产品，销售至山东威海，经包铜、包锡和包银后再出售；亦有独钮壶销往泰国，品种为全红泥水平，紫砂独钮，抛光紫砂器和各式彩绘的一般商品壶。
戴国宝1926年病逝后，由夫人戴杨德宜接掌店务。由于用人得当，管理有方，紫砂制品花色品种不断增加，生意顺畅。陶刻署款自戴国宝去世后，全部改制“莲生”“铁画轩主人”。抗日战争爆发后，生意受损，1943年，戴国宝的儿子戴相明接管铁画轩，艰难中维系店中业务。抗战胜利后，戴相明积极筹划装修原址，恢复营业，并遵循铁画轩特色，凡货品必须符合规格，进货时要亲手敲检验收，坚持货真价实原则，业务逐渐兴盛。至1956年公私合营，戴相明按政策安排进上海市土产公司任职，1986年退休。此时紫砂产品一部分有陶刻 艺人镌刻“莲生”“铁画轩主人署名”。
《耀庭款暖炉座四方壶》 款识：耀庭 铁画轩制
此壶作四方暖炉座式，牛眼盖，湾流，软式提梁。暖炉座透刻八卦，用以通风，两侧置双耳软提梁座。盖内钤「耀庭」楷书阴印，壶及炉座底均钤「铁画轩制」阳文方印。壶身刻写「客醉每从花底散，诗成自选竹间题 」，署「玉屏」。紫砂壶对温度传导性极佳，易受外在的温度影响。不同于潮汕地区烘炉之煮水功能*，此炉是专为寒冷天气沏茶时所需而设计的，炉座内放置碳火，壶置其上，可保持茶汤热度，不至于快速冷却。
《耀庭款汉方壶》 款识：耀庭 铁画轩制
此汉方式又名秤铊方壶。紫砂胎泥绵密，器型精致爽朗，方形壶身曲弧的线条，处理得内敛雅致。壶盖内墙泥片的成形工法，颇具古制。盖内钤「耀庭」阴文小方章，壶底钤「铁画轩制」阳文方印。
顾景舟大师也曾为铁画轩供壶
铁画轩最负盛名的产品，是一款石瓢壶。上世纪40年代，制壶名家顾景洲正当壮年，常往来于宜兴与上海之间，而铁画轩是他每次到上海时落脚、会友、中转的必经之地，期间，由戴相明穿针引线，顾景洲逐一拜访了沪上书画名家，先后与来楚生、江寒汀、唐云、吴湖帆等书画金石大家品茗谈艺。书画家欣赏顾景洲的壶艺，看到他的印章并非一流篆刻家所刻，建议将顾景洲改为顾景舟，吴湖帆的弟子主动为他新篆了印章。
对这些艺术家的青睐和关爱之情，顾景舟心存感激。他决定为吴湖帆、江寒汀、唐云、戴相明等赠送自己做的紫砂壶，并统统盖上新治的“顾景舟”印章，1948年，顾景舟精心制作石瓢壶五把，钤上任书博篆刻的“顾景舟”底印、王仁辅篆刻的“景舟”盖印。壶坯轻舟运沪，戴相明携坯随江寒汀至吴湖帆家书画，吴湖帆饱墨执笔悬腕在五把壶坯上各题诗一首，其中，自存题诗落款为“细嚼梅花雪乳香，寒汀兄为余画茶壶，倩题”。赠与江寒汀、唐云、戴相明、顾景舟的分别题诗为：“寒生绿罇上，影入翠屏中”“无客尽日静，有风终夜凉”“为君倾一杯，狂歌竹枝曲”“但为清风动，乃知子猷心”。
顾景舟制 相明石瓢
吴湖帆根据中国历代文人士大夫爱竹、尚竹的气节精神，在壶的正面，均画了潇洒疏落、飘逸俊秀的竹枝竹叶。而另外一把，也就是吴湖帆自藏的壶，则因为“梅景书屋”的斋号，由江寒汀画了梅花。
画成，仍由戴相明交货船带送顾家，顾景舟镌刻自己的一把，余四把请其表弟、陶刻好手谈尧坤镌刻。陶艺一绝，书画一绝，珠联璧合，完美至极。
戴相民（左）、罗桂祥（中）、顾景舟（右）
近年来，铁画轩款紫砂制品，一如出水芙蓉，渐露头角，受到起来越多人的关注。2012年西泠拍卖，铁画轩制款铁画轩主人刻段泥笔筒以3.45万元成交；2013年江苏聚德春拍中，铁画轩制生宝款段泥提梁壶，以2.1万元成交；2019年，西泠印社拍卖会上，民国莲生、铁画轩制款紫泥大提梁壶，以3.68万元成交。
由铁画轩第二代主人牵线，顾景舟制作、吴湖帆书画的石瓢壶，更是紫砂拍卖纪录的创造者。
2010年，相明石瓢亮过相中国嘉德春季艺术拍卖会，经多轮竞价，最后以1232万元落锤，创当时紫砂壶拍卖世界纪录。江苏和信2015秋季拍卖会上，唐云原存那把石瓢壶以4256万元成交，名家荟萃的精美艺术品再一次受到紫砂爱好者狂热的追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