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世界上最危险的国家在哪里？
叙利亚？你家的房子随时都会在炮火和空袭中被击中。
墨西哥？大毒枭主宰着这里的一切，平民很可能卷入毒枭的混战中横尸街头。
还有一个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国家，老挝。
这里老百姓所面临的危险，更加可怕。
在老挝23.68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一共有8000万枚未引爆的炸弹，合每平方公里338枚。相当于在天安门广场上那么大的地方，有148枚炸弹。
更直观的说，老挝领土内的炸弹密度，是人口密度的十倍。
▲老挝废品厂里随处可见的弹壳
而这些炸弹，全都是美国人投下的。
越南战争几乎就是朝鲜战争的翻版。
美国支持傀儡政权越南共和国（南越），我们和苏联支持越南民主共和国（北越），北越向南越发动统一攻势，南越得到美国的军事支持，战事陷入拖拖拉拉的僵局。
但越南战争和朝鲜战争不同的一点在于，北越在南边的势力非常强大，叫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这是一支成分比较复杂、组织也相对比较松散的游击队，最开始的兵力有三个师和几个独立营，但是随着南越 *** 的统治越来越不得民心，加入南方游击队的人越来越多，建立了非常多的民兵组织。
在北越正规军和南方游击队的两面夹攻之下，南越 *** 局面非常被动，眼看就要撑不住的时候，美国亲自下场介入了战争。
北越方面虽然在局势上占据着上风，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后勤补给。
南边都是茂密的热带丛林，再加上战略纵深实在太窄，南方游击队很难建立长期稳定的根据地补充给养，所以只能依赖于北越的支援。
最早的支援是来自于海上的，北越的支援物资北上避开美军封锁先运到海南，然后再通过我们的中转港口运到南越，到后来战事越来越紧封锁越来越严，我们就从海南还有防城港直接运物资到南越的游击营地。
大米用特制的塑料包装充气，保证在大海中不沉，顺着洋流就能漂到近海处，早已得到通报的游击队到海边，把一袋袋大米运回到营地里，再分别转运到各级部队。
但很快这条海上生命线也被切断了，美军开着直升机在近海巡航，看着海上有物资漂浮就直接机枪扫射，白花花的大米流入海中，大量的物资根本无法送到南方游击队手中，物资供应日趋紧张。
在这种情况下，北越 *** 决定在西边内陆的狭长山区，借道老挝境内开辟出一条秘密的运输线路。
▲红线就是胡志明小道
这条生命线，后来也被称作胡志明小道。
准确地说，这并不是一条道路，因为压根就没有固定的线路，最多只是对部分地区的通行条件进行了优化，这次走这条线，下次很可能走另一条，运输人员需要记住这个狭长地带中的上百个接待站的位置，然后就可以在各个接待站之间自由组合“连线”。
运输部队在执行任务之前会拿到前方道路的简报，在行进过程中摸索出较好的线路，然后进一步完善路况简报，再交到下一波部队的手上。
胡志明小道的运输线路，就是一茬茬的队员们不断摸索出来的。
正好应了鲁迅那句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但随着路被趟了出来，危险也很快降临了。
美军的侦察机发现了这条秘密通道，随即开始了疯狂的轰炸。
1965年3月2日，美军启动了代号“滚雷”的空中轰炸行动。在3年零8个月的时间里，美军共出动飞机30.4万架次，投弹64.3万吨。
整整十年的时间里，美军在一共在老挝上空进行过580344次轰炸任务，投掷了超过2.6亿枚炸弹，总重达200万吨。
200万吨空投炸弹，这个数字超过二战总和，更是朝鲜战场空中投弹量的3倍。
在那个年代，老挝人口也大约是200万多一点，相当于平均每个老挝人，都挨了一吨美国人的炸弹！
再横向对比，抗日战争期间日军在为期五年半的时间里，一共对重庆进行了218次轰炸，出动飞机9000架次，投弹量17800枚。
美军在胡志明小道上投入的轰炸力量，绝对是人类历史上空前绝后的。
平均每分钟，就有超过8颗炸弹从天上落下来，据经历过轰炸的老挝当地人描述：
飞机一串一串的投弹，炸弹像下雨一样落下来。
顽强的运输队为了躲避空中的轰炸开始昼伏夜出，白天是小股部队探路，晚上出动卡车，而且车灯都不开，在引航员的指引下摸黑前进，继续向南方前线运送着物资和士兵。
再后来，美军开始使用科技手段进行“降维打击”。
空投下20万枚传感器，伪装成树枝、石头的模样，有监控人和车辆声音的声波传感器，有监控金属目标位置的磁性传感器，轰炸编队随时待命，传感器监测到运输队的行迹之后再去定点轰炸。
美军的轰炸机变得像狗鼻子一样灵敏，运输队也很快发现了端倪，他们训练了大量的猩猩和猴子，然后把它们投放到树林中去摘除传感器，很快就把美军这招给破了。
无计可施的美军为了探测到运输队的行迹，开始使用化学武器，即臭名昭著的橙剂。
橙剂是一种作用于植物、并使其叶子脱落的化学药品，但同时含有剧毒物质二噁英，会对人的神经系统和免疫系统造成极大的伤害。只需要80克的二噁英投到水源中，就能让一座千万人口的大都市变成死城。
整个越战期间，美军共使用了7600万升的橙剂，造成了50万名儿童畸形，还有200多万儿童饱受癌症和其他病痛的折磨。
▲发育畸形的越南儿童
使用橙剂之后，茂密的树叶开始脱落，光秃秃的林木再也无法隐藏运输队的行迹。
一位北越的随军记者在通讯稿中写到：
飞机仍然不停地在头顶上吼叫，小道最靠近北方的路已经被炸弹和落叶剂搞得光秃秃的。我渐渐意识到了，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任何一部分能够很好地藏身。美军的飞机3架一组，一辆负责侦查和火力掩护，另外两架投弹还有喷洒化学毒剂，前些日子是常规炸弹，后来则是哑弹和燃烧弹。在夜里，几十堆火在山顶闪烁，那里残存的树木从一次空袭一直燃烧到下一次空袭.....
美国人的狂轰滥炸并没有奏效，胡志明小道一共向南方运送了超过160万人次的士兵，还有海量的物资装备。
美军介入越南战争前后10年，一共投入了65万的兵力，在付出了近六万人伤亡的代价后，美国决定撤出越南战场。
但永远都撤不出来的，是那8000万枚未爆的炸弹。
还是那句话，再看多少遍都让人不寒而栗：
老挝领土上的未引爆炸弹密度，是人口密度的10倍。
老挝是一个落后的国家。
国家的三大支柱行业是种植、伐木、采矿，全都需要在野外工作。那些在五十年前投下的炸弹，隐蔽在浅层的土壤和植被下，如同“伏地魔”一般等待着当地居民。
到目前为止，老挝已经有两万多人在战后哑弹的爆炸中丧生，现在每年仍然有50多人死于这些哑弹爆炸。
老挝 *** 严格划出了活动区和雷区，雷区之内严禁当地居民进入，但总有些贪玩的孩子跑的太远不慎进入，每年因哑弹爆炸伤亡的人口中，超过40%都是儿童。
一直到2000年，克林顿离任之前才公开了当年美军对老挝的秘密轰炸。
2016年9月，奥巴马在一次公开演讲中说到，老挝是被轰炸最严重的国家，美国对于帮助老挝恢复常态有道义上的责任。
▲奥巴马访问老挝，身后就是美军炸弹
美国此前二十多年对老挝的排弹资助总额约为1亿美元，奥巴马追加投入了9000万美元。
8000万枚未爆的炸弹，投入1.9亿美元拆弹。
造一颗、扔一颗炸弹的成本几千上万美元，拆一颗炸弹只愿意投入2.4美元。
到目前为止，老挝境内的未引爆炸弹只有不到1%被成功拆除，按照这个速度，至少还要150年之后才能把所有的炸弹排完，与其盼着美国人来帮忙排弹，不如等待这些炸弹的引爆装置老化失效。
如今的老挝人民，他们已经习惯了和炸弹有关的一切。弹坑和未引爆的炸弹成为了生活中的一部分，从死亡的象征变为了生存的象征，数不清的弹壳被搬进了农家的院子里，成为凳子、花盆、栏杆、储物器皿......
在东北部的川圹省，炸弹被做成了路标。在这里，越战遗留炸弹与“世界四大石器之谜”之一的石缸遗址，成为最吸引游客的两大景观。
巨大的集束炸弹弹壳做成了公共桌椅还有普通人家中的烧烤架。
还有弹壳支撑起来的洗手台。
这里的特色商店，把美军的各色弹壳组合陈列出来，用于招揽客人。
生活在老挝的人们无力选择自己的命运，战争与和平 *** 纵在所谓的超级大国手中，芸芸众生无法逃离，只能接受这一切。
如今的老挝，人们对这里的炸弹已经习以为常，但你说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乐观地看开了，还是茫然地麻木了。
发不出声响，是最大的绝望。
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位美国总统就当年的轰炸向老挝道歉，态度最积极的奥巴马，措辞也只是有义务帮助老挝，仿佛是美国作为一个超级霸主，在做着什么讲义气的事情。
这就是弱国的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