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音乐会前
今天其实是我们当地乐团21-22 Season的第二场音乐会。
第一场是十月底,音乐会名字是“Freedom and Joy”, 曲目有我很喜欢的勃三交响曲。但我当时状态很差,连出门的动力都没有,现在想来有些后悔没去听。在两周前收到交响乐团的广告邮件,还是忍不住订了季票。错过了一场,还剩15场,可以一直听到明年五月底。而今年只剩下三场了。当然圣诞假期附近还有两场通俗交响音乐会,但我的季票不管用。另外我对迎合大众趣味的“通俗交响乐”本身兴趣也不大。
这周我的心情还不错,因为我的第一篇一作文章修改后被PAIN 接受了,还被选为“Editors Choice”。 前两天为此还给自己买了一盒提拉米苏蛋糕来庆祝。
这场音乐会叫“Gaffigan Conducts Mahler 4”。
Gaffigan是一个美国的年轻指挥。2003-2006年曾经在克利夫兰乐团做过助理指挥(Assistant Conductor)同时担任当地室内乐团的音乐指导。之后在2006-2009年他去了旧金山交响乐团担任副指挥(Associate Conductor)。不知道这个指挥的级别是不是也和大学教授的职称等级类似?根据Wiki百科,他最近几年在瑞士琉森交响乐团担任指挥,这个琉森交响乐团,并不是阿巴多创立的琉森节日乐团。老实说我对这个客座指挥没有什么了解,也就并没有什么特别期待。
*** 第四交响曲对我来说有特殊意义。这是我开始了解 *** 时听到的第一个作品。两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在油管上偶然看到伯恩斯坦年轻人的音乐会中的一集Who is Gustav Mahler。我印象最深的是 *** 第四交响曲第一乐章中间有长笛独奏的部分,伯恩斯坦说这是中国的音乐,我听着也感觉很亲切。伯恩斯坦说 *** 很喜欢东方文化,还介绍了他写的《大地之歌》,将中国古诗和西方音乐相结合,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有幸在今年三月份去音乐厅听到了现场,女中音是鼎鼎大名的Michelle DeYoung。只是因为疫情的关系,乐团用的是勋伯格改写的室内乐版本。但是依旧很震撼。前两天为了今天这场音乐会,我在B站上又重温了一次伯恩斯坦的这个关于 *** 的音乐讲座。B站的版本有掘火字幕组配上的中文字幕,强烈推荐给所有喜爱古典音乐的人。
我是十天前在网上订票选的座位。时间上有两个选择,可以选周六晚上,也可以选周日下午。我选了周日下午,因为最近天气比较冷,而且下午的音乐会可以穿着随意些。记得我来到这个城市后第一次去音乐厅是三年前,也是一个周日下午,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感恩节的周日。我去亲戚家过感恩节,周六晚上坐飞机回家,就盼着那场音乐会。曲目是普洛克菲耶夫第三交响曲+柴可夫斯基第四交响曲。正是这场音乐会为我打开了古典音乐的大门。
还要再啰嗦下,选座的问题。之前的音乐季,我的季票最好只能选第三档的“Zone B”, 单场票价75美金左右。这个档位的座位一般在二层Balcony中央的最后两排,或者是第三层Gallery中央的第一排。但是这次我竟然可以选最贵的Premium座位,价值$115, 我当然不能让这个便宜白白溜走。我很幸运地选到了二层第一排中央稍靠左的座位。
音乐会
音乐会下午两点开始。开场前一小时,有时长半小时的Pre-concert talk。我1点半抵达音乐厅,完美错过。
进入音乐厅前需要出示CDC新冠疫苗接种记录卡片和ID。现在的票也改成电子的,只要掏出手机,扫码就完成了检票。音乐厅里的人很多,都戴着口罩,这是购票时明确写的要求。我觉得听众都打了疫苗,而且戴着口罩,感染风险会降低很多。而且我是五月底打完的两针辉瑞,到现在半年不到,保护效力应该还是比较强。在美国现在各种活动基本都恢复了正常,反观我国.....我只想感叹两国国情真是不同。
我自己找到我的座位。订票的时候我知道我边上有个人也是自己来的,因为这个人两边的票都还没卖出去。我心想如果是个单身文艺女青年,我们也许还能聊几句,聊得好还能加个Whatsapp啥的。结果我旁边坐的是头发花白的granny,戴着眼镜在看书。感觉年龄至少有70了。我没看脸,看的是她充满皱纹的手。我们完全没有交流,我也没有交流的欲望。我以前也在音乐厅和人聊过天,都是大妈级别的,五六十岁吧,都是人家主动跟我聊,我不好意思不回应。我脱下外衣,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开演了,马上拿出program notes读了起来。
今天的音乐会有两个曲目:
第一个是聂鲁达(Johan Baptist Georg Neruda)小号协奏曲。此聂鲁达并非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智利作家聂鲁达,而是波西米亚(今捷克)人。我们对这个作曲家了解甚少,甚至他出生的具体时间都不清楚,据推算是1711年。他去世是1776年,所以他的作品是巴洛克时期,或者古典主义早期的。除了作曲,他是一个小提琴家,在德累斯顿宫廷乐团任职。他的作品大多是写给弦乐的,很多都失传了。现存的比较著名的还有一部巴松协奏曲和一部圆号协奏曲。这部小号协奏曲竟然是1968年才第一次出版,但立即受到了欢迎。原本solo部分用的post horn被改为了现代的降E或者降B小号。
今天的soloist是我们当地乐团的首席小号。乐队的编制也比较小,只有弦乐和一架大键琴(harpsichord)。这个周末是我们这个乐团126年历史上第一次演奏此曲。结构比较简单,三个乐章,快慢快。我比较惊讶的是三个乐章每个乐章临近结尾都会有一段不短的小号华彩(cadenza)。这个好像在后来的协奏曲中都不太常见,我印象中大多数小提琴和钢琴协奏曲只有一个乐章有cadenza。另外我对harpsichord在乐团中的作用以及它和钢琴的关系很好奇。我们熟悉的哥德堡变奏曲是巴赫写给harpsichord吧,但是现在大多数用钢琴演奏,似乎钢琴是hapsichord演变发展来的,是拨弦乐器。harpsichord的音色可以和乐团其他乐器很好融合,并不很突出。但是钢琴似乎就不太一样。我又很好奇,既然融合的那么好,为什么到浪漫主义时期已经很少作曲家写交响乐时写harpsichord了呢?
这个小号协奏曲很短,只有16分钟左右,但是旋律很轻快,听完让人心情很舒畅。我很喜欢小号那个清脆明亮的音色。
第二个曲目是重头戏, *** 第四交响曲,长达55分钟, 然而却是 *** 交响曲中最短的一部。这部交响曲的亮点是第四乐章,因为有人声。我听过不下10个版本,有用mezzo的也有soprano的。今天我们的歌者是法国女高音Catherine Trottmann。去音乐会前我在网上找过很多她的演出视频,印象最深的是她唱莫扎特的《喜悦欢腾》(Exsultate Jubilate, K165),唱到最后一段的Hallelujah, 我看到了她天使般美丽的微笑。演出开始了,然而我并没有在乐团中找到她的身影。这让我内心充满疑惑,因为根据我的经验,大多数音乐会上,歌唱家都是从作品一开始就坐在舞台上,等轮到自己时,站起来唱。那么问题来了,她将在什么时候出场呢?是第三乐章结束后吗?她上台我们要不要鼓掌来欢迎呢?而且舞台很大,她从侧幕走向舞台中央最少也要一分钟。无论怎样都会破坏整个作品的连贯性。如果是音乐中走上台,也会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吧....还是说女高音突发了什么意外情况?
第一乐章一开始不久我就知道这次来对了。因为乐团的音响非常震撼,不仅有大范围的音量动态变化,并且可以听到很多在CD中根本无从听到的细节,比在家用音箱听要好太多太多太多了。不同乐器形成的美妙的和声,让我理解了“交响”的意义。而且通过眼睛的辅助,我可以很清楚的分辨产生不同音色的乐器方位,简直目不暇接。第一乐章中后段有几句小号solo,让我马上想到了 *** 第五乐章开头的小号solo,旋律节奏都非常相近。我几乎非常肯定 *** 在第五交响曲中引用了马四的这一处,因为这种引用在他的交响曲中非常普遍。
第二乐章是古怪的谐谑曲。其中亮点是开头不久就出现的小提琴独奏。这个独奏要求乐队首席换一把特殊调音的小提琴,来模仿死神(Death)演奏“走音的“小提琴。而我们的乐团首席面前确实有个椅子,上面放着第二把小提琴。音效好到炸裂。
第三乐章,是深情的慢乐章, *** 最拿手的。我第一次注意开头是从弦乐的低声部(大提琴,中提琴)逐渐转到小提琴的这一变化。旋律总体是平缓美好的,但小提琴反复演奏出令人揪心的悲伤乐句,情绪一次比一次强烈,好像是 *** 在追忆他那些死去的亲人,最后失声痛哭。正当我的情绪也处于低点时,乐章结尾处旋律突然转折,好像天堂的大门打开了一样,灿烂夺目无比,于是一切悲伤随风消散。就在这时,一个身着白色蕾丝连衣裙的天使优雅地缓缓走向舞台,正是我期待的女高音,这种出场方式实在是太巧妙了。等她走到舞台中央站定,第三乐章恰好结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了!
第四乐章,正如我期待的,我听到了天使般的声音。喜欢她的音色和表情。开始她的音量有点小,可能也是因为乐队音量太大把她盖过的缘故。但是她很快调整了过来,她的歌声清晰地送入我的耳朵。乐章结尾,音乐是渐渐减弱直到消失的。大家都沉浸在 *** 为我们营造的美好天堂的情境中,直到音乐结束后还有半分多钟的沉默,没有人提前鼓掌,非常完美。
音乐会后
我停车的garage隔着一条街就是我们城市的公共图书馆。尽管外面下着小雨,我还是决定去转一圈,找一找古典音乐相关的书籍。没想到主楼在改造,要从马路对面的侧楼进去。侧楼比我印象中的主楼小一些,只有三层,而且因为改造的缘故,只有二层有少量书可以开架借阅,分为Kids, Teens, Adults等几个大类, 并没有更细致的分类摆放。我有些失望,转了一圈后准备离开,但是无意中在电梯附近标有Staffs Choice的展示台上看到几盒古典CD,都粘着印有”Grant Recommends“字样的卡片。我心想,这位姓Grant的工作人员一定也是个古典音乐爱好者。我拿起一盒,是Deustche Grammophon出品的题为”Berg, Webern, Schoenberg“的CD,乐团是柏林爱乐,指挥是James Levine。我最近正好想了解第二维也纳乐派的作品,感觉真是巧了。出版时间是1987年,拿出手机在Apple Music 一搜,还没搜到,更是觉得捡到了宝贝。我还找到一盘Jesse Norman唱的德奥艺术歌曲,包括Strauss最后四首歌和Wagner的五首魏森冬克之歌。这个专辑在各大网络平台都能找到,但可贵的是CD有小册子,里面不仅有完整的歌词,还有乐评人写的liner notes,这就是实体音乐相对于数字音乐的重要优势。我还在那个台子上看到了一整盒伯恩斯坦DG版的 *** 交响曲,我犹豫了下没有拿。有意思的是,这个展台边上的写有“Biography”的书架上,我找到了伯恩斯坦和阿尔玛 *** 的传记,当然要借来看看。
从图书馆走出来,外面的小雨还在下。我回到车上,收音机里播放着舒曼第一交响曲“春天”的第三乐章谐谑曲。我哼着旋律,惬意地开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