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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门外,顺和大马车店,就开在从常辛店进京的大马路边,是陕西人开的。马车店的右半部盖了一个大席棚,这是陕西秦腔班子剩下的唯一一个在京班子“双庆班” 的演出地方,虽然这里离闹市很远,但是这里却是西北那边陕甘等省车马来京的必住之地,这些贩夫走卒晚上没事就到戏园子看个秦腔,所以“双庆班”得以在京生存。
演员基本上是头天晚上演戏,第二天早上无事休息,“双庆班”的班主張南如也不例外,这一天早晨他躺在木躺椅上,手里端着一把宜兴茶壺在那里品茶。
王魁玉和魏长生俩人打扮得像阔少一样,走了进来。張南如一看,这两个人穿着阔气,从未谋面,心想可能是来写戏的,赶快站了起来:“二位先生是来写戏的吧,我是这个班管事的張南如,请这里坐。”说着把演戏用的两把椅子移了过来,让客人坐。
魁玉:“乡党,张班主,我们俩不是来写戏的,我们是来看乡党的,这位是我们“长庆班”的魏班主。”
南如:“原来是同行,失敬!失敬!你们刚从陕西来?”
长生:“我们是陕西大荔同州府的“长庆班” 跟你们一样,是唱秦腔的,人们称我们是东路秦腔。“
张南如:“我们是长安县的“双庆班”, 到北京已经一年多了,我们来的时候北京已经有三个秦腔班子了,卖不动,没有多少人来看梆子戏,他们连饭都吃不起回去了---”
听到是陕西来的,又听到了许多时听不见的陕西乡党口音,睡觉地下棋的也都凑了过来,听乡党说话。
魁玉:“我们这次来是从山西大同那边来的,上个月乾隆皇帝到山西去视察,山西巡抚为了迎接乾隆皇帝的场面盛大,就招了我们好几个秦腔班子到山西去唱对台戏,后来听说京里好发展,全国的戏都到京里演出,我们才来的。”
张南如:“嫑提了,京里的六大班子,他们靠着周御史他们几个京中大官的后台,占据着前门外的几大园子,靠唱昆曲和弋阳腔把持着京城,我们秦腔箱子旧戏又少,观众也不接受,斗不过他们,所以那几个班子先后都回去了,就剩下我们“双庆班”一个秦腔班子在永定门外混,这里是陕甘来的马邦居住地,还有几个观众
长生:“各位乡党,我们现在才来了几个人,到齐了也才十几个人,十几个人也可以演戏,但场面太小,根本压不住别人,我们俩家合并吧!对外还是打“双庆班” 我们出钱购置新行头,把旧的全换了,到崇文门“四川会馆”剧场去演出,我保证两个月后大家毎月的包银翻一倍,如果做不到?你们罚我!“
听到这样的话大家高兴的很,異口同声地说好!
张南如:“你这样不单救了大家也救了我们戏班子,就照你说的这么办,魏班主你说,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长生:“张班主,你知道北京做戏装的在哪?”
張班主:“知道。”
长生:“破旧的莽袍褶子全部换掉,该另做的置新的,从明天开始你就做这个事,晚上你照常演出,白天咱们排练新戏,一个月后在“四川会馆” 剧场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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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市街,做戏装的一家挨着一家,張南如选了一家比较大的前店后厂戏剧用品加工厂走了进来,老板操着浓重的吳语北京话迎了上来:“您好先生!浓请坐用茶。”
张南如:“我经常来做戏装,可没见过你,是新开张的吧?”
老板:“刚刚开张,您是我们第一个财神爷,不瞒您说,乾隆爷这次下江南,游览了我们苏州的几座园林,看了我们苏州的昆曲,把我们从苏州带到北京来,叫我们在京发展,所以才开了这个铺子,今后还希望班主多照顾。”
张南如:“正好,我们戏班要订一大批新颖的戏装,这一个月内完成,必须是全部新的苏货。”
老板:“您在这守着、看着,一个月内全部完成!绝不耽误你们一天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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蓆棚舞台,演员们穿着简易练功戏服在排练新节目。
文武场面坐在蓆棚的一角,由鞭鼓指挥着在那里敲打弹唱,整个剧团在魏长生的鼓动下,简直换了新面貌,迎接着新的曙光!
“四川会馆”的大厅里,一条长型条桌上铺着三张大红纸,李调元手执大狼豪准备书写,大家都围着观看,这时会馆管房子的小常在旁边说:“李老爷,全国来了那么多剧团在京演出,可从来也没看见哪个剧团把当晚要演的戏用这么大的红纸写出来贴在门口?”
李调元:“没见过的事多了,我们写大红戏报,就是要大家一目了然,今天晚上唱什么?由谁来唱?我们不但要给剧场门口贴大红戏报,还要给鲜鱼口大栅栏贴小戏报呢!
小常:“好!你写我去贴,你写多少我贴多少。”
三张红纸併接的戏报,张贴在“四川会馆”的大门外,上面用浓墨写着今晚由陕西来的秦腔名演员魏长生主演“滚楼”全本,两旁用小字写着加演折子戏魏长生的“打面缸”罗天成的“游龙戏凤”。 魏长生三个字写得比较大,滚楼两个字更大,几乎占了一张纸,因为这是中国戏剧有史以来的第一张大戏报,怎么写?谁都不知道。戏报的最下边写着本社对外免费公演三日,请各界人士光临指导!“双庆班”全体人员奉上,已亥年申月戊日。
“这到是个新鲜事,从来也没见过那个戏社把当晚要演的戏用红纸写出来,这多好,一目了然!”
“魏长生,这个演员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不知道唱得怎么样?”
“不是说了吗,免费招待三曰,唱得好坏?听众自会明白。”
鲜鱼口,大栅栏,凡热闹处都能看到魏长生要演出秦腔的大红戏报。人们观看着、议论着----。
周御史,乾隆朝里专管各地剧团以及唱本剧词的官员,全国各地在演唱戏曲时,如有反抗 *** 的唱词,经地方官员反映给他,由他报告给皇上,谁就有停演或者被流放的可能。所以凡是艺人,剧团都怕他,更不要说守在他身边北京的这几个剧团,整天围着他转。他们都收到了秦腔“双庆班” 要在“四川会馆” 首演的邀请,去不去?怎么去法?成了他们的首要问题,今日周御史召集六大班子的班主来,一是听听他们的意见,二是要谈谈自己的看法。
周御史:“我们京师现在共有戏班三十六个,大多分佈在东四西四,东单和西单,分布在前门外的也就是你们六家,能卖钱的也就是你们六家,“大成班,”
大成班的班主陈天保点头。
周御史:“你们大成班成立最早,出名也最早,雍正爷十年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在京师出了名,”
陈天保:“可不是吗,我们是京师最早出名的戏班,我们所演的“拐磨” 到今天都没人能模仿,我们是以演京腔为主的。“
周御史:“王府班”,
王府班的班主白二,在坐的几位班主中最年轻的一个,面有自豪感。
“王府班可是大栅栏一带有名的班子,场场客满,你白二和刘黑儿的葡萄架,你的潘金莲,刘黑儿的婢女春梅,那可是轰动京城,连普通票都买不到。你们余庆班,”
“余庆班”班主点头示意。
周御史:“你们“余庆班”演员到不少,什么戈惠宫、刘平泰、张兰官、但均都是花部演员。原来你们也唱过秦腔,但观众很少,后来还是京腔和乱弹才压住了阵脚。你们演出的“卖胭脂” 还可以。“裕庆班”和“保和班”不说了,还有你们“萃庆班”。
“崒庆班”班主八达子:说:“我八达子听着呢!”
周御史:“八达子,”
八达子:“说吧,我八达子在这听着呢!”
周御史:“人称你是歌坛豪客,你们“萃庆班”可是六班之首,这京城能不能以国音昆曲、京腔、弋阳腔压住阵脚,可全靠你了。
八达子:“你放心,各位班主也都放心,只要我八达子在,这京城六大班子倒不了。昆曲、京腔、弋阳腔那是国音,任何腔也替代不了。”
周御史:“这倒是和我们几个御史的想法一样,听说陕西来的魏长生已经和安定门外的“双庆班”联合了,他们广置戏箱,排练新节目,准备在“四川会馆”演出秦腔,今天我们几个御史已经接到请贴,不知道你们接到了没有?
大家齐声回答:“接到了,接到了!”
周御史:“你们怎么办?”
陈天保:“祝贺呀,和其他班成立一样,送礼!献花!祝贺!”
白二:“是呀,和其他班成立一样,前去祝贺。”
裕庆班、保和班:“我们班子成立的时候,人家“双庆班”都来祝贺了,现在他们新班子成立,按理我们也该去祝贺的。”
八达子:“没什么说的,我们六个班子都去祝贺,顺便也看看人家的演出,听说那个魏长生可不简单,有很多新鲜玩意儿。”
周御史:“今天请各位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看大家的态度,至於秦腔吗,大家也都是知道的,大清开国之前,闯贼李自成带了许多秦腔班子进京,因为他听不懂昆曲,只要秦腔锣鼓一响,他就高兴了!可是没过多久,闯贼和秦腔一起被我们大清赶出了北京,这几年盛世太平,秦腔又在京城开始活跃了,但观众很少,这不一个一个都回去了,听说魏长生三年前来过北京,没能打响,回到陕西苦练了三年,这次来北京要想夺回声誉,我只是奉了御史衙门的命令,给大家说明情况,沟通沟通,即然大家很有信心,我就放心了!”
八达子:“御史大人,你就放心吧,能不能在京师打响?那还要看魏长生的本事了。”
周御史:“好---那我们到时候都去祝贺,都去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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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盏大红宫灯,悬挂在“四川会馆”的大门上,由演出乐队组成的迎宾乐队,穿着清一色的红缎子衣服,在大门口吹吹打打,迎接来宾。
一辆一辆的华丽轿车,一个接一个地在大门口停下来,走下穿戴华丽的达官显贵,以及家属。
魏长生、张南如、王魁玉,穿着节日盛装,站在大门口左侧,迎接着前来看戏的嘉宾!
乾隆皇帝的第十五王子颙琰,虽然没有被封为太子,但在众人的眼目中,他必是皇位的继承人,他就是后来的嘉庆皇帝。颙琰是个戏迷,那里有好的演出,那里就少不了他,所以他后来登基时,连演了四十场戏。
陕西来的秦腔,在魏长生很多别开生面的宣传下,而且又特别邀请了十五王子前来指导观赏,那有不来之理!
十五王子从一辆精美的轿车健步走下,后边跟着的几个王子也都分别从自己的轿车跳下。
长生已经看到十五王子和其他王子下了车,赶紧带着张南如和魁玉迎了上去,准备欲行大礼,
长生:“草民魏长生不知殿下光临,未曾远迎,得罪得罪!”说完正要下跪欲行大礼,颙琰赶紧过来把长生扶住,四目相对,颙琰怎么也没有想到,魏长生会这么年青,和自己的年龄相仿,简直如同遇到知己一样:“这就是魏班主,魏长生?”
长生:“草民就是魏长生。”
颙琰:“年轻!漂亮!和我们岁数差不多,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长生:“願为殿下效劳。”
李调元从旁边走了过来:“殿下不单是京城观戏的能手,而且还是演唱的高手。京里的昆曲、弋阳腔、京腔没有殿下不能的。”
长生:“向殿下多多学习!”
颙琰:“不敢当!不敢当!你是专业的,我是业余的,还要靠你多多指教,我会派人来接你的,我们同是年轻人,咱们一起去飚车,游玩!先进去看戏吧,别堵在这。”说着带着众王子进了剧场。
那亲王领着家眷和几个小少爷、郡主一家人高高兴兴和长生他们打招呼进了大门。
武贝勒领着全家走来,长生他们:“欢迎!欢迎!”武贝勒全家高兴的走了进去。
宫廷待卫长、和珅、吳英三个人走来,魏长生三人和他们欢迎施礼!三人还礼高高兴兴的走进大门。
京城六大戏班的班主,抬着花兰、礼品等走来,长生等赶快迎上:“有劳各位班主大驾光临,敬请指教!”
八达子:“豈敢豈敢!我们几个一来是向魏老板恭贺开演,二来是前来向同行学习,礼薄不敬,还望魏老板多多愿谅!”
长生:“那里那里!您乃是京城有名的“歌坛豪客” 谁人敢比?“
八达子:“空有其名!空有其名!”说着抬着花兰进里边去了。
六大班主抬着花兰走进喧闹的剧场,几个茶房跑过来接住礼品和花兰,抬到舞台两边放定,另一茶房招呼着六大班主来到周御史这一桌入坐,大家互相寒喧。
后台中间是一个长条桌,上边摆着很多面镜子和各种彩色碗,大家都围着桌子在化妆,周围掛满了各色新戏装,因为是第一场演出,观众又是多层面的,为了制造声势长生动用了两团所有力量,借用陕西秦腔剧团开台时的赐福节目,加上现状,排演了别开生面的新节目。所以现在后台满是着装的演员。
台面清新整齐,中间没有悬挂福禄寿喜的大画轴,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上面铺着红缎子的绣花卓围和椅套,音乐响了,秦人的大锣大鼓,震动了整个剧场,尤其是大钹长号,好像在西北草原上奔驰的万马嘶叫一般。
“奇怪?舞台中间没看到一个乐工,这声音是那来的?”八达子从十二岁学戏到十五岁登台,直到唱红北京,后来被观众封为“歌坛毫客”, 从来都是乐队坐在舞台中间,自己在乐队前面表演,而今日没看见一个乐队的面,却听到了如此铿锵的音乐,简直不可思意!
舞台上,战鼓咚咚,锁呐齐鸣,旗牌对对而出分列两旁,武将四个一出,共捌员分列两旁,前台执事在上场门施放烟火,黑虎灵官手执金元宝从火光中穿出亮相,雷神电婆从火光中而出,魁星一手拿笔一手提斗从火光中而出分列两边,天王李靖托着宝塔和太白金星俩个人同时走出,玉皇大帝的代表天官,身着金色莾袍,头载金冠手提升子(装粮食的工具),走上来立在舞台中央,音乐奏起大登殿的音乐。
演员之众多,场面之宏伟,是全北京前所未有,全场观众热列鼓掌!
天官“奉了玉皇大帝玉旨,本天官代领天兵天将、各路神灵前往北京“四川会馆”,为“双庆班”第一场演出前去赐福,众天官”。
大家齐声:“有”
天官:“驾起祥云,不免走走了!众人绕场一周,天官提着升子来到舞台中央的台口,唱
奉玉旨帅众仙北京行走, 赐福于双庆班来到崇文。
众王子与贵冑台前打坐, 本天官手提升赐福满堂。
天官抻手从升子里抓出核桃大枣,往观众席里的毎个角落抛撒。
台上众仙齐喊:“福到了,快快接福!”
整个剧场的观众都高兴的抡接由天官升子里撒出来的核桃大枣,几个茶房拿着早已准备好了的盛满核桃大枣的红拦子分别走到十五王子、那王爷、武贝勒、和珅、周御史等人的桌前“这是玉皇大帝差人送来的圣果,吃了可以长命百岁!”
这些王公贵族高兴的吃着茶房送来的大枣,尤其是小王子和众郡主更加高兴,他们抡食着核桃大枣。
正在全场高兴的互动天官赐福之时,台上急急风音乐奏起,四仙女伴着肩佩五彩长绸的彩虹女飘然上场。北京城虽然有戏班三十多家,加上王府大官各家的私班,少说也有五六十家班社,就说去年乾隆皇帝为太后过寿,在灯市口搭了一百多台子由全国各地一百各家班社演出,也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仙女登场,现在台上出现的仙女比画上的仙女还要美丽。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八达子、白二几个人看的目瞪口呆,
八达子:“还没听唱,就这扮相都把我们赢了,这个魏长生不得了!”
周御史:“扮相再好,那只是一面,唱的好坏才是主要的,如果你唱的不好,扮相再好也等於零!”
陈天保:“这些扮仙女的是男的还是女的?是女的祖宗可没这个规矩,是男的怎么没有一点男人味儿?”
领队的彩虹女,舞动着丈多长的彩绸唱:
叫天官停云头且莫急奔, 西王母命仙妃送来潘桃。
赐双庆送贵宾双双长寿, 国兴旺民安定幸福久长。
天官:“即是王母娘娘所赐,速快撒于众生。”
众仙女:“是” 随即手棒装满仙桃的提兰飘向观众,给每桌散发,一个仙女发到周御史这桌,除了周御史一个人在注意仙桃之外,其他人都把眼光注意到散发仙桃的仙女的化妆头饰上。
宽大的两片整齐的黑色发片紧贴在两膑上,前面是盘成陏园形的黑色头发片子,一个挨一个的贴在前额上,又舒服又好看,老式化妆用黑纱包头的婦女形象简直无法与其相比。
白二:“膑上这两片是怎么贴上去的?不像油又不像水,”
八达子:“不就是用水贴上去吗,还能是什么啊?”
白二:“那干了呢?不是就掉下来了吗。”
锣鼓敲响,演员在二簾子内叫板:打三梆,坐大堂。
(四衙役,王书吏,大老爹同上。)
四衙役分列两边,王书吏跟着老爷。
大老爷: 众衙役,列两旁。
夾棍板子当堂放。
大老爷转身坐入桌后椅子上,王书吏站在桌子旁,四衙役分列两旁。
(周腊梅上)花旦,头上满叉金光闪闪的花朶,两片黑发贴膑,额头上几片卷曲的流海,贴着耀眼的兰宝石,胸前两股青丝从头到祪,脑后一排乌发直佩过臀,青春美丽,这样的花旦,不要说京城在舞台上没有出现过,就连年画上都没有见过。使得全场哗然!
周腊梅: 手拿状子朝前走, 望老爷作主张。
小女子不在姻花巷。
王书吏: 接过状子看端详。
(四衙役同声喊威)
大老爷(白)什么事这么乱七八糟的?
王书吏(白)有了打官司的咧!
大老爷(白)噢!有了打官司的咧,我来看看,哎呀,是个堂客啊!那一女子,你姓什么,叫什么呀?
周腊梅(白)哎呀老爷,你连我们都不认识了?
王书吏(白)哎呀老爷,你连他都不认识了?
大老爷(白)我不认识,你认识,你知道他是谁呀?
王书吏(白)哎呀她叫这个----
(王书吏对周腊梅)
王书吏(白)你叫什么呀?
大老爷(白)对咧!说了半天你也不认识呀,那一女子,你姓什么叫什么呀?
周腊梅(白)我就是行院中的周腊梅。
王书吏(白) 哎呀老爷, 他就是行院中的周腊梅, 腊梅周, 周腊梅, 腊八粥.
大老爷(白) 得咧! 这儿那有腊八粥呀? 噢, 你就是行院的周腊梅呀?
周腊梅(白) 是, 老爷.
大老爷(白) 我说周腊梅, 你不在行院, 跑到老爷的堂上干什么来了?
周腊梅(白) 回禀老爷的话, 我来打官司来了.
王书吏(白) 老爷他是打官司来了.
大老爷(白) 你打官司来了, 有状子没有啊?
周腊梅(白) 状子啊, 王先生接过去了.
大老爷(白) 王先生, 你见她状子了么?
王书吏(白) 状子啊, 王书吏找. 这是状子啊? 我还当是钞票呢.
京师六大班主,今晚是来祝贺双庆班开演,更主要的是要看看这个魏长生到底带来了什么新玩意,不用说刚才已经在近距离看到了众仙女的不同化妆,和年轻化,现在从周腊梅身上更加显示了这两点。
白二:“天保,你看见没有?这周腊梅的化妆和刚才仙女们的化妆一样,很新颖,比我们的化妆更接近女性,这一点肯定把我们赢了
天保:“周腊梅一出场就看到了,不但和我们不同,还不同的励害,你说这两膑上到底贴的是什么?是人发还是马尾?用什么贴上去的?这么一贴胖人可以变瘦,瘦人可以更美。”
白二:“再加上留海处贴的陏园形片子,比原来包黑帕的花旦化妆漂亮多了。”
天保:“再加上满头的亮片子花朵,演员不漂亮也要变漂亮了。”
白二:“不知道旦角两边贴的到底是什么?是用什么贴上去的?
八达子也揍过来说:“不管梳什么头,总归是角儿要年轻,魏长生今年才多大,二十几岁,又是四川人,咱们北方人二十岁要看成二十四五,四川人二十岁,你看他就像十六七。我们那些角儿都四十到五十了,能演小姑娘吗?魏长生如果是在北京唱红了,这不是逼着我们六大班子也要改革吗!
白二:“那有什么,攺就改吧,一代换一代,谁不是从年轻过来的。”
天保:“说的容易,一个名角儿没有几十年的演练出得来吗,想要替代我们的昆曲,没那么简单,北京城的三十几个班子再加上王府的私家班子,少说也有五六十家班子,那一家不是以昆曲为主,现在的公子哥儿那一个不是以能哼几句昆曲而骄傲啊!”
舞台上大老爷(白)这个王先生也不成,那你跟我好不好?
周腊梅(白)官不占民妻。
大老爷(白)我是说着玩儿,连我的媳妇还要跟人哪。
周腊梅(白)那你给我分分心,您这儿还有人没有啦?
大老爷(白)对呀,内班没有外班还有哪,咱们外班还有谁呢?
薛大少爷,是江南的四大财主之一,这次跟着母亲和妹妹来到北京投靠在南京任江南织造府的亲戚曹家,因为家财万贯,自家在外租府居住,每日无事在各大酒楼、各大戏园带着一帮少年和妓院的相好花天酒地的吃喝玩乐。“双庆班”今天在“四川会馆”第一场演出是绝对少不了薛大少爷的,他早早就来坐在了前面一桌,他带着红绸子和银两,准备送到舞台上,他不是欣赏而是显富,他也不顾你是王爷还是将军,谁有钱谁就显示,谁就是老大,所以他迫不及待的喊:“好,唱的好,茶房给周腊梅披红赏银三十两”。 长生扮演的周腊梅确实是不管从扮相上还是表演上,都胜过别人,获得了全剧场的掌声和认可。
茶房跑过来拿了赏银和红绸子,跑到舞台前高喊“薛大少爷给魏班主挂红一匹赏银三十两” 前台执事走向台前接住,把红绸给长生佩身上,把赏银放在台边的桌子上。
武贝勒:“这是谁呀?真能出风头,我们这些王爷还没行动他就先来了。”
冯将军:“这是江宁织造府曹家的亲戚,江南那边有钱的主,跟了他妈和妹妹京里来住,他妹妹被曹家接到园子里住,他和他妈在外边买了房子,他是做生意的出身,又不习文也不习武,整天在八大胡同和戏园子混,要不了几天他就和魏老板他们混熟了。”
那亲王:“我说呢,一看就是个粗人,这和他表弟曹家的二少爷差多了。
武贝勒:“那没法比,外边的园子可不比咱们府里的班子,优优雅雅的,清清静静的在府里演戏,那像外边这些园子随便喊叫,要是在府里谁敢!”
那亲王:“可不是吗,你看这些乱喊乱叫的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
舞台上,已经演到了大老爷把腊梅配给了外班张才为妻,又派张才外差,企图罢占腊梅被张才识破。
张才: 叫腊梅,我的妻。
老爷差我到山东有歹意, 我假装登程离家里。
周腊梅:有腊梅,掩柴屝。
王书吏上:一旁闪去我王书吏(王书吏下)
四老爷:有本庭把夜查,我要到腊梅家,
我上他们家喝碗茶。(转)
大老爷:(唱)“手打灯笼朝前走,
我也到腊梅家,我跟腊梅说句体已话。
(大老爷和四老爷相碰)
大老爷(白)可这道不错,两澡堂天一块啦,我让你
(大老爷下,王书吏暗上,蹲下)
四老爷(白)真个的,张才住那儿呀?哎,这儿有个人,我跟他打听打听,请问张才住那儿呀?
王书吏(白)张才是哪个,我那里晓得呀?
四老爷(白)他不知道,干脆我上衙门去问问吧(下)
王书吏(白)哎呀,我把他支走,我一个人去,哎呀到了到了,开门哪,
周腊梅(白)外头叫门的是谁呀?
王书吏(白)我呀。
周腊梅(白)你是谁呀?
王书吏(白)王书吏王先生。
周腊梅(白)王先生来啦,我给你开门,哟,怎么没点个灯笼?
王书吏(白)我摸黑来的,(二人进门,腊梅关门。)
周腊梅(白)你干什么来啦?
王书吏(白)我温居贺喜来了,这个事情办的好吧?是我撮合你和张才的。
周腊梅(白)谢谢,你请坐吧。
王书吏(白)你们张头呢?
周腊梅(白)张才有公差,到山东去了。
王书吏(白)啊呀!公事也办得紧呀?家里就剩你一个人啦?
周腊梅(白)可不是吗!
四老爷(白)开门来,
王书吏(白)哎呀有人叫门,问问是谁呀?
周腊梅(白)叫门的是谁呀?
四老爷(白)我,四老爷。
周腊梅(白)王先生,四老爷来啦。
王先生(白)哎呀,四老爷看见我不合适,我走吧,你们有后门没有?
周腊梅(白)没有后门。
王先生(白)那怎么办哪?
周腊梅(白)要不你藏起来吧,
王书吏(白)哎呀,我藏哪儿呢 ?
周腊梅(白)你藏我们火膛里得了!
王书吏(白)我就藏在火膛里。
普坐席上的一位观众说:“这也叫唱戏呀?连一句唱词都没有,全用道白来说,谁不会呀?人市上找几个人,只要不是哑巴,上去都能演。
他旁边的一个观众:“说的轻巧,你上去试试----”
另一观众:“打面缸,打面缸,这一回该四老爷藏面缸里了。
舞台上周腊梅(白)四老爷,面缸是挺干净的,你藏在面缸里吧。
另一观众:“怎么样,藏面缸里了吧?”
大老爷上:(白)开门吧,
周腊梅 (白)来了,来了。
大老爷(白)先叫我这个灯笼进去,
周腊梅(白)你交给我吧,你坐着。
大老爷(白)腊梅呀,老爷给你办的这个事情好不好啊,可不可心?你当堂是对相对看,岁数相当,全都可以吗?
周腊梅(白)叫你费心了,
大老爷(白)那你怎么谢贺谢贺我呐?
周腊梅(白)等我们当家的回来,登门叩谢。
大老爷(白)嗳,不用他,没他什么事,这么办吧,我带着酒呢,你陪我喝两盅儿吧。
张才上(白)开门来!
周腊梅(白)外头叫门的是谁呀?
张才 (白)我是你汉子。
周腊梅(白)得,我赶这个热火的,大老爷,张才回来了,这可怎么办?大老爷先藏起来吧,
大老爷(白)藏在哪儿呀?
周腊梅(白)藏在床底下吧,这地儿可有点危险呀,
张才 (白)开门来,
周腊梅(白)来啦,来啦!
张才 (白)怎么这么慢腾腾的?烫酒去。
周腊梅(白)我不会烫酒,只会做裤子。
张才(白)我自己去烫,灶火里忙点一把火,
(王书吏上)
王书吏(白)灶花火里烧出了我,烟熏火燎实难过。
张才(白)手持大棍朝下打,
四老爷(白)面缸里打出我,搬把椅子四老爷坐。
普坐观众:“台上还没看过这样的戏,打的好。大老爷、王书吏他们都该罚,张才有本事,人家都成家了,大老爷还要乱想。”
边上的另一个观众:“虽然不像其他戏那样唱的多,但也能逗人乐,你看一出戏,能从头乐到尾,己经不错了。秦腔是不是就这样道白多唱的少?
观众:“那里,还是唱的多,等一会儿你看《游龙戏凤》你就知道了。”
另一观众:“出来了,正德皇帝出来了,”
舞台上,正德皇帝在演唱,
正(唱)有寡人离了燕京地,梅龙镇上闲散心。
将玉玺交与龙国太,朝中的大事托付众爱卿。
孤忙将木马儿一声响,唤出送茶烫酒的人。
凤上(唱)自幼儿生长在梅龙镇,兄妹卖酒度光阴。
我兄长巡更去守夜,他言道堂前有一位军人。
将茶盘放至在桌案上,呀!啐,急忙回转绣房门。啊啊啊回转绣房门。
正(唱)好花儿出在深山内,美女生在这小地名。
孤忙将木马儿一声振,(凤接唱)后面来了卖酒的人。
正(唱)好一个乖巧的李凤姐,他与孤王要酒钱。
我这里忙把银子取,九龙袋取出一锭银。
凤(唱) 用巧计诓过银一锭,问声军爷几个人?(正接唱)为军的一人一骑马,(凤接唱)一人用不了许多银。
正(唱) 龙行虎步把客堂进,
凤(唱) 用手儿关上两扇门。啊!掸一掸灰尘。
我这里将酒席忙摆定,尊声军爷饮杯巡。
正(唱) 这酒席摆的多齐正,缺少龙心与凤肝。
孤忙将木马儿连声响,
(凤接唱)想是茶寒酒又凉。
没奈何斟上酒一杯,叫声军爷饮杯巡。
(正接唱)接酒时将胁戏一戏,看她知情不知情。
普座观众:“怎么样?秦腔怎么能没有唱呢?没有唱怎么能叫秦腔。”
观众:“道白不错,唱的也不错,我真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戏。”
那亲王:“朱厚照年号正德,是个风流皇帝,他多次微服私访,据说他在山西大同城郊李家村抡得美女李凤回京,刚到居庸关,又遇上一个更绝色美女,就把李凤一人扔下走了,过了一年李凤在居庸关生下一男孩后,郁闷而死,当地百姓为李在居庸关南山坡上立坟,因坟上长满白草,故称“白凤冢” 至今此冢仍是关沟七十二景之一。
武贝勒:“听说朱厚照死后无嗣,只有几个公主。”
那亲王:“所以臣下想起当年李凤的故事,就到居庸关找到那男孩回京即位,就是嘉靖皇帝。
武贝勒:“原来如此,怪不得十三陵地区现在还流行着“正德无儿访嘉靖” 的传说呢。“
台上紧锣密鼓,
张金定(向内)爹爹在上孩儿有请。
张壳浪(内应)尔嘿!
(上,诗)我老汉今年七十岁,满口牙关都不对。
豆腐血丸子咬不动,麻辣葫豆吃起来很脆。
我老汉张壳浪,正在下边打坐,耳听我女娃娃在请,不知为了何事?待我上前去问个明白。
张金定 爹爹到了请坐,
张壳浪 我这里有坐。(父女分中,侧坐)我的瘿瓜瓜!
张金定 哎女娃娃!
张壳浪 啊女娃娃,你把爹爹老子叫出来吃呀吗,喝呀?
张金定 爹爹,你光知道个吃喝。
张壳浪 不吃不喝,有何大事?
张金定 爹爹,是你不知,我尊师言道,今年今月今日今时,有一天朝大将王子英,那人原来和儿有姻缘之份,请爹爹出堂,以在庄门等候此人到来,与你儿提说姻亲大事。
张壳浪 我可没说你这个女娃子呀,女娃子呀,你师傅啥都没有教导你,叫你下山来找女婿娃来了!
张金定 爹爹呀,父亲,父命为大,师命为尊了!
(唱慢板)客厅上和爹爹曾把话讲,
你的儿把言语细说端祥。
我尊师在仙山对我细讲,
有一个王子英美貌才郎。
劝爹爹去奔庄门以上,
等他到你与他好好商量。
作别了老爹爹去回楼上,
但愿得结成了并头鸳鸯。(下)
张壳浪(唱二六)小女儿她对我分明细讲,
到叫我低下头操在心上。
将身儿打坐在庄门以上,(起,两边看,坐台角)
我看他是何人来到我庄。
王子英(内唱尖板)王子英大叫不好了,
(马上唱)走一走来跌一交。
猛然抬头四下嘹,
我这里该向那里逃?(砸)
(王子英白)我遇见高金定,打回败仗,后有追兵,我该逃往何地?(看)有了,有一老伯在庄门上打坐,我不免下了坐马求老伯将我护救护救。(下马)老伯救命!
张壳浪 你是强将赶的弱兵吗,还是弱将赶的强兵?
王子英 我名王子英,遇见高金定,打回败仗,老伯将我护救护救。
张壳浪 你就是王子英吗?好,快快请进我家,把你的坐马拉进来,
八达子一边扣着瓜子一边说:“打面缸魏长生扮演的是
周腊梅,滚楼他扮演什么呢?”
白二坐在八达子的右边,接着说:“现在这个张金定不是他,那么后面出场的刀马旦高金定,必定是他了。”
坐在左边的刘二黑说:“想不道他还能唱刀马旦,那没有点真功夫可不行。”
白二:“你没听说过,他在四川就参加过国口鲁子训练,那可是胞哥大爹组织,说是在深山老林无人之处练武,在西安他就显过身手,把长宁县县长的大儿子和他的教师爷打的落荒而逃,舞台上刀马旦这点武功祘个甚么?”
舞台上张壳浪一声高喊,女娃子,快来!
张金定(上念) 爹爹一声唤,上前问一番。
见过爹爹(施礼)
张壳浪 哎呀女娃子,不好了!
(念板歌)女娃女娃不好了, 高家寨的贼娃子来了.
他把我的碾子掀了, 井也填了, 麦草堆子也烧了, 老子活不成了!
张金定 你不必忧虑, 你仍然坐在庄门看视, 我那高家姐姐必然要前来.
张壳浪 你叫爹爹仍然在庄门看视, 你且下去.
张金定 我儿尊命.( 下)
高金定(上,走马,唱浪头川板)
催动坐马下高山,
八达子:“魏长生出来了。”
高金定 倒叫我低头自思叁。
白二:“没说的,扮像是漂亮,那个云鬓贴的不一般化。”
高金定 以在马上用目看,
看见伯父坐门边。
翻身下了马鞍鞯,
忙吧伯父问一番。
颙琰:“魏长生果然不错,演了花旦周腊梅,现在又演武旦高金定,真是文武全才,扮像不错,简直就是个年轻女娃娃。”
五王子:“真没想到,大西北还岀了这么一位漂亮演员,大西北在人们的印象里总是沙漠万里缺少人烟,没想到秦腔还这么好听,更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好的演员。”
舞台上张壳浪和高金定坐在桌面两旁。
张壳浪 你不在山寨,下山做甚么来了?
高金定 我下山追趕王子英来了,
张壳浪(出门叫,)女娃子快来!
张金定(上)爹爹喊叫为何?
张壳浪 你那高家姐姐到了,上前见礼。
张金定 待我上前见过,高家姐姐请来见礼了,(施礼)
高金定 有礼奉还,(还礼)
张壳浪 今日来在我家,无物相敬,只是一杯水酒,女儿,看上酒来,把咱家吮壶子拿上。
张金定 是(下)
高金定 叨扰伯父。
(张金定揣酒上,斟酒)
张壳浪 请(让高金定,张金定二女同在一个板凳上喝酒)
高金定 请(唱慢板)客厅以上摆酒宴,
张壳浪 请(与高金定同饮)
高金定(唱)推来让去吃几干。
(上二流)酒内无有烟脂染,
吃在腹内解心宽。
连一连二吃几盏,
只觉酒气上身边。
醉沉沉的难立站,
心不安来坐不宁(齐)
张金定 爹爹,我那高家姐姐酒醉了,
张壳浪 安顿在那里容身?
张金定 爹爹,把他们一齐安顿在后楼容身。
那亲王很奇怪,觉得不对,就问旁边坐着的那王妃:“把
她和谁一齐安顿在后楼容身?“
那王妃:“肯定是先来的王子英,还能有谁。”
那亲王:“那不对呀!男女收授不亲,再说他俩个又是打仗
的死对头,你让他俩住一块,醒来了怎么办?”
那王妃:“如果后边的戏你都知道了,那还叫戏吗?”
那亲王:“可也是。”
舞台上,张金定和张壳浪两边上,张金定手执灯,走黑摸
双搜门,张壳浪把女儿抓住。
张壳浪 女娃子,你不睡觉,做什么来了?
张金定 爹爹,我科摸着你睡不着,我给你点亮来了,你起来吃烟吧。
张壳浪 爹爹老子我不吃烟,你下去。
张金定 你儿曉得(下)
张壳浪 哎!我的女娃子是鼻子里出和尚,心里有了事(寺)了。自古言讲的却好,女大不可留,留下结冤仇,唉!养到十几岁给给人家,以免淘气!(下)
高金定(唱慢板)庵观寺院呜罢钟,
用手打开窗棂纸,
好似扬州万盏灯。(留,睡)
(起二更
王子英(醒,唱二倒板)
耳听谯楼打二更,(坐起)
人心有事盼天明。
我这里提衣下床去,(上板,下床)
手执银灯看分明。(执灯看高金定)
怎么是高金定她睡房中?
越看越看越好看,
只见小姐好貌容。
论她的杀法比我好,
论他的武艺比我能。
杀的我落落成大败,
却怎么她也在房中?
诚恐和我来交战,
我本是,是她杀败的兵。(留)
(想)哎,有了。
猛然一计从心起,
把她的绣鞋盗手中(齐)
(白) 高金定把我杀的落落大败, 她也来到此地, 我不免盗来她的红绣花鞋, 当面提说婚姻大事, 她若依从, 我交还她的红绣花鞋, 她若不从, 明日在军阵以上对着她的喽兵, 定要耻笑于她, 便是这个主意.( 偷鞋, 看) 天色未亮, 待我仍然安眠了吧.( 仍睡)
[起三更
高金定 (唱二六板)
谯楼以上打三更,
人心有事盼天明.
我这里提衣下床去,
却怎么不见红绣鞋?( 觉无鞋, 惊)
掌灯我往两边看,
只见西廊睡一人.( 见有人, 惊)
姑娘开言把他问,
再叫将军你当听.( 齐)
(叫, 哎!)
王子英 你叫谁呢?
高金定 你可见我……
王子英 见你的啥?
高金定 你可见我……
王子英 是不是这个?( 取鞋让看)
高金定 正是的, 你就给我.
王子英 要给你不难,要依我一件大事。
高金定 什么大事?
王子英 你我二人结就一对夫妻, 你心意如何?
高金定 我愿意,你速快给我。
王子英 我若给我,你又要和我一处交战,如何是好?你要与我对天盟誓,我好交还与你。
高金定 那嘛……我就不会盟誓。
王子英 你不盟誓我就不交还与你。
高金定 好我就与你盟誓,芲天在上,将军交还我的绣花鞋,我如若再和他动起杀法来,把我……
王子英 把你怎么样?
高金定 我若动起杀法, 把我乱箭射死!
王子英 够你的了, 好, 拿去吧。(递鞋给高)
高金定 呈来(接过穿上)
王子英 这个时侯我们拜个天地。
高金定 没有媒红,
王子英 我们二人拜窗户为媒。
高金定 那如何使得?
王子英 再不要攀扯了,(拉高同跪)
(唱二六)一跟红线丢江中,
高金定 先钓鲤鱼后钓龙。
王子英 有缘千里来相令,
高金定 无缘之人不相逢。
(二人走“花梆子” 进帐。
(擂起五更,放天明炮。
张金定(上)天色晓亮了,姐姐还不下楼来。
高金定(出帐下楼)哎!做甚么来了?
张金定 请姐姐去到客厅。
高金定 哎呀,今日吃了这个暗亏,我还要把她日弄一下,妹妹,楼上有个好景致,你可上楼去看一下。
张金定 有个啥好景致?
高金定 你上去看吧!(下)
(张上楼。
王子英(出帐)小姐,你做什么来了?
张金定 我心想和将军结为百年之好,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王子英 那如何使得。
张金定 不怕什么,何不上床来吧,(拉王子英进帐)
剧场里观众瀑开了花“真励害,比现在的女娃子都开通,真是少见”。
“人家可是得到父亲同意的,何况人家师父骊山老母早就算好了,她和王子英有一世姻缘,今日要成就大事的。”
张壳浪(上) 女娃子,叫你高家姐姐下楼来,怎不见说话?待我上楼看得一下。(上楼)
张金定 哎呀,相公。
张壳浪 你这个东西,还不下楼去!
张金定(惊) 少将军速醒,
王子英 哎呀小姐(二人抱住在楼上滚、互相看、羞、跪下)
张壳浪 哎!这下子搞的好,摘茄子你也看个老少,走,下楼)王子英下楼吧?走吧。(起与壳浪同下楼)
张壳浪 我问你官罢,私休?
王子英 两般怎讲?
张壳浪 官罢我和你去见官。
王子英 私休?
张壳浪 把我女儿许你足下为婚。
王子英 我纳彩不便,
张壳浪 只要你的应允,谁要你的纳彩不成!
王子英 岳父在上,受门婿一拜!
张壳浪 好!受你一拜。(王子英拜)请下边与你夫妻各办花烛。
王子英 请。(同下)
薛大爷高兴而激动地喊着:“滚的好!年青人就是要这样放得开,赏银三十两。”茶房跑到薛大爷面前接过尝银,连声道谢,然后跑回舞台。
各位王爷各有赏银,三十两五十两不等,茶房依依谢过,这时魏长生己经卸了妆,穿着阔少的服装,来到各位王爷的靣前一一道谢。
颙琰:“这是新戏还是老戏?我可是从来没有看过。”
长生:“新排的戏,是我们自己编的,过去是没有的。”
武贝勒:“还有什么新戏没有?下个月我们府上有个庆典,现在说好了,你们来演三天三夜,可不能有重复的戏码。”
长生:“不会不会,别说三天三夜,就是七天七夜,我们也不敢让贝勒爷看重复的戏。
冯将军:“武贝勒过完庆典,就该我府上了,往年都请的是昆曲,今年就请你们,把那些赐福戏唱热闹些,让老太太们高兴高兴!
长生:“将军请放心,一定会让老夫人高兴的。
白二和刘黑儿,八达子等六班班主,边离场边议论,
白二:“滾楼唱的真不错,我们最受欢迎的“葡萄架” 没法和人家比,不光是从化妆上不如人家,表演上也不如人家。
刘黑儿:“我看呀,魏长生可是我们的对手,弄不好我们得败在他手下。
八达子:“不一定,我们走着瞧!“
散场观众边走边说“真没想到,秦腔还有这么好的演出,这三天是招待,以后买票我也得来看。“确实让人耳目一新,以前小看了秦腔,没想到唱的这么好,明天晚上还来。”
剧场观众席,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魏长生送王爷归来,薛大爷还在那等着呢,薛大爷迎着长生:“魏老板,过来过来,我薛某人是南方过来的,不懂得什么昆曲、秦腔的,但是爱看演出,爱热闹,魏老板演的秦腔好,热闹!我和你这个朋友交定了,你今后有什么困难,尽管给我说,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魏长生:“谢谢薛大爷,您对我们的支持已经不少了,谢谢您的赏银,今后一定多为薛大爷服务,薛大爷您慢走!”目送薛大爷离开剧场。
后台,演员们边卸妆,边高兴的谈着今天的成功,个个脸上都充满了笑容。魏长生走进后台:“各位师傅,今天我们的秦腔在北京首场演出成功了!
大家高呼着“成功了!成功了!
魏长生:“虽然我们今天是义务演出,不卖票,可我们的赏银得到的比卖票还要多,为了戏剧事业,为了秦腔,也为了大家的生计,继续努力!”
众演员:“努力!努力!”群情激奋,兴高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