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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思容与孤毛头乐团的第四张专辑《落脚》,已从“大地之母”的书写进化至“大地”。 她的上一张专辑《多一个》以台湾女性诗人的作品入歌,透过不同的女性视角照见不同角落,上下通达超越族群和性别限制。

而现在,曾经在她身上显著的客家女性身份淡去,不动声色地融入“土地”这一更大的主题。

罗思容与孤毛头乐团的第四张专辑《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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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土地展开的《落脚》,词曲大都出自罗思容。她长期居住在台湾湾潭,自己耕种、养鸡鸭,与土地朝夕相对,直接面对大自然的威胁,亦接受她的馈赠。

这层亲密关系,令罗思容看待土地、书写土地、歌唱土地的方式,与那些远离土地之后写歌怀乡的音乐人很不一样。

很简单,她不需要怀旧,不会有一层时间的翳蒙住她的眼。土地就在眼前,她推开门看见两棵嫁接的梨树,于是想到爱情,“二人的伤口黏伤口/二人的树皮连树皮”(《我们的爱情》)。梨树的四季她都看在眼里,与爱情何其相似。共同绽芽、开花、结子、同生共死;青春像梨花一样流逝,命运像梨子一样交融。

这首借梨花喻人的小诗简简单单,层次却丰富。人写爱情,多是从甜蜜开始。罗思容相反,她从黏在一起的伤口这个血腥的意象着手,几个短句就勾勒出爱情的一生。

她把琐碎的事物当作养料埋进土里,炼出诗歌。这些诗歌简单却不空洞,因为可见养料的痕迹。自然就是这样运作的,罗思容作为书写者只是发现自然与人世的相似处,然后忠实地记录。

这样与土地亲密无间的歌还有《落脚南庄》。“我”在南庄落脚,“跟随山神的呼吸/虎山旁唇狮头吼/鹞婆山顶飞燕旋/越爬越高”。“我”行走在南庄,感官充分打开,听见河水和雨水,尝到乌钮草(龙葵)的苦甜和朝晨空气的湿甜,看见山芙蓉发新芽,中港溪的心跳落进心里。

忽然,“我”所见的画面跌入一个更大的时空。“春去秋来/岁月轮回/一落脚/土地烧暖/一回头/山水微笑”。“我”从一个人,成为一个神。这尊神诞生于土地,法力无边,可以令土地回暖、山水微笑。

这首歌罗思容唱得铿锵有力,云雾缭绕般的管乐和鼓声贴合“我”在南庄行走的画面,摇摇晃晃如一顶轿子翻山越岭,洒满人世的活泼喜悦。类似二胡的器乐和口弦是通道,通向童声与罗思容一唱一和的盛大景象。她的声音像鹞婆冲天,调式混合童谣和巫祝,回荡在空气里。

土地激发罗思容丰富的生命体验,生命体验则反哺土地的宽广度。

《塘虱》就是这样的一首歌。它的切入点如此细小,塘虱即鲶鱼,她看见河里的塘虱,突发奇想:莫不是地狱的使者?水下水上,犹如两个世界,互不相通。紧吹的山风和歌者的声音交叠,提琴声代表自然的丰盛和无情。念及父母的歌里,罗思容往往爱用提琴。

塘虱是怎么和父母产生联系的呢?一念之间她突然高唱:“塘虱塘虱/我爸好吗/塘虱塘虱/我妈好吗”。“目金金的塘虱/倏然间/泅到乌乌滥滥的烂泥里”,而她的心,“就随着塘虱/跌落深闇的水潭里”。

水上与水下,人间与地狱,金与乌,短短的一首歌里对立的意象交叠出现,对父母的思念随着她的歌声腾空而起,令人泪下。

一尾塘虱,连接生死两个世界;一粒星子,也与命运有着联系。“一粒星仔/一坵水田/一坡竹仔/一阵风哦”,《一粒星子》里罗思容依然用擅长的写作手法,以一帧帧具象的画面倏忽引至“无声无息的土地”、“生命半掩的那扇门”和“诗歌的翼胛”。

她的作品里,人与命运从来不是互博的关系。人尽人事,然后“等待命运的转身”。最后你会发现,命运并不是抽象的东西,它就是歌里所唱的一帧一帧日常画面。它们叠在一起,就是压倒性的命运。

罗思容(中)与孤毛头乐团的部分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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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思容建立起的这个广阔体系,不仅可以容纳不同语言和文化,亦能接纳多元音乐。

客语不是唯一使用的语言,还有普通话、福佬语和台湾少数民族语。罗思容和孤毛头乐团之外,参与者还包括客家歌王徐木珍、鼻笛传人吉佬吉劳头目、爵士长笛音乐人张瑛兰、资深打击乐音乐人钟成达、萨克斯乐人谢明谚、法国乌德琴乐人阿乐蹦贵妃、法国声音艺术家澎叶生。

罗思容是诗人,文字和语言是她所长,但合作的音乐人们亦鲜活可见。《土地是我们的肚脐迹》的歌词源于客家谚语:客家传统,将孩子诞生后的胎盘埋进土里,埋下胎盘的土地就成了故乡,因此人与土地乃是脐带相连的生存关是。

罗思容曾经拿客家音乐作比蓝调,调式上常有半音,非常自由,有充足的即兴空间。客家人长途迁徙,寻找家园的经历亦与黑人相似。这首歌里,松落的弹拨乐与打击乐编织,她半吟半唱,在闷沉的鼓声和渺远的笛声中溯游到古早时。

《SASARARAA 爱》,罗思容用非常温柔的语气唱山川、河流、故乡、友谊,泰雅语简单的词句流淌在音乐的河流里。但罗思容和孤毛头不会让一首歌只有一种情绪、一种面相。果然,她吆喝了一声,童声和鼓声欢欢喜喜地从四处跑来汇聚在她周围,生命之树瞬间开出繁花。

《大路关》又是这样一首情绪饱满,跌宕起伏一气呵成的作品。位于屏东县高树乡的大路关由200多年前迁徙来的客家人建立,境内有石狮三座。1856年山洪暴发,石狮被泥砂淹没。直到1984年,筑桥工人晚上听到狮子哭吼声,以大型机器开挖,才让开基的石狮公重见天日。

罗思容在暗流涌动的吉他声中反复念诵Taraguang,语调抑扬顿挫;锣鼓和口弦突然把人从历史的长河中拉到现在,劳动号子里,众人起石狮,迎石狮,群情欢腾。罗思容高亢透亮的声音没有性别,超越族群,结尾她扶摇而上的高音与之前一记男声的断喝呼应,令这段客家先民的迁徙史完整。

罗思容与孤毛头乐团之前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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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思容是诗人罗浪的女儿,出生于台湾苗栗,客家人。她很早就开始写诗,但直到整理父亲的诗集时才开始以客语吟咏诗歌,开启通往族群和生命内在体验的一扇门。

生下女儿后,女儿的身体需要治疗,且她不幸罹患严重的产后抑郁症,机缘际会举家搬至湾潭,过起半农半创作的生活。

去湾潭之前罗思容在杂志社和出版界工作,工作能释放掉一部分创作的冲动,但她仍然觉得闷透了。后来到湾潭,她画画写诗,沉淀到一定程度,音乐自然地满溢流淌出来。

罗思容曾经叛逆,与丈夫相识一个月就结婚。厚重的客家传统,女性身份和使命,现代文明的规则,都不尽如人意。她感到压抑,但不知道出口在哪里。

回归土地的罗思容看起来像自然主义者,她试图把人当作自然的一部分,尽量不被文化带来的价值、制约、想法等扭曲了本性。

她的诗和音乐之所以丰富和真实,因为她知道哪怕小小一块土地里也生存着无数的生命。枯荣发生在每一刻,鲜花不可能常开,但值得等待。

这样的一个人,是不是冷眼人世间,完全化身一株草木、一块木石呢?不是,她有人的血性。《白云之歌》改编自罗浪的诗歌,诗诞生在政治的暴风雨后,白云的缝隙里露出蓝天。她的嘹亮歌声和提琴、萨克斯、口琴交织在一起,像云间射下的条条金色光线。

人终非草木,终要呐喊,她的声音和父亲的交叠着念出:“听到什么/听到什么/是不是听到一群后生人/在为自由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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