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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报复让报复惨不忍睹的人(有一种报复让报复惨不忍睹的成语)

挽笙的童年很快乐,有宠溺她的爹娘,有疼爱她的三个师父,还有如父亲般的无相叔叔朝夕陪伴。

但是她不明白,明明是女儿身为何要扮作男装?明明家里做着米粮生意,生活富裕,一生无忧,为何要把她送去凤鸣山习武,学习?

虽然很累,但是她觉得很幸福,可幸福太短暂了,无相大师圆寂,一切都变了。

【已完结】

序章

嘉和五年,景都,九月十六,刚过子时不久。

大将军府内传出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将军夫人梅湘产下龙凤胎,男婴夭折,女婴活。

大将军林坤早已设好灵堂备好棺木,好友无相大师摆好阵法,身批袈裟席地而坐,手持玄色佛珠,为夭折的男婴做法事超度。

一切妥当,林坤抱着襁褓中的幺女亲了又亲,不舍的交给无相大师,心痛不已:「挽笙,便托付给无相!」

天际刚亮,城门刚开,来往车马及百姓川流不息,无相大师带着乳娘和刚出生的女婴出城赶往江南,投奔梅湘的父亲梅鼎新。

十月十三,榜文出,大将军林坤通敌叛国,幸而被刘承将军及时发现,将其与五万林家军一起绞杀于边城。

林坤的首级被刘承带回景都,高悬于城楼之上。

当夜,大将军府大火,无一人幸免。

五万林家军的家属亲眷,下狱,流放,逃亡。

挽笙有一个很快乐的童年,有宠溺她的爹娘,有疼爱她的三个师父,还有如父亲般时而严厉时而慈爱的无相叔叔朝夕陪伴。

但是她不明白,明明是女儿身为何要扮作男装?明明家里做着米粮生意,生活富裕,一生无忧,为何要把她送去凤鸣山习武,学习?

凤鸣山上都是归隐深山的江湖人士,原本平淡的山上从她来了之后欢乐便多了起来,后来又多了几个小朋友,他们一起玩耍,一起练功,一起学习。

她还有个朋友是白胡子爷爷,总是在她偷懒时给她送吃的,教她钓鱼,说世间故事哄她睡觉。

虽然习武很累,但是她觉得很幸福,可幸福太短暂了。

嘉和十年,挽笙六岁,无相大师圆寂,临终前告知了挽笙一切。她终于明白了之前的种种,为何扮作男装,为何苦练武功,为何苦读寒窗。

原来啊,她不姓江,她姓林。原来啊,那个慈祥的爷爷是她的亲外公,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原来啊,凤鸣山上陪她练功和学习的小朋友都是林家军的遗孤。

她的母亲叫梅湘,是江南余杭富商梅鼎新的独女,她的父亲叫林坤,是景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林坤少时因战乱家破人亡,被人伢子贩卖到余杭,逃跑被捉差点被打死,幸而被梅鼎新搭救,并带回府里。林坤懂事聪慧,梅鼎新待林坤如亲儿子般,教授学业,武术及经商之道。

梅湘绝色,想求娶她的世家公子数不甚数,可梅湘的眼里心里只有林坤,他们两小无猜,梅湘早已芳心暗许。

梅鼎新也有意将独女下嫁林坤,可林坤觉得自己配不上梅湘,门不当户不对,不想让梅湘跟着自己受委屈。

战争又起,很多人逃难至余杭,林坤想起少时的经历,报名参军。

林坤立誓要得军功,风风光光回来迎娶梅湘,这一走便是三年,了无音讯,不知生死。

纪平二十年,战乱平息,一切百废待兴。

梅鼎新外出中州做生意,把相思成疾的梅湘带在身边,希望她能接触些新事物开心一些。

三皇子萧靖奉皇命微服私访体察民情,途径中州,在中州,萧靖偶遇梅湘,一见钟情。

皇命在身不可暴露身份,萧靖多番花费心思接近梅湘,最后被梅湘一句话打发:「奴家已婚配,请公子自重。」

身为皇子的萧靖哪里受过这等待遇,在景都,王孙贵族家的千金哪一个不是往他身上贴的,此等低姿态的示好竟得到如此回应。

气的萧靖当场冷脸转身就走,第二天回过神来,又去客栈找梅湘,想向她表明身份并许下承诺。可惜,梅湘已走,萧靖再也寻不到踪迹。

三年平叛战乱,收复被天启国抢夺的边城,林坤功不可没。

纪平帝赏千金万两,封林坤为骠骑将军,在景都赐府邸。林坤回余杭风风光光迎娶梅湘,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纪平二十二年,梅湘诞下一子,名林骁。

纪平二十三年,纪平帝身体抱恙,前朝后宫动荡不安。身为骠骑将军的林坤自然要站边,也得为手下几万将士谋生路。

三皇子萧靖遭二皇子陷害,身受重伤,林坤舍命相救,悉心照料,萧靖才能重新站起来。

萧靖疑惑:「为何舍命护我,二哥气势更甚,你应追随他才是。」

林坤坦诚:「二殿下视人命如草芥,依赖贵族,若是他做了皇帝,百姓必苦不堪言。三殿下心系百姓,提拔寒门,重视有用之才,日后定是位名君。」

萧靖赞叹:「你倒是敢说,好!林坤,我定不负你!」

有了林坤的支持萧靖如虎添翼,同年,林坤与右相刘如辉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皇城。

「吾儿萧靖,平乱有功,心系社稷,册封为皇太子,代理监国。」

纪平二十四年,帝薨,皇太子萧靖登基,改年号嘉和。

论功行赏,林坤封为大将军,右相封为丞相,废除左右相编制,嫡女刘氏册封为皇后。

丞相嫡女刘氏原是侧妃,宫变前刘如辉与萧靖达成协议,刘氏册封为皇后。

原太子妃的父亲是萧靖的老师,许太傅,战乱时被二皇子杀害,念及旧情,原太子妃被封为淑妃。

嘉和二年,皇帝萧靖宫中设宴,林坤带着梅湘赴宴。

萧靖一下子就认出了梅湘,梅湘美貌依旧,如今的梅湘妩媚动人,更让萧靖心动。

可是梅湘没认出他,梅湘的眼里心里还是只有林坤,那种得不到的滋味又油然而生。

慧妃是余杭知府的女儿,与梅湘是旧识,宴会上许久未见的两人相谈甚欢,萧靖看在眼里。

宴会过后没多久,梅湘便收到了慧妃的邀请,前往宫中探讨刺绣,一来二往熟络起来。梅湘与林坤都没有多想,且梅湘在景都只认识慧妃,便也欣然前往。

殊不知,梅湘与慧妃在前厅谈笑,萧靖就在屏风后观看。

偶尔几次,萧靖假装不知情的来慧妃宫中与梅湘攀谈,感觉到萧策的蓄意,梅湘拒绝了慧妃的再次邀请。

又遭拒绝,就像几年前在中州那般难堪,萧靖怒。

嘉和三年,林骁五岁,大将军府接到林骁去宫中给皇子们伴读的旨意。表面上是天大的隆恩,只梅湘知道,此举不寻常,可身为臣子岂能抗旨。

嘉和四年初,北方不稳定,林坤前往镇压,大军启程没几天,梅湘再次受邀前往宫中。

萧靖提醒梅湘,他就是在中州被梅湘屡次拒绝的公子。萧靖以林骁为理由,控制住梅湘,整整一夜在慧妃宫中行 *** 之事。

梅湘不敢哭,身上都是欢爱的痕迹更不敢让人贴身伺候,病了。直到年中林坤回朝,梅湘才在林坤面前哭出来,说出来。

林坤以妻子生病为由不去早朝,萧靖准了。林坤欲辞官带妻子四处求医,萧靖不许,以国家大义为由搪塞过去。

在林坤的悉心陪伴下,梅湘身体渐渐好转,来年新春,梅湘有孕。

二月,边城告急。林坤想把梅湘带上,可是有圣意不准梅湘离开景都,林骁还被扣在宫中,林坤不得已再次离开。

大军走后,毫无意外的,梅湘又被请到慧妃宫中。梅湘心中已有算盘,自己怀有身孕只一月,只要护住腹中胎儿说是萧靖的孩子,萧靖定会仔细呵护,待林坤回朝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梅湘有孕的消息让萧靖欣喜若狂,可此事不能张扬,还有虎视眈眈的刘家。

梅湘对萧靖说会与林坤和离,让林坤与林骁远离景都,此生不见,林骁才得以回府。

萧靖宠爱梅湘的消息不径而走,有人往大将军府里塞人下黑手,导致胎儿逐渐死亡,意外的是腹中有两个胎儿。

林坤回朝,梅湘已有五个月身孕,一起进府的还有至交好友无相大师。

无相,原名裴照安,家中小本生意日子还算好过,年少时意气风发,得罪权贵,遭人算计,父母双亲惨死。无相归责于自己,抛下未婚妻,躲入山上寺庙中。

经年后,看破红尘剃度出家,遁入空门得方丈大师真传。未婚妻几次上山,无相都是无动于衷,只双手合十念叨一句阿弥陀佛。

无相为林坤算了一卦,大凶,得知事情的全部经过,全力救治梅湘腹中胎儿,并为他们出谋划策。

此乃天命,逆转会折损寿命,无相无畏。

世人皆知大将军夫人只怀了一个孩子,且生下来便夭折了,定是大将军杀戮太重,孩子为他赎罪。

计划利用孩子的死,说服萧靖,辞官归隐。

计划利用刘家的施压,让萧靖放过梅湘。

无相安排好一切,带着刚出生的挽笙投奔梅鼎新,他们在余杭等着林坤辞官,携妻回乡与挽笙团聚。打算从此不问过往,一家人享天伦之乐,没想到等来了死讯,还有那么多人的命殒。

为保住最后的血脉,梅鼎新与无相决定,为挽笙立新户。

梅鼎新经商多年在江南名号响亮,结交了很多朋友,他把挽笙托付给生死之交的江氏夫妇,江夫人早年落胎伤了身体,得了挽笙,对她加倍疼爱。

江氏府邸在钱塘,知道挽笙女子身份的也就近身几人,知道她身世的更是少之又少。挽笙以男子身份活着,从小在凤鸣山上习武,学习,无相大师一直陪伴左右。

挽笙跪趴在床边泪流满面,听着气若游丝的无相说着她爹娘的故事,梅鼎新坐在一旁咬着牙无声落泪。这等悲惨的故事,任谁都要恨的咬牙切齿。

无相大师伸手抚上挽笙的头:「笙儿,送你来余杭后景都的事我就不知了,出事后回去过,大将军府什么都没有留下,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笙儿,我希望你此生无忧,可是不能啊,你得去寻找真相,得去为那些枉死的人伸冤。」

「为什么是通敌叛国,为什么是火烧府邸,天机算尽,折寿献舍,变数为何?」

「你爹林坤铮铮铁骨,杀人无数却也救人无数,心中是家国天下是黎民百姓,这般下场,不该。」

灭门之仇,得报,五万林家军的冤魂,得安。年仅六岁的孩子,肩膀上担负着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所有一切的源头是当今皇帝,要找皇帝算账,首先得名正言顺的站在皇帝面前。

安葬好无相大师,挽笙便下了山,回到钱塘江府开始接手生意。梅鼎新名声大,为了保护挽笙,他们不能相认,梅老爷子暗中把自己的生意也交给挽笙打理。

同时,梅鼎新的管家曹叔的孙子曹绩,比挽笙年长三岁,跟着挽笙,保护她,改姓江叫江绩。正因为有江绩的陪伴和支持,挽笙才能挺过那段难熬的日子。

挽笙八岁时江氏夫妇经商途中被劫匪杀害,丧仪后,挽笙带着家丁剿了匪窝,这是挽笙第一次杀人。匪首房中无意间发现了一封关于边城的书信,后几年,挽笙一路追查,证据都指向景都。

绕来绕去,最终还是景都,行,那就提前去景都探探路吧。

慧妃在嘉和七年生下一位公主,随后余杭知府辞官归隐,再随后传来死讯。当年的事慧妃一定知情,可慧妃从未出过宫。

挽笙夜探皇宫差点被发现,宫中有两位高手,皇帝身边的路公公,还有一位暗影,挽笙不敢再贸然行动。

挽笙翻看过大理寺的卷宗档案,没有关于林坤及林家军的只字片语。

当年是刘承杀了林坤,刘承是丞相刘如辉的儿子,当今皇后刘氏是刘承的亲姐姐,刘家在景都是半边天的存在。

丞相刘如辉家底雄厚,杀了刘承容易,可是杀了他就无法知道当年在边城的事。绑了刘承也容易,可是绑了不杀,还是会引火上身。

皇宫探不得,刘承动不得,线索断。

嘉和十六年,秋,北方旱灾,颗粒无收,灾民南下集中在景都,景都存粮告急,知府大人向其他州府借粮。

挽笙从钱塘运粮和蔬菜至景都,施粥散粮多日,便衣出行的二皇子萧策也观察了多日。

两日后,兴圣宫,萧策听着下属沈度汇报:「殿下,职访司来信,江挽笙祖籍钱塘,家中世代经商,八岁时双亲经商途中被劫匪杀害,之后江挽笙独自一人撑起江府。」

「江家本就是做米粮生意,江挽笙接手后收购了钱塘周边的所有良田及粮铺,种了粮食又种蔬菜,随后两年垄断了江南米业和蔬菜市场。」

「北方旱灾,南方也有波及,这次赈灾粮食是他自家积蓄,可谓是义举。」

「江挽笙的生意广泛,南方的大米,茶叶,布匹,绣品,胭脂,瓷器等特品北上销售。北方的皮革,貂绒,酒浆等特品南下销售。」

「金器,玉器,奇珍异宝,木艺品,在西市的琉光阁售卖,听闻江挽笙擅长雕刻,有些商品是他亲手制作。琉光阁的生意很红火,皇室贵族,富商财阀家的千金抢首饰闹事是常有的事。」

「今年干旱,江挽笙低价收购了北方仓州的所有良田和粮铺,刚接手便是旱灾。」

萧策把玩着从琉光阁买来的雕花玉佩,雕刻的是鲤鱼戏荷叶,白皙剔透的宝玉配上墨绿色的流苏甚是好看。店家说,这是江挽笙亲手所作。

沈度看了一眼萧策,继续说:「此次赈灾江挽笙名声大噪,百姓们好评如潮,景都知府想让他面圣受赏,被江挽笙拒绝,说是义举。」

「还有,江挽笙在西南区有一处宅院,年初刚完工,属下打探过,大宅修的很精致,种植了很多果蔬,家丁并不是很多,江挽笙也不长住。」

萧策端起手边的红茶喝了一口:「别人家宅院里种的都是花花草草,他却种果蔬,解决自己府上的吃食还能变卖,也能观赏,这般与众不同,是个有趣的人。」

「北方以麦、栗为主食,两三年后大丰收,届时北方、景都、南方,三点连成线,他的粮食会在全景朝互通。」

「民以食为天,粮食是国政之重,他等于是拿捏住了我朝命脉。」

「可为何他在江南和仓州开店,在景都却只做背后卖家?江南才是他的天下,重心北移,景都建府,定有深意。」

「继续跟进,不要打草惊蛇,小小年纪走南闯北相安无事,身边定有高手相护。还有,莫让刘氏和大哥发现你,江挽笙若是块宝玉,那必须得握在我们手中。」

朝中太子之争一直存在,皇子越来越大,储君之争愈演愈烈,大皇子萧铭和二皇子萧策一直暗自较劲。

随后的几个月,萧策以听闻挽笙的行迹为乐趣,他觉得很有意思,也很羡慕,一个人的生活怎么可以如此丰富多彩,一个人怎么可以如此随性洒脱。

江绩向挽笙汇报:「公子,一直有人跟着我们,隐蔽的很好,并无恶意。我们反向跟踪,那些人最后消失在东区,我们不好继续跟进,公子,怎么处理?」

书案前,挽笙放下手中的笔,看着江绩说:「可能是皇宫的人,有人想探探虚实也是正常,是敌是友暂且不明,让他们跟着吧,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绩哥,这几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突然有一天,挽笙的消息断了,萧策无奈一笑,看来是有重要事情才不让跟了吧。

的确是有重要事情,收到钱塘女医师的急信:「百草谷求救。」

挽笙女医师和其弟是百草谷谷主薛启的子女,薛启神医妙手,悬壶济世。

其女薛佳遇人不淑,情殇后飘荡在外并无子嗣。其子薛晓继承衣钵,救死扶伤,他儿子薛华臻跟着薛晓,也是医术精湛。

百草谷有一本百草经,只是记载了一些良方作传承而用,却被有心人传的神乎其神,可起死回生,可长生不老,可神功盖世,简直是荒谬至极。

薛晓一家被江湖人士围攻,薛佳赶去救人,收到消息的挽笙和江绩带着两个随从霁青和兴蓝连夜驾马启程,火速赶往百草谷。

赶到时,百草谷一片狼藉,薛佳浑身是血,拼命护着身后受伤的薛华臻,众人还在一步一步逼近。

挽笙和江绩跃马而起,飞身上前落在薛佳身前把她护住,挽笙扶住摇摇欲坠的薛佳,带她进身后放草药的屋子让她靠墙坐下:「薛姨,我来了,您安心吧。」

转头对薛华臻说:「你怎么样,能不能照顾她?」

薛华臻昂着溅上血渍的脸,睁着闪亮的眸说:「我能!」

挽笙点头,示意兴蓝留在门口保护他们,转身走到江绩身边,面对众人。

众人见来了两个年轻小伙,并不害怕,反而不屑:「百草谷如今落寞的连像样的朋友都没有了吗,两个没长大的娃娃,也想管闲事。」

「就是,别浪费时间了,赶紧让那小子交出百草经,我们就是要本书而已。」

挽笙眼神凌厉:「为了一本医书,你们这般不分是非滥杀无辜,算什么江湖豪杰,杀了薛神医和薛晓夫妇的人自刎,其余人自断一指,我便不再追究。」

众人更不屑了,有个人冲出来说:「臭小子在这装什么大爷呢,好大的口气,就是我杀的薛启,怎么,想让我死,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说完那人便向挽笙冲过去,挽笙出剑,众人还没看清挽笙是怎么出招的,还未靠近的那人便倒下了。众人大惊,纷纷退后一步,杀了薛晓夫妇的人更慌,两人一不做二不休,提剑朝挽笙刺去。

挽笙再次出剑,只一招,两人便被割了喉,倒下。

「有寒光,是剑气……」有人感叹。

「人未靠近便杀人,小小年纪武功高到这一步了。」

挽笙的眼神扫过众人,众人被挽笙压迫性的眼神震慑,可谁愿意自断一指。有几个不怕死的又杀上来,被江绩解决,有几个怕死的想趁乱逃走,被霁青追杀,随后堵住谷口不让任何人出去。

「我说了,其余人自断一指,否则,我定屠他满门报今日灭谷之仇。」

挽笙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知道挽笙并不是在恐吓,众人自知理亏,也自知打不过挽笙,咬牙割指,出谷。

这期间,放置草药的屋子里,薛佳把挽笙的故事告诉了薛华臻,千叮咛万嘱咐让薛华臻保护好挽笙,挽笙回到屋里时薛佳死在薛华臻怀中。

薛华臻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杀害爹娘凶手的尸体,欲想上前再补一刀,被挽笙握住手腕拦下:「你的手是救人的,不是杀人的,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隔着衣服,薛华臻都感受到了她掌心传来的温度,转头看她,想到姑姑与他说的挽笙身世,心中痛楚,鼻头酸涩,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命这么苦。

薛佳安葬在百草谷与家人在一起,挽笙站在墓前对薛华臻说:「薛姨一直想回谷,可她孤傲不肯,如今这般也算圆了她的愿,你不必自责,应该带着他们的期许好好活下去。」

「我知道,就如你一般!」

初见挽笙,薛华臻是担忧的,小小人儿怎能抵挡那些人的刁难。听到外面那些人的惨叫,薛华臻是心惊的,小小人儿怎么这么厉害,会不会受伤。听姑姑说挽笙身世后,薛华臻是佩服的,小小人儿怎么这么坚强。

站在挽笙身后,看着她安排谷内事宜,修长纤瘦的背影惹他心疼,还有她握着他手腕说的那句话,让他心生涟漪。

薛华臻的性子像姑姑,也是孤傲的,来谷里求医的奇女子也见过不少,可一见钟情的唯有挽笙一人。

因年纪相仿,因同样的身世悲怜,因承诺互相照顾,两人关系日益亲密。当然,挽笙只当薛华臻是哥哥,薛华臻收藏着爱意保持距离。

新春后,挽笙带薛华臻回景都江府。景都江府女管事是沐芸霜,她是无相大师出家前的青梅竹马,也是未婚妻,一路追随无相来到钱塘。

无相临终前托付沐芸霜照顾挽笙,沐芸霜立誓,不负所托。

薛华臻和挽笙在一起时总是喜笑颜开的,仿佛家破人亡的不是他:「这宅子很别致嘛,呦,这么大的湖能游泳吗,哎哎,阿笙,你住哪间,我要住你旁边。」

夏姜连忙制止:「池塘里的莲子、藕、鱼,都是当作菜用,你若是跳下去游泳,还能吃嘛。」

春栀笑着说:「公子独居住梅苑,若是薛公子想离的近些,旁边的兰苑合适,奴婢这就让人打扫出来。」

见挽笙点头,薛华臻挑眉:「还是春栀姐姐好,那就有劳姐姐了。」

当萧策知道薛华臻的存在时,他有点不舒服,尤其是沈度的那句「他们同吃同住同行」,更让他莫名的极度不舒服。

春暖花开,播种时节,挽笙带队前往仓州,将良田播种事宜交给江绩,独自一人北上,去边城。

听无相说过北边的战事,因为粮草慢行导致士兵体力不足,差点破城。北方战事频发,需要一个运输粮草的中心点,仓州位置很重要,再往北便是边城。

挽笙不仅想要仓州,更是想把生意做到边城去,打探林坤事迹。林家军五万将士的血染透了边城的土地,林坤收复边城,守在边城,死在边城,总会有人记住他们吧。

三月初,景都已是满城花红锦簇,可边城荒芜,风雪漫漫,寒风瑟瑟。

在下榻的客栈中,听到最多的是马弋这个名字,一位年轻的守城将军,乐善好施,边城百姓对他夸赞不绝。

挽笙远远见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挽笙心想,若是哥哥还活着,也是这般模样吧。

这一年的行迹断断续续,能打探到的是挽笙故意透露的行踪,断了的是挽笙有意收起的线索。

跟的久了,沈度自然也熟悉了挽笙,换了称呼:「江公子从仓州回来了,住在景都江府。」

「中元节夜,江公子和薛公子在护城河边放河灯,江公子的河灯上什么都没写,薛公子的河灯上写着……」沈度看了眼正在练字的萧策,继续说:「愿阿笙心想事成一世无忧。」

「钱塘米粮铺子有人闹事,江公子赶回去处理了。」

「殿下…跟丢了……」

「殿下,江公子又回景都了!」

重新掌握了挽笙的行踪,沈度很激动:「江公子在黎兰书院报名读书,结交学子,积极参加诗会,殿下,江公子这是要参加科考?」

萧策站在窗边看着满园的秋景:「如此,本宫更应该抓住他了。」

黎兰学院是张太傅张传良创建,供普通百姓读书,挽笙商人的身份进不了贵族书院,他也不想进。

「殿下,江公子今日下午和几位学子约在月华茶楼饮茶作诗,殿下,您…可去?」

「本宫去做甚,又不识。」

然而嘴里说着不去的萧策却出现在月华茶楼斜对面的客栈里,开着窗户,遥遥相对。挽笙一身浅蓝色束身长衫靠窗而坐,坐姿端正,高高竖起的发用木簪固定,面容清秀俊俏,可惜只有侧颜看不真切。

沈度咂舌:「殿下,您还不如直接进去呢,这能看到个啥?不就是交朋友,干嘛这么复杂?」

萧策回头给沈度一个眼神,沈度立马闭嘴,行,不说了,您都是对的。

沈度的话萧策听进心里了,是啊,这样能看到个啥,什么时候才能交上朋友。

年关将至,北方强盗格外猖獗,挽笙在一次运输途中遇上打劫,车队前方一众强盗堵路,路边是被拦截的老百姓,还有挺身而出的萧策。

萧策为何在此,当然是守株待兔,他早知这条官道有强盗土匪,也算好了挽笙今日会押送物资前往仓州。

虽一身便衣却是上等布料,两个随从都是高手,但是装作很弱的样子,马车已被强盗霸占。

看到强盗殴打老百姓出声制止,便成了强盗攻击的主要对象,随从自然的挡在萧策身前,正准备出手还击,一支箭穿透了强盗的身体,射进地里,举着刀的强盗向后倒下。

萧策望去,一身青衣的挽笙坐与马上,风华正茂,手握长弓,那支箭,是他射的。

两方进入混战,毕竟只带了两个随从,身后的老百姓也得护着。

慌乱间,萧策与百姓后退至低坡摔倒,发冠上的玉簪掉落,落到石头上摔碎,没有发簪固定的发冠也掉落在地。

萧策没想到会如此狼狈,想伸手捡发冠,却见另一只手已将发冠捡起,顺着胳膊往上看,是挽笙眉清目秀的脸庞。

萧策盯着挽笙的脸,看着他走近,看着他蹲下,不自然的低下头挪开了目光。

为什么低头,为什么不敢看,萧策也不知。

挽笙帮萧策整理头发,戴上发冠,拔下自己头上的木簪插在萧策发间。她本就是用纶巾束发,有没有发簪都无碍,只不过这支是她最满意的作品,甚是喜爱。

挽笙对萧策说:「莫再跟着我了,很危险。」

萧策愣住,回神时,挽笙已走远。挽笙发号施令,派一半随从回城把这些强盗压回景都给景都知府,并护送这些百姓回家,随后利落上马等待队伍规整继续赶路。

夜,兴圣宫中,萧策研究着挽笙的木簪。深棕色紫檀木制成,造型独特做工精细,纹路清晰流畅,有淡淡木香。簪头镶嵌一颗红玉,点睛之笔,奢雅至极,萧策越看越喜欢。

思绪拉回白日,挽笙纵马前行,头上青色纶巾空中扬起,仿佛鼻尖还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香气。

嘉和十八年,挽笙商业链基本稳定,这两年仓州麦、栗收成很好,库存充足后,让出一半良田种植当地的蔬菜。

萧策猜准了,北方、景都、南方,三点连成线,大半个景朝都在食用挽笙种植的粮食和蔬菜。

南方产业交给江星,北方产业交给江亭,来往运输交给江煜。琉光阁及所有生意上的大小事务由江绩负责,总结汇报给挽笙定夺。

生意上,府上,所有账目流水及开支由薛华臻掌管。挽笙则把重心放在学业上,快要科考了。

传说江挽笙富甲一方,实际她的家产并没有很多,因为她赚的钱都用来救济了五万林家军的亲眷。十年来,挽笙不仅在寻找真相,也一直在寻找林家军的亲眷,秘密照顾,秘密培养。

挽笙查到,卫将军徐海原是林坤的副将,丞相刘如辉的宠妾,是徐海的妹妹。

冬,南市,红俏坊,正是夜间热闹的时候。

柳翠房间的窗户大开,徐海绑在椅子上坐在窗前,只穿着一条里裤,柳翠在床上昏睡不醒。

寒风呼呼的刮,吹得徐海直打哆嗦:「大侠饶命,要钱是不是,我乃景都卫将军,你的需求我都可以满足,银子不是问题呀。」

挽笙低语:「景都的冬风和边城的寒风相比,如何?」

徐海瞪大眼睛:「你,你是……」

「才十几年,这就忘了?」

「不不不,边城…边城的风寒冷刺骨,我受不了寒风才回景都当职的。」

挽笙在徐海左手腕上割了一刀,鲜血立马流出滴落在地,徐海喊:「好汗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挽笙在徐海右手腕上也割了一刀,徐海大惊:「我说我说,是丞相许我高官厚禄,让我把与天启国来往的书信放在林将军房中的,抓住的天启国奸细也是找人假扮的。」

「丞相让我假传军报引林将军他们去塞外,刘承早已安排了千军万马等着他们,林将军死后,他们拿着搜出来的书信,以通敌叛国罪将城中剩余的林家军全部绞杀了。」

挽笙将匕首放在徐海脖颈间问:「如何确定那些书信是与天启国来往的书信?」

「我见过,每一封书信上都盖了天启国皇帝的私章。」

「大将军府是怎么回事?」

「我只知道在大将军府里搜出了龙袍,其他的我真不知了,他们也不让我过问啊。」

挽笙沉默不语,徐海的血已流了一地。

徐海哆嗦的牙齿磕碰着:「公子饶命啊,是我鬼迷心窍,我知错了,以后必对公子唯命是从,请给我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第二日,卫将军徐海在红俏坊被杀一案轰动景都,红俏坊查封,柳翠下狱。

大理寺介入调查,红俏坊是大皇子萧铭的产业,此案牵连皇家,有损皇家颜面,被皇帝压下,不了了之。

来年二月结案,柳翠斩首,萧铭被禁足于固伦王府。萧铭已及冠,封固伦王,在景都建府娶妻。

江府,薛华臻说:「阿笙布局果然厉害,结果竟于阿笙所想一致。」

「公子做事,向来谨慎。」江绩附和着说。

薛华臻点头:「是是是,你家公子最棒了!不过阿笙,这事越来越复杂了。」

原本以为只是萧策,梅湘,林坤,三人之间的事,现在看来,刘如辉也参与其中,且有可能与天启国勾结的是他。

嘉和四年天启国皇帝就已病入膏肓,太子监国,嘉和六年天启国皇帝薨,上位的不是太子,却是四皇子。

若林坤真的通敌叛国勾结天启国,来往书信应销毁,更不可能在书信上盖皇帝私章。显而易见,栽赃陷害。

嘉和十九年,中秋佳节。挽笙众人在景都江府团聚,江星,江亭,江煜都在,难得如此热闹众人兴致高昂。挽笙知道自己在他们会拘束,戌时未尽,便同薛华臻出了江府。

夜市更热闹,张灯结彩,随处可见各种造型的灯笼,还有猜灯谜的小摊,摊前围满了人。

萧策也在夜市中,身旁是张太傅的孙女张菲嫣,沈度和侍女跟随其后。

萧策年十八,刚到婚配的年纪,今夜集市偶遇张菲嫣是淑妃的安排,萧策又不能失了礼节,只好陪着走一程。

「阿笙,我要那个兔子灯笼,快来猜谜,这个我不在行。」薛华臻拉着挽笙从萧策前方走过,来到一处摊位兴致勃勃的摘下一个灯谜。

萧策没想到会碰到挽笙,还在他不方便的时候,不能上前打招呼着实烦恼。微微转身,挤眉弄眼,给身后的沈度使眼色。

沈度的嘴角抽了抽:「殿下,您不是还约了高公子谈事情吗,已经错过时间了。」

沈度自然看到了挽笙,也看懂了眼色,声音不大,正好被张菲嫣听到。

张菲嫣停下脚步,侧身看着萧策:「是小女唐突了,耽误了殿下的要事。」

「无妨,有美人陪伴是本宫的荣幸。」

听到夸赞,张菲嫣羞涩,微微福礼,转身回府。

待张菲嫣走远,萧策才走近摊位,站在人群后,在挽笙左后方五步远。

这次再见挽笙他已褪去稚嫩,面白如玉目似繁星。一身青色锦缎长衫,玉带束腰,腰间挂着一枚碧绿玉佩,翩翩公子,倜傥出尘。

挽笙已答对三个谜面,再答对两个便可拿到薛华臻想要的兔子灯笼。

「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猜一字。」挽笙拿着手中红布条,执起笔写下「日」。

「两只翅膀难飞翔,既作衣裳又作房,宁让大海掀下水,不叫露面晒太阳,猜一动物。」挽笙又执笔写下「蚌」。

薛华臻接过兔子灯笼,拉着挽笙又换个摊位:「阿笙阿笙,还要这个鱼灯笼。」

挽笙无奈:「还来? 」

薛华臻勾搭着挽笙的肩膀,贴近说:「我天天帮你看账,你就当犒劳我嘛,一个给你,一个给我,回家后挂床头好不好?」

「才不要,太亮,睡不着。」

挽笙拒绝着要走,又被薛华臻拽住:「那就挂房门口,快点过来!」

挽笙一直被薛华臻拉着走,压根就没在意身后跟着的萧策。看着两人亲密无间,萧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周身气压很低,沈度没敢说话。

回宫的马车上,萧策出神,不知自己别扭什么,明知道他身边多了一个姓薛的小子,不就是男人身边多了个男人吗,为何自己这么不舒服。

嘉和二十年,春,挽笙三年黎兰学院生活结束。

大街小巷都贴了皇榜,今年是文科科举、武科科举重叠的年份,特此,今年选拔无双国士,正三品,文武皆第一者得。

文科科举男子十四岁开始科考,三年一考。

文官选拔有两种,一是科举,科举会选拔出很多人才入朝为官。二是皇族背景世袭。

武科科举男子十六岁开始科考,四年一考。武官选拔有三种,一是军功,像林坤。二是荫封,像刘承。三是科举,武官科举很难,大部分人最后进宫做侍卫,或是州县里做衙役。

今年,挽笙年十六,符合文武科考条件。

八月,文科乡试开始,每个州县进行内部考试。

十月,武科乡试开始,每个州县进行内部考试。

嘉和二十一年,二月初二文科会试,由礼部向各府都传递试卷,乡试合格的举人前往各府都考试。

景都是中部地区府都,年后就有很多举人来此等候,上元节时已经很多人了。

一般上元节灯市是三日,因文武科同考,今年嘉和帝延长至五日。灯市规模很大,燃灯三万盏,花灯花样繁多。

因萧铭的丑闻,皇帝同意了萧策建造灯楼的提议。两年前开始设计,过审,去年建造,今年在上元节上展示。

灯楼在景都集市中心的福泽广场,四周围栏圈出些许距离,不准百姓靠近,也有侍卫在四周驻守。

木头搭建,高六十八尺,外敷彩缦,内置灯俑。有龙舟灯、鱼灯、动物灯、车辇灯、画舫灯等,全数点燃,金光璀璨,极为壮观。

灯市有车灯行、击鼓、高跷、舞龙、舞狮等活动,有戏曲、歌舞、杂耍等表演,还有猜灯谜,还有举人们自书自画的诗句图绘欣赏。

最受欢迎的便是车灯行,是贵族、富户间的比拼。

在挂满灯笼的木车上搭建舞台,标上自家名号,舞台上跳舞,摆造型。贵族会邀请名技献艺,富户则会展示自家的商品或是女儿们招亲。

正月十五上元节,灯市第一日,百姓们摩肩接踵,萧策、挽笙也在其中。

车灯行从东市的东德门出发,经过福泽广场,最后到西市的西华门。

车流行至东福泽门后,人流方向突然有些变化,涌向了灯楼方向。

萧策心道不好,若是灯楼伤了百姓,伤了举人,耽误了会试,这个罪名可是不可估量的。他和沈度立马挤进人群,奔向灯楼,灯楼前的侍卫也在极力的阻拦百姓。

挽笙感觉不对劲,吩咐江绩照顾薛华臻,自己则挤进人流中。

有几个造势者突破了防线,萧策抢在前面,阻止他们前进。越推越往里,越退越靠近,萧策被人猛的推了一把,整个人倒向灯楼。

挽笙一跃而起扑向萧策,两人倒在一旁的空地上,抱在一起打了个滚才停下。

造势者看此计不成便想退回人群,正巧沈度赶到将几人捉拿。

挽笙扶起萧策,萧策惊魂未定,看到面前的挽笙惊讶不已,更是欢喜不自知。心想:他怎么在这,他又救了我,他刚刚是抱了我吗?他……

「殿下。」沈度低头行礼,唤回萧策神志,又对挽笙行礼。感谢他,真心感谢他,不然灯楼倒下后果不堪设想。

挽笙这才知自己救下了督建灯楼的二皇子萧策:「殿下,此事是有人故意而为,请加强灯楼防守,并当心自身安危。」

「殿下,江公子已经走远了。」沈度提醒着愣神的萧策,萧策点头,吩咐沈度将几人压去慎刑司审问。

其实萧策心中明了,丞相刘如辉,皇后,大皇子萧铭,对他督建灯楼一事非常不满,见不得他在皇帝面前展露手脚,此次应该就是他们发难。

萧策对沈度感叹:「他真的很厉害是不是?」

十一

灯市第二日,挽笙受邀参加文人墨客的诗文会,举办者是黎兰学院的一位同学。

雅致别院中,除了受邀者还有一些闻讯而来的举人,还有年长的学者,还有萧策。

萧策招呼挽笙坐在自己身旁,两人位置靠后,既能听到前方文人朗诵的诗词,又不被打扰,萧策觉得沈度真是太懂他了,暗暗夸赞了一番。

薛华臻听到诗文就犯困,没跟着来,看到挽笙是独自一人,萧策心情更舒畅了些。

「江公子随意,此处无人知道我的身份。」

挽笙点头又抬头,不经意间看到萧策发冠间的木簪,愣住。

萧策会意,从头上拿下木簪和发冠:「这个发簪我可是喜欢的紧,感谢江公子当日馈赠,也感谢江公子的救命之恩。」

挽笙这才明了,三年前的冬天在强盗刀下救下的人是萧策,那一直跟踪她的也是萧策?

「草民惶恐,不知是殿下,殿下恕罪。」

「江公子这是作甚,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两次三番得你相护,是我之幸!不知这簪出自谁手,工艺竟如此精湛。」

挽笙谦虚道:「是草民闲来无事做的小玩意,承蒙殿下不嫌弃,也是这簪的幸运。」

萧策眼珠一转:「你我如此有缘,交个朋友,我唤你阿笙可好?你也别草民草民的,怪生分的,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日后入朝得个一官半职,我们还在一起共事呢。」

挽笙爽快答应:「好,得殿下赏识,是我的荣幸。」

萧策心中喜悦,面露喜色的期待道:「阿笙,帮我再戴一次冠吧!」

朝中局势挽笙清楚,几位皇子的事迹挽笙也知晓,能堪大任者便是眼前的这位二皇子萧策。

只是刘相,皇后,大皇子萧铭在前压迫,朝中后宫独大,无法撼动,萧策又能否转败为胜呢。

挽笙入朝为官只是想查清当年的真相,杀该杀的人,做该做的事,她的计划里并没有萧策,现萧策自己撞上来为何不利用。

能者上位造福的是百姓,太平盛世也是父亲的愿望。再者,目前证据指向刘家,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如若萧策真的需要帮助,挽笙不介意帮他一帮。

后续三日,萧策和挽笙每天都来这别院看文人写诗,全员互动时,萧策和挽笙也会对答一二。两人很有默契,回答的很谦逊,给其余的人留有继续的空间。

沈度不再跟着进院了,只在别院门口等候,只因萧策当着挽笙的面说了句「阿笙会保护我的。」

二月初二,文科会试。

二月二十,武科会试。

会试结束后,景都外来人数少了一半,尤其是考武科的举人。

三月,各府都会试中选的贡士陆陆续续进入景都,准备殿试考试。

四月初四,文科殿试。

太极殿前广场上,九十八位贡士身着相同的服饰有序落座,微风拂面,暖阳缓缓升起。巳时,皇帝亲至,现场出题。

兴圣宫,二皇子住处,萧策在练字。

沈度站在一旁观看:「殿下如何能断定江公子一定会高中无双国士?」

萧策继续练字:「有如此的经商头脑,自小奔波在外见识一定很广,在别院对答诗词时,本宫的诗他接的甚好无一不妥。」

沈度担忧的说:「那武科呢,刘承将军的儿子刘源也在此次考试中。」

萧策停顿,陷入回忆:「三年前官道上阿笙射出的箭穿透了那强盗的身体,那时他才十三岁,还有他的剑鞘,你说过,是江湖人才会用的样式。」

听萧策这么说沈度放心了:「他身边姓薛那小子也是江湖中人,既是江湖的师父,刘源自然不会胜。」

萧策会心一笑:「别担心,阿笙既然想,就一定能做到,本宫相信他。」

十二

太极殿前广场上,答题时间到,收回试卷。为了公平,试卷上考生的信息是被遮挡的,考官审阅试卷时,所有贡士坐在座位上等待,不离场,不喧哗。

先由两位翰林侍读学士,两位翰林侍讲学士,筛选试卷。

字迹清晰娟秀的,优先交由正五品翰林院院首翰林学士余谦审阅答题,余下的,他们慢慢审阅再上交余谦。

余谦再细分,高、中、低,评分高的试卷交由正三品礼部尚书王惠文。

评分中、低的试卷交由正四品礼部侍郎徐希,徐希从中挑选好的答题再上交王惠文。

到王惠文这里的试卷已不多,仔细斟酌后,评分高的试卷送至皇帝跟前,所剩无几。

皇帝萧靖一一祥看,突然皇帝笑的意味深长,将三份试卷递给一旁的张太傅张传良:「太傅给个意见吧。」

太傅位尊职虚,十几年前宫变,淑妃的父亲许太傅被杀,其师弟张少傅上位。一直以来传授皇子们及世家子弟学业,尽职尽责。

张传良虽说没有实权,可是文学修为颇高,名声在外,萧靖对他的尊敬无形的抬高了太傅之职的地位,在朝中与丞相成对立之势。

张传良笑道:「皇上,老臣以为,民由国生,民由国荣,国衰民微,国破民亡,这句甚好。」

「哈哈,太傅所言甚是,朕也这般认为,那这位便是今年的文科状元,快把封条撕下来看看是谁。」

江挽笙。

萧靖疑惑:「这名字甚是耳熟,是哪位王公大臣家的亲眷?」

「回皇上,江挽笙是四年前旱灾时救济灾民的江南富商,当时他十二岁。」皇帝身边的路公公提醒道。

萧靖眼睛一亮:「竟然是他!好,年轻有为,景朝有此能人是景朝之幸,是朕之幸!」

大臣们立马附和:「恭喜皇上,喜得良才!」

文科殿试第一名,状元江挽笙,赐进士及第,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

文科殿试第二名,榜眼张修,赐进士及第,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张修是张传良的孙子,张菲嫣的哥哥。

文科殿试第三名,探花陈博,赐进士及第,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陈博是襄阳人士,父亲是教书先生,普通百姓。

其余人按分数高低由余谦分配工作,所有人都累了,皇帝留众人去堂后吃饭,吃完再回去。

一甲三人少不了要跟人寒暄,等挽笙回江府时,萧策已等候多时。

「让殿下久等了。」

「无碍,阿笙的府邸独具一格,我所见的园子里属江府最美,阿笙回来的太早,我还没逛完呢!」

挽笙屏退左右,请萧策进厅:「殿下今日前来,不只是为了观赏园子吧。」

「阿笙就是聪慧!」

「江挽笙接旨。」沈度从怀中拿出皇帝手诏,挽笙在诧异中跪下接旨。

沈度清了清嗓子,念道:「文、武状元,国之栋梁,授皇子侍读一职,二皇子萧策好学深思,令伴随左右,奉公克己,协同共进。」

沈度读完合上手诏文书交由萧策,萧策欢喜接过,再交给挽笙,可挽笙并未抬头。

萧策心中慌乱:「阿笙,你…不愿吗?是否怪我自作主张?阿笙,我……」

「殿下 *** 于我,值吗?」挽笙抬头,直视萧策。

她以为只是互相利用,没想到萧策将他们的关系放于明面上,将身家性命交给一个初入官场的人,萧策如此做为何?

「江挽笙,殿下向皇上求来这道手诏得益于你,你别不知好歹。」沈度见挽笙如此态度,微怒。

十三

灯楼一事,造势者在慎刑司当夜被杀,皇帝有心安抚萧策。萧策知晓今年的无双国士定是挽笙,为了得到他,便以学习为由向皇帝招揽文、武状元。

挽笙看了一眼沈度,又问萧策:「一封诏书,将殿下与臣绑在一起,只是见过几面而已便 *** 于臣,所以,殿下,何意?值吗?」

「呵,阿笙就是阿笙,什么都看的明白。」萧策扶起挽笙。

「阿笙,你为何来景都考取功名,我不知,但若需要我的帮助我定义不容辞。做生意我不如你,武功我不如你,但宫中行事我比你方便。初入官场,有我在,你会融入的快一些,想得到的也会快一些。」

萧策叹了口气:「我想要的,你知道。」

「阿笙,人生就是一场豪赌,选择了,便是值,所以阿笙,你赌不赌?」

挽笙没想到萧策会如此直接,迟疑片刻,接下诏书行礼:「微臣接旨。」

萧策如释重负,开怀大笑,拉着挽笙往里走,让他给他讲讲江府这般设计的理念和由来。

萧策待到很晚才走,大门刚落锁,薛华臻等人便跑出来听八卦。

「阿笙,为什么二皇子对你如此谦卑,我印象中的皇族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阿笙,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他叫你阿笙,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薛华臻吃味,虽说他知道萧策并不知挽笙是女子,可就是不舒服。

江绩疑惑:「公子,那你打算怎么做,真当二皇子是自己人了吗?」

挽笙坐定,淡然道:「怎会,走一步看一步吧。」

沐芸霜下逐客令:「好了,散了吧,过两日武科殿试,让笙儿早些休息养足精神。」

江绩附和:「是,霜姨,烦请这两日做些好的吃食给公子。」

薛华臻撇撇嘴,虽然他还想吐槽,可是挽笙的身体要紧,武科殿试更要紧,罢了,他甩甩衣袖行礼告退。

四月初八,武科殿试,在武德营校场考试。

武科科举很难,达到合格才可晋级,每一场考试项目及合格分数都不同。

三百一十六位考生,乡试中选者一百四十二位,可在州县当职。会试中选者六十一位,可在府都当职。

第一场,射箭靶,考察臂力和准头。

第二场,骑射,骑马移动射击。

第三场,马枪,骑马耍枪,考的是稳、准、狠。

第四场,举重,挽笙毕竟是女子,没有大丈夫的蛮力,分数较低。

四场综合评分,前八名晋级,剩下的落后者,在宫中当职。

四月初九,前八位晋级者对战。

皇帝亲临,朝中有品级的武将皆到场,因文武科考同年难得,文科考生答题又很精彩,皇帝特许皇子公主们前来观战武考。

大皇子萧铭,二皇子萧策,九皇子萧清。

三公主萧珑,六公主萧玥,八公主萧珍。

八人抽签,两两对战,随意选择武器,把对方打出擂台者或使对方无法再反击者,胜。

十四

第一场,三人胜出,第二场,近身搏斗。

众人看的很尽兴,皇帝走出高台:「好,不愧是我朝儿郎,很精彩。战场上,只有你死我活,没有心慈手软,下一场赤手搏斗,拿出你们的看家本事。」

萧靖又喊:「江挽笙,朕期待你的表现。」

被皇帝点名,挽笙跪下行礼:「臣定不辱命。」

皇帝私心是希望挽笙赢的,若是再让刘家人做了高官,景朝的天下真的要姓刘了。皇帝的言外之意是:江挽笙别怕刘家,放手一搏,有皇帝撑腰。

「他就是江挽笙啊,文科状元,看着年纪不大。」

「年十七,真是厉害啊。」

「若是中了武科状元,封无双国士,那可是我朝历代第一位呀!」

「小小身板,怎么打得过刘相家的公子。」朝臣们窃窃私语,当然还有奉承刘承的。

「哼,怎么可能打的过我弟弟,做梦。」萧珑不屑一顾。

「二哥,江公子,会赢吗?」萧玥小声问萧策,有些担心。

萧玥是慧妃的女儿,在宫中被皇后打压被萧珑欺负,萧策很照顾萧玥,两人感情很好,所以萧玥知道挽笙。

「会的,别担心!」萧策冲萧玥点点头。

第一轮结束,挽笙和刘源竞争第一名。刘源早就注意到挽笙了,自以为看出了他的一些武功路数,自信满满。

挽笙得了皇帝令,放心了,既如此,那就陪刘源好好玩一玩。可是不能太暴露,路公公是武林高手,不能让他察觉出自己的武功修为。

第一拳刘源主动出击,挽笙轻松躲过,第二拳又躲过,刘源有些急了,第三拳,挽笙稳稳接住,手腕一转,刘源的胳膊扭了筋骨。

「啊……」刘源一声惨叫,刘承惊的站了起来。

萧靖瞥了一眼:「爱卿稍安勿躁,近身搏击而已,不会有多大的伤害,回家养几天便好。」

刘承抱拳,应声坐下,「啊……」又一声惨叫,刘源的另一只胳膊也扭了筋骨。

「皇上,这样比试是否不妥。」刘承又站起,急切的说道。

「朕说了,放手一搏,战场上可以喊暂停吗?」后面几个字皇帝音量放大,众人皆知,皇帝发怒。

全部起身跪下:「皇上息怒。」

擂台上的刘源两只胳膊都不能用,只能用腿攻,结果右腿被扭,又一声惨叫,跌倒在擂台上。

余下战败的贡士都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腿,好可怕,幸好没和挽笙对上,第一名,服。

观战的皇子公主们看的一愣一愣的,被刘源的惨叫也吓的一愣一愣的。

高台上的王公大臣鸦雀无声,刚刚皇帝发怒的余韵未过,现又被比赛的结果惊到,再看刘承灰白的面色,众人不敢出声。

挽笙跪下行礼:「启禀皇上,这位贡士已站不起身,是不是臣赢了?」

皇帝大笑,鼓掌:「好好好,我朝第一位无双国士当之无愧,当之无愧啊!赏!」

皇帝都鼓掌了,众人当然也跟着鼓掌,萧靖吩咐:「来人,还不快去把刘源抬走,回去好好养伤。」

随后温和的朝挽笙道:「挽笙,过来,到朕跟前来。」

刘承急忙跑下高台去看刘源,与挽笙擦肩,愤怒的眼神要把挽笙射死,挽笙自当没看见。一步步走上高台,谦虚得体的接受朝臣的恭贺,跪在萧策下首。

皇帝是真高兴啊,当着众人面,大肆奖赏挽笙。册封为正三品无双国士,赐盔甲,赐免死金牌,代理武德营统领一职。

武德营统领是卫将军徐海,他死后职位空缺,如今挽笙代理。

大臣们心里犯嘀咕,初入官场的挽笙拿下文科状元后便成了萧策的侍读,萧策背后是文臣张太傅,现挽笙入武职,看来朝中局势要变了。

挽笙和萧策都明白,抬高挽笙是皇帝对付刘家的手段,附带上萧策,是想鹬蚌相争渔人获利罢了。

十五

当日回府,流水般的赏赐已搬进江府中,大街小巷都是挽笙高中的皇榜。

夜里,挽笙带着薛华臻飞上自家屋顶,江绩和沐云霜早已摆好酒坛在屋顶的平台上等候,四人对饮。

「庆祝阿笙迈进第一步!」

「庆祝公子顺利拿下无双国士!」

「你们把我词都说了我还说什么,行了,为笙儿高中喝一个!」

「砰。」酒杯碰撞在一起,声音悦耳,就像大家此刻舒畅的心情。

「谢谢你们,是大家辛苦了,为了我……」

沐云霜打断挽笙:「笙儿,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组建了这个大家庭不是只为了你,相反,是你让大家的生活过的这么好,你才是最辛苦的人,不要再想那些,我们向前看。」

薛华臻附和:「嗯,霜姨说的对,阿笙,今天是开心的日子,以后也是开心的日子,不要想那些,我们向前看向前走。」

江绩点头,挽笙笑了,举杯:「行,那就喝吧。」

一坛酒见底,沐云霜摇摇手:「不行,年纪大了,扛不住,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房休息。」

沐云霜飞下屋顶,过了片刻,江绩也飞下去休息。

看着别人飞上飞下,薛华臻特别羡慕:「你们都会飞,我也想飞。」

挽笙看着薛华臻认真的说:「想学吗,我教你。」

「别别别,我没那天赋,你带着我飞挺好的,若是学会了就赖不了你了。」

没等薛华臻反应,挽笙搂住他便飞了出去,吓得薛华臻死死抱住挽笙。挽笙轻笑,笑的明媚,看的薛华臻忘记了害怕。

又飞回平台上,薛华臻不舍的松开手:「阿笙,你就该多笑笑,你笑起来眼睛里装满了星河,璀璨绚烂。」

「夸张了,哪有你说的那样。」

「阿笙,你想过以后吗,等你报了仇,你将如何?」

挽笙思索片刻:「还真没想过,等我报了仇,日子还是得过呀,这么多人还是得养啊。」

「但是商业模式已成,不需要你盯着了,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我想做的事?那可能就是寻一处安静的地方,与清风相伴,与日月同辉吧。」

「好,这个不错,跟我想一块去了,到时候带上我啊,没有我你会无聊的。」

「我才不无聊,就是要一个人安静静的。」

「得,是我无聊行了吧,是我不能没有你行了吧,求带!」

第二日,西市,万青茶楼,萧策的产业。天字一号房是萧策固定的包房,房中,萧策亲自烹茶,为挽笙倒上。

萧策先开口:「知道昨日你们府中要庆祝,我便没有去打扰,今日阿笙可得补给我,这茶叶呀是余杭的龙井,是从你家仆手中买下的呢。」

挽笙浅浅一笑:「听闻殿下要成婚了。」

萧策烹茶的手一顿:「提这个作甚,不提也罢。」

「殿下不喜吗?」挽笙疑惑,萧策与张菲嫣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再者张菲嫣大家闺秀,花容月貌,萧策怎会不喜欢呢。

萧策犯难,面露苦色:「虽说从小一起长大,不知为何却没有男女间的喜欢,但若是一定要娶,当然菲嫣是首选,母妃也在极力促成此事。」

「阿笙你呢,可有喜欢的人?」

挽笙笑着摇摇头:「这果然不是什么好话题,殿下说的对,不提也罢,我错了,自罚一杯。」

「哈,你当这是酒呢,不算不算的啊,你先欠着,以后定要与阿笙喝上。」

十六

六月十二,萧策行冠礼,封安阳王,礼仪后王府设宴。皇帝,淑妃,皇子公主们,朝中大臣悉数到场。

开席前路公公宣读圣旨,萧策和张菲嫣赐婚的圣旨,开席后不久皇帝和淑妃就走了,刘相也走了,酒宴继续。

刘承站起举杯,恭贺萧策双喜,又提出想与挽笙切磋武艺,为酒宴助兴。

大将军刘承身材魁梧,武艺超群,刘源一事,刘承必定会对挽笙下重手。萧策知挽笙武功不弱,但是不确定能否打过刘承,担忧的看向挽笙。

挽笙给个眼神,示意萧策安心,应战,她知道武科殿试后,刘如辉肯定会派人打探自己的身世。虽说江南那边已打点妥当,但是查出梅鼎新是早晚的事,与其小打小闹,不如打败刘承,引出背后更厉害的高手。

堂前,二人站定。

「本将军也想领教一下无双国士的厉害。」刘承在安阳王府惹事,一是替儿报仇,二是挫一挫萧策的锐气。

挽笙谦虚:「刘将军一生戎马,杀敌万千,我等小辈哪能比得上,请刘将军高抬贵手才是。」

刘承得意道:「哼,你怕了,怕也没用,接招。」

刘承追,挽笙躲,已经打坏了安阳王府里好几个摆件,酒宴上的大臣一个个都吓的不敢动。动静太大,惹的女眷们从里院走出来看热闹。

追逐了一会,刘承气喘吁吁,恶 *** 的瞪着挽笙。

「刘将军,微臣应战,只是想助助兴罢了,效果已经达到,是否休息?」

「是啊是啊,刘将军歇一歇罢,过来喝两杯。」几位胆大的大臣劝道。

刘承气呼呼的说:「拿我刀来。」

萧策急忙上前阻止:「刘承,今日本宫设宴,你在本宫府上砸坏物件已经有失礼数,现兵刃在手,还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本将军还未尽兴,还想与国士切磋一二。」刘承被挽笙气的乱了分寸,听不进萧策的话,提刀就砍。

「退开,站远些。」挽笙一把推开站在自己身前的萧策,抬腿踢中刘承,刘承踉跄的退后两步。

众人大惊,伤了皇子可是滔天大罪,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看来刘承是疯了。

沈度拉着萧策后退,小声说:「殿下放心,刘承不是江大人的对手,我们都小瞧了他,恐怕他的武功还在我之上。」

张菲嫣和萧玥纷纷跑来,询问萧策有没有被伤到,张菲嫣的心思在萧策身上,萧玥的心思却在挽笙身上。

刚刚刘承不管不顾的态度惹怒了挽笙,没想到刘承疯起来这么疯,差点伤了萧策。

「既如此,臣便陪刘将军好好比试一番。」挽笙随手折了根树枝藤,除去叶子,在刘承面前站定。

刘承轻嗤提刀砍去,几回合后,刘承刀断应声落地。刘承气愤离去,其余人被吓的酒也醒了,不敢再留,纷纷告辞。一场宴会如此收场,挽笙有些自责。

「殿下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阿笙不必自责,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找些事情,反而我要谢谢你,谢谢你护着我。」

「可是,毕竟今天是殿下的大喜之日……」

「喜从何来?封王?建府?还是联姻?呵,都不是我心中的喜,我欢喜的,是你!阿笙,众人皆走你独留,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来吧,回屋再陪我喝点,你还欠我一杯酒哦。」

十七

屋内,萧策借着酒意跟挽笙说着他以前的事,他是如何被欺负,又是如何还击。一直到太阳下山,明月升空,萧策才踉跄着走到廊下,看着皓月对挽笙说:「阿笙,我也想飞。」

挽笙错愕,这句?

是的,这句,是因为挽笙武科高中那晚,萧策站在城楼上一直看着江府的方向。看着他们上屋顶平台喝酒,看着挽笙与薛华臻抱在一起在江府的屋顶上飞来飞去。

他捏着拳头,看着挽笙因薛华臻笑的灿烂,他可能不自知,那晚他无比羡慕,无比嫉妒薛华臻。所以今夜,他才会说出如此荒唐的话,更荒唐的是他说了两遍。

萧策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挽笙,微微靠近又说了一遍:「阿笙,我也想飞。」

挽笙自然不能带他飞,就算挽笙有这个心,沈度也不会让挽笙抱着萧策在安阳王府上飞的。

刚接手王府,侍人奴仆还没有清理,府内都是眼线,有皇帝的,有皇后的,有淑妃的,可能还有丞相的,哪能肆意妄为。

这便是身在皇家的悲哀,无法做自己想做的事。

挽笙在庭院中等待沈度安置醉酒的萧策,良久,沈度出来关上门,走近挽笙行一礼:「江大人,今日是殿下醉了,说的话别往心里去,属下替殿下赔罪。」

「殿下率直,拿我当兄弟,说的都是真心话,我怎会怪罪。」

「既然殿下已歇,那我便回府了,告辞。」

「江大人……」沈度叫住了刚转身的挽笙,在心口斟酌很久的话终于说出口。

「殿下自小被大殿下欺负,皇上知道也当作不知道,不准学武,不准交朋友,没有后台的他和淑妃娘娘一直忍气吞声,如今好不容易让皇上另眼相看,请江大人帮帮殿下,如果摔下去,将会粉身碎骨。」

「殿下是真心想和江大人做朋友,实不相瞒,几年前旱灾,江大人来景都送粮时殿下就注意到你了,他一直派我跟着大人,他就是羡慕大人可以潇洒肆意的生活,他把听故事当成他的精神支柱。」

「请江大人也能把殿下当成知己好友,真心对待!」

沈度太知道挽笙在萧策心中的份量了,以前是利用,现在呢,是感情吧,可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沈度拿不准。

那夜站在城楼上,沈度陪萧策一起看江府屋顶上他们跳跃,他明显感受到萧策的气息变化。惊讶,嫉妒,气愤,不甘,自嘲,释然,平息,宽袖下的手从握紧到放松,最后闭上眼深呼吸下城楼。

沈度知道萧策身在皇家的身不由已,他想要的,沈度都想帮他争取,不管是兄弟情还是…爱情,不管世俗的眼光还是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萧策不愿说的,就让他来告诉挽笙吧。

沈度说的诚恳,挽笙听的认真,良久,点点头,转身离开。

第二日早朝,皇帝萧靖斥责刘承:「在安阳王府闹事,提刀伤人,刘将军是嫌官生太长吗?」

「皇上息怒,刘承也是想助兴而已。」刘如辉跪下解释。

「助兴?听闻中途江卿已叫停,你儿子硬是提刀切磋,我儿可是挡在前头呢。」

「皇上息怒,刘承知错。」刘如辉和刘承叩首。

「皇上息怒。」众臣跪拜。

刘承罚俸一年,降一级为骠骑将军。

萧策受惊,为安抚,赏。江挽笙救驾有功,赏。

只用一根树枝藤便打断了刘承的钢刀,可谓是武功卓著,正式封为正三品卫将军。挽笙和刘承一战在景朝传成佳话,武德营上下都服。

十八

自从萧策在宫外居住后,经常往江府走动,也经常送点心、玩物打赏给江府众人,因此,萧策进江府如进自己家,不需要汇报。

他特意向挽笙讨了个院子,竹苑便归了他,主要是安阳王府眼线太多,萧策更愿意住在江府,惬意。

挽笙很忙,接手武德营后早出晚归,之前徐海留下的事得善后,还得处理好人际关系。

景都武德营和皇城羽林卫经常在一起切磋,羽林卫侍卫长是四年前的武状元,刘氏旁支,但是很欣赏挽笙,时常拉着挽笙讨教一二。

江府里,最常见的就是萧策和薛华臻斗嘴,仆人们已见怪不怪,萧策还拉着大家给他评理。江府众人都很待见萧策,他没有皇子的架子,平易近人。

并且江府的仆人被 *** 的很好,有分寸,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更不会私底下嚼舌根,这是连沈度都佩服的本事。

挽笙回府,萧策便不理薛华臻,跟着挽笙进进出出的,堂堂皇子成了挽笙的跟屁虫。

「殿下,你没事做吗,怎么还在我府上?」

「殿下,虽然你是皇子,但是进我房间得通报吧?」

「殿下,我要休息了,你还不走吗?」

挽笙硬是给萧策折磨的没了性子,两人的关系也微妙起来,挽笙说话时不再是臣,不再是您,而是我,你。

七月荷花落尽,正是吃莲蓬的好时节,江府的人工湖里仆人们乘舟湖中,采摘莲蓬打捞莲藕。

还有一艘悠闲木舟走走停停,薛华臻划桨,采摘莲蓬拨好莲子送到挽笙手边的篮里,或是直接塞进她嘴里。

今日休沐,挽笙难得有空,薛华臻可不得抓住机会亲近亲近。

萧策走近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挽笙的头枕在薛华臻的腿上,吃着喂到嘴边的莲蓬,闭眼享受。

不知怎的,萧策心中有些酸涩,沈度看不下去,在岸边喊了声:「江大人。」

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却是突降暴雨,萧策又自然的留在江府。突然,萧策的小厮来报,出事了,张菲嫣不见了。

张菲嫣今日出门采买,突遇暴雨,停留在一间客栈,侍女出去叫水回来,张菲嫣不见了。

暴雨刚歇,萧策迅速画了张菲嫣的画像,江府众人出门寻找,沈度回安阳王府叫人以及报官封城。

挽笙和萧策骑马来到客栈寻找线索,包厢里窗户大开,窗台上有沾了泥的鞋印,往窗下看,是条小巷。来到小巷,顺着脚印走,发现一只玉簪。

「是菲嫣的,这是我送菲嫣的生辰礼。」

再往前走,车辙痕,随着车辙痕一路寻找,南市兰香苑。

萧策愣住:「阿笙,这……」

沈度正好赶来:「殿下,这妓院,没法搜啊。」

妓院,不管是皇子身份的萧策,还是武官身份的挽笙,都进不得。

「不对,逻辑不对。」挽笙分析道:「张小姐并没有宿敌,更不会有人针对张太傅,婚事在即,这时候掳走张小姐想对付的应该是殿下。」

「把我们引到南市这里,是在浪费时间,沈大人,速速询问各城门卫,半柱香前有没有马车出去。」

十九

果然,中了调虎离山计,众人骑马赶至北郊密林,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沈度上前,掀帘,是张菲嫣。

「殿下,是张小姐,可是……」沈度欲言又止,张菲嫣衣衫褴褛,晕倒在马车里。

萧策欲下马,突然一支暗箭从后方射来,挽笙拉了萧策一把,暗箭射到地上,四周涌出很多黑衣人,个个手持利器。

沈度大喊:「保护殿下。」

混战,双方死伤过半,黑衣人首领被挽笙刺伤。突然,黑衣人将暗镖射进马腹,马惊,带着萧策狂奔。

挽笙迅速上马向萧策追去,黑衣人的目标是萧策和挽笙,也纷纷追去。

沈度左右为难,想追上去,可这般模样的张菲嫣无法交给其他人。他命侍卫去追萧策,自己先护送张菲嫣回张府,再进林寻找。

挽笙追上萧策一跃而起,坐在萧策身后圈住萧策,拉住缰绳试图让马停下。马腹中镖,跑了这么久早已血流不止,速度慢下来,挽笙带着萧策飞下马。

萧策浅笑:「阿笙,我还想飞的高一些。」

挽笙一个白眼:「殿下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挽笙的确是想把萧策直接带离这里,只是想法刚起,黑衣人已经追了上来,十几人,跑不是办法,先解决吧,挽笙让萧策隐在草丛中。

黑衣人首领上前一步:「江挽笙,无双国士,江南首富,自小在凤鸣山上学武。」

挽笙回应:「我已弃商从政,不是首富了吧。」

黑衣人首领大笑:「哈哈,有趣有趣,嘴硬这毛病,跟你师父一样。」

挽笙了然:「刚刚你被我刺伤,应该是师父的手下败将吧,打不过师父就算了,连徒弟也打不过。」

黑衣人首领立马来气:「你……」

黑衣人不再废话,一挥手,众人冲向挽笙。挽笙出剑,林中刀光剑影,挽笙以一敌十,如此,黑衣人还是被挽笙打的节节败退。

黑衣人首领看情况不妙,冲过来加入战斗,十几招后黑衣人全部倒下,徒留首领身中数剑倚在树边,最致命的创伤是腹部,血流不止。

挽笙也多处挂彩,最严重的是肩膀,划了一刀鲜血已将外衣浸湿。

萧策跑过来,扶住挽笙,查看他的伤势。

黑衣人首领喘着气:「你手中的可是韶光剑?」

挽笙将剑收入剑鞘:「是也不是,韶光被我融了,新铸了这把取名满月。」

黑衣人首领叹息道:「我终究是败了,青出于蓝啊,据我所知,刘承收服了很多武林人士,你得当心了。」

挽笙稍加思索,问:「既是武林前辈,为何为朝廷做事?」

黑衣人首领反问:「你在江南逍遥快活,为何非得卷入这朝堂中。」

挽笙回答不了,则说:「好,换个问题,你为谁做事,这个总能回答了吧。」

黑衣人首领点点头:「刘相让我掳走张姑娘带到北郊,我没想到大殿下会行猪狗之事,接到的命令是刺杀二殿下或你,谁来杀谁,可我对你更感兴趣。」

萧策扶着挽笙离开,回头看了看黑衣人首领:「阿笙,他?」

「气数已尽,给他最后的尊严吧,我受伤飞不了了,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等待救援。」

「阿笙,我连累了你,也连累了菲嫣。」

「不怪你,只是可怜了张小姐,突生变故,她需要你,我们得赶紧回去。」

二十

寻一处山洞遮风避雨,萧策抱来木枝,升火。挽笙虚弱的坐着,靠在石壁上,萧策蹲在挽笙面前伸手去扒挽笙的衣服。

「做什么?」挽笙制止。

萧策诧异道:「止血啊,我知道你有止血散,在怀里是不是?」

挽笙紧张的抓紧领口:「不用,我没事。」

「这还叫没事,衣服都成血衣了,脱下来上药,你看你的脸色,别犟了,我又不是外人。」

挽笙没有力气,拉扯间,衣服被萧策扯下。

萧策愣住,裹胸布,女人用的裹胸布,萧策看着挽笙涨红的脸,结结巴巴的说:「阿笙…你……」

挽笙拉好衣服,提剑架在萧策肩膀上:「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萧策连忙摆手:「阿笙…我…我不知……」

挽笙瞪着萧策,剑近一分,抵在萧策脖颈上,有血珠流下。

萧策吓住,又镇定下来:「对不起,阿笙,就算你杀了我,我也得为你止血。天色已晚,我们离的太远,他们找到这得费一番功夫,你多处受伤,再不处理恐怕熬不过明日。」

萧策语气放软:「阿笙,让我为你止血好吗?我发誓绝不乱看。」

萧策慢慢拿下脖子上的刀,伸出手索要止血散,挽笙看了看他,从怀里掏出。拿到止血散的萧策松了口气,走到挽笙身后轻轻扯下她肩膀处的衣服,认真止血。

萧策怜惜的说:「阿笙,你到底背负了什么事,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可惜了我的六妹,玥儿心悦你呢。」

萧策做过春梦,梦里的张菲嫣变成了挽笙,颠鸾倒凤,好不快活。萧策一直以为自己是断袖,如今再也不用质疑自己的性取向,萧策笑出了声。

挽笙侧目:「笑什么?」

萧策坦言:「阿笙有这么大把柄在我手上,我不该笑笑吗?」

「你若胆敢说出去……」

「放心,我死也不会说出去!」说出去做什么,情敌有薛华臻那小子已经让他头疼了,再招来几个,他可招架不住。

回到江府,薛华臻一直追问挽笙,是不是萧策处理的伤口,是不是已经知道是女儿身,挽笙默认,薛华臻气急。得,假想敌成真情敌了。

张太傅府中张菲嫣寻死觅活,萧策向张太傅表示婚期照常进行。

萧铭占有张菲嫣,一是羞辱萧策,二是想搭上张太傅这条线。他以为张菲嫣失德,与萧策的婚约肯定被废,到时只能嫁给自己,只是没想到萧策不弃,依然娶张菲嫣为妃。

萧铭被皇帝仗责一百,禁足于固伦王府。

张太傅不服,嫡孙女被皇子轻薄,险些丧命,萧铭只被仗责一百,禁足。此次,皇帝的做法寒了张太傅的心。

萧策坚持娶张菲嫣,一是可怜张菲嫣,二是需要张家的帮助,此举可以离间张太傅,刘相,皇帝的关系。

三是正合他心意,原本就没有娶亲的打算,张菲嫣入府只是一个身份,失贞,便不会再碰她。不娶张菲嫣,还会有其他人塞进府中,如此,便可省去麻烦。

最重要的是,他心中有了挽笙,为她守身,正合他意。

八月,萧策大婚,皇帝为了弥补张家和萧策,赏赐许多奇珍异宝,整个景都一片喜庆。

萧策邀请挽笙做他的伴郎,挽笙拒绝,软磨硬泡了许久挽笙不得已才答应。

只是沈度不明白了,殿下结婚让江大人做伴郎?让喜欢的人做伴郎…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二十一

从安阳王府出发,迎亲的队伍在街上前行,百姓们驻足两边,随从给他们发喜糖,一片欢声笑语。

萧策身穿大红色新郎服骑马在最前面,头戴新郎帽,看不见的帽子里面,头发竖起,挽笙赠的那支木簪插在发间。

他身后跟着同样纹理伴郎服的挽笙,再后面是喜轿,再后面是迎亲队,一路上敲敲打打,吵吵闹闹,好生热闹。

萧策回头,看着一身红衣的挽笙甚为满意,冲她嫣然一笑,仿佛今日是他们成亲一般。萧策求挽笙做他的伴郎用意就是在此,不管以后他们命运如何,缘分如何,有今日相伴,足矣。

挽笙看到了萧策的回眸一笑,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这般开心,阳光和他的笑脸一同冲向她,她心间一动。挽笙理不清为何,可能是阳光太刺眼,也可能是身着红衣的萧策太耀眼。

到张府接新娘总得闹一闹,挽笙被热闹的氛围渲染,也凑近人堆里,身后的萧策失笑,心想:傻丫头,我该如何向你表明心意?

按流程一路走,挽笙一直陪伴在萧策身旁。安阳王府的宴席上,众人灌酒,萧策可舍不得挽笙喝多了,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的喝。

醉意朦胧,萧策借机靠在挽笙身上,挽笙自然得搂住他。大臣们都懂,看萧策的状态差不多了,也不敢再劝酒,嚷嚷着送洞房。

挽笙扶着萧策往后院走,沈度和家丁阻拦了要闹洞房的人,众人不敢闹,讪讪的回座位坐下继续吃席。

洞房里的张菲嫣已经收拾好自己,自己失贞,怎能再亵渎萧策。她早就和萧策达成共识,相敬如宾,人前做夫妻,人后做兄妹。

挽笙要把萧策带去张菲嫣的主屋,可萧策却在挽笙耳边说:「去书房,这边。」

去书房?挽笙虽不解但是照做,扶着萧策进书房,让他躺在榻上休息。

在挽笙起身时萧策握住了她的手:「别走,阿笙!」

又解释:「菲嫣和我达成了共识,人前是夫妻,人后是兄妹,等她走出了这段伤,想走便走,阿笙,我对菲嫣真的没有其他想法。」

「我知道了,你不必与我说这些。」

「怎么不必,我当你是…我当你是兄弟才和你解释的,希望你懂我。」

「我懂,行了,你喝多了,先休息,我去喊沈度过来照顾你。」

挽笙转身便走,衣袖在萧策手中抽走,萧策喃喃:「希望你是真的懂……」

秋季围猎,一年一次的盛大活动,今年是萧铭主办。

挽笙不想凑热闹,她的目标是慧妃,每年秋猎,高位的妃嫔,皇子公主们都会出席。

萧策新婚,自然得带着张菲嫣出席做做样子。也因是新婚,萧玥不再跟着萧策了,倒是成天跟着挽笙转悠。

萧策说过,萧玥心悦挽笙,看来与慧妃见面还得从萧玥这里突破。机会来了,萧玥崴脚,摔倒,手掌被碎石划破。

「得罪了。」挽笙行礼,执起萧玥的手简单清理,从怀中掏出方帕为萧玥包扎,随后打横抱起萧玥送她回营帐。

慧妃不在,挽笙想去找太医,衣摆却被萧玥拉住:「江大人这就要走?」

挽笙低眉:「臣在这里不太合适,去给公主叫太医来看看。」

二十二

留下方帕是吸引慧妃的第一步,果然,上钩,慧妃派婢女请挽笙一聚,感谢相救。

慧妃客套着:「听闻江大人是钱塘人,文武兼优,一表人才,是父母教导有方啊。巧了,本宫是余杭人,也算老乡,不知江大人可有把家中长辈接来景都?」

挽笙行礼:「双亲在臣少时被劫匪杀害,家中已无长辈。」

慧妃错愕:「哎呦,是本宫说错话了。」

挽笙坦然回复:「无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江大人的方帕很别致,双面绣法很是难得,是谁为江大人绣了双面兰花呀,莫不是,已有心上人?」

「刺绣,臣不懂,只知这种绣法近几年在江南很流行,钱塘很多店铺都能买到,臣觉得这兰绣的清新脱俗便买了来。」

挽笙又说:「娘娘若是喜欢,臣命家仆去钱塘 *** 些时兴的团扇,方帕,丝巾,送予娘娘把玩。」

「好,那便谢谢江大人,哎……」

听到慧妃叹气,萧玥问:「母妃,为何叹气。」

慧妃面露惆怅之色:「想起一位故人,她的双面绣无人能及。」

进入正题了,挽笙接话:「娘娘的故人是否在余杭,既然娘娘思念,臣去把她请来相见便是。」

「江大人有心了,她…已不在世上,相见…她恐怕不愿再见我吧。」

挽笙知道,慧妃话中的她,便是母亲梅湘。随后慧妃话锋一转,话题到这就停了,挽笙没有继续深问,也无意再留,起身告辞。

走出营帐,外面吵吵闹闹,询问一人才知皇帝遇刺,萧策救驾受伤。

皇帝派人寻找萧铭,质问刺客一事,找了一下午都没有找到。最后,晚间,众人在营帐后的树林中找到正在与宫女苟合的萧铭。

皇帝大怒,当即赐死宫女,踹了萧铭一脚。

萧靖怒斥:「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就你这样,还妄想做一国之君?」

皇后跪下求饶,刘相等一干人跪下,求皇帝再给一次机会。

顺嫔悄悄上前,给皇帝倒了一杯茶:「皇上息怒,喝茶消消气。」

顺嫔目前是最得宠的嫔妃,琴棋书画,舞蹈诗词,样样精通,年轻貌美,身材婀娜,看到顺嫔风情万种的眼神,皇帝怒气慢慢平息。

众人退下,独留顺嫔。挽笙知道顺嫔这号人物,没想到她竟如此厉害,手段了得。

皇子营帐中,挽笙平静的看着萧策:「今日事,是殿下的手笔吧,为何没有提前告知我?」

萧策不答反问:「阿笙也没有告知我,为何利用玥儿接近慧妃。」

挽笙明了:「当我没问,只是可惜了,差一步。」

「前几日在何记当铺看到职访司的物件,我记得你说过职访司内所有物件不能外露,职访司得清理清理了,顺嫔我去查。」

萧策挑眉,感叹道:「阿笙,有你真好!」

顺嫔,原名柳巧,刘氏旁支,自小便在刘承府中做事,从杂活女婢到贴身侍女,爱慕刘承。

刘承知道柳巧的心意,但是他的婚配对象必须是能帮助他的家族,再者二人年纪相差大,他们不可能。

刘承不碰柳巧,但心中有她,打算等她到了年纪为她择一位好夫婿。

可一切都被萧铭破坏了,萧铭在大将军府偶遇柳巧,一见钟情,强行占有,痴迷不已,囚禁别院。

固伦王妃发现后告状于皇后,皇后将柳巧发卖到景都最红的妓院,谁知被出宫私访的皇帝看上,带回宫中,恩宠不断。

二十三

景都万青茶楼中,挽笙欲言又止:「腊月初八,宫中设宴,适合行事。」

萧策知道挽笙话没说完:「阿笙有话直说,你这是在帮我呢。」

挽笙看着萧策:「宫里有两位高手,殿下可知?」

萧策点头:「嗯,一个是路公公,还有一个我小时侯见过,那夜宫里有刺客,出现过,其他的不知。」

「有消息,在宫中萧铭私下找过柳巧,柳巧写信给刘承说过此事,由此可见,萧铭还是很喜欢柳巧,可柳巧喜欢的依然还是刘承。」

「固伦王府警戒松懈,容易,可皇宫,不易。」

萧策听明白了,直接问:「需要我怎么做?」

「柳巧的书信我已拿到,刘承的字迹工本上有,腊月初七,我会去固伦王府留字条,再去皇宫行事,需要殿下牵制住路公公,另外一位,我自有办法摆脱。」

萧策接着说:「萧铭害的菲嫣至此,张太傅一定不会放过他,就算皇后和刘相保他,文人的笔墨也够他们受的了。阿笙,好计,我庆幸当初一纸诏书将我们绑在了一起!」

挽笙的轻功在江湖上数一数二,牵制住路公公,剩下那个暗影就不怕了。之前探皇宫,大意了,差点被暗影发现,现在心中有数,定能全身而退。

固伦王妃善妒,稍稍利用,便能找到二人,她又是个没头脑的,肯定闹一闹。

腊月初八宫中盛宴,妃嫔,大臣及家眷,全部出席。

戌时后,固伦王妃在沁元殿撞破二人苟且,沁元殿离宫宴不远,吵闹声很快便吸引了很多人,毕竟是皇族家事,大臣们退下。

第二日,以张太傅为首的文臣弹劾的奏章堆成了山,又过十日,此事才了结,柳巧一个人认下所有罪责,被赐死。

萧铭去封地洛州,无诏不得回都,皇后疏于管教,禁足,管理六宫之权交与淑妃。

从那之后,刘家开始低调,刘承也消沉了,不再针对萧策和挽笙。

可挽笙觉得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做好防备总是没错的。

萧铭离都,萧策的时代来了,他开始忙碌。

嘉和二十二年,四月,江南水师政变,刘承推荐挽笙前往镇压:「禀皇上,江挽笙来自江南,通识水性且武功卓越,定能镇压江南水师。」

皇帝萧靖询问:「江卿以为如何?」

这事推脱不了,她也想看看刘承到底想干什么:「臣领命。」

皇帝升挽笙为车骑将军,南下镇压江南水师。

绪日,挽笙带着江绩还有皇帝指派的四万士兵南下,临走前叮嘱薛华臻:「你待在景都,江府所有事务由你定夺,若是景都情况有变,及时传信与我,我只信你。」

江南水师大部分都是武林中人,虽说武林向来与朝廷不合,但是井水不犯河水,突然政变,为何?

五月,天启国犯境,刘承 *** 前往,皇帝指派八万大军。

数日后景都收到消息,挽笙的四万大军在江南受创,萧策心急如焚。

薛华臻找到萧策:「江南政变是刘承造谣,所谓的水师是刘承收买了临安的一个帮派,边城只是小打小闹,刘承的八万大军改道去了江南,这八万大军就是水师,他是想要阿笙的命啊。你速去江南,找到阿笙,告诉她事变。」

萧策疑惑:「你不是一直不喜我吗,为何让我去?」

薛华臻坦言告知:「派过两人,音信全无,已无可信之人,只有你去,阿笙才知道消息是真。」

「你有办法到临安吧,你一定要到临安啊。」

「这个月牙木牌是联络物,遇到我们的人自会帮忙,派去的两人身上也有,可能已被利用,还有接头暗号,你附耳过来。」

二十四

萧策当即进宫请旨,带着沈度和一队亲信秘密前往江南,历经一番波折,半月后才找到挽笙。

挽笙听了萧策的话才明了:「难怪,我就说小小的临安怎么这么多人,看来刘承跟天启国勾结是真。」

萧策愤怒:「刘承疯了,自己人杀自己人,是因为柳巧吗?」

挽笙安抚他:「谢谢你,殿下,是你阻止了这场错误的战斗,挽救了无辜的性命。」

挽笙带着萧策来到刘承军营,宣读圣旨众人跪拜。

沈度宣旨:「刘承私自带兵南下,造成江南恐慌,令安阳王萧策缉拿刘承回景都受审,不知情者无罪,参与者同罪论处。」

沈度喊话:「刘承,放下兵器。」

刘承假意放下兵器,待萧策靠近,又提起大刀挟持萧策。

被刘承策反的两万士兵纷纷提起兵器,刘承挟持萧策往山上退,挽笙一路追杀,刘承一干人等退至泽凌峰山崖。

刘承大喊:「江挽笙,是你,我知道是你,除了你没谁可以在巧儿宫里悄悄放字条。」

挽笙回话:「没错,是我,放开殿下,我来做你的人质。」

刘承嗤笑:「呵,你做人质,我还有活路吗。」

挽笙有点急了:「那你想怎样?」

刘承狠厉的说:「我要你死,为巧儿陪葬。」

挽笙停顿一会,回答:「可以,那你得亲手杀了我,才能为柳巧报仇才是。」

挽笙放下满月剑,一步步慢慢走向刘承,架在萧策脖子上的刀有些松懈,挽笙手腕一动,飞镖射出,击中刘承胳膊。

刘承反射性的动作一挥,萧策向后倒去,身后是悬崖,崖下是江流,挽笙扑过去拉住萧策手腕,自己也被带了下去。

众人上前,刘承等人趁空档逃跑,一部分人冲向悬崖救萧策和挽笙,一部分人追击刘承。

萧策被挽笙拉着手腕,眼看挽笙快要脱力扒不住崖上的石块,着急的说:「阿笙,别管我了,放手吧,不然你也会掉下去的。」

挽笙咬牙坚持:「别废话,别乱动。」

挽笙攀着的石块松动,终是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坠落,众人也赶到崖边,晚了。

挽笙还是紧紧抓着萧策的手腕,两人坠江,随江流飘荡。萧策怕水,一直扑腾,水流太急了,挽笙没逮住萧策。

江流将他们带至支流琴湖,不再是汹涌的波涛,挽笙浮出水面,安静的水面上只有她自己,萧策不见了,挽笙返回水里寻找。

萧策一点一点往下沉,挽笙游至他身边将他带上岸。萧策没有反应,挽笙做急救,口对口人工呼吸按压胸口。

挽笙被吓到,急坏了:「萧策,醒醒,你不能死,醒醒。」

挽笙慌乱,重复的按压胸口,重复的低下头口对口渡气。

一只手按压住挽笙的后脑,另一只手抱住挽笙的腰肢,两人身体紧贴,萧策用力亲吻挽笙。

挽笙挣脱开,以为萧策不懂误会了,解释道:「我是在救你。」

「我知道,医书里有写口对口渡气救人之法,但是阿笙,你的靠近让我情难自禁,我喜欢你!」

挽笙站起,保持距离:「殿下莫要开玩笑。」

萧策赶忙也站起,拉住挽笙的手:「阿笙,我是认真的,第一次在景都见你赈灾,我便对你上了心,派人跟踪你,每日最期待的事情就是等着沈度来找我汇报你的趣事,那时,我羡慕你,欣赏你。」

「后来制造与你见面的机会,官道上你救了我,送我木簪。再后来上元节灯市上,你又救了我,救了灯楼。」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可我就是喜欢了,在我还不知你是女子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我以为我有龙阳之癖,那又怎么样呢,我就是喜欢了!」

「阿笙,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欢喜……」

二十五

「殿下。」挽笙打断他,抽出手:「谢殿下抬爱,可我对你并没有感情,殿下这些话我就当没有听到过。」

挽笙转身就走,萧策又追上来挡在前面:「为何?你为我做这么多,我以为你也是心悦我的。」

挽笙退开一步:「我与殿下是合作伙伴,互帮互助是职责,让殿下会错意是我的不对,还请殿下见谅,现在应该尽快回去,刘承还在逃……」

挽笙未说完,萧策打断:「刚刚明明你很紧张我,第一次唤我的名,你在怕什么,为什么逃避?」

挽笙顿了顿,说:「家仇未报,何以情爱,殿下,莫要再步步紧逼了。」

挽笙绕过萧策走远几步,萧策未动,挽笙叹息一声,转身说:「殿下是要做储君的人,不该在此等小事上浪费时间。」

萧策苦笑,心口疼痛不已,罢了,是自己太着急了,不该逼她。从小到大求而不得的东西太多,如果连挽笙都失去,他不知道该怎么过后半生。

调整状态,转身面带微笑的说:「阿笙说的对,是我狭隘了。」

突然的转变让挽笙错愕,心漏了一拍,挽笙知道,萧策这般小心翼翼,委曲求全,都是为了她。可是她无法回应,也不能回应,父辈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他们怎么在一起?

五月暖阳高照,回营途中湿透的衣衫干了大半,两人又回到了最初结识的状态,仿佛刚刚的一切并未发生。

路上闲聊,萧策为何怕水。

两岁时萧策被淑妃送去张太傅那里读书,总是被萧铭欺负,后来来了一位伴读,是大将军家的儿子。

有一次萧策被萧铭推入御花池,是大将军的儿子救了他,有大将军的儿子护着,萧铭再也没有欺负过他。

萧策说:「他叫林骁。」

挽笙猜到了,可听到萧策说出这个名字,挽笙的心脏还是揪了一下。

萧策继续说:「有段时间林骁就住在宫中,我经常找他玩,后来不知什么缘故,林骁被父皇逐出宫。」

「再后来,听闻林大将军通敌叛国,林骁那么好,林家怎么可能通敌叛国呢?」

「我不信,去问母妃,母妃却让我不要管,我又去找父皇,父皇和皇后在争吵,提到林家。我悄悄跟着皇后,看见她和刘相秘密见面,不敢离的太近,隐约只听到放火两个字。」

「我担心林骁啊,他救了我,我也应该去救他,求母妃让我出宫,母妃允了,我扮成小童去林府见到了林骁,告诉他我听到的事,林骁带我去见林夫人。」

「林夫人还未出月子,即使脸色苍白也难掩美色,她轻声细语的跟我说话,让我快点离开,真温柔啊,母妃都没有如此过。」

挽笙紧握着拳,心口抽痛,鼻尖酸涩,仰头看天逼回眼泪,等恢复状态问萧策:「然后呢?」

「当夜大将军府大火,烧的半边天都红了,滚滚浓烟第二日才散去,听闻刘相在大将军府中搜出了龙袍,林夫人自缢前放火烧府,府中无一人活。」

挽笙又问:「殿下信吗?」

萧策肯定的回答:「我自是不信,林骁与林夫人如此,林将军肯定不会差,听母妃说,父皇是靠林将军才得以登上皇位的,刘相素来不喜寒门,如此这般,可能与刘相脱不了关系吧。」

萧策惋惜道:「我虽不信,可众人皆信,父皇也信,我能有什么办法?因此我希望我能变大强大,让我朝不会再有这样的冤案。」

挽笙心中感激萧策,小小的他尽力了。如此说来,林骁可能还活着,无相伯伯提到的变数,会是萧策吗?

二十六

两人终于遇到下山寻他们的人,见到他俩安然无恙,大家都松了口气。

半夜江绩来报,刘承等人逃往余杭方向,已经歇下的挽笙速速起身翻开地图,从泽凌峰往余杭方向,途径凤鸣山。

刘承早已知道挽笙是在凤鸣山习武,又怎么会只带一万士兵去凤鸣山送死,黑衣人首领说过,刘承收服了很多武林高手。

不好,师父,太公,有危险。

下江南时挽笙带兵四万,刘承带兵八万,战死两万,被刘承策反的两万士兵还剩下一万随刘承去了凤鸣山,临安剩余八万人。

挽笙和江绩带着两百精锐,连夜策马飞奔凤鸣山,吩咐前、后将军带领两万人马前往凤鸣山镇压,叮嘱左、右将军和余下六万士兵留下保护安阳王。

「阿笙!」萧策冲出营帐追着挽笙跑了几步,徒留背影。

前将军向萧策汇报情况后,萧策带着前、后将军点五十精锐轻装前行追赶挽笙,又命左、右将军带领八万大军在临安等候。

凤鸣山,血战,几个武林高手将梅鼎新从余杭掳来囚禁在凤鸣山上的静安寺。

挽笙大师父罗汉,三师父蒋西俞,奋力拼杀,凤鸣山上归隐的前辈也参与奋战,有些老者已经负伤。他们闲散惯了,比不得刘承带来的亡命之徒,杀到静安寺门口便止步不前。

挽笙下马,一路杀到罗汉跟前,前辈们聚集,与刘承的人形成对立之势。

罗汉欣慰道:「好小子你终于来了,元春叛变出卖了你们,你太公被他们抓到静安寺里,我们攻上不去。」

元春,是挽笙二师父,女师父。

挽笙愧疚:「对不起,师父,我连累了你们。」

蒋西俞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江湖人讲的是个义字。」

丁前辈接话:「是啊,江湖人本来就是在刀尖上讨生活,不必自责。」

梅府家丁凑上来说:「公子,属下们失职,弄丢了家主。」

挽笙安抚:「不怪你们。」

有挽笙在,一路势如破竹,众人杀进静安寺。刘承等人站在大殿前,梅鼎新被绑在木架上,身旁堆满了柴火。

刘承讥讽道:「怎么才来,等候多时了,没想到啊江挽笙,你竟然是个女子。嘉和五年九月生,所以,你就是那个一出生便夭折的孩子喽,难怪这么针对刘家。」

「萧靖被梅湘迷的神魂颠倒,不顾人伦,妄想废后,手段再厉害又怎么样,红颜祸水,倒是成了扳倒林坤的助力。」

「而你,女扮男装,把朝堂搅合的不得安宁,看看你外公,一把年纪了还要因为你被绑在木架上被火烤,哦,你娘也是被火烤焦的。」

挽笙听不下去,打断他:「你不过是想给柳巧报仇罢了,不必如此。」

刘承附和:「也是,跟你废什么话,来人,点火。」

挽笙轻功跃起想飞到梅鼎新跟前,可半路被暗影拦下,江湖人涌上来,火也烧起来。

静安寺内又开始拼杀,江绩来到挽笙身边帮忙对付暗影,暗影分神,挽笙趁机跳上木架台砍断绳索救下梅鼎新。

把梅鼎新带至安全的地方交给家丁,江绩却因吃了暗影一掌连连后退,挽笙赶紧上前接住江绩,江绩吐出一口鲜血,挽笙心底一沉。

与此同时,罗汉等人杀光了刘承带来的江湖人,并且生擒了刘承。

挽笙扶着江绩坐下:「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

江绩扒住挽笙的胳膊,叮嘱:「公子小心!」

二十七

萧策赶到时静安寺一片狼藉,死伤无数,梅鼎新轻微外伤,吸食了浓烟,在一旁休息。

大殿前,暗影和挽笙二人对立,均受伤,刘承的士兵和跟随的江湖人全被杀,刘承被俘扣押在一旁。

其余人散开,江湖人要用江湖人的方式决斗。

宫中暗影,表面衷心皇帝,实则是刘相的人。

萧策不明情况, 随挽笙一同前来的精锐向他汇报。

大殿前刀光剑影,看的众人气血汹涌,可萧策的心却慢慢坠落,阿笙她…是父皇与林夫人的孩子?是林骁的妹妹?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几十招,招招致命,最后暗影身死,挽笙重伤昏迷。

萧策众人由余杭知府安置,刘承关押在知府衙门的大牢里,挽笙送至梅府疗伤。

挽笙这一战人气爆棚,所有人都对她心服口服,大家都以为挽笙是皇帝的孩子,是景朝公主。

萧策担心挽笙伤势,几次去梅府拜访都吃了闭门羹。

梅府有稀世药材,第五日,挽笙身体已恢复大半。接到仓州送来的消息,天启国压境,仓州粮库烧毁,仓州家丁伤亡惨重。

挽笙决定先解决刘承,即刻出府,去知府衙门审讯刘承。

得到消息的萧策赶过去:「阿笙,你伤势未愈,我陪你一起去。」

挽笙冷淡回复:「不必。」

萧策继续贴近:「阿笙,我……」

挽笙顿足,凝视萧策:「殿下请回吧,刘家与我有血海深仇,刘承,我想亲自审。」

挽笙和江绩进入牢房,遣散所有人,也将萧策隔于门外。

两个时辰后,牢门打开,不仅萧策等在外面,余杭知府和众将士都等在外面。江绩丢给沈度一个包袱,是刘承的头颅,还有一纸罪状。

沈度大惊,就算挽笙是公主殿下,就算刘承罪孽深重,可是私自处置实在不妥:「殿下,这……」

萧策凝眉,他也没想到挽笙会杀了刘承,打开罪状更是心惊。

挽笙道:「请殿下带刘承回去复命,实话实说即可,代我向皇上请旨,将刘承头颅高悬于城楼之上。」

萧策心慌:「阿笙那你呢?你要去边城?不行,你重伤未愈。」

挽笙反驳:「边城百姓正处于水火之中,朝中已无可用之人,莫不是殿下嫌我是女儿身。」

萧策赶紧摇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家与天启国勾结,是事实,但是没有证据,八万大军在江南,天启国如何得知军力空虚的?」

「他们现倾全力进攻边城,边城危矣,若城破,便可直捣景都。仓州粮草被烧,必有内应,请殿下回景都彻查刘相。」

随后挽笙转身对着众人说:「此刻,我还是车骑将军,边城告急,粮草被毁,我将即刻前往,有意者,随我一起,无意者,随安阳王回景都。」

几位将军抱拳单膝跪地:「臣等誓死追随将军,共赴边城。」

众人举刀:「誓死追随,共赴边城,誓死追随,共赴边城。」

萧策拉住挽笙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说:「阿笙,你嘱咐的事我定办妥,不管你是姓江还是姓萧,都是我心中牵挂的人,一定保重,平安归来!」

挽笙回眸,心中叹息,点点头。

二十八

边城粮草断了,陆路太慢,江绩联系了江南水上运输商队,让八万大军走水路。挽笙先带一万精兵,良驹,大米,弓箭,乘船至中州。

下船,每人身背十斤粮食,一张弓,些许箭,快马至边城。剩余人,粮,刀剑,弓箭,中州下船后步行前进。

梅鼎新派家丁护送萧策回景都,路上正好接到皇帝的圣旨,命挽笙去边城的圣旨。

到达边城时正在混战,挽笙从南门进,快马至北城门,下马上城楼。往下看,就剩马弋和十几个士兵守在紧闭的城门前,北城门,万万不能破。

挽笙一跃而下,从天而降,落在十几人跟前,满月出鞘,手臂一挥,前面一排天启国士兵倒下。

随后,北城门开,八千骑兵涌出站在挽笙身后,挽笙上马,再往前杀,几丈内尸横遍野。杀的敌军节节败退,首领现身,挽笙手握长弓对准领兵首领,一箭穿心,落于马下。

号角吹响,此战,天启国退兵。

城威营中,马弋抱拳施礼,得知车骑将军叫江挽笙后愣了半天。

夜间,挽笙站在城楼上吹奏短箫,曲意绵长,马弋就在城楼下听着。

马弋晚间吃饭时,听到跟随挽笙一起来的士兵们在闲聊:「江挽笙杀了刘承,割下头颅,向皇帝要求悬挂于景都城楼之上。」

「江挽笙杀了宫中的暗影,身负重伤,还未痊愈。」

「车骑将军江挽笙,是女子。」

「江挽笙姓萧,是皇帝的女儿。」

萧策回到景都,刘承和挽笙的消息也传到了景都,听到消息的刘相,吐出一口鲜血。

听到消息的慧妃,手中挽笙送的团扇落地,没拿稳。

听到消息的皇帝,震惊后大笑,大笑后流泪。

准,准了挽笙的请旨,将刘承的头颅高悬于城楼之上。

准,准了萧策的请旨,彻查刘相。

薛华臻刚处理好仓州的粮库回景都,便被萧策逮住,请求薛华臻前往边城查看挽笙的伤势。

慧妃的消息也送到了江府,慧妃告知挽笙,梅湘有孕的消息是她传给皇后的。

梅湘落胎后萧靖也没想放过梅湘,可梅湘宁死不肯,正逢刘相挑拨,才对远赴边城的林坤有了杀意,纵容刘相陷害。

梅湘死后,萧靖思念梅湘去了慧妃的寝宫,她才怀上了萧玥。

薛华臻带着慧妃的消息来到边城,正逢敌军来袭,云梯,滚石,弓箭,挽笙欲再次出城迎战,被马弋拉住。

「将军,你的身体还未恢复,让我去。」

挽笙看着马弋绑着绷带的身体,严肃的说:「马将军还是服从命令吧,好好休息。」

挽笙一剑击杀了新首领,敌军又退,边城士气大振。

七万大军 *** ,带来了充足的粮食和兵器,薛华臻也到了,为挽笙治伤。

天启国连连失利,损失两名大将,下一战,皇帝魏杰亲征,下战书:十日后挑战江挽笙。

马弋找挽笙想劝阻她不要接受挑战,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谈话。

薛华臻气恼:「你自己看看,又裂开了。」

挽笙无所谓:「不是有你在吗。」

薛华臻气急败坏:「那也不能不要命啊,死了我还怎么救。」

随后语气软下来:「听闻天启国皇帝骁勇善战,你又受伤,恐不是他的对手。」

「那也得去,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我知你报仇心切,可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太公交代,怎么向你爹娘交代。」

「太公和爹娘会理解我的,再说我不去,还有谁,你去?」

二十九

「我去!」马弋掀帘而入,看到盆里的血布和血水,皱眉。

薛华臻挡在挽笙身前,质问马弋为何不通报,擅自闯入将军房中。

马弋上前推开薛华臻,面对挽笙一字一句道:「太公和爹娘不会同意的。」

挽笙错愕,抬头盯着马弋,薛华臻更是瞪大眼睛看着马弋。马弋叹息,蹲下身子,娓娓道来。

马弋便是林骁,马弋合起来是骁,早该想到了,挽笙回忆着马弋每每看自己的眼神。

「哥!」挽笙喜极而泣,三人落泪。

话题又绕到出战上,两个大男人被挽笙说服,马弋只能再三叮嘱挽笙不可轻敌。

景都收到边城的战报,早朝上,人人称赞公主巾帼不让须眉。

萧策既开心又心痛,开心挽笙安然无恙,心痛心爱之人变成了自己的妹妹。

战鼓擂,城门开,挽笙带领三万骑兵出城,独自一人上前,迎战等候多时的天启国皇帝魏杰。

马弋和薛华臻站在城墙上,弓箭手准备。

魏杰不屑道:「就是你杀了朕的两名大将,黄毛小儿,成年了没有,景朝是没人了吗?」

挽笙并不说话,魏杰自觉没趣:「死前还有什么遗言,朕会替你转告。」

挽笙浅笑:「的确有一问,既然人之将死,请皇上如实告知。」

魏杰答应的爽快:「好,你问。」

「十八年前,你是如何与刘如辉合谋,陷害林坤大将军的?」

魏杰一愣,随后嗤笑:「这是朕人生中最辉煌的一笔,也不怕告诉你。」

「先皇病危时,朕便拿了玉玺和私章,前太子执政,没有玉玺名不正言不顺。是刘如辉找的朕,书信,私章,联络人,朕提供,其他都是他准备的。」

「不废吹灰之力就能除掉天启国劲敌,何乐而不为呢,灭了林坤与林家军,朝中呼声极高,朕持着玉玺,自然登基。」

「好了,故事说完了,问题解答了,可以开始了吧。」

开战,二人策马迎面奔去,挽笙手持长矛,她要的是活擒魏杰,带回景都,为林家洗清冤屈。

第一回合,互相试探。

第二回合,挽笙划破了魏杰的衣衫,惹怒魏杰。

第三回合,魏杰出击,挽笙躲过,兵器相碰,震麻了挽笙的手掌。

第四回合,挽笙调转枪口,木柄将魏杰挑下马,将他在地上拖行了几丈远。

三万骑兵上前抓住魏杰,天启国皇帝被俘,军队慌乱。

挽笙问魏杰:「你是想一人死,还是想国家亡?皇帝被俘,我若趁机杀进天启国,占领皇城,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魏杰明了:「你若真想占领天启,刚刚就应该杀了朕,而不是留朕一命,想要什么,你直说便是。」

「跟我回景都,向众人澄清当年真相,签下永不犯境契约,我保你不死,还送你回去。」

魏杰震惊:「你不杀朕?」

「杀了你,他们也回不来,立场不同罢了,若是我,可能也会像你这般选择。」

「你在位期间为国家做了很多好事,拉通了两国的经济往来,虽然你上位的手段不光彩,确也是位名君。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想来,至少你在位期间,两国是和平的。」

魏杰大笑:「景朝有你,是民之幸!那朕便感谢小将军的不杀之恩了,哈哈哈!」

三十

大军回都,马弋没有随行,他不愿再见萧靖。他在边城还有事处理,有个女人守了他半辈子,该给她一个交代。

之前一心复仇害女子苦等,现在心愿将了,该解决一下婚姻大事了。

他们约好,挽笙送魏杰回到边城那日,便是他的婚礼之时。此事了,便带着发妻,与挽笙一起去余杭找太公团聚。

大军行至景都北兴门,皇帝萧靖携众大臣亲自迎接。

朝堂上,萧策把刘如辉的罪行公诸于世,天启国皇帝魏杰证实,刘如辉勾结天启国,构陷林家军罪名成立,即刻押入刑场,未时问斩,相关人等,同罪论处。

冤情昭雪,林坤追封为赤扬侯。

皇后刘氏在酷刑下交代,大将军府的龙袍是她所为,梅湘胎毒是她所为。梅湘自缢前请求放过大将军府众人,可是她气不过,梅湘死后她还是下令烧了大将军府。

是她和刘相策划,间隙了皇上和林坤,让皇上以为林坤为了梅湘要造反,才默认了她和刘相的所做所为。

刘氏被废,打入冷宫,赐毒酒。

部分大臣牵扯刘如辉,已经被拖了出去,其余大臣胆战心惊。

国事了,接下来,是家事。

挽笙站出来说:「臣有事奏,臣乃是梅湘和林坤的女儿,怀于元月,生于九月,当时梅湘怀有双胎,夭折的是臣一母同胞的哥哥。」

萧靖喜悦的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你说什么?」

萧策也听的云里雾里,众大臣更懵,怎么回事,不是说江挽笙是皇帝和梅湘的女儿吗?

挽笙继续说:「臣隐瞒身份,参加科举混入朝堂是为了彻查爹娘一案,如今退还免死金牌,辞官回乡,皇上金口玉言,是不会追究臣责任的吧。」

挽笙脱下盔甲,拿出免死金牌放在地上,站起身,还是翩翩少年模样。

挽笙直视皇帝:「如今真相大白,草民有一问想问皇上。」

萧靖未说话,挽笙自顾自的说:「当年爹爹冒死相救,皇上才得已登上帝位,爹爹说,三殿下心系百姓,提拔寒门,重视有用之才,日后定是位名君,你说定不负他,不知皇上是否还记得?」

挽笙说完,转身便走。看着挽笙的背影,萧靖一口鲜血喷出,晕倒在龙椅上,众人乱。

没人敢拦挽笙,没人敢动这位战神,连路公公都放任挽笙归去。

萧策没法去追挽笙,这里需要他主持,他心里已经掀起了千层浪,挽笙不是他的妹妹。

魏杰同挽笙一同回江府:「你竟然把景朝皇帝气吐了血,真是厉害,朕竟然输给一位身受重伤的女子,实在丢人。」

江府牌匾更换成林府,留下江绩安排事宜,数日后,挽笙带着薛华臻和魏杰去边城。

八月,黄沙漫天的边城染上喜庆的气息,家家户户都挂上红彩,今日,是守护边城的大英雄林骁的婚礼。

魏杰讨了杯喜酒,便出了城。

第三日,一片欢声笑语中,迎来了不速之客。

萧策与林骁多年未见,寒暄了几句,可眼神一直瞥向挽笙,林骁懂得,没有多留。

「阿笙,家仇已报,我还有机会吗?」

萧靖病重卧床不起,萧策现在是皇太子,代理监国,日理万机。打听到挽笙在边城,巴巴的赶过来,又巴巴的等她回答。

沈度催促:「殿下,大臣们都在找你。」

萧策不死心,又唤一声:「阿笙……」

终是没有等到回答,景都事务繁忙,萧策无奈,只能回去。

三十一

九月,挽笙一行人回余杭,队伍后面,跟着萧策派来的人,挽笙默认。

九月十六,挽笙生辰,有生以来,挽笙过的第一个生辰,林骁夫妻操持,大办。

挽笙受宠若惊:「哥,嫂子,不用这么麻烦。」

林骁偏爱的说:「不行,我家笙儿第一次过生辰,也是哥哥我第一次参与你的生辰,不能简单了。」

嫂子笑着附和:「你哥前几天就在念叨,让他去忙吧,你呀,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们都没见过你穿裙装呢。」

沐芸霜推她回屋:「快跟我回房换衣服去,那身衣裳,可是华臻找人做的呢。」

一袭淡紫色流仙裙,裙上用金银丝线绣成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广袖轻盈,裙褶翩然,腰间丝带上挂着吉祥荷包。

如墨的秀发散下,头顶盘起,淡紫色丝带系与脑后,仙气飘飘,众人惊呼,太美了。

酒过三巡,梅鼎新回房休息,曹叔来报,太子殿下求见。

梅府外,挽笙一身裙装惊艳了萧策和沈度,沈度自觉走开,萧策贴近:「阿笙,看到你穿裙装,脑中想的却是你穿大红嫁衣的模样,阿笙,你做伴郎那日我真的很开心,就像我是和你成婚一般。」

挽笙没有说话,萧策上前拉住挽笙的手:「阿笙,你知我心意,此生,非你不娶。」

挽笙抽回手:「别再说了,我们不可能。」

萧策一愣:「为什么?」

挽笙坦白:「爹娘一定是痛恨皇宫的,他们定不希望我进宫如同囚鸟一般,我也不喜欢那里,你说我们怎么在一起?」

「只有这个原因吗?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会说不喜欢我这类的字,所以阿笙,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喜不喜欢,有什么区别,又有什么意义?」

「区别可大了,你会证明给你看的,但是你得等我,不能先嫁人了。」

萧策说的委屈,不让拉手,他就拉着挽笙的衣袖,一晃一晃的,晃的挽笙心烦意乱。

夜深了,萧策该回宫了,临走前他低头在挽笙脸颊上印上一吻,亲完就跑,挽笙被他整蒙了,一时间愣住。

马车上,萧策掀帘看着愣住的挽笙,用嘴型无声的说:「一生一世一双人,等我!」

萧策回到景都便和张菲嫣摊牌,张菲嫣莞尔,两人和离。

其实张太傅的得意门生一直喜欢张菲嫣,也一直守在她身边,陪着张菲嫣走出萧铭的阴影。两人暗生情愫,张菲嫣和离后,他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张太傅辞官还乡,张菲嫣和心上人也离开了景都。

嘉和二十三年,五月,洛州萧铭反,宫中刘氏势力未尽,萧铭在其帮助下一路杀到皇城。

太极殿中,一身太子朝服的萧策坐在龙椅上,萧铭一步一步走近。

萧铭轻蔑的说:「二弟,你就这么些兵吗,这怎么守的住父皇的江山呢,既然守不住那就让我来,放心,我保你平安出景都。」

萧策不慌不乱的说:「皇兄也太急了些,父皇还在世呢,你便来抢他的基业。」

萧铭不悦:「谁人不知父皇病重已时日无多,再说什么叫抢,我本就是父皇的第一个孩子,理应由我继承皇位,抢的人是你。」

「皇位应由贤者坐,你觉得你配?」

「贤不贤的,坐上再说。」

萧铭不想再争辩,冲向萧策,萧策稳如泰山。他已派人传景都的消息给挽笙,卖惨,他在等她来救他。

「嗖。」一支箭从后面射进萧铭的身体,萧铭不可置信的停住脚步,口吐鲜血回头望去,随后倒下。

坐在龙椅上的萧策看到中箭的萧铭一愣,随后心中窃喜,是阿笙来了吧!顺着萧铭的目光看去,看到的却是率兵前来的林骁。

萧策惊讶的起身,口中喃喃:「林大哥?」

三十二

随后,四周涌入万千精兵将萧铭剩余的人全部围住,看到这个情景,林骁皱眉:「你这是?」

萧策苦笑着走到林骁身边,坦白:「我故意涉险,想卖惨让阿笙来救我,她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让你来。」

林骁解释:「你误会了,笙儿她…并不在钱塘,看到求救书信的是我,出于情意,我觉得我应该来。」

萧策诧异:「她不在?不在…是什么意思?」

望着萧策慌张的神情,林骁叹气:「笙儿年后便带着华臻出门了,说是走远一些,出去看看山海,尝尝人间烟火。」

「十几年来她过的太苦了,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虽然大仇已报,可是她心中的创伤需要时间抚平。萧策,我知你秉性纯良,也知你深爱笙儿,可是你们中间隔着一道城墙……」

「我以为是我赌输了,她不在乎我才不来。」萧策低头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揪住心口:「没想到,原来这场赌约根本就不存在……」

「林大哥,是我自私了,我会等她回来,也会拆掉我们中间的那道城墙,谢谢林大哥特意跑这一趟。」

沈度带人清理太极殿,萧策和林骁往殿外走,林骁抱拳向萧策辞行,萧策挽留。

「林大哥何不继承赤扬侯的爵位,留在景都一展抱负,你身手矫健,为国为民,景朝需要你。」

「笙儿的事业太大,且与景朝的经济繁荣紧密相关,她走了,我得担起来。太公年迈身体不好,这么多年不在他身边是我不孝,林家、梅家、江家身后是万千家仆,他们更需要我。」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需帮助尽管捎信来,我定义不容辞。」

看着林骁远去的背影,萧策抬头看天,心想:阿笙,现在的你可否如愿?不管你在哪,请你等我!

嘉和二十四年,七月,帝薨,九皇子萧清登基,改年号昭阳。

众人疑惑,萧清登基?那萧策呢?

萧策呢?萧策当然是在寻找挽笙的路上啊,林骁说收到来自怡宁的家书,萧策便找去怡宁,在怡宁及周边找了两个月无果,讪讪而归。

渭城出现瘟疫,江绩说收到消息,挽笙和薛华臻在渭城给百姓治病,他立马赶去,结果等他到时瘟疫已经治好,城中一片和谐。

百姓们夸赞两个翩翩少年郎妙手回春,萧策和沈度几番询问,确认治病救人的就是挽笙和薛华臻。

沈度有些无奈,晚来了一步,萧策有些挫败,捏紧拳头心中酸涩,心想:阿笙,此次出门你只带着他,与他成双成对,是否已经选了他?

沈度不死心,继续寻找蛛丝马迹,终于问到一个老妇人说:「那两个少年啊,听说要去洛阳呢!」

洛阳?好,去洛阳,萧策重拾信心,立即上马,策马疾驰。

挽笙和薛华臻果真在洛阳,其实薛华臻心中明了,他没有机会了,挽笙只把他当哥哥,当兄弟。就算没有萧策出现,他们也不会有结果,何况他们中间还有一个紧追不舍的萧策。

错过就是错过了,你以为错过的是一个人,其实错过的是往后余生。

不过薛华臻已经释怀了,在挽笙这两年半寸步不离的陪伴中,他真的放下执念了。他们看过山海,伴过清风,赏过圆月,知足了。

正逢中秋,在洛阳待了几天的薛华臻感叹:「洛阳真不错,我喜欢这里,阿笙,我决定了,不走了。」

「嗯?这可不像你,怎么,看上哪家姑娘了?」

「哈哈,还是你懂我!对了阿笙,我看上一处房产,下午你陪我去帮我买下,就当离别的礼物吧,晚上我们去神树那里祈福,明日,你便回去吧!」

挽笙未说话定定看着薛华臻,薛华臻开玩笑的说:「怎么,玩了两年半还没玩够?还要耗我几年青春啊?」

挽笙「噗嗤」一声,笑起来,薛华臻口是心非的本事见长。

三十三

薛华臻看上的宅院不大但很精致,他说:「我也要在院中种上石榴树和杏树,开花观赏,结果卖钱,在林府住久了习惯改不了,那些花花草草华而不实,没用。」

「后院呢,我要种些草药,行医治病是我的老本行啊,不能丢了。」

「神医都是住在深山里,你倒好,选了这么个繁华的地方。」

薛华臻立马反驳:「深山里多孤独啊,我又不会武功,万一哪天没了都没人知道。」

挽笙有些不舍,顺着他的话说:「好好好,都依你,林府就是你的家,想家了就回来,我们都等你!」

明月升空,挽笙和薛华臻来到洛阳的神树前,学着大家的样子在两头挂着铃铛的红绸上写字,再抛到树上。

挽笙执笔写下:愿卿安好。

随即收手,捞起红绸一抛,挂在满是红绸的神树最上头,满树的风铃发出脆响,非常好听。

薛华臻好不容易抛上去,一拍脑门说:「哎呀不行,我要再填个愿望,阿笙快来,帮我取下来。」

挽笙看向薛华臻手指的方向,枝丫上有好几个红绸堆在一起,哪一个才是薛华臻抛的那个?

「你确定是那里?可是有好几个呢?」

「那就都拿下来嘛。」

「拿了别人的红绸不好吧,那是别人的愿望,岂不是被我破坏了。」

「大不了你帮别人实现愿望呗,阿笙这么有本事,好啦快去吧,等会更多了。」

薛华臻催促挽笙,挽笙无奈,跃过去全部取下又回来,递给薛华臻:「看看,哪个是你的。」

薛华臻接过,五个红绸一一查看,每看一条,便心痛一分。

「找到啦,这是我的,其他的给你,去帮别人实现愿望吧,你慢慢看,我去写字了。」

薛华臻把红绸塞到挽笙手里转身逃走,是的,逃走,接下来没有他的戏份了,他该退场了。

昨天在街上遇到等候多时的萧策时,他就知道他的梦该醒了,所以今天他才对挽笙说了那样一番话,设计了这样一场戏让他们相遇。

剩余的四个红绸都是萧策写的,写给挽笙看的,主角登场,他还有什么资格留下。回去的路上他买下一个兔子灯笼,回府后挂在床头,随后拿出一壶酒与兔子灯笼对饮。

挽笙说灯笼太亮挂在床头会睡不着,今晚,他想试试到底能不能睡着。

神树前,挽笙看着红绸:阿笙是否如愿?阿笙什么时候归来?阿笙可曾爱过我?阿笙我也想飞!

这笔迹,这语气,即使没有落款,挽笙也知道这四个红绸是谁写的。

「拿了别人的红绸,就要帮忙实现愿望哦!」

挽笙抬头,一身暗红色束身长衫的萧策出现在眼前,萧策眼眶泛红,一步步走近挽笙:「林公子能否做到?」

周围百姓络绎不绝,可挽笙只看得到眼前这人,看着萧策湿润的眼睛和消瘦的脸庞,她心疼,回复:「能!」

「阿笙是否如愿?」

「如愿!」

「阿笙什么时候归来?」

「即刻!」

「阿笙可曾爱过我?」

「爱过!」

萧策眼睛一亮,他试探的问:「如今还爱吗?」

「这不是红绸上的愿望。」

萧策懊恼道:「我就应该写如今爱不爱的,都怪沈度多嘴问我,是否确定你曾经爱过我,我就不自信了。」

挽笙被他逗笑,萧策也笑了:「那…还有最后一个愿望,我想飞!先说好啊,是紧紧抱在一起的那种飞,你别敷衍。」

挽笙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之前她不懂萧策为什么总是跟她说想飞,现在她懂了,原来这坛醋喝了这么多年还没喝完啊。

挽笙贴近萧策,搂住他的腰一跃而起,吓得萧策赶紧抱住她的脖子。

神树前的百姓惊叹,沈度等随从赶紧出来整顿秩序,看着飞走的两人,沈度会心一笑,终于,终于啊,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挽笙站在屋顶上,拍了拍萧策的胳膊:「睁眼看看,你治理下的繁华盛世。」

萧策睁眼,松开挽笙的脖子,微微转身,果然,灯火通明的洛阳与昌盛繁荣的景都一样美。

「不是我治理的,现在宝座上的是九弟。」

挽笙浅笑,她知道是萧策为萧清铺平了皇帝路:「搂紧我,我们再高一点。」

腰间收紧,挽笙脚下生风,在圆月下,在洛阳城的屋顶上,一黑一红两个身影不断跳跃,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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