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夕阳下,杜甫江阁在湘江边熠熠闪光。湖南何幸,中国古代最有名的几位大诗人,就有屈原与杜甫在湖湘大地留下了最后的足迹。后人有情,建杜甫江阁,深深地怀念诗人。
高适、岑参出燕关,到西北。杜甫书剑飘零西南天地间,曾筑草堂于成都,卜居于重庆。后听官军收河南河北,便下襄阳向洛阳。不曾想,到江陵还没上岸,城内骚乱,他掉头向南,扑入湖湘怀抱。
当时中原大乱,西南吐蕃入侵松州,湖南也不平静。“桃源人家易制度”,杜甫刚到长沙,也遇兵乱。在江汉还“落日心犹壮”,到岳阳楼还“艰危气益增”,到了衡阳,杜甫却写下了“日月笼中鸟,乾坤水上萍”。
“日月笼中鸟,乾坤水上萍。”有的解释说:年年贫困,有如笼中之鸟。到处飘零,不过是水上之萍。有的解释为:日月再高,不过是笼中之鸟。乾坤再阔,不过是水上之萍。我私下认为,把日月当作空间的极限,似乎更准确。
我们一直将天地当作宇宙的边界,将日月当作空间的重要参照物。孔子的学生就称:孔子如天之不可阶而升,如日月之不可尚。但是杜甫已经看透了,所谓的天地日月,在更大的范围之内,也不过是笼中鸟一样渺小,也不过如水上萍一样易逝。其境界之广阔,令人叹服。
人类是个渺小的存在,很难突破自然的牢笼。人类同时又是伟大的存在,他可以挣脱精神的束缚。
比如李白,要“刬却君山好,平铺湘水流”;要“捶碎黄鹤楼,倒却鹦鹉洲”。而杜甫呢,心中仿佛装了一个定位卫星,擅于从高空俯视大地,而获得一种超越感。他写《望岳》,人在山底,心高泰山。他好像站在天空中,俯视着脚下莽莽苍苍的山脉,看它如何跨越齐鲁,宛如青龙横亘于中原,如何高大壮丽,能够阻挡日月光照。
杜甫诗的境界阔大,但又能超脱这种阔大。他写“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整个空间茫茫无限,然而他又能够写“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来超越这种距离感。他写自己“葵藿倾太阳,物性固莫夺”,但是又能超脱忠君思想,虽然“生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也最终不带走一片云彩离开。他到了湖南之后,登上了岳阳楼,写下“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境界之阔大,让人认为这并非写洞庭,而是写海。然而他到衡阳之后,又写出了“日月笼中鸟,乾坤水上萍”,湖与海算什么,日月乾坤,也不过是笼中小鸟。时空的限制,现实的险阻,生死的隔阂,对诗人来说,简直都不是问题。我感觉,杜甫并非一个单纯的现实主义诗人,而是一个高高飞起的浪漫主义诗人。
在这世界上,但凡诗人,就不可能现实。无论现实如何沉重地碾压,诗心总能高高地跃起。无论时空多么渺小,精神永远高飞无限。江阁临风,心怀感慨。我想,杜甫自由的诗心,仍活在生生不息的历史长河。
巍峨高大的杜甫江阁,由此而成为指点历史航程的一座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