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滨海城市大都有一个地方叫月亮湾,或者叫月牙湾,半月湾。海岸线在这里会画成一个弧形,因此得名,就像山区总有一座牛背山、牛背梁、牛背岭。只要不是太差的天气,在月亮湾的一端总能看到另一端。
我生活在西安,秦岭脚下。天气好的日子,在市区里向南望,可以看见连绵的山痕——那是二十公里之外的秦岭。再近些的位置,则矗立着密密麻麻的高楼。高楼们生长在一公里或三公里以内,醒目而巧妙。但在三公里到二十公里这个距离里,有些东西被忽略了。
也许是二十个永远不会路过的街区,藏着十几万人生活的秘密;又或者是许多废厂房和野地,鲜有人迹。这些被忽略的秘密和不确定性偶尔抓挠我的内心,却总使我整个人都不确定起来。偶尔爬山,试图通过眺望来寻找这被忽略的距离,却发现除了模糊的观赏微缩景观般的体验外,什么也没有。这又加深了我的不确定感。人不是量子,只能生活在一处,接受着远方的山和近处的高楼,我觉得这真是太可惜了。
然而有次坐在某滨海城市的月亮湾的一端,正看着远处发呆,猛然间我意识到自己适应了西安生活的距离感受器出了故障,整个人因此恍惚起来。
那天天气很好。几公里远处,另一端一栋房子以正面对着我。它缺失了侧面也缺失了立体感,仿佛成为了背景里的纸片。房子前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以极慢的速度安静的开着,没有一点声音。我们之间,大海把重复的波浪推向岸边,远处的波浪几乎静止;近处的波浪在靠近礁石时猛烈卷起上升翻滚,又像被吸走一样退去,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海滨道上,栏杆优美的重复着。沿海滨修建的楼却吃力的排成了一排,歪歪扭扭地看上去有些好笑。在这里可以看到每一个距离的人,无论在艇上,还是在海边,或者玩闹,或者发呆,或者游泳,或者散步,或者在大排档吃饭,或者在车里等红灯。尽管不能捕捉到每一个人,但每一个人都是那样清晰。恍惚间我想起了在西安时,那不见了的三公里到二十公里。
原来,那个距离上的不确定性,在这里是可以被消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