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近亲婚配”在人类社会是一个不得触碰的禁区。
有趣的是，提出“物竞天择”的达尔文,便是一生饱受近亲婚配的折磨。
他与表妹成婚生子，十个孩子之中，3个夭折3个终身不育，真可谓是血的感悟。
图：达尔文
事实上，大自然对动物的局限不仅仅是近亲交配。
种间生殖隔离也限制了动物的多样性蓬勃发展。
反倒是被土地、水源限制了自由的植物，远没有那么多束缚。
植物行为充满了智慧，它们依靠风力、水流、昆虫传播花粉实现“云传粉”。
这使它们即使面对山川河流、狂风暴雨，也能够从容地交配。
它们甚至可以跨越种群和伦理，跨种进行杂交获得更繁复的多样性。
图：喷瓜成熟时将种子喷出，另类传播方式
柑橘属*便是通过种间杂交拥有了庞大的家族谱系。
橘子、橙、柚子、香橼、柠檬等等，这些耳熟能详的水果都属于柑橘属。
为了将这么多品种好好分类进不同的种，植物学家争论了上百年也没有结果。
日本博物学家田中长三郎曾试图将柑橘属划成159个种，光是宽皮橘就有36个种。
注：根据植物分类学，植物分为界、门、纲、目、科、属、种，范围从左往右依次变小。
随着DNA分析法广发应用，159个种的分类逻辑不攻自破。
不仅田中长三郎，许多农林学家都不会想到，庞大的柑橘家族竟只是三个野生种的后代。
香橼、野生柚和野生宽皮橘，三个南亚和东亚的本地物种担起了兴旺家族的大任。
无法知悉是多少年前，茂密森林里有着许许多多的果树。
鲜美的果实吸引了人类为它们播种，随之迎来了杂交繁盛的新时代。
当两种不同的植物被种植在一起，它们那“无视种间生殖隔离”的特性也被触发。
偶然但也必然，它们相互授粉，新的品种便这样不断地诞生了。
三位老祖宗将“无视种间生殖隔离”的特性十足十地遗传了下去。
而它们的长相、味道、颜色如同三原色，混搭出了各种各样的让人称道的旺季水果。
图：香橼
柚子正是现在的当季水果，饱满的水分和皮厚易储藏绝对称得上完美的水果。
香橼是个让人感到陌生的名字，它的皮厚度几乎占去果实半壁江山，能食用的太少，也难怪不常见。
宽皮橘则是相当常见的水果，但就是松垮的果皮下鲜美的果肉，几乎统治了国人幼年的味蕾。
图：宽皮橘
它们两两组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代？
现在常见的橙子便是柚子和宽皮橘的天然杂交种，保留了宽皮橘的颜色和轮廓，却有着柚子的紧实。
橙子也有酸橙和甜橙之分，这是因为野生柚和野生宽皮橘的味道并非一成不变。
酸度倒是在子代中，显现出了稳定的遗传性状。
若是将野生柚和香橼杂交，便诞生了来檬。
来檬多在西餐店当做配饰，名字倒是与柠檬神似。
它们特征相差不多，这是因为柠檬其实是来檬与酸橙的天然杂交种。
图：来檬
这两位都可谓是水果界的酸味担当，但绝不会是酸度的终点。
根据四川农科院的研究，柑橘属杂交时，糖含量会取中间值，酸度则会偏向于更酸的一方。
所以我们可以试想，柠檬与来檬来一次交汇，能否达到新高度？
当然，无需担心柠檬与来檬的“母子”关系会影响结果，因为早有葡萄柚当了范本。
葡萄柚并非柚子变异而来，而是甜橙和柚子的爱情结晶。
葡萄柚由人类创造出来不到300年，自从1823年被引入美国弗罗里达后便走上飞升之路。
2007年时，全世界葡萄柚年产量已经超过了500万吨。
介绍了这些被人津津乐道的品种，其实占据柑橘类总数不及1%。
最关键的是，柑橘属的庞大族谱这才刚进入飞速发展的时期。
因为可别忘了，为了美味人类不可能放过这么特别的柑橘属。
属内串门杂交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人类喜好，枳属*和金柑属便也加入了大混战。
尽管三者不同属，但完全不影响他们发生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枳橙作为橙和枳的后代，虽然没有果实流入市场，但它却是极为优秀额柑橘砧木**。
柑橘属与金柑属杂交，则会产下诸如枳橙柑、来檬金柑这样的别致美味。
*注：“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句晏子用来揶揄楚王的话真的只是为了揶揄，事实上枳跟橘连属都不同。
**注：嫁接植物时承受接穗的植物体。
图：枳
与柑橘属的家族谱系相差无几的还有甘蔗属，另一个在一片混乱中成长的作物。
据研究，最早的品种是热带种（甘蔗）和割手密（甜根子草），两者结合诞生中国竹蔗。
不过因为甘蔗属的外观相貌其实差异不大，人们种植甘蔗也是为了对糖分的追逐，甘蔗属的杂交历程并不像柑橘那么富有视觉冲击。
图：人们在采摘甘蔗
20世纪初，英国人Harrison和Boyell以及荷兰人Sotwedel发现甘蔗杂交种子可以萌发成小苗，甘蔗的大混乱时代也随之来临。
随后一种叫“高贵化”的育种理论被提出，实际上就是认定了热带种是高贵种，所有甘蔗属的成员都应该和它进行杂交。
热带种被迫成为了蚂蚁窝里的蚁后，成了传递优良基因的母本。
一批批后代被重复与热带种进行杂交，更多“高贵化”的甘蔗成为榨取蔗糖的良品。
现如今，满世界甘蔗地里的甘蔗都留有热带种的基因，这也算另一种“名满天下”吧！
植物界可不只是柑橘和甘蔗有着混乱的杂交史。
蔷薇科因为包罗万象，也被公认为植物界的混乱大科。
其中，苹果因为砧木多使用海棠木，也被认为流有海棠的“血”。
玫瑰的成长也是因为有着数不尽的园林工人重复杂交，才拥有那么多的品种。
种间杂交可谓是植物圈的一道风景线，据估计，世界上30万种植物中，大概有着四分之一属于种间杂交的植物种。
原本动物唯恐避之不及的种间杂交，反倒成就了植物的多样性。
这也成为了困扰生物学家的一大问题：“物种”这一最基本的概念，应该如何划分。
但我们似乎忘了，所谓“科属种”的概念不过是人为设定的。
或许植物也拥有着自己的一套生存逻辑，并不完全跟随人类的思维。
对于物种的分类，从亚里士多德时代便已开始，我们从简单的凭运动方式不同分作空中、陆地和水中。
直至瑞典博物学家卡尔·林奈提出系统性的归纳方法，将拥有相同生理特征的生物归纳在一起，这才逐渐形成了现在的界、纲、目、属、种的分类形式。
图：瑞典百元货币上的林奈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DNA分析技术被引入分类学。
DNA被视作解密生物的暗码，但根据DNA分析手段所分类的结果与林奈的分类竟出现了巨大的差异。
林奈的分类受限于时代和技术，逐渐遭到新技术冲击，许多分类开始重新排列。
逐渐科学家们也开始提出全新的分类方案，其中三域系统*在近来受到最广泛的认同，隐隐与林奈的五界系统相抗争。
相较于分类学不断将物种分成不同的种属，新的思想更渴望找出每个生命所处进化树的位置。
*注：三域系统是将生物分为真核域、细菌域和古菌域，是在五界系统（动物界、植物界、真菌界、原核生物界、原生生物界）之后提出的新的分类学系统。
图：新的生命树，基于完全测序的基因组
因此，当我们暗叹植物圈“贵圈真乱”时，真相也许只是我们的理论仍有着缺陷罢了。
人类最终需要寻找的，是植物所处巨大进化树的真容，而非随意便可编织出的种属虚名。
*参考资料
植物分类学. *** . 2013.3.7.
柑橘属. *** . 2017.8.31.
中国科学院遗传与发育生物学研究所.《神秘的自交不亲和性——植物如何防止“近亲婚配”》.
张太平,彭少麟. 柚的起源、演化及分布初探. 生态学杂志. 2000. 19(5):58-61.
中国网.《真正“甜过初恋”的植物，家谱竟然这么乱？》.
史军.《柑橘家的不堪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