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再一次看到他，已经过去了20年。那个照片上意气风发向我走来的少年，却好像还在昨天。
他老了一些，可是言谈还是以前一样风趣。相比之下，我觉得自己改变了好多，我有些害怕，这样的我是不是不应该再见他。
1
“叮铃铃。”
上课铃响了，教室很快进入了安静。
我随手翻看着课本，抬头看见班主任领着一个男孩走了进来。
“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个新同学，”班主任朗声道，“小吴，你介绍一下自己，大家欢迎！”
一阵热烈的掌声后，只见台上身体有点微微颤抖的男孩说：“大家好，我叫小吴，随爸妈从浙江转来这边，刚来还有很多不懂，大家还要多帮帮我。”
“再次欢迎小吴加入我们大家庭，欧阳旁边位置是空的，你就坐那里吧。”
我有点烦闷，班主任要一个不熟的人坐我旁边让我觉得尴尬，又不能拒绝。等到下课，一群人一下全都围了过来，“诶诶，小吴，你原来的学校和我们比怎么样啊？”“我原来的学校在市中心，窗口外就能看到车来车往的，有时候挺吵的。”“听说浙江那边上课教的很多啊，你成绩是不是很好啊？”“一般水平啦。”……
真是…好拥挤，我赶紧从座位跑出去。不就是大城市来的吗，大家这么殷勤。我讨厌这种氛围，让我觉得很势力。
等到上课，人群才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
是美术课，和语文这种正课不同，美术课只老师讲的很随意，基本上都是自己做自己的。
小吴戳了戳我的手，拿了个本子写了句话，“诶诶，同学还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欧阳。”“以后还要多多指教啊。”
我回头，看他笑得灿烂，心想这么阳光的人，难怪大家都喜欢。
“太客气了，大家互相帮助。”
不过我还是觉得，我和他隔了一条楚河汉界。
2
小吴和我不一样，他喜欢运动，三下两除二就和班里那群打球的混的很开，一下课就往外冲。也好，他不在就没人围着，我就可以安 *** 在自己位置看自己乱七八糟的小说。我们除了基本同学的沟通也没什么别的交流。只是总有人围着他，隔三差五就有人跑来我们这边，不胜其烦。
我怎么从小到大没有这个待遇呢？我一边内心发牢骚，一边上课偷瞄一下我身边这个充满阳光的男孩，在太阳的映衬下，我不由得感叹长得好看是不太一样，可惜了我不能重新投胎长过，只有嫉妒的份了。
我的这种嫉妒和不以为然让我觉得，迟早有一天，大家会看清他就是徒有其表的人罢了。
很快高一的一次期中考试就出来成绩了。
“这次考试是大家高中考试的第一次，考的好的不要骄傲啊，才刚刚开始要继续保持，考的不好的也不要着急，查缺补漏就会有进步的。”班主任在讲台上说着，“现在我开始按成绩从高到低说哈，有两个人并列第一名，欧阳和小吴。”
什么？他和我考一样的分？我内心哐当一下，天天和别人到处玩还能考这么好。我看着他一边玩世不恭地转动着手里的笔，同时还笑得很开心，心里全是惊诧。
“恭喜，恭喜，你考了第一名。”他推过来一张纸。“你也是啦。”我客气地回。下课铃适时地响了，他站起身，笑着对我说，“运气而已啦！下节课体育课，一起去打球吧，我都没看过你打篮球诶。”我挠了挠头，“我就不去了吧，我不会……”“你不会打球啊？”他有点不信，我看着笑得像在嘲讽，“没事没事，我教你！”“真不用了，我不很喜欢运动。”
最后还是推辞掉了。
坐在花坛边上，看一群人围着篮球场，有点落寞。
3
“爱过的老歌
你能记得的有几首
交过的朋友 在你生命中
知心的人有几个
我怎么能够
让你孤独的这样走
我怎么能够
让你无助的望着我
…”
看着手里的小说，听着手机电台里播过的歌，觉得还挺好听的。
耳机突然被别人摘走一个，我刚回头看是谁，只见小吴对我说：“这不是谭咏麟的《像我这种的朋友》吗？没想到你还喜欢听这么老的歌啊？”说着把耳机又塞回我耳朵，说：“原来不是香港有所谓的谭张之争吗？我还是更喜欢张国荣，不光歌唱得好，演戏也很棒。”“我两个都还挺喜欢的。”我说，“歌好听就好啊，哪来这么多矛盾的。”“嘿，你说的挺有道理。”他眼里有些放光，“那你听过优客李林的歌吗？都说林志炫的声音没有感情，我听他们的《少年游》满满都是少年感啊…有时候真不想长大。”“长大也不是不好吧，好多事就可以做了。”我认真地回答。他噗呲笑了：“我今天才发现发现你挺会杠。”“这不是杠，我是真这么想的。”
那天开始，有时候小吴也坐在桌子旁边，和我很自然地共用一副耳机听着各种老歌，听说我不喜欢吃早饭，他会给我带早餐，说老蹭我的歌听也不好意思，总不吃早饭对胃不好。
放完国庆假，爸爸回家给我带了好多巧克力让我带去分给同学。分完后我偷偷拿出藏起来的几个给小吴说老是吃他早餐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他又笑了，“欧阳啊，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太客气了，第一天不就说了，同桌要互相帮助啦。”
说的我怪不好意思。
国庆回来就是校运会，运动神经发达的小吴自告奋勇报了400米。别看小吴瘦不拉几的，居然闯入了决赛。
班里的人都站在跑道旁大声吼着加油，小吴也不负众望跑了个第一名，可把班主任高兴坏了。
等到围着小吴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我把他让我守着的衣服递过去：“没想到运动好就受欢迎呢。”“那你也报名啊。”他揶揄道，“你也可以这么受欢迎！”
运动就运动！谁怕谁！我看着他笑得像月牙的眼睛，宣誓一样说：“那你明天开始教我打篮球！”
4
秋天其实还挺热的，午后的树叶在刺眼的阳光下耷拉着，蝉躲在叶子下面喘息，连空气都好像因为这份燥热变得慵懒。
我一向不喜欢运动，尤其打篮球，一群大老爷们全身汗 *** *** 的还有肢体接触，仔细想就觉得好难以接受。
但是小吴很奇怪，打完球他身上总是一股奇怪的香味。“大概是体香吧。”他嘲笑我，“你是不是羡慕我？”“我倒觉得你是腌菜腌入味了吧。”我反击道。
那天运动会我给他守衣服我才发现，他丫的好家伙，原来是洗衣液腌入味了。
我像拍皮球一样把新买的篮球带到学校操场，远远的小吴看着我眼睛都瞪直了，大概从来没见过这么不会玩篮球的。
“哈哈哈哈哈，看来你真的从来没打过篮球啊。”小吴笑得腰都立不起来。我把球夹在胳膊下：“诶，你要是小时候去看篮球赛老被篮球砸你会喜欢这个运动吗？我是看不出来它有啥好玩的。”“那你来干嘛？”“不是你说要变受欢迎来学吗？”“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真开心。
我感觉自己有点吹胡子瞪眼，可惜没长那么长的胡子。
骄阳似火，才10分钟，我觉得我屁都没学会，已经累得半死。
“你就不行啦？”小吴擦着额头的汗水，低头看着累蹲下的我问，“开始就说了不要一直用全力跑，又不是跑步没必要。”我大气喘不上一口：“我又不会打，只能瞎跑。”“好好好，你去旁边休息吧。”
这一坐就干脆不起了。受欢迎什么的让别人去做吧，累死我的事才不要。
只见小吴不知疲倦地在篮球场飞奔，而我只觉得秋天的树荫舒服到不行。
5
“哎，欧阳你知不知道，听说小雨和小怡都喜欢小吴诶。”坐在我后面的小胡传来一个纸条，最近不知道怎么开始流行上课传纸条聊天这种奇怪的游戏。
“这种话别乱说啊，还写在纸条上，要是被别人看到不是很尴尬？”我义正言辞地要小胡她注意别人的隐私。
“班里没几个人不知道了吧，不怕。”我回头看到她正和我狡黠一笑。这妞仗着自己人缘好，总是大大咧咧地乱开玩笑。
“我怎么就不知道？你还说我们关系好，不也才告诉我。所以小吴他知道吗？”“我猜知道了，？我也想知道，你帮忙问下？”
内心极其无语。
不过我也好奇。
“你知道我们班好多妹子喜欢你吗？”我还是没忍住写下了这句话。只见小吴脸上浮起一丝害羞，“知道啊，毕竟你不是说我是万人迷吗？”我对着他表了个嫌弃的表情，“那小雨和小怡你选哪个？”他笑得有些夸张了，“小雨吧，漂亮些。”
嘿，这小子真是狗屎，才两天小怡找到我要我给她送东西给小吴。
小吴接过东西，问我是谁送的。我说是小怡，只见他脸色一点也不激动。
“欧阳你帮我个忙，以后她送的东西不要收，这次的也麻烦你帮我还给他吧。”“你们俩在干嘛……”原来是不喜欢，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哎呀你别管。”
结果小怡一接过东西，直接哭了起来。好家伙，我还要帮忙安慰别人，这波小吴可欠我太多了。
小吴听到这个话，脸色一沉，“我跟你说吧，她真的很烦，一直找我，我都拒绝得很清楚了。”“好好好，”我很无奈，“怎么我就没人喜欢啊？”他笑了起来：“因为我比较帅啊。”
6
我是没想到，一个星期以后小吴和小胡在一起了。
午休的时候我和她闲聊，她突然冒出句：“我和小吴在一起了”。“啊？？”我难以置信，“前两天谁还在问这个事啊，原来是为了这个吗？怎么回事？”
她支支吾吾地说：“那天他约我去后面玩，就给我表白了，你知道他人也挺好的，所以我就答应了。”
事后我满头黑线地问小吴：“原来你拒绝小怡是因为小胡啊？”他得意洋洋地说，“哥们很专一的好吧，当然要果断啦。”
我看着他依旧灿烂的笑脸，一时间呆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哎呀，我知道你和小胡玩的好，这不是怕你伤心所以没说嘛，是兄弟就不生我的气哈。”“谁生你气了。”我没好气地推开他试图搭在我肩膀的手，“我是气你追妹子不找我帮忙！”“谁知道你和小胡玩得好是不是因为要追她啊？”“我！不！喜！欢！她！”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好好好，这次我的错，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嬉皮笑脸的，我也没了火气。“那你们两个要请我吃饭。”“好啊，什么时候？”“就周末吧。”
我是想，周末正好是我生日。
7
酒过三巡，我已经看到两个小吴的重影。
“你怎么不带小胡来啊？”我摇头晃脑地问，“我还以为你们两在一起的饭，你们要一起请我吃呢。”他的脸因为喝了酒涨得通红：“来的路上闹了点矛盾。”“你们才几天啊，就吵架，你还说喜欢她。”酒精上头我困得半死。他也不回答我的问题，忽的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包起来的小盒子。
“今天其实是你生日吧？”小吴明知故问。我一下脑子好像清醒了不少：“你怎么知道的？”“小胡给我说的啊。”“都她告诉你的了，那她不和你来？”“这个你甭管，我和她的事，你先看看礼物你喜欢不吧。”
我轻轻拆开包装纸，里面竟然是一盘《像我这样的朋友》的磁带。我拿着磁带问他：“这都什么年代啦？哪还有人听磁带啊？”“我找了好久才有一家卖的，想你喜欢买的，不喜欢吗还给我罗。”难得看到他脸上有那么些生气。“不啊，我很喜欢。”我突然缓过神来，“该不会小胡也喜欢这个磁带你没买给她吧？”只见他的眼睛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回答我：“她怎么可能喜欢这种老歌。”
好吧，反正不想告诉我。我把磁带收好，敬了他一杯酒：“小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一刹那，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我有点忍不住想哭。
回家的路上，小吴说喝多了憋的慌，就到路边一个黑暗的角落方便了起来。
“你…你…怎么这么…不害臊啊。”我嘲笑他随地大小便。“你…不…不憋吗？一起…一起来呗？还是说…你不敢？哈哈哈哈。”“我？我…啊，才不要丢这个人呢。”我扶着墙，手脚重的厉害。
一阵哔哩啪啦的声音后，他走回我身边，：“你不会走不动了吧？”“你…小瞧谁呢？”我努力撑着身子，结果差点摔了下去。“你真不行了…酒量真差，你搭我肩上。”“这…这样走回去要多久啊…”我突然脑子里有个很邪恶的想法，我指着旁边的自行车说，“要不我们偷一个车骑回去吧，这样也快点。”
鬼事神差，他竟然没有否定我，径直向那边走去。一阵捣鼓，我看他还是在那，就大声嚷嚷：“你到底行不行啊！”这一下可好，正巧几个夜里回家的人路过，往这边就走来了。
等我清醒的时候，已经坐在派出所的铁凳上。
“小小年纪不学好，喝这么多酒还偷别人自行车！”对面的警察满脸生气地看着我：“叫什么名字？家长电话号码多少？！”
这话一出，我是完全清醒了。原来那不是做梦……我真要小吴和我去偷车了。满肚子的懊悔，我小声地回答：“我叫欧阳…那个警察叔叔，可不可以不告诉我爸妈？还有和我一起的人呢？”“这么大事你藏了，你能负责吗？”警察稍稍缓了缓语气，“车主念及你们还在读书，刚刚又很诚恳地承认了自己错误，没打算告你们，另外那个小子已经被他爸妈接走了，所以快告诉我们你家里电话，让他们来接你。”
原来我刚刚已经半醉半醒地认错了吗…我一边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一边说着爸妈的电话号码。突然我意识到，我该不会把小吴送的磁带弄丢了吧？
摸遍全身，还好还在我裤子的口袋里。
爸妈一顿臭骂后，我被带回了家。好不容易躺在床上，我又有点睡不着了。打开小吴送我的磁带盒子，这才看到一张藏在磁带盒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小吴站在山脚前，满脸意气风发。我看着照片上的小吴不觉就出了神，而照片后面赫然写着一句诗：“红颜一抿醉千夫,芳手一招百千强。”
这其实是写给小胡的吧，男生哪有用红颜和芳手的。我暗暗想，果然还是因为磁带和小胡吵架了，所以故意把要送她的东西送我气她。
等周一再给小胡吧。这样想着，我进入了梦乡。
周一一大早，我却看到旁边的桌子变得空荡荡的。
小胡对我说，小吴他家里要回浙江，又帮他办了转学。那以后，我再没见到过小吴。
往事一幕幕浮现，我看着眼前也来参加小胡婚礼的小吴，一时间话都如鲠在喉。
“你过得还好吗？”小吴用他惯有的笑脸问我，只是眼角的皱褶提醒我，我们都不再是原来的少年了。
我看着他带着水光的眼睛，又想笑又想哭：“不是很好，你走以后，我一直在想是我让你去偷车影响了你才被爸妈带走。那以后我就老做噩梦，梦里你掉到了万丈深渊，我怎么也抓不住你。后来的生活也是一团糟，我在想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人生受到了影响。”“没有，我很好。”他声音沙哑了，“我有了家庭，一切都很好，你不必自责。”
眼泪终究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原来一切安好，我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个罪人。
原来，你还记得像我这样的朋友。
我想已经足够。
（“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没有了鲜花
好在曾经拥有你们的春秋和冬夏”
——朴树《那些花儿》
看了一个故事，写了一个小说。
我写小说的水平不高，勉强凑合看看我脑补的东西。有些话大概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都已经事到如今，岁月安好也许再好不过，大家就自己保留心里的遗憾吧。
用了现实故事的一些东西，假如有缘，这个小小不成气候的作品恰巧被正主看到，有引起正主不适，我会删除这篇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