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再次想起小草，已经是二十年后的事情了。
小草原名朱大春，但在上学的时候，几乎已经没有人喊他这个名字了，大家都喊他“小草”。原因很简单，那个时候最流行的零食除了唐僧肉、包青天肉，还有一种类似红色萝卜丝的零食。挺小一包，软软的甜甜的，包装上就有《小草》的歌词。朱大春对这个零食情有独钟，手中的零钱全部买了它，连《小草》的歌词也倒背如流。于是，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经常见到他一边吃着“小草”，一边唱着《小草》。久而久之，“小草”就成了朱大春甩之不掉的固定符号，朱大春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小草”。
从各方面来说，小草都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同学，堪称妙人。小草整天吊儿郎当的，成绩中等，没有远大志向的潜质，但似乎也不愿甘居人后，说是随波逐流也好，随遇而安也好，总之在人群之中虽不发光，却能与周边的环境完美融合，有股顽强坚毅的蓬勃生命力。老师们也知道小草这号人物，上课的时候，小草经常被提问回答问题。同学们其实也在期待着这一刻，与其说等着看小草出丑，倒不如说是希望看到一潭死水的课堂因为小草的滑稽表现泛起莫名其妙的涟漪来。
让小草真正成为校园风云人物的，是一次意外事故。
在我们那个乡村小学，寄宿制啦、免费午餐啦、晚自习啦统统都是陌生概念。这所小学辐射着周边七八个村庄，我们都是回家吃饭，距离稍远一些的，会骑自行车回家。小草的村庄离学校偏远一些，经常骑着家里的28大杠自行车来回往返。
有次中午放学，小草载着他邻村的表弟一起骑车回家吃饭。那是个春光明媚的时节，中午的阳光暖暖的，让人有种慵懒的感觉。小草和表弟两人骑着28大杠优哉游哉地回家去，在半道上竟然都打起了瞌睡，双脚依然受惯性驱使蹬着踏板，双手却不听使唤起来。说时迟那时快，车子拐进了路边的土沟里，惊搅了两人的美梦。
所幸都是土质绵软的庄稼地，两人并没有受伤。这件事很快便在学校中传开，在一传十十传百的过程中，情节不由得被添枝加叶，甚至具有了某种神话的色彩。于是小草更加为人所知，名气也越来越大。即使成为了“名人”，小草也没有膨胀起来，本质上，他还是那个简单朴素，偶尔显露点机灵气的小草。
当时我是四年级，大小草一届，只是知道小草其人，平时并无直接交集。由于暑假期间的一次游泳，我和小草便认识了。
我和小草的村庄相邻，在两座村庄中间，有一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池塘。由于远离村庄，池塘显然格外干净，暑假期间无处可去的孩子们纷纷去这个池塘游泳。我自小水性极好，能在水下憋气一分多钟，潜泳六十多米。那天下午我正在池塘游泳，看见小草走了过来，手中拿着半个西瓜。西瓜内里已被挖空，只剩下呈半球形的瓜皮。
小草水性不好，只敢在池塘边缘的浅水区独自玩耍，头上顶着西瓜皮，像极了动漫里的西瓜太郎。我看着有趣，也想玩耍。就跑到了小草的身旁。你好，小草，西瓜皮借我玩玩行吗？我带着点霸凌的语气问道。我还没玩够呢，等会再说。小草拒绝了我的请求。
小孩子的世界讲究的也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我趁小草潜入水中练习憋气的瞬间，迅速冲了过去抢走了小草的西瓜皮，然后游入了深水区。失去了瓜皮的小草，犹如丢盔弃甲的落败士兵，站在池塘边兀自着急，不敢去抢。束手无策的他只好用手大力拨水，企图用水泼我，但丝毫没有奏效。
我正顶着西瓜皮，在池塘中间畅游，突然听到了“哇”的一声。哭声撕心裂肺，还以为是谁被淹死了。循着哭声的方向，我看见小草正站在池塘边缘，光着赤条条的身子，哭个不停。这时我才知道闯了大祸，赶紧将西瓜皮完璧归赵，一番好生安慰。
后来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小草很快就不哭了。我们“不打不相识”，游完泳后一起结伴去附近的瓜地偷西瓜，逃跑的过程中小草还差点被逮住。
再后来我小学毕业，就和小草失去了联系。已经二十年过去了，突然就想起了小草。他成为了什么样的一个人，我十分好奇。不知怎地，我却没有去探寻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