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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摘
要
我翻看了这八千字的《扬州十日记》,看到作者王秀楚的自述,仿佛亲临了那十日的惨状:
(1645年)那年4月14!
史可法兵败逃往扬州,十日后,满军攻城,史可法下令严守,满军首战失利!
城内官兵混乱,好些士卒住在民房,我家就有两个,他们军纪极差,我只好每天上供钱财以求平安。
日复一日,恐难继续,只好和邻居一起请官长吃酒,他很是欢愉,撤了士卒,但要求美妓为伴,也供其闲暇时作乐!
当晚,他回请我喝酒,正尽兴时,一张纸条传来,他脸色一变,立刻夺门而出!
25日,城内贴上史可法告示:此次守城,一切由我一人担当,不会连累百姓。
大家甚是感激,又传来明军退敌的消息,人们纷纷庆贺。
下午,娘家人来扬州投奔,乱世重逢,我与怀孕的妻子唏嘘不已!
军情混乱,有人说满兵已入城,有人说援兵已到,但看到城上守军严整,才宽了心。
可大街上一片混乱,不少人衣衫不整的逃难,但一个人也说不清局势如何!
忽然,史可法率领几十骑兵朝南狂奔,人们避之不及,看来满兵真的入城了!
又过了不久,守城的兵丁丢盔弃甲,跳下城墙逃命,有的当场摔死,有的断了腿骨,很快,便空无一人。
城破的地方极其混乱,军民奔走逃亡,城墙很窄,人流拥堵,大家跳到城内民屋至上,坠楼者不少,活着仅存一二。
城内户户紧闭房门,大家不敢有任何动作,安静的让人恐惧。
我从窗户里看到满兵步伐齐整,以为军纪严明,忽然有些心安。
邻居们害怕此举令满兵报复,纷纷列队迎接,我只得从众,可等了很久,也无人来!
不久后,我到后窗窥视,见满兵稀疏行军,其中有妇女同行,我大喊不妙,对妻子说道:兵入城,倘有不测,尔当自裁!
妻子哭着点头,把私房钱交给我,说:我辈休想复生人世矣!
此时,有人大喊:来了!
我见到几名满兵正慢慢前行,对着迎接的人群说话。
大家惶惶不安,满兵到了,挨家挨户地要钱。
大家给了点银子,他们就走了,有些不给的,满兵恫吓之余也不伤人。
到了我家,一满兵指着我要钱,我拔腿就跑,心想着:他们单独找我肯定不是好事!
后来兄弟们见了,决定转移住处,家里人便进了二哥的偏僻住所。
我则在家观望,不久后,大哥过来对我说:满兵大开杀戒了,我们兄弟要在一起,同生共死!
拿着先人灵位到了二哥住所,一大家子都在,共12人!
天黑了,杀人声响了,家人胆颤地躲在房顶;
雨大了,我们全身被淋湿了,听着外面的哀嚎之声瑟瑟发抖;
夜深了,满兵走了,我们下了房,开始做饭!
城内火光相映,无数房屋起火,断断续续地哀嚎声隐隐约约!
我们拿着筷子互相对视,饿了一天,却没有食欲。
妻子拿出钱财,分给众人,以求被抓时保命。
我们穿上穷人衣服,大家睡不着,看着黑夜变白!
26日,大家躲在屋顶,忽然,一满兵追杀一人上了房,看到了我们,众人惊慌失措,纷纷跳下逃命。
几个满兵大喊道给安民符节,持节可以保命,五六十人便走了出来。
二哥对我说:跟着大家吧,人多可以乘乱逃命,要是死了,也算相聚!
这两天生死一线,大家早没主意,只得默许。
满兵挨着要钱,拿走了他们身上的所有,唯独漏掉了我。
好友的两小妾在人群中叫我,她们披头散发,衣不遮体,一个抱着女婴,满兵抢了扔了,然后带走了她们。
三个满兵驱赶着几十人,有不走的,或打或杀,女的小脚难行,脖子上还系着绳子,走路一撅一拐,无比可怜。
路上婴儿满地,被人马践踏,哭声不绝。
沟池堆积了无数尸体,血水五颜六色!
他们把我们赶到一所宅子前,这里到处都是尸体,我想——这里可能就是我的死处吧!
进门后看到几美貌女子翻捡堆积的服饰,其中有一妇人,浓妆艳抹,一脸的欢愉。
拿着值钱物件,媚态地向满兵索要,我恨其不耻地想把此妖妇诛杀。
想来,这便是神州板荡的缘故吧!
三满兵让妇人们 *** 衣服后换上新服饰,她们裸体相向,羞涩痛苦的模样,此生难忘!满兵左拥右抱,满脸坏笑!
一满兵提着刀对着男子们大叫:蛮子,过来!
二哥说: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众人跟着走,走出大厅,见他们挨个杀人,我本想等死,可见到人多敌少,顾不完全,便逃回后厅!
穿过中堂,后室里全是马匹,我趴在地上匍匐过去,过了数间屋子,见一小道可通往后门。
门被钉子封死,我竭力摇晃,直至手指血流不止,才把门闩折断,门随即倒塌,砸倒了墙壁。
声音大如雷鸣,我恐惧地急忙逃出。
外面到处都是马匹和满兵,我赶紧躲进一间屋子,里面有一张床,我藏在上面的仰顶之上。
不一会儿,听到弟弟的哀嚎声从隔壁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二哥的恳求,但刀砍的声音响了四五下,慢慢地一切沉寂。
我伤心的肝肠寸断,却掉不出一滴泪。
不久,满兵在床上奸淫了一女子,完事后带女子离去!
期间我差点被发现,逃至房梁,躲过了后来满兵的长矛乱刺,外面人马窜动,哀嚎声不绝入耳,不知多少人被杀。
夜里,想到妻儿不知何处,又只见人们的哭叫声,便去寻了他们!
街上尸横遍地,无放脚之处,见到火炬走近,便趴在尸体上爬着走。
花了两个时辰,才到了二哥门前。
进门后,看到妻儿和大哥安好,他们幸运的没有被杀,大家抱头痛哭,互相告诉了逃亡经过,妻子妹妹被劫了,我隐瞒了二哥和弟弟的死讯!
洪老太拿出饭菜,大家一阵唏嘘,咽不下食!
外面火光四起,我偷摸出门,田中横尸遍地,啼哭之声起起伏伏,树木阴森,犹如地狱。
回到住所,妻子对我说:今日之事,惟有一死,请先子一死,以绝子累,彭儿在,子好为之。
妻子无畏,生离死别之际,我们整夜话语,直至天明!
27日,天亮后,我们躲到一片废墟的棺材后面,四肢抱紧,不敢出声。
杀声又逼进,悲怆呼叫声又响彻不停,一满兵前来,令数十人趴在地上,一 一受死。
满兵越杀越多,子女啼哭,尸体堆积,耳听目视,惨状难以名状。
我们幸而没被发现,但又能活多久呢?
晚上,我们走了出来,抱着彭儿回了二哥住所。
大嫂被劫了,小侄子不见了,三天时间,四位亲人离去,何人做此孽?
找不到吃的,妻子寻死不成。
28日。
我对大哥说:今日不卜谁存?吾兄幸无恙,乞与彭儿保其残喘。
大哥垂泪告别,洪老太让我们藏在她之前栖身的破柜子里,妻子不愿连累,仍躲在原处!
不一会儿,满兵进来找到了洪老太,拳打脚踢,但她没有告发我们。
满兵越来越多,其中有几个拿出长矛捅我的脚,我只好跳了出来,原来是一 *** 做向导告发藏匿之人。
我给钱求饶,这些人才散了去!
惊魂未定之时,一年少满兵让我出来,他收了我的钱,却不肯罢休,后来掀起妻子的衣服,看到九个月的大肚子和染血的裤子才悻悻的走开!
这少年劫持了一妇一子一女,小儿要吃的,被他挥刀砍死!
妻子想要自尽,我自觉活不成了,便在房梁上双双自缢,无奈绳子断了,听到满兵进门,我们逃了!
到一草房,里面藏着村间妇女,不让我进去,独留下妻子。
我藏在另一间房的草堆里,满兵到了,用长矛乱刺,我给钱乞命,幸而没被杀!
屋子里靠墙处有几张方桌,里面藏着不少人,我挤了进去,墙体却倒了。
满兵刚好走过,长矛直刺,无数人受伤,我的小腿也被刺流了血!
他们被绑了,我逃了,到了妻子藏身之处,只见他们血涂满身,脸上抹灰,鬼人一般。
我钻入草底,屏气不动,一满兵在外杀了两人。
大家惊恐万分,满兵进进出出,没有发现我们。
晚上回了洪家,大哥还在,谈起境遇,想起满城的尸体,悲怆唏嘘之中,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已是29日!
五天了,心中期寄能被赦免,他们说满军要杀光全城,又绝望到了底。
护城河被尸体堆积成了平地,残存的百姓昼伏夜出,出城遇到亡命之徒打劫逃难之人钱财,有些难民因此丧了命!
所以,大家都没有逃走的念头,换了藏匿之地,又遇到几波满兵,给了少许钱财,他们也就走了!
后来遇到一个凶狠无比的满兵,想劫走妻子,妻子倒地求饶,死不肯起,满兵用刀背捶打。
妻子性子刚烈,要不是为了肚中孩儿,定然就去死了。
我怕死的不敢露面,又心如刀绞的想替妻子受难,但想起彭儿还在,只得做了懦夫,躲在原地。
满兵揪着妻子头发在地上拖跩,有一箭之地,期间不住的捶打,后来许多满兵赶到,说了些话,他们走了!
我看着妻子匍匐地爬回来,已是体无完肤!
草房燃起来了,有些人被烧死,有些人逃出又被砍杀,有些屋子藏着上百人,最后活活变成了白骨!
扬州城无地可去了,被抓的有钱没钱都是死,我和妻儿 继续躲着,一身狼狈的没个人样,也不知该如何?
火势愈炽,墓木皆焚,光如电灼,声如山摧,悲风怒号,令人生噤,赤日惨淡,为之无光,惊悸之馀,时作昏眩,盖已不知此身之在人世间矣。
惨叫声猛然而至,大哥被满兵抓了,他趁机逃了,满兵追了出去,许久后,大哥裸着身子走向我,后面跟着之前那个凶狠无比的满兵。
大哥让我给满兵钱财以求活命,我拿出仅有的银子,满兵收了,但砍了大哥两刀。
然后拿着刀在我后背乱打一通,我只得说钱财没了,但有其他财物可以给他。
到了洪家住处,他们挑选藏着的衣物首饰,末了还割去彭儿脖子上的银锁,走的时候说的话,我至今记得——吾不杀尔,自有人杀尔!
看来满兵真的要杀光全城,我也是必死了!
大哥伤势很重,伤口之下,尽能看到五脏六腑,他竟感觉不到疼,料想已是弥留之际!
回藏身之处时,街上尸堆里有人对我说:明日洗城,必杀一尽,当弃汝妇与吾同走。
妻子让我走,可大哥垂危,我怎忍离去?
忽的想起钱财一空,往后如何存活,竟然气急的晕倒在地!
路上看到满兵争抢驱赶着的几个妇人,竟打了起来。
不久,他们在树下将几妇人奸污,妇人或哭泣恳求,或不加拒绝,或喜笑自若。
数十满兵尽兴后,一 *** 已不能起身!
一满人官吏向我走来,他身穿红衣,后面跟着几个 *** ,问我和洪老太的身份!
我只敢如实答来,他和随从笑谈了几句,然后对我们说:明日王爷下令封刀,汝等得生矣!幸勿自毙。
看我们狼狈不堪,将我们带到了一处宅子,还给了几件衣服和一锭银子!
宅子虽小,但粮物都有,红衣人让屋子里的老太照顾我们,还把她的小儿带走了!
晚上,得知妻弟被满兵劫走,又看到大哥伤重的吃不下东西,我和妻子悲痛不已!
30日,屠杀之势稍减,基本不抢东西了,因为没东西可抢了,富家搬空了,小儿大多被掳走了。
高杰部投敌的汉奸兵进城了,抢掠更甚,啥都不给我们留!
五月初二,官府告知百姓不必惊慌,僧人陆续焚化尸体,共八十余万具,投井者,自焚者,无人收尸者未被记录!
3日,官府把史可法的军粮发放给灾民,取粮人惨状不一,浑身是伤,缺胳膊少腿,满脸是泪,持着拐杖,拿着草袋,形如冤鬼!
众人争抢粮食,不顾亲疏,皆不相让,身强者领粮多次,体弱者分不到一粒米!
4日,天晴了,尸体浸泡后被暴晒,溃烂而发臭,四处都在焚尸,烟气如雾,伴着腥臭传至方圆百里!
盖此百万生灵,一朝横死,虽天地鬼神,不能不为之愁惨也!
初五,有人趁机抢劫,他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不知是满兵还是乱民?
大家尽量不出门,偶尔见到邻人,都悲痛的不能言语!
大哥在痛苦中离世,这场劫难前后十日,不算妻子娘家,我们兄弟及家小,仅存三人。
而扬州此类悲惨,不知有多少!侥幸而活的我们,愁苦万状,只求后人生于太平,享受无事之乐!
此文是我亲身经历后如实记录,未经证实之事不记录在此!
《扬州十日记》的真伪存在极大争议,个人以为,其经过可以相信,而死难者数字存疑。
此文确实是在满清末年革命党在日本发现后抄录带回,希望使忘却的旧恨复活,助革命成功,此书才广为世人所知。
所以,反对者便说这本书是小本子想加剧我国内部矛盾助其侵略我国而伪造,并从此书中找到无数漏洞!
论点主要有四:
当时扬州城没有这么多人;
几万满兵在十日内杀八十万,并处理尸体,难以完成;
扬州城只有五平方公里,容纳不了这么多人;
此书相较于其他书籍对扬州屠杀的浅显谈及,过于详细,可算作孤本,不能作为证据!
前三点之辩论,或以偏概全,或胡搅蛮缠,或改编数据,或孤陋寡闻,不值一驳。
第四点却为实情,本人不是历史研究者,这里不谈反对者之居心,只说我的感受!
通篇看下,此文叙述十日之经过,里面遇到了无数人和事,并没有放大满兵罪恶和述说百姓无辜的迹象。
他笔下的自己做了哪些不耻或者懦弱的事情呢?
为了苟且,上供明军钱财,请官长喝酒,甚至想于战火之际纵情声色;
满兵进城时,和民众一起列队欢迎,心安理得的亡国奴形象跃然纸上;
满兵大开杀戒之际,要么丢下妻儿逃跑,要么给钱保命,还在妻子被满兵拖拽随时可能丧命之际不动如山;
逃命路上,见到妇人被侮辱,心中不耻于她人的自得,全然不考虑自己的贪生怕死
……
若是编造,何不把自己写的伟光正一点呢?
我只看到一个胆小怕事,懦弱无能,大义面前气节全无的水太凉之类!
再者,文中描写的满兵并不都是穷凶极恶:
有的给钱就走,有的不伤人命,有的顾全大局,有的还给了笔者家小一条生路。
而所写的明军完全不是一副誓死守城慷慨赴死的模样:
城破之日,史可法南逃,官兵丢盔弃甲,从城上跳下。
且屠杀期间,所记叙的趁火打劫之类,很接近那时的溃兵和汉族匪人!
扬州城的百姓大多是任人宰割、随波逐流的模样:
一个满兵就使得几十人一 一伏地受死;
*** 做了向导,女人卖身求活;
取粮时互相争抢,大打出手;
……
明军怕死,百姓求活,满兵不尽是恶魔,如果说这是一篇敌国制造民族仇恨或是革命党述说族人不幸唤醒反抗的编造之文,那这个写文者,实在不够高明!
看完此文,我在恨屠城者之残暴的同时,看到我族人麻木不仁的苟且偷生,只有无尽的叹息。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更觉得这是明军的耻辱,也是华夏的耻辱,八十万人的扬州城,数千士兵,面对几万满兵,几乎不战自溃,最后满城被屠!
可悲,可怜,又可恨!
我恨明末的烂到了底,恨社会风气之败坏,恨士卒无羞恶之心,恨几千万子民被几十万异族奴役了几百年!
族人的形象不正面,敌人的举止不皆是十恶不赦,此文所写之十日,该是真实的!
为何我说八十万存疑,无论王秀楚是不是史可法的幕僚,他是否曾是个官,此后有没有为敌人效力?
这都无法解释八十万之数据由来!
在那战乱之秋,满城尸体只得就地焚烧,记录定然是一团乱麻的情况,到底死了多少人,根本统计不过来!
而算总人数也不靠谱,守城之前,无数人涌入城内,城破后逃亡者不计其数,都没法登记,也没人登记!
所以,到底死了多少人,没人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