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在铁拐李再三催促下，我才动笔这篇文章。这是真实的故事，文中的主角就是我的六婆。
一
最后见到六婆是十多年前的冬天。广东的冬天湿冷，尤其是阴雨绵绵时，我按着一位亲戚给的地址，摸索来到六婆的新家（六公死后，六婆把原有的房子以及地契卖了），她跑到菜园街一破旧的房子住。菜园街坐落在骑楼的北边，据老一辈的人回忆，这延绵几公里的骑楼街，明朝时建立，从清朝开始一直到1949年前，这里都是禺北地区的商业中心，盛极一时，由于地处水路与陆路交汇处，甚至出海货物都在这里转道，成为当时人们的购物天堂。
如今的骑楼街，由于新的商业中心转移，变得冷冷清清，茕茕孑立。我沿着幽长的巷子，左兜右转来到一个古旧的小院里，红色的泥砖墙在岁月的摧残下，显得破旧不堪。我来到这院子里唯一的一扇木门，轻轻地敲门，"吱"一声，门打开的一瞬间，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老人眼神黯淡，我从老人的面貌，依稀认出她是六婆，六婆把我接进她家里，给我倒水喝，她见我环顾周围空荡荡的四壁，她羞红了脸，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傲气，低下头说:"是玉娴(六公哥哥女儿)给你的地址吧？我只把这地址给了她，你六公死后，我就到这了，现在接济我的是粵江丰饲料厂的谭老板。"我见与六婆相依为命的玉雯不在家(玉雯是六婆收养的一女孩)，便问："阿雯呢？""她嫁人了。"六婆淡淡地说。我一脸惊讶，"她才十八岁呀！"在我的记忆里，玉雯是六婆的心肝宝贝，她为这女孩儿付出全部心血，希望她能够出人头地。
我来到窗台前，倒吸一口气，望着窗外，思绪将我飘到童年时代。
二
童年的记忆里，六婆虽是五旬的人，但不高的个头，风韵犹存，月牙儿那样弯弯的笑眼，镶在白净精致的脸蛋上，形成独特的味道。
我记忆最深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的哭声。我六公（据奶奶说他是我家祖上庶出的后裔）每次从外面喝醉酒回来，就爱拿六婆出气，不是一番无理的责骂，就是一顿揍打，我家与六婆家相距不到100米，每次听到她的哭声，我心里也甚不是滋味，这样的事情一直伴随到六公去世。
这六公，第一眼看去，往往给人错觉，高大英俊，温文尔雅，气质高贵，然则生得一副好皮囊，腹内却是草莽。他终日不务正业，年轻时花天酒地，败光祖上的产业，晚年光景惨淡。
六婆是六公晚年带回家的女人，据奶奶说，他没有与六婆正式办理结婚手续，他们结婚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祖上遗留下来的一个带厢房的院子。六婆比较勤快，在后院种了桃树、石榴、米兰、姜花，它们的收成都能够贴补家用。
童年，我们几个小孩童甚是顽皮捣蛋，暑假一写完作业，就喜欢到六婆家偷石榴，六婆种的果子很香甜。每次去，总要悄悄地来到六婆门前察看，趁没有人的时候才偷摘。一次我们在石榴树上玩得起劲，六婆回来了，透过厢房的一个小窗口，发现我们偷摘，将我们 *** 教训一顿。
三
六婆一家虽然与我们是亲戚关系，在我的记忆里，只有红白喜事时，我们才与六婆家来往。有一次 我好奇问奶奶。一提起六婆，奶奶轻蔑地说:"她年轻时是个 *** ，为上流人服务！"我又问："那六婆的女儿比我还小四岁，可六婆的年龄跟你差不多。"奶奶叹了一口气，说："她因为这职业的关系，为了保持舞姿的优美，没有生育！年老才嫁人！"原来我这堂妹阿雯，六婆从一广西人家收养，晚年得女，加之女婴长相俊美，视为己出，精心培养，学习上，管教也严厉，稍有怠慢，便遭鞭挞。后来，因六公死得早(大约是1996年去世的)，六婆年龄也大了，对玉雯的教育不再严格，加上生计所迫，玉雯18岁就给她找了户人家托付出去，不久，六婆将房子与地契卖掉，独自一人到菜园街一房子居住(我到现在也不清楚她菜园街房子的由来)。
十多年前菜园街一别，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六婆了。
四
六婆这一生，我深深地体会到人其中所矜夸的，不过是劳苦愁烦。
"昭华易逝，红颜易老，烟花易冷，故人易去。"时光荏苒，一转眼沧海桑田，这正如天下最有智慧的所罗门所言:"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传道书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