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有这么一位小提琴家，在我心目中，从最初听到他，直到现在，一直是以“感性”两个字的化身而存在的。或许，他的知名度不算最高，不足以列入“十大小提琴家”之类，但这是一位艺术风格独到、有非凡魅力的小提琴家，说起20世纪的小提琴名家，这人的名字必须一提。
法国小提琴家克里斯蒂安·费拉（Christian Ferras），经常被翻译为“费拉斯”，但我还是习惯根据法语的发音，以“费拉”名之。这是一位巴黎音乐学院培养出的小提琴家。在他的导师里，包括了罗马尼亚的一代音乐天才艾乃斯库。我们知道艾乃斯库不仅是一位作曲大师，罗马尼亚第一号的作曲家，而且也是一位出色的小提琴家，其小提琴演奏代表了一种自由、感性、奔放的学派。年轻的梅纽因就一直视他为偶像，崇拜无比，后来还跟他学习过拉琴。确实，在艾乃斯库、梅纽因、费拉这三人的身上，有一种共同点：他们的小提琴演奏都富有感性的特点，和德奥学派那种严谨、端方、内敛、理性的演奏风格，大异其趣。事实上梅纽因和费拉可以算是“同门”——按他们和艾乃斯库的关系来说——而且这两人也曾经合作过（巴赫的双小提琴协奏曲）。
听费拉拉琴，或者看他拉琴（通过录像），是非常容易使人动情的。他拉琴时异常投入，每一次的演绎，都仿佛调动了所有的情绪，深深沉浸在作品的情境中，有时会拉得“催人泪下”。而且这种效果并不是类似琼瑶片那种低俗的骗眼泪手段，而是演绎者真正感情投入的结果。他能拉琴拉得旁若无人、一个人深深钻进作品里去、钻进自己对作品的想象中去。他的演绎具有真正感性、动人的力量，而且不使人觉得低俗或造作。能做到这几点的小提琴家，在20世纪可以说屈指可数，在立体声时代更是接近凤毛麟角。所以即使从纯技巧角度说费拉算不上大师，但在20世纪下半叶的小提琴名家中，地位独特。
细听费拉演奏时的乐句处理手法和拉琴的习惯，我们不难注意到，他的分句、起伏、表情、变化，几乎都是跟着感情走的，借用一句老话——跟着感觉走。这是一种颇为主观、感性化的艺术处理。仔细听他的发音、节奏，有些地方不准、不严谨，但他的演奏几乎和“机械”彻底无关，和“严谨”也很难挂钩，完全是一种依靠自己的音乐直觉、感情能量在推动音乐的进行。可以说是“无一句不投入、无一段不动情”。然后下面一句是，这位法国人，在感性化之余，毕竟是一位巴黎音乐学院培养出来的有taste的艺术家，他的抒情表达，对我的耳朵听来，始终不失法国艺术家的高雅品位，不会流于低俗。
费拉的演奏艺术，我个人的体会是，和另外几位比较感性化的小提琴家相比，比如和法国同胞弗朗西斯卡蒂（Zino Francescatti）相比、和比利时大师格鲁米欧相比、和梅纽因相比，有一个特质是费拉的演奏中所少见的——那就是“甜美”。有些小提琴家属于蜜糖类型的，当然这种类型的艺术家也可以挺动人的，但费拉的艺术中，没有什么蜜糖，“甜美”总的来说不是他艺术的核心特质。相反，费拉的演奏，经常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忧郁情调。事实上，费拉是一位长期抑郁症的患者，我不清楚这种精神疾患和他的演奏艺术之间有多大的联系，但应该是有关联的。最后，夺去这位艺术家生命的，也正是这一疾病。1982年，费拉在巴黎自杀身亡。
正因为我前面描述的费拉的艺术气质，我觉得他并不是适合所有小提琴曲目的。比如严肃端方的德奥曲目、比如甜美轻快的莫扎特，我觉得他的演绎相对不算出彩——当然对喜欢他艺术风格的乐迷来也是值得欣赏的。他最出彩的，应该是那些抒情性的浪漫派作品，比如老柴协奏曲、门德尔松协奏曲、布鲁赫协奏曲、西贝柳斯协奏曲等，还有法国本国的小提琴作品，比如弗兰克的小提琴奏鸣曲、弗雷的小提琴奏鸣曲、勒库的小提琴奏鸣曲等。他对20世纪的贝尔格小提琴协奏曲的演绎也非常著名。
我这里想跟大家分享一张费拉的CD，里面收入了3首协奏曲：莫扎特第4、布鲁赫、门德尔松。我觉得这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一张，可以算是很合适的初窥门径、开始了解费拉演奏艺术的好碟。出自EMI的5CD “Les Introuvable de Christian Ferras”，是其中的CD4。莫扎特录制于1960年，布鲁赫和门德尔松分别录制于1958和1957年。但有意思的是录得早的2首，小提琴音色反而听起来更油润一些。（原文的分享链接已经失效。）
EMI的厚盒专辑包子
https://r.sinaimg.cn/large/article/65073acaf203e9aa1d475e20a8aae3d3
费拉主要的录音在EMI和DG。他是越靠后、知名度越高，特别是六十年代加入DG阵营后和卡拉扬合作的一些协奏曲，借助卡拉扬的名气，对费拉的知名度提高很大，可惜的就是受抑郁症的纠缠，在七十年代事业走下坡路，直至最后去世。卡拉扬对费拉是非常欣赏的，选中他作为独奏家，来录制主要的小提琴协奏曲曲目。EMI好歹是出了一个5CD的包子纪念他，当然录音不全的，不是他在EMI的全部优秀录音，而DG好像至今还没有发行费拉的纪念专辑或包子，比较遗憾，也许，这个项目很快会摆在环球国际的桌面上吧，让我们寄予希望。不过，费拉在DG的一些录音，Brilliant倒是选取部分再版了一个4CD的小包子，里面都是小提琴奏鸣曲、小品类，没有协奏曲。尽管没有DG录的协奏曲，但还是很值得购买和欣赏，在这里推荐一下。（备注：有一套法国DG新近出品的10CD包子收入了他在DG的全部录音，有些是首次CD化的，我已经托在法国的朋友买到了，非常棒！说明册子里有费拉的完整唱片目录。）
DG的10CD包子
费拉在EMI、DG之外，也留有少量录音，包括少量现场录音，其中我比较偏爱的是Decca发行的他和舒里希特合作的勃拉姆斯小提琴协奏曲（维也纳爱乐），1954年录制。虽然他演绎巴赫、贝多芬、勃拉姆斯那样的德奥经典作品不是太“权威”，但我还是很愿意听的，那是一种个性化而有特色的演绎。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