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从来没有谁称邓丽君一声“歌唱家”,更不必提什么“艺术家”、“德艺双馨”了。她出道时是“歌手”,死了还是“歌手”。也许因为她不是学院派的缘故吧,从“童星”到“女神”没有受过系统的教育。然而她对音乐的贡献远远超过了那些“家”、那些“馨”。看过专家的评论,知道了她的吐气运字的方式都极有特色,开创了一代歌风。许多明星,比如王菲、韩红……都是仿唱她开始的,一直到现在,华人世界还发掘出了许多“小邓丽君”。我听过黑豹乐队用摇滚来向她致敬;无数种乐器演奏着她的歌,今年元旦,大陆的新生代周深还在跟她“隔空对唱”!《红楼梦》养活了一大帮研究它的人,邓丽君的路子,许多人还在走,绵绵不绝。
两件事印象极深。上世纪末,一次去天台的国清寺参观,归程中,大家都昏昏欲睡。司机放了一张邓丽君的碟片。我轻轻应和,睡意全无。让我惊奇的是,那些比我小了整整一代的70后80后的年轻人也全都跟唱了起来,什么《漫步人生路》、什么《你可知道我爱谁》、什么《再见!我的爱人》,那些歌词我都记不全,只会跟着哼哼;可是他们记得可熟,越唱越响亮,越唱越洪亮。邓小姐的轻歌曼声来大合唱,不伦不类,非常搞笑;可是没有谁笑,都是一脸严肃。歌声就这样从东海之滨一直响到了雁荡山畔,我在黑暗中泪如泉涌,不是高兴,也非悲哀,就是感动;而感动往往是说不清理由的……
还有一次我已回上海了。每天一早坐783路公交车从浦东到浦西。那时只有两条地铁,车厢的拥挤只能用“烙饼”来形容。大家的脾气都不好,心情都郁闷;彼此交接的目光,不是冷淡便是排斥。一片烦躁的嗡嗡声更撩起了莫名的恼怒。这时,那位五大三粗的司机不知怎么心血来潮地放起了邓丽君。邓小姐就在这走走停停、摇摇晃晃、推推搡搡、闹闹嚷嚷的车厢里开唱了。真是不可思议呀,那跟环境一丁点儿也不协调的甜美的歌声,竟压过了那片嘈杂,车厢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没有谁大声跟唱的,至多只是轻轻哼着。什么样的乘客都有,少不了农民工兄弟,大家都在谛听;一开始也许只是解闷,可慢慢地,他们的目光柔和了,有一种温暖的东西在车厢里回荡,消解了冷淡、戒备,甚至某种敌意……原来邓丽君的歌有那么大的亲和力,和谐社会这样的歌声越多越好……
这就是大家的邓丽君,这就是永远的邓丽君!你叫她“歌唱家”也好,不叫也好,这有什么关系吗?有几个“伟大的艺术家”活着让我们爱,死了让我们惦呢?前几年,香港评选过上世纪最有影响的百名艺人,邓小姐名列榜首,选票占了近一半,比第二名高出了一大截。这就是人心所向呀,“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呵呵!她在红得发紫的时候毅然退出歌坛,而且决不复出,这是她对生命深刻的感悟,比起那些摆脱不了“存在感”诱惑的“家”们,又不知高出了多少!
邓丽君现在安葬在台北的一个豪华的墓园。我觉得无此必要。洁本自来本自去,何必要什么纪念堂、水晶棺之类呢。上海福寿园里竖着邓小姐的白玉塑像。我们一年一年老了,我们的后代又一年一年老了,只活了42岁的她永远年轻、温柔、纯洁,这也跟她的歌声一样!
年轻人永远懂不了我们对邓丽君的喜欢;可我们自己知道那是发自肺腑的感谢,还有……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