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散伙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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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北海医院护士长,他是楚氏集团总裁。
相恋九年,四年糖五年伤。
她用心爱他,最后却只得到一句话:“我们散伙吧!”
分离之际,她终是忍不住问道:“楚非渊,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从你的世界里永远消失?”
“无所谓了。”
她以为他没有心,后来才知道他只对她狠心。
原来,他知道,要给自己爱的人系好安全带;
可他从来只会说她矫情。
原来,他知道,要带自己爱的人去吃好吃的;
可他只会说他很忙。
原来,他要给自己爱的人备好最盛大的婚礼。
可他们在一起九年,他从未提过!
他爱的人从来不是她,从一开始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
新婚之日,
她忍住心中的苦涩开口:“楚非渊,新婚快乐!”
从此,
宋相思真的消失了,楚非渊才发现他的世界跟着消失了…
“护士长,你的体检报告出来了。”一旁的实习小护士殷勤地递来了文件袋。
宋相思道谢接过,拆开封口条。
首页上醒目的‘癌症’二字,晃得她有些眼花。
早在发现自己时不时咳血之际,她便有所察觉。
本以为一切还来得及,未料已经到了晚期。
看着电视屏幕上一脸凛然的陆谨言,她攥紧了手中的检验单。
休息室。
宋相思斟酌片刻,拿起手机拨打了熟稔于心的号码。
嘟声过后,电话被接通。
“需要提醒几次,工作日不要给我打电话。”听筒那端,传来清冽的嗓音。
宋相思顿了顿,轻声道:“刚看到新闻,想问问你今晚回家吗。”
“不回。”
陆谨言漠声说着,挂断了电话。
宋相思呼吸一滞,手中的体检报告单被她攥得有些变形。
这样的回答她早该知道的,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只是,她的病情……
宋相思收敛心思,将
检查单锁紧柜子,正要起身去工作,却听得电话 *** 响起。
她拿起来一看,眼底闪过一抹深深的无奈,但还是按了接通键。
“姐,快给我打钱。”一个半青涩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了出来。
宋相思皱起了眉:“楚非渊,这个月的生活费我早已经给你转了。”
“不够花。”楚非渊的语气带着一丝吊儿郎当的口吻。
宋相思听得一阵情绪翻涌:“你已经大学毕业,该自己养活自己了。”
“你给不给?不给我就找爸要!”楚非渊不耐烦说着,就要挂电话。
宋相思心一沉:“要多少。”
“五千。”
宋相思攥着手机的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等下给你转,别去医院打扰爸。”
“早这样多好,非要我激你。”
宋相思叹了口气,无力再多言其他。
母亲早逝,父亲身体一直不太好,唯一的弟弟不知道何时才能真正长大……
收敛心思,宋相思继续忙碌工作。
傍晚,下班出了医院。
她去银行给楚非渊转了账,随后回家。
本以为家中又是一室冷清陪伴她,未料开门一看,却看到陆谨言在厨房忙碌。
“你不是不回吗?”宋相思有些惊讶。
陆谨言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刀削般的俊脸上没有太多情绪。
“临时有变,吃饭吧。”
宋相思有些揣摩不透他此刻的情绪,但还是坐在了餐椅上。
“这是今年第一次吃你做的饭。”
她还记得大四最后一个暑假,陆谨言天天给她做饭,让她两个月足足胖了五斤。
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的感情淡得无形如水,原来依旧浓烈。
这般想着,宋相思心底感到了久违的暖意。
陆谨言看着她,眸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良久,他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到宋相思碗中,沉声开口:“今天这一顿,就当散伙饭了。”
第二章 败给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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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相思愣住,刚夹起来的排骨仿若千斤重。
“为什么?”她放下筷子,颤声问道。
陆谨言埋头吃着饭,语气淡薄:“在一起太久,腻了。”
宋相思怔怔看着他,只觉得刚才入耳的几个字太过讽刺。
从大学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走过了九个年头。
她把所有的青春都给了他,他现在却说腻了?!
“陆谨言……”
宋相思正要说话,却见他放下碗筷,起身朝玄关走去。
那里,放着一个行李箱。
她才发现,原来他早就收拾好了行李。
阳台上晒着的他的衣服不见了,洗漱台上他的牙刷也不见了。
“你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就直接决定了一切,这样对我公平吗?”她问道。
陆谨言推着行李箱往外走,末了回头看了宋相思一眼。
“我们没领结婚证,别把分手想得太复杂。”
说完他转身离开,关上了门。
宋相思愣愣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大学毕业那年的光棍节,他们拍了婚纱照,宣告脱单。
他们在亲朋好友面前,都以夫妻相称。
本以为他们的感情不需要所谓的结婚证来束缚,没想到还是败给了现实。
看着餐桌上的道道佳肴,宋相思只觉得无比讽刺。
突然,鼻腔内涌上一抹热流,带着铁锈味。
她连忙仰头去了厕所,用冷水清洗来势汹汹的鼻血。
好不容易止住血,她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眼神微微有些空洞。
以后的日子,她该怎么办?
彻夜无眠。
第二天,宋相思没有直接去护士站报道,而是去了
肿瘤科。
医生诊室。
秦牧看着她的各项检验结果,脸色凝重了几分。
“你这个病遗传因素影响较大,一定要尽早治疗。”
宋相思想起当年母亲去世也是这个癌症引起,心底五味陈杂。
“治愈的几率,有多大?”她轻声问道。
秦牧神情透着一丝爱莫能助的悲悯:“不管几率大还是小,你都不要放弃任何希望。”
话说到这里,宋相思心里也有数了。
身为医护人员的自己,也清陆这样希望渺茫的治疗,在费用方面是个无底洞。
想起父亲那边每个月还要源源不断的医疗费,她心底的弦绷紧了几分。
“谢谢秦医生,我再想想。”
从肿瘤科大楼出来,宋相思思考再三,还是去跟科室主任请了假。
今天的她实在无心工作。
一堆糟心事无处宣泄,搅得她心神不宁。
看着手机屏保上自己和父亲的合影,宋相思蜷紧了手指。
老年医院。
宋相思在护士的引领下,在医院外面公园里,看到了一瘸一瘸散步的宋父。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曾经宽阔的背已经佝偻消瘦,像夕阳映照的西山。
宋相思正要走去,却看到花坛边,有两个五六岁的小孩正在学着他跛脚走路。
“瘸子瘸子,略略略……”其中一个小孩无所顾忌的大声嘲笑。
宋相思心底被 *** 刺痛,她大步走去,站在了小孩的跟前。
“道歉!”
小孩受了惊吓,连忙一溜烟的跑开,一哄而散。
宋相思攥紧拳头,气得微微颤抖。
父亲的腿是为救人出车祸而落下终生残疾,小时候她的同学也常常不懂事地讥讽她有个跛脚爹。
但她从未自卑过。
因为她知道,她的父亲是英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宋相思深吸一口气,敛去心底翻涌的情绪,一步步朝宋父走去。
“爸,我来看您了。”她轻声唤道,脸上带着微笑。
宋父转过身子,沧桑面容上挂着与他年龄不相符合的茫然。
“你是谁?”
第三章 遗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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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宋相思心底一阵闷疼。
每来一次,父亲都会忘记她一回。
宋相思抿了抿干涩的唇,强挤出一丝浅笑。
“爸,我是您的女儿思思呀。”
宋父浑浊的眼眸渐渐清明了几分,若有所思地看着宋相思。
“思思……我的思思长这么大了……”
刹那间,宋相思的眼眶无法抑制地泛红。
她拉着宋父的手慢慢往病房方向走,像小时候父亲牵着她一样。
“思思啊,你妈好久都没来看我了,你回家记得问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宋父叹着气,像做错事的小孩。
宋相思喉头哽了哽:“妈在家给您做您最喜欢吃的椰子鸡呢。”
“那我就天天盼着她来……”宋父笑得眼角堆满皱纹,转而又有些失落,“
非渊那孩子也不来看我,是不是学习太忙了。”
宋相思僵了僵,轻声道:“我下次带他一起来。”
宋父摆了摆手:“他高考要紧,等他考个好大学再说。”
闻言,宋相思一时更为心涩。
父亲的记忆,一直都在过往十年间错乱,从没恢复清醒过。
有时候她也在想,自己时日无多的最后几个月时间,能不能和父亲做到真正的父女相认。
送父亲回病房休息后,宋相思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阿兹尔海默症目前没有办法治愈,我们只能尽量延缓病情的加重。”医生语重心长说道,“记忆退化是无法避免的事,你们家属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宋相思有些紧张问道:“会不会有一天,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医生叹气:“我没法给你做任何保证,一切只能看患者自己。”
从医院离开,宋相思站在街上,一时有些恍惚。
车如流水马如龙,人来人往并肩行。
唯有她,一身寂寥伴身,浑噩凄凉。
公交站牌下。
宋相思正要坐车回家,却看到陆谨言的黑色越野车停在路边。
一个身穿红裙子高跟鞋的高挑女人上了副驾驶,陆谨言绅士而又悉心地为她系上安全带。
两人相视一笑,刺得宋相思心脏刺痛。
这一刻她大概知道,陆谨言说腻了的真正原因。
车上,陆谨言似是觉察到了异常,朝公交站牌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他最终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启动引擎驱车离去。
宋相思看着远方已经变成黑点的车影,有些呆滞地收回了视线。
‘嘀嗒’鼻血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
她抬手挡住,刺目的血水却还是顺着指缝流淌而出。
“姑娘,你没事吧?”有好心人递来了纸巾。
宋相思摇头,心底的苦涩泛滥成海。
止住血,她看着一辆辆公交车驶过,却始终没等来能带她回家的那一趟。
马路对面巷口的照相馆,霓虹灯如星光般闪烁着,吸引了宋相思的目光。
她起身,顺着斑马线走了过去。
照相馆内,半鬓白发的老板正在悉心擦拭手中的相框。
“姑娘,您要拍什么照片?”
宋相思环顾四周墙壁,有笑靥如花的 *** ,也有红蓝白底的寸照。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角落处不起眼的一张黑白照上。
“拍遗照。”
第四章 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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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照相馆出来,天色已经渐渐暗沉。
天边的余晖映得高楼一片血红,令人压抑。
到家后。
宋相思以为一室漆黑,却看到灯火通明。
陆谨言坐在沙发上,似是专程在等她。
想起白天路边看到的一幕,宋相思没有出声。
陆谨言扫了她一眼:“抽时间去趟房产中心过户,把房子转到你名下。”
“青春损失费吗?”宋相思扯了扯嘴角。
陆谨言皱眉道:“你要觉得不合适,市中心那套公寓也可以给你。”
闻言,宋相思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轰塌。
合着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和陪伴,在他眼底都可以用物质代替!
“陆谨言,你把我当什么?!”她质问道。
陆谨言站起,转身离开。
“好聚好散吧。”
看着他的背影,宋相思忽的回想了曾经。
以前自己每次看到陆谨言的背影,都会从背后环腰抱住他,然后说:“每次看着你转身,我都害怕你会就这样消失。”
那个时候,陆谨言会抱住她,一字一顿给予承诺:“不会,我的世界永远都会有你。”
收回思绪,宋相思认真凝视着玄关 *** 人的背影,哑声问道。
“陆谨言,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从你的世界里永远消失?”
男人的身躯一顿,片刻才传来他微哑中透着冷清的嗓音。
“无所谓了。”
他的身影随着话语的尾音,一并消失在门口。
看着关上的门,宋相思有些脱虚地倚靠在墙壁上,慢慢瘫软地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曾经的海誓山盟,换来一句他的无所谓。
是时光残酷,还是人心易变?
宋相思将头埋在双膝间,肩膀不可抑制地轻轻起伏……
夜风拂过半开的窗户,带来阵阵凉意。
又是一夜无眠。
清晨,宋相思去了桐阳医院,对科室主任提交了年假的申请。
主任早已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一时间也只能爱莫能助。
“记住,咱们科室是你永远的家,等你痊愈归来。”
宋相思笑道:“谢谢主任。”
纵使只是善意的谎言,但也暖人心。
走出医院,宋相思看着刺目的阳光,微微有些眩晕。
手机 *** 蓦地响起,才安宁几天的楚非渊又来了电话。
“姐,钱又不够花了,你再给我点。”
宋相思看着天际,眸光有些空洞。
“楚非渊,你该长大了。”
电话那端静默了片刻,才继续传来声音。
“我和同学在创业……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成功给你看的。”少年的声音透着不服输的年轻气盛。
宋相思握着手机的力道紧了几分,眼眶渐渐泛红。
以后,她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楚非渊,要是我死了……你怎么办,爸又该怎么办?”她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生死有命,她却比任何人都贪生怕死。
因为肩上的担子太重,身边的羁绊太深,她没有资格去死,却又不得不直面生命的倒计时。
楚非渊的声音带着几分错愕:“姐,你怎么了?”
宋相思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第一次心灰意冷地挂了弟弟的电话。
回了家。
宋相思看着空荡荡的家里没了一丝陆谨言的物品,干净得好像这些年一直都是她独居。
她凄凉地扯了扯嘴角,从书房中拿出空白的信纸,一笔一划写着心底话。
“陆谨言,我曾想和你一起过三十岁,可惜,上天不允许……”
因为,我等不到我的三十岁了。
宋相思抬起手背抹去泪痕,纤长的睫毛在苍白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
第二天。
宋相思来到陆谨言的公司楼下,拨通了电话。
“我在你公司楼下,有东西要给你。”她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最后一次见面,她只想放下过去,好好跟他道个别。
十分钟后,陆谨言出现在楼下咖啡厅。
宋相思起身,准备将包中的信封拿出来。
陆谨言却同时拿出一张喜帖,递给了她。
他眸光暗涌,沉声道:“我要结婚了。”
第五章 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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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相思呼吸一滞,眼底划过一抹错愕。
结婚?
似是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含义,她有些迟钝地挤出一丝笑。
“恭喜。”
她将信封放回包中,没有去接陆谨言手中的喜帖。
只需一眼,已被万箭穿心。
陆谨言将请柬放在了桌上,神情没有太多变化。
“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吗?”他问道。
宋相思扯了扯嘴角,竭力掩盖住宋乱的情绪:“忘带了,下次吧。”
陆谨言看着她,清冷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照顾好自己。”他沉声道,转身走出了咖啡厅。
宋相思垂眸看着请柬上的名字——
“新郎陆谨言,新娘汤筱沁。”
一时间,她的心底涌上一抹无法遏制的悲恸。
原来,他曾说不想被结婚证束缚,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
‘嘀嗒’
鼻血毫无征兆的滴了下来,落在了请柬上,晕花了纹络。
宋相思有些无措的擦拭,却晕开得更厉害。
连带着‘陆谨言’三个字,都变得模糊不清。
泪水在刹那间汹涌而出,怎么都止不住。
她知道自己不该哭,但此刻没有比哭更能释放情绪的方式。
从咖啡厅出来,宋相思直接去了老年医院。
此刻的她就像个受伤迷途的羊羔,想找到自己可以依靠的大山寻个心安。
病房内。
宋父正戴着老花镜看医院的杂志,见到宋相思,他摘下眼镜疑惑打量着她。
“你是……前几天来看过我的姑娘对吧?”他试探问道。
宋相思喉头一哽,知道父亲不仅忘了她是谁,还给她安排了一个新身份。
她点点头,心底涌上难以言说的凄凉。
宋父发觉了她红肿的眼眶,关切问道:“孩子,你怎么哭了?”
听着父亲关怀的声音,宋相思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在一起九年的恋人要结婚了,但新娘不是我。”她哽声道。
宋父看着她,拿起一旁的纸巾递了过去。
“有些人注定只能是你人生旅途中的过客,强求不来的。”
宋相思点了点头:“嗯……”
道理她懂,但却是她难以承受之重。
这时,医生前来查房,给宋父做例行检查。
宋相思退了出去,在走廊上等了二十来分钟,才再次进去。
本想问父亲中午想吃什么,却发觉父亲看她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
“医生,我女儿好久都没来看我了,你帮我打电话问问,她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啊。”
宋相思蜷紧手指,抬起沉重的步子朝宋父走去。
“爸,我就是思思啊。”
宋父打量着她,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眼底的混沌才渐渐清明了几分。
“看着是有点像……思思你怎么眼睛红了,刚哭过吗?”
宋相思摇头笑道:“来的路上风太大,进了沙子而已。”
宋父拉着她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眸底全是慈父般疼惜的神态。
“思思啊,过几天是你生日,想要爸给你什么生日礼物?”
宋相思倚靠在宋父的肩膀,不如曾经那般伟岸,却依旧是她的避风港。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平安健康,诸事顺遂。”她的话语带着厚重的鼻音。
宋父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孩子,咋不替你自己多想想……那爸就每天祈愿,希望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宋相思闭上眼,嘴角抿成一条苦涩的弧度。
长命百岁对她而言,早已是可望不可即的奢望……
‘叩叩叩’病房外有护士敲响了门。
“宋小姐,外面有个女士来找您。”
宋相思有些疑惑地走了出去,谁会来老年医院找自己?
看到走廊尽头站着的女人,她呼吸微微一紧。
竟然是她……
第六章 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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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相思怎么也想不到,和陆谨言名字并排在请柬上的汤筱沁会来找自己。
“冒昧找来,希望没打扰到你。”
汤筱沁看着宋相思,举止投足落落大方,没有太多生分。
若宋相思冷面相对,不识大体的人反而成了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宋相思淡声道,转身下楼梯,走到了医院的后花园内。
虽然汤筱沁表现得温和友善,但她第一次和自己见面,便选择了父亲所在的医院,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花园长廊内。
汤筱沁幽幽打量了一番宋相思,红唇轻启:“我的身份,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嗯。”宋相思垂着眼帘,没有多言。
“我知道你和谨言的过去,这些年你将他照顾得很好。”汤筱沁笑了笑,随意的抬手挽起耳边的碎发,露出璀璨的钻戒。
“宋相思,真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或许谨言现在也成不了人人称赞的模范丈夫。”
钻戒的光泽晃得宋相思眼睛有些刺痛,她侧眸看向长廊壁架上的青藤,说道:“你有什么话请直说。”
气氛骤然转冷,汤筱沁收敛唇边的笑意,多了几分不再掩饰的高冷。
“你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委婉了。”
她顿了顿,继而道:“我知道谨言给了你结婚请柬,但我希望你不要参加。”
宋相思微挑眉头,不解看着眼前的高个子女人。
“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同为女人你应该懂。”汤筱沁看着她,眼神晦暗了几分,“我们是世交家族,自幼门当户对,早在谨言大学毕业时,我们双方父母便聊了两家亲事,谨言没有拒绝。”
闻言,宋相思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汤筱沁看着她神色的变化,嘴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
“或许谨言从没对你说过……正是因为他当年的没拒绝,才有的这场盛大婚礼。”
宋相思身体有些不稳的摇晃了一下,浑身止不住颤抖。
从胸口蔓延出来的疼意无边无涯,让她连无所谓的情绪都伪装不出来。
汤筱沁何时离开的,宋相思浑然不知。
她有些浑噩地回了家,打开电脑登录微博,再点进去唯一关注人‘陆谨言’。
她想再重温过往九年的点点滴滴,证明自己的青春并未错付。
可是从大四开始,陆谨言的每一条微博下,都有一个名叫‘沁心’的人点赞并发表评论。
以前宋相思从未过多在意,可此刻她却按捺不住地点进了沁心的微博。
里面,有汤筱沁的个人生活照,有她和陆谨言的双人照,还有他们双方父母一起的大团圆合影。
轰隆——
好似一道惊雷在耳畔炸响。
宋相思脸色无比煞白,入眼的一张张照片,彻底刺红了她的眼。
原来早就有蛛丝马迹了,她却从不知情!
宋相思拿起手机,想要拨打陆谨言的电话。
但她手抖得太厉害,好几次都险些从掌心滑落。
嘟声响到底,终于被接通。
“陆谨言。”宋相思的嗓音嘶哑得不像话。
“怎么了?”电话那端的男人似是有些疑惑。
宋相思攥紧拳头,哑声问道:“你和汤筱沁认识多久了?”
一阵沉寂后,半响才传来陆谨言的声音:“我跟她的事,你不该多问。”
男人的回答,彻底刺痛了宋相思的心。
“你跟她结婚的事,五年前就定下来了,这些年你一直把我蒙在鼓里,是吗?”她嘶声质问。
陆谨言久久沉默着,听筒里只能传来他略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宋相思用力咬着唇,莫大的刺痛感让她恢复了几丝理智。
她深吸一口气,随即挂断了电话。
原来这些年,陆谨言早就别有打算,一切都是自己的独角戏。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选择了让自己成为他人生中的过客,而汤筱沁是早就内定好的终点站。
宋相思抹去眼泪,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这套房子的产权虽然是她和陆谨言共同所有,但屋子里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曾经的她傻得有多离谱。
这里,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刚翻找出来行李箱,手机 *** 却刺耳响起。
宋相思拿起来一看,是弟弟楚非渊打来的。
她皱眉接听,里面传来的声音却让她心脏紧缩——
“宋相思姐,快来医院,你弟弟出事了!”
第七章 苦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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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阳医院。
宋相思匆匆跑到急诊中心的护士站,面色彷徨。
“请问楚非渊在哪个病房?”
护士站的人认出了宋相思是妇科住院部的护士长,连忙帮她翻找资料。
“在23床,好像是被车剐蹭到,现在还在做检查。”
宋相思道谢后,连忙朝走廊尽头跑去。
老天保佑,她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弟弟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
病房门外,宋相思正要推开半掩的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哄笑声。
“宋哥,你说你姐还有几分钟能到?”
“十分钟内她还不出现,我名字倒着写!”病床上的楚非渊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神态。
“你这苦肉计真的能让你姐拿钱给你吗?”一个戴着耳钉的男孩子问道。
楚非渊剑眉一挑,正要拍胸脯说话,病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
宋相思站在门口,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和愤怒。
“姐……”楚非渊吓了一跳。
旁边几个嬉皮笑脸的人连忙闭嘴禁声,尽量降低存在感地溜出了病房。
宋相思走到病床边,看了看楚非渊毫发无伤的双手双脚,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他脸上。
“只是苦肉计,没有受伤,是吗。”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少年耳中却犹如少深山石音。
“你不给我钱,我只能想这种损招儿了……”楚非渊讪讪道。
宋相思气得将手提包 *** 砸到他身上。
“以后我死了,你也要这样生活吗?!”这是第一次,她在亲人面前情绪失控,“楚非渊,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罢,她拿起床上的包包,转身离开了病房。
“姐,我错了,你别生气。”楚非渊连忙从床上跳蹿下来,想要去追宋相思。
可他刚跑出病房门外,长长的走廊上却不见宋相思的人影。
“不给钱就不给,怎么老是给我扯生死问题……”他小声低估着,躺回了病床上。
另一边,宋相思正在楼梯间平复情绪,鼻血却再次没有征兆地淌落下来。
她仰着头,不想弄脏医院的地板。
这时,刚好有护士经过,拿医用棉花给她做了紧急止血处理。
肿瘤科,医生诊室。
秦牧检查了宋相思的基本情况,神情又凝重了几分。
“你一不住院治疗,二不做基本化疗,当真要放弃吗?”
宋相思垂着头,有气无力:“放不放弃,都只有最后几个月了,不是吗。”
秦牧握笔的手一顿,常年肃静的儒雅脸庞涌上一抹怜悯。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应该尝试……你想没想过,若你倒下,你家人怎么办?”
宋相思心脏微微一缩,带来细细密密的疼意。
家人——
她曾视为家人的陆谨言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新郎。
她曾依靠的大山现在也在医院病房,记忆一天比一天衰败。
她寄托希望的弟弟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透底。
要是她死了,她唯一的两个亲人该怎么办?
宋相思叹了口气,脑袋有些混沌。
她不是圣人,做不到包容一切,更无法救赎自己。
大抵只有自己变成一小撮骨灰躺进冰冷的墓地,楚非渊才能真正长大,担起照顾父亲的责任……
下午,楚非渊从医院出院。
他整理床铺的时候发现,宋相思的手机竟然遗落在了床尾。
应该是她气愤拿包砸自己的时候掉落出来的吧。
楚非渊正苦恼着如何让宋相思消气,手中的手机骤然震动起来。
他看着备注为‘照相馆’的来电人,微做迟疑接通了电话。
“宋小姐,照片已经制作好了,您今天有时间过来取吗?”
楚非渊刚要说话,又改口道:“把地址发来,我现在就来。”
照相馆。
楚非渊看着老板拿出宋相思的黑白照片,一时傻了眼。
“这什么照片?”
老板睨了他一眼:“黑白色,当然是遗照。”
第八章 最后一次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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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林小区。
宋相思正要刷卡进去,却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蹲在传达室门口。
“姐……”楚非渊红着眼,像只流浪猫一样无措看着她。
“你来干什么。”宋相思没给他好脸色。
楚非渊站了起来,露出了怀中小心护着的黑白照片。
一时间,宋相思不知自己该如何应对。
她伸手拿过照片,没有说话。
楚非渊固执拽着照片的一角,哑声道:“姐,我以后都会听话的……”
“以前是我 *** ,以后我会好好工作,好好挣钱……我来做哥哥,照顾咱爸,也照顾你……”
说着,他不管不顾地将宋相思抱在怀中,用着他毕生最大的力气。
好像只要这样用力抱着她,她就永远都不会离开。
晚上。
姐弟俩促膝长谈,说明了自己的病情,终是重归于好。
楚非渊也在一夜之间,长大懂事。
他退出了和同学间不着边际的创业梦,开始安心踏实找工作。
宋相思找了个离老年医院近的租房,从枫林小区搬了出去。
她前脚刚搬进新家,陆谨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搬走了?”
“嗯。”宋相思淡淡回应道。
“这套房子说了是你的,就不会变。”陆谨言语调深沉了几分。
宋相思扯了扯嘴角:“让我住那儿睹物思人吗?”
她话音一落,听筒那端久久没有传来声音。
突然的缄默,让气氛变得沉闷。
“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陆谨言嗓音沙哑了几分。
闻言,宋相思鼻头骤然一酸。
连带着数日隐忍的委屈和不甘,犹如海啸般即将迸发。
“陆谨言,你不该蹉跎我……”
其实早在五年前,陆谨言只愿意与她拍婚纱照而不愿领证时,她就知道他们不合适。
但这么多年,心底揣着盼念和希冀,还有深至骨髓的情感,让她选择了赌一把。
如今,不过是赌局结束,她输得彻头彻尾。
“最后陪我去浮云岛看一次日出吧,九年前我们的感情是在那里开始的,也应该在那里结束。”
她看着茶几上大大小小的药盒,情绪突然有些沉沦。
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纵使有再多的爱恨情仇,她还是想给彼此留个体面。
有始有终,大抵是最好的分手礼物。
“好。”陆谨言没有太多迟疑,沉沉做了回答。
第二天,宋渊四点。
宋相思和陆谨言一起到了浮云岛。
海风很大,带着海浪扑打在礁石上,溅起朵朵浪花。
陆谨言将防寒的冲锋衣披给她:“你应该多穿点。”
“等太阳出来就走,冷不了多久。”宋相思淡淡道,眺望着远方的海平面。
没多久,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顷刻间朝霞满天。
“日出真美。”宋相思淡淡一笑,苍白的脸色被朝霞映得彤红。
陆谨言看着她,眸底的情绪微微有些起伏。
“以后,你自己可以吗?”
闻言,宋相思将视线转了过来。
如果她还有以后,应该可以吧。
可惜,她只有现在了。
“当然可以。”她笑道,朝霞掩盖了她眸底的悲意。
陆谨言眉心微拧,沉默片刻正要说话,却见宋相思的鼻子毫无征兆的涌出了血水。
“你怎么了?”他的心紧缩了几分。
宋相思熟稔地拿纸巾擦拭鼻血,有些悲凉地看向身侧的男人。
“陆谨言,我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