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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摘
要
岁漓是九重天上最尊贵的神女,风光无限。
而他是魔界丰神如玉的大殿下,一神一魔相知很晚,护生情愫。
神魔之恋不容于世,一朝败露天帝震怒,岁漓自请罚下忘仙台。
1.
方焱山之战整整持续了数千年,那魔界不知修炼了何等邪术,魔将领着数万不死不灭的傀儡眼看就要过渡河。
天帝无法,只能亲自请来隐退已久的元澈君上和禹凤上神迎战,才得以击退魔界。
战乱结束,各族休养生息,养精蓄力,以渡河为界各行其是,恢复了以往的安宁。
许是在那次大战之后明白了强强联手的重要性,不久便传出魔尊与妖界三公主联姻的消息。
岁漓小神女算是四海八荒内最称得上“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评价。
她继承了元澈君上和远古火凤的血脉,一出生辈分就凌驾于众神之上。
元澈君上出生于混沌末期,是天界唯一一个见过大帝的神,也是九重天最尊贵的神,而其兄君岁寒则是战神麾下第一将领,战功赫赫。
岁漓神女天资聪颖,是全天族的宠儿,因着血脉非凡,她成长极快,不过三万岁便已是艳色绝世的少女外表。
某日,岁漓摒弃十八引路仙娥,驾云落在仙气缭绕,祥云笼罩的溪山上。
溪山在渡河交界之上,是一座无主之山,山腰有一池灵泉聚集了山中灵气。
岁漓轻车熟路的行至灵泉边,正要宽衣解带,一个人倏地冒出水面,溅湿了她的裙摆和鞋袜。
岁漓年轻气盛,气呼呼的跺了跺脚,低头去找那罪魁祸首。
薄雾四起,灵泉泛着微光,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岸边微微一拱手,话语却冷淡的很:“抱歉。”
那人发丝泛着光泽,岁漓看不太清他的相貌,但他既道了歉,心中的火便消了一大半。
她想,这人定是同自己一样来此地泡泉水的仙君。
他抬眸看清来人,若有似无的勾了勾唇:“原来是岁漓神女,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对于他认得自己这件事,岁漓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虽无公主之名,却有公主之实,行事肆意又张扬,在天界,就没有不认得她的。
她弯腰除去湿漉漉的鞋袜,拧了一把裙摆上的水,轻声道:“罢了,想来你也不是无心的,看在你挺有眼力见的份上,不同你计较。”
岁漓直起身,轻轻挥袖,笼罩在眼前的薄雾渐渐散去。
那人裹着一身烈烈灼目的绯色衣袍,体态颀长,发丝微拢,精雕细刻般的面容完美无瑕。
饶是岁漓,在看到他脸的一刹那,也微微失了神。
与他对望了好半晌,岁漓脸一红,移开视线问道:“你是哪位仙君?怎的以往从未见过?”
绯衣男子如实回道:“在下常衡,不是什么仙君,也未曾上过九重天,神女不认得我很正常。”
原来是位仙使啊,许是想增长些修为,才偷偷到这来泡灵泉的吧,岁漓心道。
她是个挂名上神,没什么正经事做,恰好常衡也很闲,便提议到四处逛逛。
岁漓是个贪玩的性子,加之在九重天年岁最小,辈分却大,各仙君仙子对她是敬而远之,生怕惹得她不痛快,落得个侵害上神的罪名。
因此除了兄君和弥厌仙君,她没有交好的仙友。
但前些日子岁寒和弥厌奉令前往迷岩山镇压穷奇,是以近来闲得发慌的岁漓自是满口的答应了。
岁漓是个十足的路痴,好在常衡对三界颇为熟稔。
因着两人年岁相近,几乎什么都能谈得到一块去,上到青缘仙君拒绝了海棠仙子的示爱,下到妖界哪只妖又动了凡心,各路八卦永远存在于两个闲人的嘴里。
自那以后,岁漓常常甩掉仙娥去溪山与常衡见面。
直至一次,岁漓在莲翁山碰到一个正要吸食小仙真元的狐妖,她轻轻弹指,一道金光劈向那狐妖命门。
岁漓神力深厚,这道金光绝不是一个只有八百年道行的狐妖可以承受的。
她挑眉:“小小狐妖也敢造次!”
意想不到的是常衡出手替那狐妖挡下这致命一击,狐妖最是狡猾,见有人救她,当即化作一只黄毛狐狸躲在他的脚边。
常衡弯腰将狐狸抱在怀中,那狐狸使劲往他身上贴,亮晶晶的眸子紧紧盯着岁漓,颇有几分得意。
岁漓气的不轻,看着给狐狸顺毛的常衡,咬牙切齿道:“把那妖孽放下,我今日定要取她性命。”
他不肯,皱眉道:“你是神女,何必要跟一只狐狸过不去。”
岁漓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这种委屈,更想不到一向性子淡漠的常衡居然会为了维护一只狐妖而说教她。
岁漓气昏了头,瞪着常衡冷冷道:“若我今日非要跟这只妖孽过不去,你当如何?”
他许是犯了难,站在那好半晌才轻轻唤道:“阿漓。”
她咬牙笑道:“呵,你还是唤我神女吧。”
岁漓说完就驾云回了九重天,一连数十日她都没再去过溪山,下定决心再也不理常衡那个重色轻友的大 *** 。
某日,岁漓坐在宫殿中编织剑穗,琉璃桌上还放着一条编好了的青色剑穗,她嘀咕道:“兄君和阿厌定然喜欢。”
岁漓唤来两只仙鹤,将青紫两条剑穗分别挂在仙鹤的脚上,低声嘱咐它们几句,仙鹤便展翅飞了出去。
岁漓起身伸了个懒腰,只见窗外的月桂树下一道绯色身影孤零零的站在那,眼巴巴的望着她。
常衡似乎发现她在看他,顿时面露喜色,冲着她傻笑。
岁漓心中发涩,倔强的背过身子不去看他。
犹如芒刺在背,就这样僵持了许久,岁漓终于忍不住转过身,他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岁漓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冷淡道:“仙使有何事?”
常衡伸手扯着她的衣袖晃了晃,笑道:“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岁漓心中一软,嘴硬道:“我何时生你气了?我们做神女的,自是不会同你一般见识。”
常衡轻笑,眼波流转,正色道:“是,阿漓说的都对,以后我都听阿漓的。”
岁漓涨红了脸,只轻轻的应了一声。
他又道:“我日日在溪山等你,我怕你以后再也不见我,我已经知道错了。”
岁漓轻哼:“这还差不多。”
常衡喜欢极了她这副娇嗔的模样,心中一片柔软,宠溺道:“此番带你去凡间逛逛。”
凡间的街市与九重天的冷清完全不同,岁漓一时新鲜的紧,兴奋的拉着常衡在大街小巷中乱窜。
傍晚,两人随便进了一家客栈,岁漓站在柜台前,掌柜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面红耳赤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开口:
“这……这位姑娘,我家有一子,双十年华,尚未娶妻,不知姑娘你…………”
常衡脸色一沉,上前几步将她护在身后,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悠悠道:“我们只住店!”
掌柜微微打颤,顿时收了声。
凡间的时光转瞬即逝,这一待便是两年,这天是花灯节,常衡邀她一同游街看花灯。
神仙是不需要食五谷的,但岁漓嘴馋,酷爱人间吃食,致美轩的古董羹和四喜乾果是她的最爱。
岁漓的胃口不大,就算爱吃,也只是每样都吃一些就饱了。
而常衡吃的很慢,斯斯文文的,好像礼仪规矩都深深刻在骨子里,连吃饭也是一副好姿态。
岁漓不免有些看出神。
他们这一坐就是一下午,直至日落西山,整条街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
瑜中城的百姓都出来游街赏灯,他们随着人流往前走,岁漓东看看西摸摸,对什么都好奇的很。
常衡停下脚步,对她说:“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买个东西,很快回来。”
“好。”
岁漓目送他进了一家首饰铺,正想跟上去瞧瞧,忽然被人叫住。
“岁漓姑娘。”律明站在路边,逆着人群兴冲冲的朝她跑来。
律明是城主之子,是她在凡间唯一的朋友,经常命小厮送来不少各地的特色吃食和一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
是以岁漓见了他也很开心:“好巧,律公子也来赏灯吗?”
律明眉眼里都是欢喜:“是啊,我方才去你下榻的客栈寻你,谁知你已经出门了,我正寻思着到街上碰碰运气呢,没想到真的碰到你了。”
岁漓问:“律公子寻我有事?”
律明脸上微红,低垂着眉眼,像是鼓足了勇气,抬眸道:“在下想邀岁漓姑娘一同赏灯。”
岁漓笑道:“可以呀!”
律明兴奋的压抑不住心跳,她继续开口:“正好我们三一起,人多热闹。”
他笑容一僵,疑惑道:“三人一起?”
“是啊,我那朋友你也见过,虽然他性子冷淡了些,但他是不会介意的。”
律明下意识想起常常陪在她身边的那位美如冠玉,风度翩翩的少年来。
他的相貌是城中数一数二,又是父亲指定的继承人,未来的城主,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但在见到常衡时,也会自卑。
他瞬间像霜打茄子,垂着眉眼摸了摸袖中的并蒂莲金簪,失落道:
“岁漓姑娘既有约,在下不便随行,瑜中城中,男子邀女子一同赏灯并送上发簪,是谓心仪。”
岁漓愣住,随即解释道:“我和我朋友都是外地人,了解之事并不多,只是凑个热闹罢了。”
她顿了顿,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意,委婉道:“律明公子,我是外乡人,不日便会离开此地,不会再回来了。”
仙凡有别,相恋可是头条大忌。
律明沮丧道:“在下明白,可自从见了岁漓姑娘,在下日日魂牵梦绕,不求能与姑娘长相厮守,只盼着能远远望上一眼,我便心满意足了。”
岁漓好奇道:“那你喜欢我什么?”
许是她问的太过直白,律明一怔,随即红着脸说:“岁漓姑娘什么都好,笑起来很好看,吃东西也好看,发呆也好看,朝气蓬勃,天真烂漫。”
岁漓正要说话,就被人扣住了手腕,她回头,就见常衡站在身后,浑身散发着冷意,盯着律明的眼中带着凌冽的寒光。
他轻呵一声,神情淡漠的掀了掀薄唇:“你刚刚说什么?”
语气漫不经心,却又好似带着几分杀意,他不动声色的将岁漓拉到身后,自己隔在两人之间。
律明粗粗瞧了来人一眼,不由自惭形秽起来,轻声道:“岁漓姑娘玩得开心,在下家中有事,先行一步。”
待他走远,岁漓这才回过神来,拉了拉常衡的衣袖:“你这么凶干嘛?把我朋友都吓跑了。”
他淡淡道:“能被我轻易吓跑,恐怕也不是真心要同你做朋友。”
岁漓一噎,这是什么歪理?
夜晚悄然而至,点亮全城花灯,暖黄的光连绵不断,街上随处可见成双入对的年轻人,此刻都红着脸。
不远处一对年轻人站在花灯下,火光映着他们的脸,少女笑容羞涩,对男子低声说着什么,然后从广袖中掏出一个香囊。
岁漓不免起了八卦之心,悄悄放出神识偷听他们讲话。
“黄郎,你送的发簪我很喜欢,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赠予你。”
男子邀女子游街赏灯并送上发簪,表达爱慕之情,女子若是同样有意,便送上香囊。
“银妹,回去我就让家中长辈上门提亲,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绝无二心。”
少年小心翼翼的将香囊放入怀中,仿佛得了什么稀世之宝,牵着少女的手到一旁的摊子猜灯谜去了。
岁漓大抵是被这样的氛围感染了,摸了摸脸,小声的问:“我的模样应该是好看的吧?”
常衡抽了抽嘴角,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四海八荒中公认的第一绝色?
看着那双仿若有光的眸子,点了点头:“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岁漓扬唇,精致如画的眉眼被花灯照亮,灿若星辰,她摸了摸下巴疑惑道:“那就奇怪了,为何从来没有哪位仙君说心仪我?”
常衡怔了一瞬,长如鸦羽的睫毛盖住眸底的情绪,小声道:“一定要是仙君吗?”
他又开口:“是魔可以吗?”
但岁漓已经挤到最前面去了,并没有听见他的话。
裕河此刻围满了人,她踮起脚尖张望,对面河岸的男男女女正在放河灯。
岁漓问旁边的人:“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好心的大哥答道:“人们在花灯上写下愿望,推入河中,若是花灯不翻,那么愿望就会实现,算是祈福。”
岁漓听了半天,可她是神女,身份尊贵无比,向来是要什么就有什么,但还是兴冲冲的拉着常衡买了花灯跑到河对岸。
在这里放灯的多是年轻佳偶,他们互相依偎着,小声的说着悄悄话,像岁漓这样规规矩矩放灯的人很少。
她选了一盏大大的凤凰花灯,蹲在河边,执笔思考着要在上面写什么。
岁漓悄悄抬眸,看向对面的常衡,他正专注地在莲花灯上写字,大抵是写了让自己开心的话语,脸上的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月亮高高挂在他身后,河岸不知种了什么花,风一吹,飘来甜腻的花香,她的心也在这一刻被填满。
岁漓莞尔一笑,开始动笔。
两人一齐将花灯推入河中,到最后也不知道彼此写了什么,岁漓忍不住好奇:“你许的什么愿?”
常衡抬眼,轻飘飘道:“我可以告诉你我写的什么,但你也要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
岁漓一噎,想到自己花灯上写的东西,忽觉脸上 *** 辣的,小声道:“那算了,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他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常衡与岁漓并肩走在河岸上,头顶花灯交错,月色婆娑,两人的影子在四周灯火的照映下,重叠在一起。
常衡侧头望着身旁的岁漓,昏黄的灯光将她头顶的金冠和发钗照射的熠熠生辉,发冠上的珍珠宝石光彩流转。
他舔了舔唇,一手摸着怀里的发簪,一手扣住她的皓腕,斟酌道:“阿漓……我有一样礼物要给你。”
岁漓看着他微红的脸,疑惑道:“什么礼物?”
只见他掏出一支白玉簪子,雪亮通透,簪身刻着并蒂莲,簪头几朵栩栩如生的铃兰悄然绽放,垂下几条花骨朵形状的流苏。
晚风拂过,流苏微微晃动,发出悦耳清脆的玉石相撞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