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我站在青春的尾巴上远远地观望，蓦然发现，即便后来遇到过多么优秀的人，给我的感觉，就只是优秀而已。
而当我轻轻地把记忆从古老的匣子中抽出来时，他，是惊艳。惊艳了时光，惊艳了岁月，惊艳了回忆……
童话里灰姑娘黑乎乎的脸颊温柔地一笑，王子骑着白马翩翩而来。“你是我的公主。”王子低沉的声音回响在阴冷的古堡中，就像一抹暖阳。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梳着优雅的盘发，画着精致但又浓烈的妆容，洁白的头纱轻轻垂下，摆出微笑，渐渐露出八颗牙齿，这是幸福式的微笑，就仿佛我真的幸福一样，随后我在亲戚们祝福的声音中坐上了去参加婚礼的车。
“媛媛啊，你能嫁给富贵简直是走了运了！”“是啊，你说你没个正式工作，好不容易相亲有个要的，可该高兴坏了吧！”
“以后可就当个全职太太，好好带孩子吧！”
车窗外商店里放着 *** 的《如烟》:“有没有那么一张书签，停止那一天，最单纯的笑脸和最美那一年…”
我闭上眼睛，最终还是流下了眼泪。睁开眼时，眼前竟是一张纯白的书桌，书桌上堆满了试卷。耳边却依然是那首歌的声音，原来我戴着耳机。这…不是我的卧室吗？我不是应该在车上吗？肯定是我睡过头了！
“妈，快点，婚礼要迟到了！”我推开门一声大喊。
二老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着实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傻话呢，整天不知道学习，是不是光想着谈恋爱啦？”我妈愤怒地开始了她的唠叨。
我赶紧跑回了卧室，手机屏突然一亮，上面的日期居然是2016年2月17日。这个…是我高三的时候用的那部手机吧！镜子！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看到了高三时的自己，裹着厚厚的校服，满脸痘痘，黄黑色的皮肤。
不，就算是梦，我也要多做一会儿。我不要嫁给我不爱的人！
就当我真的要重头活一遍了，那就做卷子，我盯着那份儿物理仔细看了半天，没办法，很多东西重来一遍还是不会。那就重头学起吧，想想几年后我的处境，绝对不能放弃！
“砰！”绚烂的烟火在天空迅速绽开，我闻声跑到窗前。这是2016年的除夕，这一年，我高三。这一年，我喜欢上了程均意。
“啊！终于毕业了，再也不用看那些书啦！”我笑嘻嘻地扭过头对张巧说。
“你别吵！我录像呢！陆春熙这首歌唱得真不错。”张巧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KTV里简直吵死，而我却在纠结这最后的告别，我这一个学期的暗恋就要结束了，我该对程均意说些什么呢？
屏幕上播放的是林俊杰《可惜没如果》，滚动着的歌词:全都怪我不该沉默时沉默，该勇敢时软弱。似乎在嘲笑我一般。我刚拿起话筒，这首歌已经播完了，画面跳转到《一次就好》，我也就那么哼哼了起来，而程均意突然站到台上也唱了起来。
“程均意这也算是和你合唱了吧！”张巧眼带笑意地戳了我一下。
我的心乱了，怎么也不敢出声唱了。索性学人家歌手给程均意合声，别人听起来肯定蠢死了，唉，我的脑回路哟。
“陆媛，你不准备给程均意道别啊，都毕业了。”张巧突然盯着我说。
“你帮我叫他，好不好？求你了！我不敢，真的不敢。”我的手心都在冒汗。
“你自己去啊。”张巧嫌弃地说道。
“程均意，程均意，陆媛叫你啦！”张巧旁边那男生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关键的是，他拿的是话筒。虽然我很高兴，我们的名字第二次连在了一起。但是，转头看见他冷漠带有鄙视的声音，我退缩了，我一个人跑了出去。碰到了他一个好兄弟，随便聊了几句。“看，程均意！”我用余光一扫，他在房间门口站着。
他…一直都在吗？当我看向他，他便径直地走向别人打招呼去了。我抬头望着餐厅精致的设计，突然大喊:“再见！傻瓜！再见！”我永远没法看着他说出想说的话，看着他踢着足球在我的记忆里远去，我只能蹲在地上哭，用苍白无力的一种方式。
回家以后，我打开手机又对他表白了一次。收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我不喜欢你不要再烦我了，我只做喜欢的事对我喜欢的人，其他的我什么都不会做。
看着这几行字，我没有哭，我并不奇怪，而是，我已经哭的麻木了。
这就是上一次关于毕业的记忆，重来一遍，我不能这样懦弱，什么都不说。我要让我的青春鲜活起来，盛放起来。
开春的暖意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这是高三的第一次大换座位，大家都忐忑不定的时候，我却早已了如指掌。这一次程均意坐到一个我用余光可以看到的位置，也就是与我一个过道之隔的人的后面，也是我最喜欢的一次，不过好景不长。
如我所料，他和张巧同桌。当年怎么就没发现这个有利条件呢，现在我可是28岁的灵魂了，小乖乖，你迟早是我的！被程均意拒绝以后，我积累了不少撩汉经验，还当了一把女神，学了化妆穿搭，下的功夫也不小呢！不过此时此刻的我还是个小废柴呢，没关系，28岁的我来拯救你了。
下课铃响了，程均意静静地在座位上做题。这是我最喜欢的样子，他能够为了未来去努力。
“陆媛，咱们去上厕所吧。”张巧一把拽住我说道。
“我不去了，你叫别人吧，我借一下你的物理练习册看看行吗？”我眨巴眨巴眼睛哀求道。
“诶，我去厕所！咱们一块儿！”王晓婷对着张巧挥了挥手。
随即张巧被拉着去厕所，回来还不忘告诉我说:“那你去我座位找吧，应该就在桌子上。”
我立刻就坐她座位上了，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假装开玩笑地在她书本上准备写写画画，还不是为了拖延时间喽。
程均意突然眼带笑意地对我说:“天助你什么了？你这架势是要偷东西？”
我天…跟我说话了居然！好机会。“没有没有，觉得说这句话，显得比较…有气场哈哈哈。我是不是打扰你学习了，真是不好意思。”我眼神歉疚地说道。
“有气场吗？我不觉得。”程均意冷淡地说道。
我这乱开玩笑的毛病怎么还不改，我们现在还不熟呢，多尴尬。我索性指了指卷子，“诶？你这一步是怎么出来的啊。”他要是不理就当我没问吧…
“这个就是根据这个得数，然后套公式、画图，就这样。”他一般喜欢和他同等级的人争辩题目啥的，我这种学渣自然不愿意多讲，唉这就是现实，哪里会像偶像剧那样，男神细心讲题日久生情呢！
“我觉得你这不对！还有更简便的方法！”我也豁出去了吧，既然讲题不可能，那我就换一种方式。
“还有什么方法？”他立刻问道。
我眼疾手快地拿起练习册，见张巧回来了，我就回了座位。男人嘛，留点距离感，才能掌控全局，哇哈哈哈…程均意迈出一只脚想追问，只可惜已经打了上课铃。
这一节课我得想一个看似正确却又不正确的解题方法。问题是我根本想不出正确的啊…万一程均意问我，我怎么说呢？
对了，不是还有学霸同桌吗。我翻出卷子:“教教我这道题吧～”高志彬呢，是我特别喜爱的一任同桌，是学霸但不会死读书，给我带去了许多欢乐。他很耐心地给我讲题，我也听懂了。
其实我这个人吧，以前不是听不懂课，而是因为长期得不到别人的肯定，索性放弃了自己，毕业以后有了自信，发现我智商贼高，但又有什么用，只是个打工妹罢了。很多事情，要是早点想清楚就好了，可惜，都是毕业以后才想明白的。
知道了解题方法，我在隐秘的地方动了手脚，但答案却还是对的。这下万无一失了，就等程均意来问了。下课几分钟了，他还不动，这可怎么办呢？呃…让我想想。
我快步往程均意座位旁边走着，不经意间撞了下桌子，他的书就都掉了。结果就是…我的胯骨很痛啊！我俯身开始捡书，连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其实我现在也就会点小聪明，骨子里的傻还是改不了的，现在我的胯骨简直疼的天翻地覆。
想起上一世…唉不对，我又没死，这不算重生。那就…上一次吧，我的生活确实不容易，有梦想被人嘲笑，被父母冷眼，先天性心脏病更是令我很自卑，一直是弯腰驼背的姿态，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公布我悲惨的经历，却没有得到他的安慰。
虽然那都是真的，可是很多年后，我发现我错了，爱一个人，要把所有的阳光给他，而不是，展现自己的所有脆弱和不堪。
我抬起头，眼里盛满了阳光，把所有的痛都忍住了，轻轻地把他的书放好，准备要走了。心想这次不行，就下次吧，反正已经重来一遍了，不能让他看我哭。
我赶紧坐回了座位，程均意却走了过来，一米八的身高，我抬起头，心里眼里只有他，他的身后是大朵大朵的阳光，他的眼睛笑起来是弯弯的月牙，拥有他，就像有了整个世界一样。第一次，他向我走来。
“那道题你有什么解法？”程均意好奇地问道。
碍于疼痛我只能把草稿纸丢给他:“我是这样想的，你自己看吧。”
他乖乖把草稿纸拿回座位，似乎研究了一番，不过很快递给了我，我定睛一看，他用笔把我故意弄错的地方改了回来，下面还写了一句:是不是撞疼了？
我心里窃喜，这节正好政治课管得松，我何不传纸条回他呢？我随手写了句:还好啦^_^不过那道题是我想错了…
一伸手就放到了他桌子上，不一会儿就传了回来:以后小心点吧，没事，那一步确实容易出错，不过那个方法也不错。
我还从没感受过他这么温柔的字眼:^o^我一个学渣受到学霸夸奖简直开心到飞起。
那你飞吧，飞出教室就不用上课了。
嘿嘿，估计我太重，半路掉下来。
辗转到了3月5号，是我爱上程均意的日子。
这几天我每天都守在张巧跟前做题，张巧虽然没有程均意成绩好，可是当年也是考了二本线，有个二本我也就满足了，比打工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现在我可以独立做题了，不是以前那种无从下手直到放弃的感觉。
今天我开心地一个人在操场转悠，偶然看到了程均意在踢足球。是的，他热爱足球。对于他喜欢的一切，他都是那么努力。而我，却不囊括在里面。
“陆媛，会踢足球吗？”程均意饶有兴致地冲我喊道。我记得程均意有个前女友和他在一起之后，体育课上看起来特别会踢足球，那时候我还不喜欢程均意，不过由衷羡慕。爱一个人，陪着他做他喜欢的。
而我不能，跑不了几步就大喘气，就像这漫长的岁月里，我跟不上他的步伐，甚至…没有能力和他携手同行。
“不会。”我摇着头回答道。
“来！我教你！”他露出弯弯的笑眼。
“好啊。”我也对着他笑。
“好，我站在这里，把球踢过去，你去抢球，然后射门。”程均意有条不紊地说道。
“嗯。”我似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去跑，不能让他看到我是个废物，跑得特别慢。我抢到了球，呼吸却越来越急促，好在程均意离我很远，不会看出什么一样。耳朵里开始嗡嗡作响，好，我看到球门了，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球门踢了出去。
“好！”程均意高兴地欢呼雀跃。
操场在我面前摇摇晃晃，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我先回去了。”
我快步跑到操场后面，开始调整呼吸，滚烫的泪水一颗颗落下，浓稠的黑暗像我袭来。
“你没事儿吧。”程均意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快点回家吧，别看见我这样。”我一直以为，得到了他的安慰,我就能好些，可是当我真的得到了，面对病痛，什么都苍白无力。
他真的走了，这一次，更不可能爱我。
那天之后程均意会不经意间和我说几句话，手机上也会聊聊天，对我来说，足够了，至少，是朋友。
我不奢求更多了。
2016年4月1日，上一次，我跟后桌传纸条说我喜欢程均意。这一次，没什么特别的，我的成绩又进步了一些。
今天晚上晚自习，程均意给我塞了一张纸条:我喜欢上咱们班一个人。
我写了句:是谁啊？其实我知道是谁，张悦颖呗，上一次他俩好上了，不过比这个时间晚了点诶。
随后我展开纸条，看见工整的四个大字:我喜欢你。
我心里简直乱成一锅粥了，上一次想的那些我和程均意在一起的画面是不是都要实现了，我以后不会嫁给富贵，那些亲戚们肯定会说:“你俩郎才女貌，简直般配。”等等……今天是愚人节啊。
我没有回他，打算下了课找他。
“诶，你是不是想说愚人节快乐。”我脸带笑意地说道。其实心里很紧张。
我想起了两年后的3月5号，沉寂一年之后打扮好自己去见他，去大学找了他几天。后来又收到了这样的信息:你不要再来烦我了，我要读书，我有很多事情，我也有我喜欢的人。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好吗？
还有很多羞辱我的话，我记不清了,我不想再想起了，那一天起，我恨他，他不是一个好人，他甚至冷酷，和我幻想里的他，完全不一样。那一天，我想过死，我人生最后一束光灭了。可我没有死，我在找另一个能够惊艳我的人。却怎么也找不到。
所有的所有，重叠在一起，我快要窒息了。此刻的他，和那伪善的面孔下羞辱我的他有何区别？
“不，我真的喜欢你，只是恰好是愚人节。”程均意笃定地说着。
就像一场美梦，我害怕明天就会醒。
“我不喜欢你。”我没有想到，我也能说出这句话。
他只是喜欢这个努力迎合的我，伪装太久了，我也以为自己真的是那样了。好在我醒了。那个懦弱而又笨拙的我，才是对他喜欢到了极致。可是他不懂得珍惜。
十年了，已经太久了。
程均意，你为什么不能喜欢那个深爱却笨拙的我呢？她曾经很需要你啊，你让她不会害怕老板的训斥，不会怕脏怕累，冬天在没有暖气的房子里也那样幸福地活着。
我忽然觉得，重活一遍，不是为了让谁爱我，而是不虚度光阴，拥有灿烂的人生。那就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不再回头。
2020年的春天，我穿着干练的西装，脚踩高跟鞋在街上走着，鬼使神差地又听到了那首歌：男孩和女孩都有吉他和舞鞋，笑忘人间的苦痛，只有甜美……
是啊，男孩和女孩都有吉他和舞鞋，可是男孩和女孩不会再相遇。这，就是青春。
所以，究竟这是一场梦还是那个28岁是一场梦？
作者丨熊只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