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走长城》拍摄组到中卫黑山峡拍摄秦皇长城
“走长城”的思考
周兴华
2022年12月5日是应该记住的一天！国家新冠病毒疫情防控总算告一段落了！宁夏中卫我的居住小区也解封了！我才能走出封控了很久的小区，与“走长城”拍摄组到黄河南岸去拍摄长城……
其前的11月24日早上7点，我们下楼，做了核酸刚上楼，手机铃响了。一位女士来电话，自我介绍是《走长城》拍摄组的，邀我25日到中卫沙坡头下河沿拍摄长城。我下楼到门口问新冠病毒防控人员，谁批准才能放我出去。防控人员说要报告疾控指挥中心，疾控指挥中心下达了批文，按程序下达到他们这里，才可能放我出去。我将新冠病毒防控人员的要求回复了《走长城》拍摄组，拍摄组女士说疾控与拍摄是两条线，疾控事关重大……以后再无音讯。我以为，《走长城》拍摄组拍摄中卫长城也让封控了，我忙我自己的事吧。
《走长城》拍摄组到中卫黑山峡拍摄秦皇长城
12月4日中午，《走长城》拍摄组女士突然来电话，问我解封没有？能不能出去？我回答刚解封，可以出去了。她很高兴，邀我5号到下河沿给拍摄组介绍长城。
12月5日早上7点半，《走长城》拍摄组车到小区门口，我们一起到沙坡头黄河对岸“走长城”。长城拍摄地点是他们此前通过航拍与实际踩点确定的，我也不知道。车到实地我一看，这里是黄河黑山峡出口处，长城位置在上河沿，连接到下河沿以东，属黑山峡秦皇长城东段末尾。
《走长城》拍摄组踩点确定的上河沿这段长城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因为百年以来，考古界、学术界通常的说法是战国秦长城、秦始皇长城从临洮东走宁夏固原、陕北吴起抵内蒙古十二连城了。他们说：自甘肃 *** 、靖远至宁夏、内蒙古黄河段无秦长城，秦始皇长城在 *** 黄河以东走丢了，谁也没有发现这里黄河沿岸有长城。
四十多年前，我就是一人带个相机，从这段土长城开始徒步西行，进入黄河深山峡谷，年复一年，翻山越岭，走了一段又一段，边走边调查，边发现边拍摄，一直从中卫走到甘肃靖远县、 *** 、秦临洮县，从四十岁左右走到八十岁，陆续发现了黄河内岸连绵不断地长城遗迹，对照古籍记载与沿途考古调查，毫无疑问这就是丢失百年的《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的：“西北斥逐匈奴。自榆中并河以东，属之阴山，以为四十四县，城河上为塞”的秦始皇长城“并河以东”段。
《走长城》拍摄组人员
我与长城的情缘，系之久远。
我的远祖就在黄河南岸的长城圈内。大清咸丰八年（1858年），靖远县增生张君定撰写的《周氏源流家谱》记载我家“先世祖居香山”。香山烽墩林立，长城与黄河并行。祖先徙居常乐堡下河沿石厂沟“业炭”为生，祖坟与祖居都在这段长城脚下。
我的近祖就在黄河北岸的长城圈内。清代《周氏源流家谱》称祖先“思生意无常”，还是“以敦本务农为善策”，晚清时期就从黄河南岸的下河沿迁居到黄河北岸的黑林滩置田务农。黑林滩的北面的卫宁北山与西面的碱碱湖中，都是长城环绕，烽墩林立。
20世纪四十年代后期，我随父母逃难于古皋兰之深山旷野。父亲常年在外打工，也曾在南长滩长城脚下的梨园中给人下梨挣钱，养家糊口。白天，我随母亲在翠柳沟中捡拾柴火。晚上，在泥屋土炕上，我听母亲讲述秦始皇筑造长城，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故事。这些古老的传说，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根深蒂固，是我最早的启蒙课本。以后在我人生的岁月中，只要听到、读到、看到“长城”这个字眼，眼前便显现出母亲讲长城故事的音容笑貌，脑海中便闪现出我与长城的不解之缘如同连云烽堠，络绎不绝。
为什么我的家乡黄河南北岸都有长城？谁修筑的？为什么修筑？寻找这些答案，已经是成年以后的事了，我用了40多年。
20世纪五六十年代，我读中小学。寒假在黄河南岸长城内外背柴的事情记忆犹新，暑假在黄河北岸长城内外背盐的经历没齿难忘。
寒假从“冰桥”过黄河背柴。当年老家十多岁的小伙伴有七八个，太阳刚冒金花，我们就结伴从黄河“冰桥”上踏冰过河，到上河沿长城内侧山坡上去捡拾干柴。那时，黄河每年都结冰封河，我们叫“碴河了”“河冻了”。河冰有几尺厚，光亮如镜。起冰棱的地方更厚，冰棱上还有冰花，阳光一照，五颜六色。山坡上干柴很多，脚踩就能踩断，手掰就能折下，很快就是一捆。大半天时间，就捡拾一大堆。
各人将自己的干柴捆到一起，都背到黄河岸边，放到冰上，用绳子拉上，很轻松地就拉到了黄河北岸，再背回家中。冬天经常从黄河冰桥上过河背柴，院子中垒的干柴成大堆，母亲高兴地常誇奖我。当年，上下河沿媒矿生产的媒，解放牌大卡车从黄河“冰桥”上开过去，到媒矿上装满一车，就从黄河“冰桥”上安全地拉过了黄河。为防汽车轮子打滑，司机在河冰上撒些沙土；车跑的多了，还有掉落的媒渣。沙土、媒渣一起在黄河冰面上显现出了一条“冰桥”路。卡车从“冰桥”路上过黄河到媒矿装媒，首先要穿越黄河南岸的长城。
暑假从“沙海”中跋涉背盐。20世纪五六十年代，农村生活困难多，老家一带农民吃的盐，淹菜用的盐，多从腾格里沙漠中的白盐池往回背。父亲带我去背盐，从老家到白盐池，要穿越腾格里沙漠至少六七公里。所以，背盐必须是半夜出发，天亮到达盐池，赤脚下到碱水中，用羊毛口袋装上盐，赶太阳大晒时要背出沙漠，不然人热得受不了。背上几十斤盐跋涉在沙丘连绵、上下翻越的“沙海”中，口袋绳在肩膀上死勒，盐口袋在脊梁上死磨，盐水还从脊梁上往下流淌，螫的皮肤生疼。太阳照在“沙海”中，浑身都是热气蒸腾。穿越黄河北岸长城豁口时，坐在长城边上歇口气，只知道这是一道又高又厚的土墙，农村叫“边墙”。
上大学学历史，情系长城。查阅资料，深感古籍记载的长城史料与许多专家、学者的研究成果大不一样；专家、学者的研究成果互相矛盾，依据失察；寻找各家研究成果的来龙去脉，互相传抄居多。
《走长城》拍摄组到中卫黑山峡拍摄长城。四十多年来，我也是一直“走长城”的。大学毕业后我基本上从事行政工作，无论工作如何变动，文化基本上是我长期分管工作之一。凡紫塞遗迹，烽墩旧址，均实地勘察，逐一笔录。老年又调任文物工作，关注长城，翻山越岭，乐此不疲。查对史料，复核遗迹，引证考辨，随手札记，不经意写成了一些有关长城的考古调查文章。
《走长城》拍摄组人员
中国长城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国防军事工程，中国人“走长城”，外国人也来“走长城”！走长城的人们倘若知道在宁夏、甘肃自己脚下走的是周秦汉长城，就会知道周秦汉疆域有多辽阔，就会对一些专家和历史地图上勾画出的西周疆域重新思考，就会对宁夏也得高看一眼！
假若“走长城”者知道自己脚下走的西周固原长城，从西周宣王算起，黄河与宁夏固原长城相伴已2800多年。宁夏地属西周故疆，黄河流灌其境。周宣王讨伐玁狁抵达今宁夏固原，在固原建立了西周长城。1981年4月，固原县中河乡孙家庄发现了西周早期的车马坑。1987年，在宁夏黄河南岸的中卫县狼窝子坑发现了11座西周古墓。2017年4月至12月，宁夏彭阳县发现西周诸侯王级墓葬。以上证实，今宁夏古属西周疆域，今宁夏固原西周长城距今2800多年，是中外长城之祖。周宣王之所以筑长城，当时今固原以北黄河两岸的犬戎、玁狁等族群经常侵扰周境，周宣王筑固原长城以阻隔防御。
宁夏固原西周长城
《走长城》拍摄组今天走的黄河南岸这段长城，是丢失百年后被重新发现的秦始皇长城“并河以东”段。新华社将新发现的“并河以东”段“宁夏甘肃发现9段秦长城”公布后，曾被香港凤凰卫视评为2015年全球十大艺术考古新发现！2020年新版《辞海》据此新增“秦长城”条目，更改了考古界、学术界讹传百年的秦始皇长城走线错误，打破了秦长城百年研究的“天荒”！
宁夏、甘肃的沿河秦长城，从秦历共公算起，黄河与秦长城相伴已2483年了。从秦始皇算起，黄河与秦皇长城相伴已2243年了。《史记·秦始皇本纪》载：二十六年（前221年），秦朝“北据河为塞，并阴山至辽东。”《史记·秦始皇本纪》载：三十二年（前215年），“始皇乃使将军蒙恬发兵三十万人北击胡，略取河南地。三十三年（前214年）……西北斥逐匈奴。自榆中并河以东，属之阴山，以为三十四县，城河上为塞。又使蒙恬渡河取高阙、陶（阳）山、北假中，筑亭障以逐戎人。徙谪实之初县。”战国秦至秦始皇时代，秦境西面、北面的羌、胡族群经常越河侵犯秦境，秦国从秦历共公时代起就沿陇西、北地、上郡黄河段修筑长城以阻隔备战。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将长城从今甘肃卓尼、岷县、临洮一直沿黄河内岸修筑到甘肃 *** 、靖远、宁夏中卫、陶乐、内蒙古狼山、阴山、秦辽东郡，从朝鲜半岛大同江碣石入海。秦皇长城首创了中国大一统王朝的基本疆域，是中华民族位居泱泱大国、多元一体的典型象征。
《走长城》拍摄组 到中卫黑山峡拍摄秦皇长城
假若“走长城”者知道自己脚下走的是汉代内线长城，就应知道汉长城东段与秦皇长城为复线，进入古朝鲜后与秦皇长城辽东段同地入海；汉武长城西段抵达今新疆库尔勒市。西域汉武帝时始通，汉代长城、疆域西控今新疆罗布泊、库尔勒等古西域地区；汉朝南疆继承了秦朝长城疆域，管辖国土包括交阯、九真、日南（今越南北部、中部）三郡。至于汉代外线长城，其北段已抵达今蒙古国杭爱山、克鲁伦河一线。汉武长城北线越过今内蒙古阴山，远在秦皇长城之北。1990年，蒙古国两个牧民在今蒙古杭爱山（汉燕然山）南麓发现了铭刻汉字的石碑，解读该石碑为东汉永元元年（公元89年）窦宪率大军大破北匈奴后所立的摩崖石刻，此即著名的班固所书《封燕然山铭》。由上可知，汉长城奠定了中国大一统王朝鼎盛时期的基本疆域，是中华民族位居泱泱大国、多元一体的典型象征。
宁夏河西汉长城烽燧
蒙古国杭爱山遗存的东汉班固所书《封燕然山铭》来源：《人民日报 》
假若“走长城”者知道自己脚下走的是明代长城，再和秦皇长城、汉武长城线路作一对比，就会知道明代长城丢掉了秦汉时代大一统中国传统疆域的几乎一半！20世纪80年代以来，文物考古界将宁夏黄河两岸长城均错定为明代长城，有长城专家称：“由于明代立国久远，不断完善和修葺的长城所起的作用远远超过以前诸朝……故不能简单地将明长城与其他诸朝长城相提并论”。还说要理性地认识明长城“在民族交融中所拥有的特殊意义和所起到的积极作用。”对照秦皇长城、汉武长城，长城文化公园建设，将对明长城说些什么？将对一些长城专家忽悠的明长城是“和平”的象征，明长城的历史贡献“非历代长城可比”说些什么？此种说法与古籍记载与考古调查有哪一点相符？史籍记载证明，明长城是中国大一统王朝中最不争气的长城，是几乎丢掉了中国传统疆域半壁江山的边墙！
宁夏明代新北长城
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后至今，我再也没有见过老家黄河封冻“碴河”，再也没有见过黄河“冰桥”。60年来，气候确实变暖了。看来，古代沿黄河修筑长城，最主要的是阻隔羌、胡、匈奴等族群踏冰越河侵扰，冬季驻防沿河长城远重于其它季节。其实，在古籍记载中，利用黄河“冰桥”的战事也不少。
《走长城》拍摄组到中卫黑山峡拍摄秦皇长城
《走长城》拍摄组到中卫黑山峡拍摄秦皇长城
《走长城》拍摄组到中卫黑山峡拍摄秦皇长城
《走长城》拍摄组到中卫黑山峡拍摄秦皇长城
《走长城》拍摄组到中卫黑山峡拍摄秦皇长城
《走长城》拍摄组到中卫黑山峡拍摄秦皇长城
（转载请署名原作者及来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