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气哼哼的人。
将要入冬的一个夜晚，我穿着牛仔夹克坐在烤串摊旁边，冷嗖嗖的风从颈边刮过，刚剃了头发的脑侧比以往更加凉快一些。骤风呼啸着，一阵一阵地，伴随着丝丝的小雨。空气中湿润异常，一看就是要下雨的天气。
果然，我的串都还没烤好就下起了大雨，我坐在大伞底下仍然被风吹过来的雨水打湿了鞋面。炊烟在大雨中变得更加浓密，已经看不到烤架后边的老板娘了，却依稀能看到那一串串属于我的肉。
就在这样雨流成河的夜晚，还有人冒着风雨赶到，那人差不多全湿了，却还是抖了抖领子，扫了扫裤腿，然而湿漉漉的寒冷却不会减少半分。他骂骂咧咧地抓了些烤串递给老板娘就挨着烤架旁的桌子坐下了，靠着那里会比较暖和一些。本来寂寥的小城里那些困在雨里的湿人总能给人以怜悯，然而此刻我并没有，我看着他骂天下雨骂车太堵骂 *** 对百姓不负责，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可爱之处。
没多一会我的鱼和小串就烤好了，那人本来搓着手取暖，看到我热乎乎的柠檬鱼和冒着白气的小串，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小木桌，大概是心里顿生了些气，冲老板娘吼着催促快一点。和蔼的老板娘一边认真地烤着串串一边告诉他烧烤这东西不能急，急了不好吃。话没说完这家伙倒急了起来，咿咿呀呀地非要抢我两条串串，老板娘吓坏了，这打起架来又折几张桌子。我便顺势摆出周公吐脯天下归心的神态，任其拿任其吃，这人倒也奇怪，拿了两串豆腐就乐滋滋地吃了起来，似乎抢东西也只是撒了撒气。
这大概是个“不高兴”吧。
这个不高兴果然特别容易不高兴，接到女朋友的电话没两句就吵了起来，一会说双十一买的太多，一会又吵着谁忘记了谁的生日。吵着吵着两人也忘记了本来要吵的原因，气氛这就温柔了起来，雨渐渐地小了许多，互相问起来在吃什么，女的似乎让他雨停以后带一条烤鱼回去，还特地叮嘱柠檬沾水多带点。
“你什么意思，我记得你前男友就特别爱吃这沾水！”
哗啦啦哗啦啦，本来渐渐弱下来的雨突然在一阵东风中磅礴起来，像极了方鸿渐为唐晓芙淋的那场雨。
可是钱钟书笔下的那场雨里充满了误解和委屈，我读来的时候心里一直吼着“冲上去吻她啊，他妈的方鸿渐”，然而并没有。今天这场雨却似在配合着不高兴将要喷发出的怒火一样，一唱一和，我坐在对面和天上的皇帝老子一样拭目以待这场好戏。
当人在醉酒和愤怒的时候通常都说的是真话，这种时候讲出的故事就特别有吸引力，虽然偷听这很不厚道，我只能当做他抢我烤串的代价了。
然而不高兴让我和天上的皇帝老子都失望至极了，吵了十分钟我只看到了不高兴的小心眼，就是在乎女孩的过去而已。并没有一丁点哪怕一点点波折的故事，平淡地像地上圭积的雨水。显然天皇老子也没了兴趣，不高兴还在大肆地和女友吵着，他却先把雨停了，不再配合不高兴的怒气。
没有了吉他的架子鼓独奏失去了不少的韵味，更何况这鼓打的还不怎么样。至此我也放弃看热闹的心态，安心地吃起我的鱼来。
不高兴似乎也吵累了，对着电话大喝一声“不说了！”，便把电话挂了。然后点着一根烟抽了起来，一会摸了摸电话一会又吃几口烤串，脸上的表情复杂万变，一会气愤一会又懊恼异常，一会又作沉思状，大概是不知道该气愤还是懊恼吧。然后杵着头两眼无神地看向湿漉漉的街道，发呆了好一会一副鼓足勇气地样子拿起手机拨了过去，看样子对方的手机都不至于能响两声的时候他又匆匆挂了。
好一只纠结的不高兴啊。
他那与生俱来的不高兴在这一刻没有成为他的优点，雨夜也同样没有给他足够的温柔，湿漉漉的衣服贴身太久让他着凉打起了喷嚏，显然，刚才的怒火消失以后，雨水的寒冷钻进了身体。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始终定格着懊恼的神色，抓起两串豆腐朝我走来并轻轻地放在了我的盘子上跟我道了歉，然后转身朝老板娘说道:“一条烤鱼，打包带走.......柠檬沾水多放点。”
哈哈，这气哼哼的人爱起世界来，还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