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妈是个农村妇女，从未出过远门，既没见过大海，也未爬过高山，甚至乡里较远的几个村庄都没去过。不会讲“孟母三迁”，也不会说“聊斋志异”，平日里聊天，无非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居家小事。
妈脾气有些急躁，教育子女从不会讲大道理，也不会引经据典，只是和风细雨的让你去干这或干那。当你不愿意去干，或反应迟缓时，和风细雨就变成了吼，甚至是狂风骤雨。再不去做，妈就会毫不犹豫的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有时是小木棍，有时是笤帚疙瘩，基本上都是随手抄起的物件，而目标就是你的 *** ，有时出现偏差，大腿也难遇幸免。多年以后，虽然久坐办公室，但我的腰椎从未出现任何问题，估计是童年棍棒考验后，锻炼出来的成果。
有一段时间的印象很淡泊，甚至记不起妈过得怎么样，身体好不好。现在想想，那段日子正是自己投身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同时专心培养下一代祖国花朵的时候。忽略了对父母的照顾，好在爸妈年轻时农活干得比较多，身体硬朗，用爸的话说就是“我俩没事，你就忙你的吧，不用惦记我们”。
工作中经常陪领导下乡检查，摄像师偶尔也会录上我的侧脸或背影。妈发现这事后，每晚都要守候在电视机旁，观看新闻。从六点半的北京新闻到七点钟的新闻联播，再到七点四十的本县新闻，妈什么都不去做，就一直守在电视机旁，认真的听，认真的看，只怕稍不注意，就看不到我的身影。在她的头脑里，只要是新闻，就有可能看到她心心念念的老儿子。当看到我的影像时，妈都会兴奋的喊爸一起看，而爸往往只看到个背影或只看到个寂寞。
每个子女都希望父母永远年轻，而衰老却是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慢慢的，我发现妈耳朵越来越沉，电视机的音量越来越大，我们和她聊天说话，声音也要提高八度。而且，妈越来越爱照相。每次孩子放假去看她，都要拽着我给拍照。有时是她和孩子，有时要叫上爸，有时也会请串门的邻居一起。
一次，我给妈洗脚。妈靠在沙发上，双脚泡在脚盆里，我蹲在地上，慢慢地给她搓着脚。妈又重复的唠叨着陈年往事。从她出嫁给爸，到爸外出打工，她独自抚养几个儿女，再到失明的奶奶如何刁难她，有欢乐也有艰辛。因为这些事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也就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妈坐起身，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脑袋。在我的印象里，妈是从来不摸我的脑袋，也从来不让旁人摸我的脑袋，妈说“头是男人的精气神，如果让人去摸，是要倒霉的”。而此刻，粗糙的手从我的头皮划过，我感受到的却是温暖，是慈爱，就像小时候在院子里乘凉，我枕着妈的大腿，看着天上的星星，听着爸妈哥姐的聊天。我不禁抽出双手，搂着妈的小腿，把头靠在妈的大腿上，充分享受着妈的爱抚，享受着妈的温柔。
“老儿子”，妈一边抚摸着我，一边说，“要是有一天，我死了，别想妈，想多了伤身体，你从小身子就弱，要是由于想妈，再闹什么毛病，我在那边也会难过的。”
瞬间，泪水如同泉水一般涌出，我紧紧抱住了妈……
妈走得很突然。晚上吃了爸做的晚饭，又泡了泡脚，看完几个新闻播放，八点钟准时上床睡觉。九点半时，感到胸闷，在送医院治疗的途中，妈攥着我的手，停止了心跳。到最后，妈还是对我放心不下。而我，也永久的失去了那个无条件、无原则的爱着我的女人。
记在壬寅虎年腊月初八，母亲去世1605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