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冬至日短，数九夜长，天津人家喝两口儿并不少见。
100年前的天津人，喝得酒分两种，一种是本地烧锅，一种是外洋舶来。
天津的酿酒业有着悠久的历史，“名酒同称大直沽，香如琥珀白如酥”，这话要说起来都是在辙的。现在还经常能见到已近耄耋之年的父辈们，拎着个白塑料桶，去直沽酒的专卖店打上几斤，回家用人参、枸杞泡在各种瓶瓶罐罐里，以供日常饮用。天津的直沽烧酒堪属津门名品，享誉海内外。民国时期已专销闽粤，转至东南亚及欧美各国，是当时直隶省出口国货之一大宗，也是 *** 税收的重要来源。
本地烧锅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土酒，天津的白酒在1915年就得过巴拿马万国博览的赛会大奖，留存至今至少有“津酒”“大直沽”“五加皮”“玫瑰露”这些称号。
五加皮和玫瑰露
在古龙的书中，五加皮和玫瑰露是两种常见的酒，五加皮给侠客，因为可以强身健骨，酒味凛冽；玫瑰露给美女，因为可以调中活血，酒上腮红。
在现实中，五加皮更是在海内外享有盛名。
酒标
民国20年《天津志略·酿酒工业》就说到津门特产，“以五加皮最著”。当时销售到东南地区和南洋诸岛，天津义聚永五加皮酒是一大宗商品。
民国十八年，天津社会局一份总报告就谈到义聚永五加皮酒制作工艺：
“五加皮制法，一面用五加皮药料浸入普通高粮白酒中，一面用玉竹入水煮沸成汁，和堂水各三分之一配合，再加少量栀子水，使成黄色。”
现在五加皮酒是用上等金星牌高粮酒为主料，配以五加皮、当归等20中名贵中药材精华加工制成，选料考究，远比民国时期的五加皮用料精工和繁杂。该酒呈宝石红色，带有药用植物的芬香，晶莹透亮，醇厚挂杯，光泽宜人，口感清新。除了饮用口感适合外，主要作为养生酒，具有舒筋活血，行气活力，顺气开胸、健脾养胃，扶正祛邪等保健功效。
五加皮酒瓶
而玫瑰露听起来就知道是“女士酒”。最迟自明代，就关于有酿制玫瑰酒的记载，重瓣红玫瑰入酒，除了味色俱佳外，重瓣红玫瑰还是一款中药材，清人王士雄《随息居饮食谱》一书就说到“重瓣红玫瑰，甘辛温，调中活血，舒郁结，辟秽和肝，酿酒可消乳癖”。
早在清以降至民国，天津配制和销售花露酒一直广布长江南北，这些酒的配方虽然简单，但对原料和酿造技法的要求却非常高，比如玫瑰露酒要在春夏之交，由专人到北京西山园林采购，民国十八年出版的《天津特别市社会局一周年工作总报告》就有关玫瑰露酒制作详细的文字记载：
玫瑰酒制法系用玫瑰花轧碎蒸煮同酿，凝成液体，即成为香汁，名曰母子，先将母子和入普通之红粮白酒中，再将已和母子 之酒加玉竹水汁，和糖水各三分配合之。
这样花香天然的玫瑰露酒就制作成了。
当代的玫瑰露酒是采用高粮酒为酒基，配以海拔800米以上向阳山坡所生长的良种重瓣红玫瑰，经蒸发、蒸馏和勾兑而成的美酒。传统的酿造工艺，保证该酒窖藏期达两年以上，该酒花香怡人，酒香淳厚，是纯天然饮品。
这些天津本地酒能远销外地，也是因为这个城市的移民风气——走得出去，拿的回来。因此除了本地的烧锅，民国时的天津人，还能享受到舶来洋酒。
▲民国天津西合洋酒公司伏尔加河牌伏特加酒商标
▲民国天津西合洋酒公司利口酒商标
▲民国天津西合洋酒公司威士忌酒商标
1860年，英、法、俄强迫清 *** 签订了《北京条约》，各国列强争先恐后地抢占地盘，强划租界。英国、法国、美国、德国、日本、奥地利、意大利、俄国、比利时等9国先后在天津强设了近15平方公里的租界地，相当于天津旧城的8倍。国家之多，面积之大，在全国首屈一指。一大批外国冒险家、传教士、富豪纷至沓来，与此同时，国内的官僚、买办、富商、政客和清廷的遗老遗少也在天津买房兴业，频繁往来，使天津成为近代殖民政治、经济、文化的聚合地。
▲民国天津西合洋酒公司五星白兰地酒商标
随着近代天津开埠，洋风渐盛，新的消费群体带来了新的商业品种，威士忌、白兰地、朗姆酒、啤酒、红白葡萄酒、金酒、香槟……这些洋酒也渐渐为人们所熟悉与接受。
▲民国天津西合洋酒公司三星金白兰地酒商标
民国初年，天津的洋酒多为经营进出口贸易的洋行代售代销的洋品牌。外国商人依仗租界当局和不平等条约的庇护，极易获取高额利润，加之天津海关为中国本土货物外销与洋货进口的重要关口，津市成为了洋商倾销货物的第一个集散地，许多洋品牌甚至是知名品牌在当时的天津都有售卖，当时主要的消费群体还是在津的外国人。随着租界的不断扩展，有洋商看到津市洋酒消费的巨大市场，就专门进口机器设备，在津设立酒厂，专做洋酒制销的生意。这是天津洋酒制造业的兴起。在天津特政区大沽路菜市对过大院九至十一号，有一家外国人开办的洋酒公司——天津西合洋酒公司（CONCOADIA）。西合的洋酒种类齐全，样式繁多，通过此一家洋酒厂酒的商标足以看到那个时期红红火火的洋酒市场，此文里所展示的都是笔者收藏的西合洋酒公司的酒标。
▲民国天津西合洋酒公司三星蓝白兰地酒商标
1926年之前，在津制销洋酒是无需课税的，无论代销还是制售都极易获利。鉴于洋商营运及本埠仿造的洋酒日见增多，直隶烟酒事务总局于1926年9月颁布了《天津洋酒税征收处暂行试办条例》，税率按洋酒的价值征收15%，购贴印花粘于酒瓶封口处。当时规定先以天津为试办点，有成效了再推行全省。1927年国民 *** 财政部又将洋酒税率提高为30%。
▲民国天津西合洋酒公司鹿头牌威士忌酒商标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旧天津灯红酒绿的歌舞场，租界地气氛靡醉的酒吧间，到处充斥着排遣异乡寂寞的外国人、企盼好运降临的投机者，这些地方成为了洋酒的消费窟。据统计，1929年，不包括洋商代销的进口品牌，仅津市制销洋酒的厂家即有至少53家。
▲民国天津西合洋酒公司苦艾酒商标
当时天津市经营比较成功的本地厂家有天津三星酿酒厂、天津怡泰酒厂、斌茂隆酒厂、德润昌酒厂、天津利达酒厂、天津仁义公酒厂、天津永丰泰酒厂、新美洋酒汽水工业社等十几家，这些厂家除了制销洋酒外，大多还兼营食品、罐头、糖果、饮料等，所生产的洋酒除了行销津市，还畅销河北、青岛等地，甚至远销出口。
▲民国天津西合洋酒公司牦牛牌伏特加酒商标
上世纪四十年代，随着洋酒作为一大消费品逐渐为天津的市民所熟悉和接受，津市对洋酒在制销等各环节的管理也日臻完备。1948年，青岛市卫生局局长郭致文曾为征询洋酒生产管理办法致函天津市 *** 卫生局局长陆涤寰。当时的青岛因有美军驻扎，有酒吧一百数十处，洋酒制造商二十余家，但对于洋酒的进口、转口及检验技术等问题还没有一个较成熟的管理机制，而天津市早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就已出台了相关规定。1932年12月，天津海关发布布告规定，凡报运酒精进口，必须持有天津商品检验局所发的证书，呈关验明方能通行。各生产厂家要报送各种酒类产品的样品，经检验合格方发给经营许可证。
▲民国天津西合洋酒公司樱桃白兰地酒商标
上世纪四十年代末，市面萧条，洋酒已属奢侈品，市民消费不起，除美军兵营附近的酒馆尚能支撑外，各制酒厂家均营业不振，津市的洋酒制造业日渐衰微。
感谢郑宪玉先生对天津洋酒的研究。
民国至今，天津人的码头文化并没有消失，只是把小富即安发展到了极致。每每走在街头，一闪而过的洋楼、稍瞬即逝的津味做派，都能让人感叹时光并未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