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有些记忆一直蜷缩在我脑袋里的一个角落，我说不出它是否真实，我甚至怀疑那只是一场梦。
那个迷雾重重地初冬，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天还没完全大亮，我就从温暖的被窝爬出来，跳下床。亢奋的状态让我误以为自己是个万人迷。
我从衣橱里拿出一件最喜欢的白衬衫，对着镜子激动的穿在身上，外面套上一件藏青色的夹克。一条浅蓝色牛仔裤下面脚蹬一双白色帆布鞋。
少年感十足的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少点什么。17岁的我突然迫切想像个大人模样。于是我偷偷拿了父亲的一条墨绿色领带，站在镜子面前手忙脚乱，第一次戴领带的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我只好选择放弃。
我心里特别着急，仿佛上学要迟到了一样。我抓起我常常戴的黑色鸭舌帽，跨上我的银色弯把赛就一路向北不停地登着脚蹬。
也许是骑了太久的车，脸上开始麻麻的，身上都开始出汗了。我把速度放慢了一些，我突然在想，我这是要去哪里呢？
哦，对了，约会啊。一个灯红酒绿的歌舞厅。同学们都在那里等着我，当然还有我喜欢的那个女同学，不知道她今天会不会穿裙子。
怎么还没有到呢？我已经骑了很久。我仿佛是迷了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看不清前方是哪条路。本来意气风发的我突然有些垂头丧气。我想，顺着原路回家得了。
正在我犹豫不定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林晚风，你怎么在这里？”
我转过头去，发现是我的同学王笑文。这小子一巴掌拍在我的左肩，差点没把我的魂儿吓掉。
“哈哈哈，看把你吓得，想什么呢？”
“我…你…”
“什么我的你的，林晚风，你这是怎么了？你不会还没睡醒吧？”
看着王笑文一脸疑惑的表情，我认为他是在嘲笑我，因为他露出了不怀好意地坏笑。
我悄悄振作了一下，仿佛从梦中惊醒。还没等王笑文反应过来，我便继续向北骑去。
“喂，林晚风，你没吃错药吧？我好像没得罪过你啊！干嘛不理我呢？”
王笑文从我身后紧追上来，打破砂锅问到底似的一直追问。
“我说你能把嘴巴闭上，好好骑车吗？”我不耐烦的对王笑文说。
他切了一声，便真的不再说话了。我看着他从我身边飞快地骑过去，我没有去追赶，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并消失在那片迷雾中。
我不知道王笑文的出现意味着什么。总之，我好像再也到不了那个目的地，那个我已经记不清名字的歌舞厅。
我一个人走在迷雾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一样，我找不到出口，也不知道几点了。直到我发现，从我身边经过的人越来越多。天空中露出微弱的太阳，迷雾也渐渐消失殆尽。我才突然想起，并没有什么约会，而就在昨天傍晚6点，我准时参加了一场难忘的同学聚会。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去歌舞厅。能跳舞，又能唱歌的地方。它代表了一个时代意义上的产物，一个与时俱进的娱乐场所。
我想大多数同学都与我一样，第一次体验到了娱乐带给我们的冲击感。同学们的表情大相径庭，兴奋，好奇，又茫然，有些还带着羞涩，但更多的是无止境地傻笑。
也许是我的性格使然，嘈杂的环境使我有些坐立不安。那时，我看到了那个我喜欢的女同学，她叫陈诗诗。
她果真穿着裙子。不过，是一条黑色牛仔背带裙，上身穿一件乳白色的毛衣，整体显得有些拘谨。只见她安静地坐着，笑眯眯地看着一群女同学像疯子一样扭来扭去。我想她大概和我一样，不喜欢太闹。
我偷偷看了她很久，好像被她发现了，她也看着我，我们就那样一动不动，远远的看着，然后彼此笑着低下了头。矫揉造作的灯光使我无法确定她的脸是否和我一样滚烫。只是当我再次抬头去看她时，她已经不再原来的那个位置上了。
后来……
我努力回想着昨夜那场同学聚会。可我的记忆却渐渐模糊。最后，我只记得几个要好的同学挤在一起，用嘴巴寻找着不知是谁抢在手里的麦克风，卖力地吼着周华健的歌曲《朋友》。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这段记忆是有证据的。多年以后，当我发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张照片，上面有五个人张着嘴巴傻乎乎的，歪头歪脑的样子。我才确定了这是真实存在过的。我以为我摸索到了记忆的线索。
我本想顺着这条线索顺藤摸瓜，可无论我怎么回忆，都无法从那个迷雾重重的初冬，那个迷路的星期日跳出来。
我以为迷雾散尽，我就可以回家了。可正当我要调转车头时，陈诗诗出现在我面前。
不止是陈诗诗，她的后面还跟着王笑文。
“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陈诗诗疑惑的问。
是啊，我怎么会在这里呢？我自己更想知道。
王笑文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陈诗诗说：“咱们快走吧，提前看看场地去。”
陈诗诗见我不说话，便骑上了米黄色的自行车，与王笑文一前一后，从我身边渐渐远去。
我傻傻地望着他们的背影。陈诗诗突然回头对我喊了一声：“林晚风，晚上见！”接着是几声男女混合的笑声。我知道他们在笑我。没所谓，因为我也觉得自己很可笑。
我像个失魂落魄的哑巴站在原地，直至再也看不见他们，再也听不见他们。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心爱的东西。
突然，我感到我的肚子在咕咕的叫，好饿啊！我顺着来时的路，骑上了我的自行车。
奇怪，为什么这么快就到家了。我刚骑进院子里，就听见奶奶的喊声：“晚风啊，这一上午你跑哪儿去了，快给我回来吃饭！”
我低着头，灰溜溜地推开我的房门，然后把自己反锁起来。我瘫倒在床上，真想大哭一场。
我回想着发生过的一切，越想越觉得魔幻，我是不是病了？失落的情绪不断的被放大，渐渐变成了悲伤的河流，在我小小的心灵中缓缓流淌。无处安放，难以诉说。
这时，奶奶的喊声再次响起：“小兔崽子，一回来你就钻屋里，你都多大了，难道还要奶奶喂你不成？快点给我滚出来！”
奶奶的喊声仿佛盖住了我的悲伤。就当这是一场梦吧！后来的日子里，这些记忆一直蜷缩在我脑袋里的一个角落，像一个烙印，怎么洗也洗不掉，但它的真实与否，仿佛也变得越来越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