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1962年9月8日，岳振华率导弹第2营转至南昌地区隐蔽设伏，刘亚楼坐镇北京，调动轰炸机部队转场南昌机场，引诱 *** 空军U2高空侦察机就范。然而，这一天敌U2飞机只飞到广州上空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很显然，挨过揍的 *** 空军不会轻易上当。下一步怎么办？刘亚楼在认真思考。最后，他判断这是敌机在试探，决定岳振华营继续设伏不动。
这有点像辽沈战役的名场面，“总预备队，不动！”
果然，第二天早晨，福建前线雷达监测到一架U2飞机从桃园机场起飞。由平潭岛上空进入大陆。
北京，空军作战室，刘亚楼心里明白∶这一次，U2飞机是直奔他的“口袋”而来了。
南昌，与 *** 空军交手多年的岳振华很有耐心，他很熟悉U2飞机，机上装备有先进的电子侦测设备，如果导弹制导雷达天线一打开锁定飞机，它就能够侦测到，并乘导弹还未完成发射准备，转头逃之夭夭。
当U2飞机进入导弹火力范围后，岳振华这才命令，立即打开天线捕捉目标，连续发射了三枚导弹。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当U2飞机发现危险来临时，已经来不及逃脱厄运。
这是U2飞机首次被击落，人民空军再次创造了一个奇迹。
欢庆胜利之时，谁也没有想到，这已经是刘亚楼将军的最后岁月。
就在不久前，歌剧《江姐》的剧本初稿放到他的桌上。这部歌剧是他亲自选定的空政文工团的重点剧目。
他看到剧本中江姐被捕后的歌词“春蚕到死丝方尽，留赠他人御风寒”时，将军沉思良久，亲笔改为“春蚕到死丝不断”，这一改动，让编剧阎肃这位年轻才子非常佩服。
“春蚕到死丝不断”，也是他自己最后岁月的写照。
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军事斗争主要方向转向东南地区。1958年7月，中央根据当时的国际局势变化，做出了炮击金门的决定。
为了保障这一军事行动的胜利，空军入闽，夺取福建地区的制空权尤为重要。1949年10月金门失利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蒋军有完全制空权，敌机将我军仅有的300多艘渔船炸毁，致使后援无法渡海，这是血的教训。
（蒋介石视察金门）
慎重初战，首战必胜，是我军的传统。空战史上因飞机转场立足未稳，被敌方偷袭者不乏先例。刘亚楼一向作风缜密细致，在进行了周密部署后，恰逢原定转场日遭遇台风登陆，气候恶劣。他坐镇司令部作战室亲自指挥，与前指的聂凤智等人调整方案，顺利地将两个飞行团隐蔽转场。
转场的第三天，空军就打了一个三比零的漂亮仗。
7月29日上午，蒋军4架F-84G型战机又大摇大摆地来到南粤上空。这天下着雨，云底高仅200米，空18师赵德安大队打破常规，在云下 *** 编队，以低于敌机高度从后方隐蔽接敌，打了敌机一个措手不及。
首战击落敌机2架，击伤1架，我方无一损失。
第二天，毛主席在北京西郊机场一见到刘亚楼，就高兴地说∶“祝贺空军旗开得胜!”
8月7日，击伤敌机一架。
8月13日，击伤敌机2架。
我军乘胜将大批战机及地勤、高炮等部队分批次部署在东南各地。
8月14日是蒋军的“空军节”。这一天，蒋军出动大批战机袭扰福建。在这次空战中，独胆英雄周春富单机同敌机群格斗，击落敌机2架，击伤1架，但自己也被击中，跳伞落海。
刘亚楼当天就打电话向毛主席汇报了战况。毛主席听到周春富落海，立即指示要他转告福建省和福州军区，一定要找回飞行员。
福建地区出动1800艘船在相关海域寻找，终未发现。40多年后，空军英雄王海为了捍卫南 *** ，再次重演了相似的一幕。
人民空军连战皆捷，基本上夺取了福建地区的制空权，有力地保障了炮击金门参战部队的部署和作战。
需要提一下的是，在炮击金门中毙命的蒋军官兵中，就有刘亚楼的老对手、原东北“剿总”参谋长赵家骧。
都说刘亚楼脾气大，一些影视剧等作品也加深了这种刻板印象，但他讲道理、顾大局。
炮击金门打响的第三天，发生了一起我军地面炮火误伤己方飞机的事故，飞行员不幸牺牲。
消息传到北京，总参谋长黄克诚立即召集刘亚楼和炮兵司令员陈锡联等人开会，总结经验教训，传达军委意见，责成两位司令员一起到前线研究解决空炮协同作战问题。
到前线后，刘亚楼专门召集前线空军领导开会。他在会上强调，这次事故虽是防空火力误伤飞机，但也不能就此把责任全推给兄弟部队，我们也有责任，要好好总结，要和兄弟部队搞好团结，不允许有牢骚和怨言。
空、炮部队通过认真研究总结，解决了了联合作战协同问题，人民空军接连取得重大胜利。
其中，尤其以“9.24”空战最为激烈。当天 *** 空军出动140架飞机，对北起温州、南至汕头的我空军基地进行侦察并寻机作战。刘亚楼当即指示，要集中优势兵力，反击要坚决。
这次战斗，空军起飞战机248架次，迫使蒋军飞机未敢大批深入，并被我军击落2架，击伤1架。
战后，刘亚楼专门向军委递交了一个报告，重点突出了地面炮兵给予空军的支持。
经过几次大规模空战，蒋军飞机不敢再大批进犯大陆，但对大陆内地的战略侦察却一刻也没有停止。由于蒋军使用了先进的美式高空侦察机，我军一时拿它没办法。
人民空军国土防空作战形势十分严峻。为此，中央于1956年决定组建导弹部队。
但是五十年代后期，中苏关系出现了一些微妙变化，而引进导弹又只能依靠苏联。这期间，刘亚楼凭借与苏军领导人在长期交往合作中建立的深厚友谊，发挥了重要作用。
1958年10月6日，我军第一支地空导弹部队在北京成立，也就是装备了苏联萨姆－2地空导弹的导弹第1营。
到了1959年国庆十周年庆典前，我军已训练装备了5个导弹营。为了防止美蒋破坏国庆十周年活动，这些部队早已部署在北京周边，严阵以待。
1959年10月7日，一架 *** RB-57D高空侦察机凭借高度优势，大摇大摆从浙江进入大陆，一路往北而来。
此时，在北京通县张家湾待命的导弹第2营早已做好战斗准备。当敌机距离60公里时，营长岳振华下达了射击命令，三枚导弹呼啸而出，全部命中，飞机被打得粉碎，飞行员当即毙命。
用地空导弹在实战中成功击落飞机，在世界上是第一次。毛主席、周总理都亲自打电话祝贺，朱德、林彪等来到现场视察。
1949年5月，解放不久的北平遭到了 *** 飞机轰炸，毛主席感慨道，“新中国如果只有强大的陆军，而没有强大的空军，那就像是一栋只有墙壁而没有屋顶的房子。”
周总理还记得这段话，所以他打电话时特意说道“你这房顶盖得好哇。”
不过，国土防空作战远未结束。
六十年代初，台湾获悉大陆开发核武器、地空导弹等情报后，从1962年1月开始，采用从美国购买的U2高空侦察机，重点侦察西北、内蒙古等地区。
能够打击这种飞行高度在2万米以上飞机的唯一武器，只有地对空导弹。但我军组建的地空导弹部队很少，还要担负保卫首都的任务。为此，刘亚楼和副司令员成钧等人多次召开专门会议研究办法。
最后，刘亚楼从革命战争的胜利经验找到了灵感，提出了“导弹游击战”，也就是抽调导弹部队，以营为单位，到南方实施机动作战。
“导弹游击战!这个办法不错。”开创了游击战争理论的毛主席，对刘亚楼的战法极为赞许。
岳振华的导弹2营，奉命于6月下旬秘密在敌机频繁经过的长沙地区设伏，但过了两个月仍然没有寻到战机。
刘亚楼对敌机的活动规律分析后，将设伏地点改为敌机北上必经的江西南昌，并采用了“诱敌深入”战法。
具体来说，就是设伏部署完毕后，再把一支轰炸机部队转场到南昌，引诱敌机前来侦察。
然后，就发生了文章开头那一幕。
这一年，空政文工团开始重点打造歌剧《江姐》，这也是刘亚楼倾注了大量心血的一部精品大剧，是他在最后岁月里，留给后人的一部经典作品。
刘亚楼曾在苏联学习、工作过7年，看过不少外国歌剧，所以他的很多意见总能说到点上。例如，那首脍炙人口的《红梅赞》，原剧本上是没有的，刘亚楼就说，人家歌剧都有主题歌，《江姐》也要写一个加进去。
《红梅赞》其实是阎肃为上海音乐学院一位教授的红梅组歌写的。但阎肃的主题歌第一稿写完，刘亚楼就说，这哪像是江姐啊，一听就是个男同志。后面几稿都没通过，阎肃没办法，就想起这首歌词。
稿子送到刘亚楼处，阎肃念给他听：
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刚一听完，刘亚楼一拍桌子：“这个好啊，就是它，定了！”
如果说《红梅赞》是刘亚楼“逼”出来的，那么，还真有一个刘亚楼逼阎肃改歌词，否则“关禁闭”的故事。
剧中叛徒甫志高企图劝降江姐时的唱词， *** 、刘志坚、刘亚楼都先后提出有副作用，应该修改。里面的“看清这武装革命是空流血，才知道共产主义太渺茫……”等歌词，虽出自叛徒之口，但的确不合适。
但不知什么原因，总之阎肃一直没改。刘亚楼把他叫到自己家里说：“难道我们3个姓刘的还抵不过你一个姓阎的？今天我要关你的禁闭！你就在我家里改，改出来我才放你走。”
阎肃急了，就在刘亚楼家里把词改好了。到底是才子啊。
从该剧开始创作到首演的两年半中，刘亚楼的批示达52项之多。他病逝时，在他身边放着的，正是《江姐》剧本和尚没有批完的空军条令教材文稿。
说起编写空军条令，这是刘亚楼在最后岁月里为人民空军做的极其重要、却又往往被忽视的一项贡献。这项工作对于人民空军的正规化、现代化建设，有着深远的影响。
空军创建初期，主要以苏军的条令、条例和教程来指导技术训练和业务工作，里面有许多内容并不适合我军。而人民空军建军十年来，在抗美援朝、国土防空作战、以及部队训练中，积累了比较丰富的经验，因此需要进行系统总结，用以指导全军。
这项工作从1959年1月开始，其工作量之巨大，仅从参与编写的人员数量就可见一斑：最多时达1112人，编审小组办公会议秘书长、副秘书长11人。刘亚楼亲自担任编审小组组长。
而且，刘亚楼还规定∶编审小组不采取由一两个人分头审定的办法，而是要集体审定。
这点应该不难理解，集体审定与分头审定相比，对提高条令的编写质量十分有利，但工作量增加的可不是几倍，而是多得多。
刘亚楼这个组长可不是挂名的。条令教材涉及范围广、专业性强，参与起草编写的都是不同学科的专家及院校的教授。有的编写组写的材料连着上几次会都过不了，但专家学者们没有怨言，因为刘亚楼提的意见在理，不服都不行。
能让专家们在专业问题上服气，是非常不容易的。据刘亚楼夫人翟云英回忆，刘亚楼每次在开会之前，就已经对那些条令教材进行过逐字逐句的审查。
（刘亚楼夫妇与罗荣桓、罗瑞卿、萧华同志及家人）
军委条令验收委员会对空军的编写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但刘亚楼还是不满意。直到他病情急剧恶化时，他还在病床上审批条令。
刘亚楼在条令编写中善于总结我军的经验、战法，在国土防空作战中更是如此。
我军击落U2侦察机不久，美蒋就在飞机上加了一种更先进的预警设备“十二系统”。它是一部小型机载雷达，只要导弹制导雷达一开天线，马上就可以准确测定出地空导弹的位置和距离，飞机可以导弹发射之前变向离去。
凭借这个东东，U2飞机又开始频繁进入大陆。
光荣的岳振华营经过几次交手，摸索出了一个新战法，报告刘亚楼批准。
具体来说，他们发现敌机在我开天线后20秒开始机动飞行逃离，于是他们经过多次试验，把开天线后做的14个动作中的9个，放在开天线之前，把其它5个动作争取在开天线后4至8秒内完成。
新战法果然奏效，11月1日，岳振华营成功地在江西广丰击落一架U2飞机，生俘蒋军少校飞行员叶棠棣。
岳振华营的这个“近快战法”，刘亚楼马上向所有地空导弹部队推广。
尤其是在我军击落蒋军号称“头号王牌”“空中飞虎”的李南屏驾驶的U2飞机，使 *** 空军士气从此一蹶不振。
李南屏，曾驾驶U2飞机12次深入大陆纵深，多次受到老蒋接见。当U2飞机被击落后，其他飞行员谁都不愿进入大陆冒险，唯独李南屏不服，结果被岳振华营击落，当即毙命。
之后，人民空军国土防空作战对象变成无人驾驶机高空侦察机。
（刘亚楼陪同贺龙、 *** 、罗瑞卿等观看飞行表演）
1964年8月29日，一架C130运输机从日本冲绳嘉手纳基地起飞，在南海上空投放一架无人机，从海南岛入境，至台湾湖口靶场收回。
这时，刘亚楼的肝部疼痛已经非常厉害，有时甚至都痛得直不起腰来。夫人翟云英劝他赶紧到医院检查一下，但面对国土防空新情况，他一时顾不上。
从第一次进入中国大陆上空侦察，截止到10月，美军无人机窜入大陆领空达9次。其飞行高度虽低于U2飞机，但时速快，体积小，无论是采用空对空导弹还是炮弹，都不易击中。
就在这时， *** 空军发生一起事故。
1964年10月13日，美机窜入南宁地区，空一师副大队长邹广如驾机迎击，但直到炮弹打光了也没击中要害。邹广如决心驾机把它撞下来，但因动作过猛，飞机失速进入螺旋，邹广如跳伞受伤，飞机坠毁。
事件发生后，刘亚楼亲自赶到空一师。当师领导见到昔日精气神十足的司令员，如今却瘦得非常厉害、脸色蜡黄，大家都很担心，想安排他到招待所休息。
然而，刘亚楼不等坐定，立即要听汇报。当时部队对这件事看法不一，有人认为邹广如驾飞机撞无人机是蛮干，甚至有人说邹广如是想出风头。因此，邹广如压力非常大。
刘亚楼听了后，立即纠正说∶“这不是蛮干，这是勇敢，有这样勇敢的飞行员，我们应该自豪。但是，我们还要进一步就如何打的战术问题进行认真研究。”
刘亚楼的讲话不仅使邹广如卸下了包袱，而且鼓舞了空一师指战员的士气。在广东的日子里，刘亚楼肝部疼得几乎坚持不住，但他瞒着随行人员，多次召集飞行员和有关战勤人员开调查会，研究美无人机的性能特点，分析多次战斗未能击落敌机的原因。
最后，刘亚楼对空一师指战员们说∶“使用现有装备击落敌机是完全可能的。”根据他的指示， *** 空军决定配备精干的作战分队和指挥保障班子。
回到北京后，刘亚楼立即向周总理、罗瑞卿等领导作了汇报。细心的周总理看出了刘亚楼的身体状况不对劲，等他离开后，立即给罗瑞卿打电话，让他尽快安排刘亚楼到医院检查身体。
几天后，协和医院的检查结果一出来，参加会诊的医生们都惊呆了。刘亚楼的病情之严重，完全出乎预料。“这应该是一个已经有了很长时间病史的病的症状，怎么拖到现在才来看?”
协和医院没有立即把病情告诉刘亚楼家人，而是直接上报到中央。接到这个报告后，所有领导人都震惊了。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毛主席、周总理等领导人就在刘亚楼的病情报告上批示∶
“尽快组织专家会诊。”
"哪里条件好到哪里治，要全力以赴。"
"亚楼同志立即停止工作接受治疗。"
……
就在这时，空一师飞行员徐开通，于1964年11月15日第一次击落了一架无人侦察机。
*** 空军立即把这一消息报告给刘亚楼，他马上连夜起草了一份《关于调查对付美军无人驾驶飞机的办法的报告》，让人速呈 *** 转报毛主席。
报告放到毛主席的面前，他没有立即在报告上批示，而是给刘亚楼写了一封信。信中，毛主席要求刘亚楼要严格按照医生的安排接受治疗，不可对病情有半点疏忽大意。
1965年1月9日，周总理、贺龙、 *** 和罗瑞卿等领导人在北京接见了两次击落美国无人侦察机的指战员刘鹤翘、徐开通、张怀连等人。然而，这些英雄没看到他们熟悉的司令员。
那时，刘亚楼根据医生的安排，已经到上海接受治疗。临行前，他吩咐司机在空军大院里转了一圈，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地看，一个熟人一个熟人地打招呼，见到在大院门站岗的哨兵，他上前和他们握了手。那一刻，他恋恋不舍地离开战斗岗位，似乎已经预感到什么。
空军指战员们，在用一份份捷报告慰他们的司令员。
徐开通首开纪录后，人民空军终于掌握了打美军无人侦察机的基本经验和方法。
1965年1月2日，空一师飞行员张怀连击落一架由北部湾侵入南宁地区上空的美军无人侦察机；
1965年4月3日，空十八师中队长董小海击落一架美军无人驾驶高空侦察机；
1965年4月18日，空一师中队长张怀连再度击落一架美军无人驾驶高空侦察机……
刘亚楼在上海住院治疗期间，周总理、 *** 、谭震林、 *** 、罗瑞卿、杨成武、陶铸等人都到医院看望了刘亚楼。林彪是从来不到医院看望病人的，但得知刘亚楼的病情后，不仅多次打电话、写信，还三次带着家人赶到上海看望他。
1965年5月7日下午3时45分，一代名将刘亚楼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人民空军的第五代战机已翱翔蓝天，航母舰载机在捍卫着海洋权益……英灵有知，当可笑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