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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
文/张家康
钱玄同先于陈独秀执教于北大,后陈独秀应聘为北大文科学长,《新青年》也因之落户北大。这就使他们因《新青年》而相识相交,因新文化运动而志同道合。钱玄同自称是《新青年》的“一名摇旗呐喊的小卒”,而称陈独秀是“这几年来的真正优秀分子之中,思想最明白的人”。
可为文学革命“浮一大白”
北京大学因陈独秀的到来而活跃起来,因《新青年》的出现而展现出新的气象。胡适一纸《文学改良刍议》,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陈独秀紧随其后的战斗檄文《文学革命论》,更是“山鸣谷应,风起云涌”。他说:“余甘冒全国学究之敌,高张‘文学革命’大旗,以为吾友之声援。”“予愿拖四十二生的大炮,为之前驱。”得着这样一位如胡适所说“老革命党”的支持,文学革命吹起了奋进的号角。
此时,文学革命毕竟荆棘丛生,视为畏途,极需要有“犯当世之不韪”、“闻风兴起者”。钱玄同就是这样的人。他在读过《文学改良刍议》后,给陈独秀去信说:
“顷见六号新青年胡适之先生文学刍议,极为佩服。其斥骈文之不通,及主张白话体文学说,最精辟。……具此识力,而言改良文艺,其结果必佳良无疑。惟选学妖孽,桐城谬种,见此又不知若何咒骂。虽然,得此辈多咒骂一声,便是价值增加一分也。”
作为国学大师章太炎的得意门生,且又是古文大家的钱玄同,能毅然从旧文化的营垒中突围出来,支持文学革命,其影响力如何估量都不为过。陈独秀尤为欣喜,立即给钱玄同复信说:“以先生之声韵训诂大家,而提倡通俗的新文学,何忧全国之不景从也?可为文学界浮一大白!”所谓“浮一大白”,乃是喝一大碗酒。有此国学高足的支持,陈独秀底气足了,胆子也大了,当然要“浮一大白”了。
最初,文学革命也只是《新青年》说说而已,没有产生出号召性力量,产生号召性力量,是后来的事情,即周作人所说:“其后钱玄同、刘半农参加进去,‘文学运动’、‘白话文学’等旗帜口号才明显地提出来。”有了旗帜,喊出口号,文学革命才在学界震动起来,而这正是钱玄同的远见卓识。
◆北京大学国文门第四次毕业典礼集体照,前排左起依次为:朱希祖、钱玄同、蔡元培、陈独秀、黄侃。
文学革命本应龙吟虎啸,轰轰烈烈,可他们所针对的敌人“选学妖孽”、“桐城谬种”,却不放一枪一弹,这种寂寞让《新青年》同人“颇以为不能听见反抗的言论为憾”。他们着急了,如此冷清下去,文学革命的主张是不能传播开去,是不能引起全社会的关注和讨论,新文化新思想新道德也将悄然沉寂。他们商量要演一场双簧戏,由钱玄同化名“王敬轩”,把旧文人的许多迂腐、陈旧的见解罗致到一起,以信的形式在《新青年》发表,而后,再由刘半农予以反驳。这是一出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的苦肉计。
这一招果然很灵,一位自称“崇拜王敬轩者”致信陈独秀,质问《新青年》:“贵志记者对于王君的议论,肆口大骂,自由讨论学理,固应如是乎!”此乃正中《新青年》同人的下怀,终于有人接招,他们的挑战再也不是空中挥拳,无的放矢了。陈独秀当即给署名“崇拜王敬轩者”复信说:“本志自发刊以来,对于反对之言论,非不欢迎。”《新青年》所愁者,正是反对的议论太少,讨论的空气太宁静,如今不同了,一下子热闹起来,而这个功劳当然要归于化名“王敬轩”的钱玄同和对之批判的刘半农。
鲁迅是怎么做起小说来
1918年5月15日,鲁迅的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在《新青年》上发表,以后又连续发表了《孔乙己》、《阿Q正传》等小说。至于鲁迅是怎么做起小说,《呐喊·自叙》中,鲁迅的叙述最为详细了。当时,鲁迅住在北京宣武门外南半截胡同的绍兴会馆,闲来无事,常在屋里抄古碑。一个星光灿烂的夏夜,钱玄同来了。鲁迅写道:
“那时偶然来谈的一个老朋友金心异(按:钱玄同),将手提的大皮夹放在破桌上,脱下长衫,对面坐下了,因为怕狗,似乎心房还在怦怦地跳动。
‘你抄这些有什么用?’有一夜,他翻着我那古碑的抄本,发了研究的质问了。
‘没有什么用。’
‘那么,你抄它是什么意思呢?’
‘没有什么意思。’
‘我想,你可以做点文章……’
我懂得意思了,他们正办《新青年》,然而那时仿佛不特没有人来赞同,并且也没有人来反对。我想,他们许是感到寂寞了。”
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鲁迅终于产生出“毁坏这铁屋的希望”。鲁迅写道:
“于是我终于答应他也做文章了,这便是最初的一篇《狂人日记》,从此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每写些小说模样的文章,以敷衍朋友们的嘱托,积久就有了十余篇。”
钱玄同对此也有过这样的回忆:
“我认为周氏兄弟的思想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所以竭力怂恿他们给《新青年》写文章。7年(按:1918年)1月起,就有启明(按:周作人)的文章。但豫才(按:鲁迅)则尚无文章送来。我常到绍兴会馆去催促,于是他的《狂人日记》小说,居然做成,而登在第四卷第五号里了,自此以后,豫才便常有文章送来。”
正是《狂人日记》引起陈独秀的注意,当时的鲁迅还在《新青年》的圈子之外。陈独秀通过周作人与鲁迅建立了联系。1920年3月21日,陈独秀在给周作人的信中,以十分恳切的态度表示:“我们很盼望豫才先生为《新青年》创作小说,请先生告诉他。”时隔五个月,陈独秀又在给周作人的信中说:“鲁迅兄做的小说,我实在五体投地的佩服。”
写到这里,鲁迅是怎么做起小说的脉络已基本清晰。钱玄同是鲁迅的第一篇小说的最重要的促使者,而这“从此以后,便一发不可收”的最大原因,当然是与陈独秀密不可分的。1933年,鲁迅在《我怎么做起小说来》中说:“《新青年》的编辑者一回一回的来催,催几回,我就做一篇,这里我必得纪念陈独秀先生,他是催我做小说最着力的一个。”这一年,陈独秀“运交华盖”,既被 *** 开除出党,又被 *** 关押囚禁。此时的鲁迅已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奠定了坚实的地位,在谈起这件值得“纪念”的事情时,他没有忘记的人,还是“催我做小说最着力的”陈独秀。
鲁迅还说自己的小说“是‘遵命文学’。不过我所尊奉的,是那时革命的前驱者的命令,也是我愿意尊奉的命令,决不是皇上的圣旨,也不是金元和真的指挥刀”。这里所特指的“那时革命的前驱者”,显而易见,指的是《新青年》迁入北大后所兴起的文学革命,那时的鲁迅尚在教育部供职,而陈独秀、胡适、钱玄同等都已是《新青年》的“老战士”了。因此,在鲁迅看来,他们都是“那时革命”即“文学革命”的“前驱者”,他所尊奉的“命令”就广义而言,是《新青年》的命令,而就狭义而言,则是陈独秀为代表的《新青年》编辑部的“命令”。
就是断头流血都不推辞
中华民国已经建立好几年了,可却出现了一件被钱玄同称为“至奇极怪之事”,这就是康有为主张要将“尊崇孔子”写入宪法,定孔学为国教。这“至奇极怪之事”同样引起陈独秀的警觉,他发表《吾人最后的觉悟》,这“最后的觉悟”就是“伦理的觉悟”,即“以独立、平等、自由为原则,与纲常阶级制度为绝对不可相容之物”。钱玄同最为赞赏这个“最后之觉悟”,致信说:此乃同人“最要之图。否则尽管挂起共和招牌,而货不真,价不实,不但欺童叟,并且欺壮丁。此种国家,固断无可以生存于二十世纪之理”。
推翻孔学,改革伦理,是他们时常讨论的话题。钱玄同在给陈独秀的信中说:“如孔丘者,我固承认其为过去时代极有价值之人。然其‘别上下、定尊卑’之学说,则实在不敢服膺。”钱玄同之否定孔子,否定的只是纲常伦理制度。陈独秀则比钱玄同坚决得多,他在复信中说:“全部十三经,不容于民主国家者盖十之九九,此物不遭焚禁,孔庙不毁,共和招牌,当然挂不长久,今之左袒孔教者,罔不心怀复辟。”
在陈独秀的启发下,钱玄同重新检讨孔教,以更为激进的姿态抨击孔子,认为“欲废孔学,不得不先废汉文;欲驱除一般人之幼稚的野蛮的顽固思想,尤不可不先废汉文”。他在给陈独秀的信中,对旧文化进行了系统的梳理。他说:
“二千年来所谓学问,所谓道德,所谓政治,无非推衍孔二先生一家之学说。所谓四库全书,除晚周几部非儒家的子书以外,其余则十分之八都是教忠教孝之书。经不待论,所谓史者,不是大民贼的家谱,就是小民贼杀人放火的账簿,如所谓平定什么方略之类。子集的书大多数都是些王道圣功,文以载道的妄谈。还有那十分之二,更荒谬绝伦,说什么关帝显圣,纯阳降坛,九天玄女,黎山老母的鬼话。其尤甚者,则有婴儿姹女、丹田泥丸宫等说,发挥那原始人时代生殖器崇拜的思想。所以二千年来用汉字写的书籍,无论哪一部,打开一看,不到半页,必有发昏做梦的话。”
◆《国学季刊》编辑部合影,左起:徐炳昶、沈兼士、马衡、胡适、顾颉刚、朱希祖、陈垣。
钱玄同提出更为激进、绝对的口号:“打倒古文!打倒汉字!打倒国粹!”这多少有些痛快淋漓,快慰人心,但必须要有学理上的支持。他说:“中国文字衍形不衍声”,辨认和书写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读音也不易掌握,正是如此,所以,在最近的二十年来,才不断有人提出文字改革的主张。他指出:“除了那‘选学妖孽’、‘桐城谬种’要利用此等文字,显其能做骈文、古文之大本领外,殆无不感现行文字之拙劣,欲图改革,以期适用。”这些言论自然是捅了马蜂窝,旧派人物群起而攻之,大有泰山压顶之势。
陈独秀是钱玄同的后盾,针对旧派人物的攻击,与钱玄同一唱一和:自古以来的古籍,“都带着反对德赛两先生(即民主和科学)的臭味”,那些开口国粹,闭口古说的人,说穿了就是要做民主与科学的死对头。这也正是钱玄同的愤激的情绪和过激的言论的真正诱因。陈独秀说:
“像钱先生这种用石条压驼背的医法,本志同人多半是不赞成的。但是社会上有一班人,因此怒骂他,讥笑他,却不肯发表意见与他辨驳,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在为钱玄同辩说时,陈独秀义正词严地声明:
“西洋人因为拥护德赛两先生,闹了多少事,流了多少血,德赛两先生才渐渐从黑暗中把他们救出,引到光明世界。我们现在认定只有这两位先生,可以救活中国政治上道德上学术上思想上一切的黑暗。若因为拥护这两位先生,一切 *** 的迫压,社会的攻击笑骂,就是断头流血,都不推辞。”
改右行直下为左行横迤
钱玄同在给陈独秀的信中说:“胡君‘不用典’之论最精,实足祛千年来腐臭文学之积弊。”他说齐梁以前的文学,如诗经、楚辞和后来的汉魏之歌诗、乐府等,都是从来不用典。“古代文学,最为朴实、真挚,始坏于东汉,以其浮词多而真意少。弊盛于齐梁,以其渐多用典也。唐宋四六,除用典外,别无他事,实为文学‘燕山外史’中最下劣者。……戏曲小说,为近代文学之正宗。小说因多用白话,用典之病少。”
如此评说,被陈独秀称之为“崇论宏议,钦佩莫名。”他告诉钱玄同,中国文人有种不好的习气,那就是鄙视戏曲小说,很多有才华的人都不屑于作戏曲,写小说。他说:“夫善写人情,岂非文字之大本领乎。庄周、司马迁之书,以文评之,当无加于善写人情也。八家、七子以来,为文者皆尚主观的无病而呻,能知客观的刻画人情者盖少,况夫善写者乎。”
他们由文学革命的讨论,又触及到应用文的改革。钱玄同致信陈独秀:“文学之文,用典已为下乘。若普通应用之文,尤须老老实实讲话,务期老妪能解,如有妄用典故,以表象语代事实者,尤为恶劣。”所谓“表象语”就是乱用典。
1917年7月1日,钱玄同致信陈独秀说,受胡适《文学改良刍议》的启发,很想写一篇应用文改良的文章。他提出“应用文之改革大纲十三事”。其中提到应用文宜用最普通常用的汉字,绝对不用典,数目字改用 *** 数字,纪年采用世界通用的公元等。
这十三项改革大纲中,最具革命意义的是“改右行直下为左行横迤”。这种文书格式的改革,在一个多月前,钱玄同就给陈独秀提出:
“我固主张汉文须改用左行横迤,如西文写法也。人目系左右相并,而非上下相重;试立室中,横视左右,甚为省力,若纵视上下,则一仰一俯,颇为费力。以此例彼,知看横行轻易于直行。且右手写字,必自左至右,均无论汉文西文,一字笔势,罕有自右至左者。然则汉文右行,其法实拙。若从西文写法,自左至右横迤而出,则无一不便。”
◆陈独秀
陈独秀立即复信:“先生所说应用文改良十三样,弟样样赞成。”钱玄同是个急性子,他的改革的建议提出一个月,《新青年》仍没有丝毫的改变,所出杂志仍为“右行直下”。他着急了,又给陈独秀去信询问,你既然赞成“左行横迤”,《新青年》怎么还不改用横式呢?“《新青年》杂志拿除旧布新做宗旨,则自己便须除旧布新。所有认做‘合理’的新法,说了就做得到的,总宜赶紧实行去做,以为社会先导才是。”多少已有嗔怪的意思。
钱玄同认为《新青年》既然主张白话体文章,自己就应该率先垂范,“渐渐的改用白话”。并且表示:“我从这次通信起,以后或撰文,或通信,一概用白话。”他还邀约陈独秀、胡适、刘半农等共同“尝试”白话文,并说只要大家都肯“尝试”,那么白话文一定“成功”,“‘自古’无的‘自今’以后一定会有”。
面对老友的责怪,陈独秀完全理解其积极变革的心情,复信时耐心地解释道:
“《新青年》改用左行横迤,弟个人意思,十分赞成,待同发行部和其他社友商量同意,即可实行。但是改用白话一层,似不必勉强一致。社友中倘有绝对不能做白话文章的人,即偶用文言,也可登载。尊见以为如何?”
显然,钱的态度更为激进,陈的态度虽也激进,但多少有些包容的成分。正是在他们的倡导之下,沿袭了几千年的“右行直下”的书写方式,才发生了根本的变革。左行横迤——这种新的书写方式,开启了崭新的文风,从而造福于中国文化,惠泽于后世子孙。
无论何种学说皆应许人有赞成反对之自由
1922年3月,非基督教运动在上海兴起,起因是世界基督教学生同盟将在北京召开第十一届大会。非基督教学生同盟就是此时在上海成立,以 *** 世界基督教学生同盟大会。非基督教运动很快波及全国,得到各界人士的支持。蔡元培、陈独秀、李大钊、吴虞、李石曾、王星拱等都是这一运动的支持者。
钱玄同很不理解,几年前,陈独秀不是也主张以“美与宗教”,丰富、发展、引导人的“情感”的健全发展吗?怎么突然之间,他也会卷入非宗教的狂热之中了呢?他给周作人去信,以其尖锐、坦诚的语气,抨击非基督教同盟:“大有‘灭此朝食’‘食肉寝皮’‘罄南山之竹……决东海之波……’、‘歼彼小丑,巩我皇图’之气概”,“恐怕‘彼等’要将我归入‘汉奸’之列。但我宁可蒙‘卫耶道’之名,却不愿蒙‘改良拳匪’之名。”意欲同非基督教同盟辩一是非,以正视听。他还和周作人、沈兼士、沈士远、马裕藻共同在《晨报》发表《主张信教自由宣言》:
“我们不是任何宗教的信徒,我们不拥护任何宗教,也不赞成挑战的反对任何宗教。我们认为人们的信仰,应当有绝对的自由,不受任何人的干涉,除法律的制裁以外。信教自由载在约法,知识阶级的人应首先遵守,至少也不应首先破坏。我们因此对于现在非基督教同盟的运动表示反对,特此宣言。”
◆左起:钱玄同(前排右一)与周作人、俞平伯、刘半农等人摄于1929年1月1日。
他们都与陈独秀有过颇深的交往,其中尤以钱玄同的交往最深,文学革命、应用文改革,他们有过共同的思想基础,可如今却出现这么大的分歧,以周作人、钱玄同等在学界的影响力,陈独秀不能不给以公开的答复。4月2日,陈独秀发表《致周作人钱玄同诸君信》:
“启明、玄同、兼士、士远、幼渔诸先生:
顷在报上得见公等主张信教自由者的宣言,殊难索解。无论何种学说何种主义皆应许人有赞成反对之自由;公等宣言颇尊重信教自由,但对于反对宗教者自由何以不加以容许?宗教果神圣不可侵犯么?青年人发点狂思想狂议论,似乎算不得什么;像这种指斥宗教的举动,在欧洲是时常有的,在中国还是萌芽,或者是青年界去迷信而趋理性的好现象,似乎不劳公等作反对运动。私人的言论反对,与 *** 的法律制裁不同,似乎也说不上什么‘干涉’、‘破坏’他们的自由,公等何以如此惊慌?此间非基督教学生开会已被禁止,我们的言论 *** 的自由在哪里?基督教有许多强有力的后盾,又何劳公等为之要求自由?公等真尊重自由么?请尊重弱者的自由,勿拿自由、人道主义许多礼物向强者献媚!”
信阐明了这样的态度,信教和不信教都是自由的。当时的中国,基督教的背后站着强大的洋人,他们才有真正的自由。相反,青年的非基督教运动,是弱者,是被排斥的,当然也就没有自由。这场论战无疑是中国思想界的政治分野,而陈独秀作为 *** 领袖,与自由主义思想家钱玄同,已经有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尽管如此,钱玄同对陈独秀在思想界的影响,还是由衷地钦佩。1923年7月1日,他在致周作人的信中,谈到批判“国粹”时,情不自禁地赞赏道:“觉得说来说去,毕竟还是民国五六年间的《新青年》中陈仲甫的那些‘西方化’的话最为不错。还是德、赛两先生最有道理。”“这几年来的真正优秀分子之中,思想最明白的人”还是陈独秀。他还告诉林语堂:“ *** 来,我最佩服吴(稚晖)、鲁(迅)、陈(独秀)三位先生的话”,这话就是中国人“有根本改造之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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