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据报道，日前，国际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毕马威在英国被起诉，索赔金额高达13亿英镑（约合人民币111.85亿元）。该官司祸起“英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破产之一”——英国承包商Carillion公司破产案。该案导致3000人失业，留下了20亿英镑的未付账单。
代表Carillion债权人的英国破产管理人指控毕马威未能发现该集团账目的虚假陈述，并提供了具有误导性的财务报表；未能对多个财务指标的“危险信号”做出预判和提醒。
（一）先说Carillion破产案
Carillion有近200年历史，是英国第二大建筑公司，在全球有4万3000名员工，是英国 *** 重要的公共建设工程合约商。
很神奇的是，它在2016 年营收 52 亿英镑，到2017年市值最高时突破了10亿英镑。但是，巅峰之后马上出现财务危机，股价暴跌70%，在短短6 个月内发出 3 次财务预警，到 2018 年 1 月就轰然倒闭。
百年老店从巅峰到破产，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更离谱的是破产清算发现竟然还有70亿英镑的负债：直接欠银行的有15亿英镑，账面资金连个零头都付不起；几万员工的养老金亏空高达23亿英镑；欠三万供应商近20亿英镑。不光是欠债，烂尾的工程，失业的工人，还有相关的学校、监狱运营统统出问题。所以，Carillion破产案和英国脱欧谈判，成了2018年英国影响最大的经济问题。
（二）Carillion为什么倒得那么快呢？
首先，这跟经济环境跟盈利模式的改变有关系，简单说就是Carillion的利润空间被压得很低了。
Carillion靠公共工程单起家，当年的特点是：一、采用PFI 制度，简单说就是你不建完我不给钱，如果工程延后、超支，不好意思，风险自理；二、 *** 公务员不了解产业，签订的合同大多对乙方更有利。在这种情况下，明显是对大企业友好的，而且规模越大，优势越明显。所以它家成了英国最大的公共工程承包商。
但是，情况慢慢发生了变化：一是英国 *** 学精了，从2011年开始培植中小企业来与大企业竞争 *** 工程，用竞价压低标案价格；二是经济不景气，为了维持运转，Carillion也只能去接低利润的项目；三是开辟中东市场分散风险的计划反而加重了它的风险，受国际油价下跌影响，中东客户延迟付款。
其次，Carillion的管理、供应非常混乱，在风控方面做得很差。
原本低利润的项目也是可以赚钱的。在PFI 制度下，赚钱的关键在于风险控制，实现高流转。延期就会产生成本，甚至导致亏损。比如拖垮Carillion的三大“惨案”，要么是照明通风不过审，要么是裂缝修补，要么是环保 *** ，都涉及到大规模延期。
到此为止，Carillion顶多亏点儿小钱，还不至于搞出那么大的债务窟窿，对吧？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来了，那就是：高管都忙着赚钱，对潜在的债务风险视而不见，最终导致雪球越滚越大，轰然倒塌。
有个饱受诟病但很常见的现象是：高管的薪酬在很大程度上是与股票价格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的表现挂钩的。
股票价格的变动反映的是股市对业绩的“期望”，那么，在公司亏损的情况下，高管怎样才能多拿分红呢？答案就是不停地、大量地接单。用预付款填亏损的漏洞，制造赚钱的假象，其实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庞氏骗局”。一旦“拉新”失败，资金池就会枯竭，资金链就会断裂。
为了维持资金池的体量，后期Carillion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比如工程结束后， *** 要在30天内付款给它，它就变成120天内付给供应商，资金池在90天内瞬间多了人民币百亿级别的流动款项。不仅如此，Carillion还不断拆借银行，作死地在“利滚利”的拖延中无限放大债务，直到玩儿完。
（三）最关键的问题：毕马威有没有错？
就在破产清算前的3个月，毕马威还给出了“收入健康，至少还能存活三年”的报告，并为Carillion估价15亿英镑。那么，你猜，作为服务了19年的审计首席，毕马威到底了不了解真实情况？有没有财务造假？
毕马威为Carillion提供审计，普华永道、德勤、安永也都为Carillion提供咨询顾问，也就是非审计业务。
（四）拷问审计独立性：审计与非审计业务
原本四大的核心业务是审计，加个税务。但是蛋糕已经分完了，大家还想开拓新市场，怎么办呢？那就做非审计，学习MBB（麦肯锡、贝恩、波士顿）做战略管理咨询。
很快，大家发现非审计比审计赚钱多了，风险还低，而作为核心业务的审计却是固有风险最高、最难控的。怎么办呢？傻子都知道要大力发展非审计业务。于是，“我给你做审计，顺便提供非审计业务”的模式就越来越多，作为服务的咨询，自然会影响到审计的独立性。
所以，毕马威审计失败并不是孤立现象，而是整个市场的系统症候：四大赚钱了，但是财务造假跟审计诉讼也越来越多了。除了毕马威，剩下三家也都官司缠身，还有不少财务造假败诉的经历。
更离谱的是，最近几次金融危机之前，“四大”的非审计收入都出现了戏剧性增加，同时，不良审计又对金融危机的爆发起了助推作用并导致了严重损失。
2002年，安达信因“财务造假”受安然事件牵连破产，使五大会计师事务所变成了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美国司法部指控安达信与安然公司共生般的作弊关系时就说：长期建立的亲密关系，部分原因是由于咨询费远远高于审计费。
如果索赔进入审判阶段，而毕马威败诉，那么，它是付不起巨额罚金的。有人预测毕马威会步安达信后尘，最终“四大变三大”。
审计信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审计的业务多少与收费高低。为了维护审计的独立性，“拆分四大”的外部呼声越来越高，作为从业者的自律与职业道德也是非常重要的。
还是那句老话：回归本源，信任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