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在中国的文化长河中，爱情似乎是一个永远值得讨论的话题。吴越王钱镠因思念其夫人留下了“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的佳句。元稹难掩对逝去妻子的怀恋写下了”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诗句，李子仪在一个花开烂漫的夏日对他深爱的女子说：“只愿君心是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作为汉武帝时代的一对明星夫妻，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可谓曲折而传奇。
司马相如，字长卿，西汉的辞赋家、散文家，被称为“辞宗”、“赋圣”，是一个非常有学识的人，是中国文化文学史上杰出的代表。而卓文君是汉代有名的才女，精通音律，擅长写诗词歌赋，而且有娇美的姿色。
司马相如倾慕卓文君的才貌，于是趁卓文君父亲卓王孙邀请他至家中赴宴之机，弹奏一曲《凤求凰》，“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邀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恰逢同样仰慕司马相如才气的卓文君，帘后倾听，若临秋水，如沐春风。
于是，两人一见倾心，当晚便约定私奔，完成了他们生命中最辉煌的抉择。至此典衣换粮，当垆沽酒，过起清贫却又浪漫的生活。而怒气渐消的卓王孙最后也厚备妆奁，接纳了这位女婿。爱情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完美，但却没有结束。
司马相如是西汉才子，落魄时，和卓文君私奔。后来因一篇《上林赋》得到汉武帝的赏识，马上改变了人生，进入了庙堂之上，官场得意的司马相如，饱暖思淫欲，开始有了纳妾的想法，卓文君得知后，没有吵闹，也许因为礼数吧，只能写了一首《白头吟》来表述自己的不满和怨恨：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卓文君说:“爱情应该像山上的雪一般纯洁，像云间月亮一样皎洁。听说你怀有二心，所以来与你决裂。今天置酒作最后的聚会，明日一早便在沟头分手。我缓缓的移动脚步沿沟走去，过去的生活宛如沟水向东流去。当初我毅然离家随君远去，就不像一般女孩凄凄啼哭。满以为嫁了一个情意专心的称心郎，可以相爱到老永远幸福。男女情投意合就像钓竿那样轻细柔长，鱼儿那样活波可爱。男子应当重情重义，失去了真诚的爱情是任何钱财珍宝都无法补偿的。”
这《白头吟》是一首汉乐府民歌，它巧妙地通过抒情主人公的言行，塑造了一个个性爽朗、感情强烈的女性形象。既真实的刻画了女主人公心倾意烦、思虑万千的神情状态，同时也显示了她思想的冷静和周密。
起首“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两句，卓文君说爱情应该是单纯专注的，像白雪一样纯白，像云间的明月一样清丽脱俗。诚如清人王尧衢云：“如雪之洁，如月之明，喻昔日信誓之明也。”但也有解为“以‘山上雪’，‘云间月’之易消易蔽，比起有两意人。”意亦可通。细玩诗意，解为反面起兴，欲抑先扬，似更觉有味。
接着“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两句中，“两意”，指两条心，说的是司马相如另有所爱——欲纳茂陵女为妾。卓文君听到司马相如要对自己有二意，因此先来诀别。转笔之突然，让人心中乱跳。似有当头棒喝之效。
接着“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两句承接前面，正面写决绝之辞：卓文君对司马相如说，今天喝杯诀别酒，是我们最后一次聚会，明晨就将在御沟分手，我们过去的甜蜜，从此便成了沟中的浊水。这是反差极大的一组对比，一方面写出了当年“当垆沽酒”的同甘共苦、情意缠绵，另一方面写出了分别后的形同仇敌。往日那些风流佳话变成了今后“沟中水”的尴尬结局，着实让相如心惊肉跳，自然也悔恨不已。
接着“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两句中，卓文君说，你司马相如虽然获得了皇帝的器重，随侍君王官拜中郎将，但如果夫妻分飞，便如沟水一样东西分流再无相见之日了。“东西流”以渠水分岔而流喻各奔东西；或解作偏义复词，形容爱情如沟水东流，一去不复返了，义亦可通。
接着“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两句，卓文君说，如果能够遇到情意专一的郎君，就能够同甘共苦，白头偕老，是无需在出嫁的时候哭啼啼的。在这里，卓文君似乎在暗示司马相如当年排除万难、海誓山盟、一起私奔的情形，寄语司马相如希望破镜重圆，继续恩爱传奇。
接着“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两句，卓文君说出了她一生的爱情追求：只愿一生只和一个用心专一的人相爱，直到白头偕老，至死不渝。
在前面十二句中，卓文君说得非常决绝，或者又怕相如会因为自己的坚持和规劝而愈加坚决，顺理成章地给了相如一个台阶，于是有了最后四句“竹竿何袅袅，鱼尾何蓰蓰。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这里用了两个比喻，以鱼竿的柔长轻盈摆动和鱼尾的滋润鲜活，比喻男女求偶、两情欢洽。说明爱情应以双方意气相投为基础，若靠金钱关系，则终难持久，点破前文忽有“两意”的缘故。
卓文君不愧为一代才女。她怀着深厚的感情和热切的心情在最后改变了主意。她诗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思考，每一句都是在阅读。可以看出她对司马相如充满热情，世界上能有多少这样的女人？面对忘恩负义的人，她保持着独立的人格和尊严。没有爱情，女人还是要活下去；但是，如果没有尊严的活着，就不要抛弃自己，因为那样活着比选择离开更痛苦。最终，卓文君一首《白头吟》，令司马相如自觉放弃了纳妾的念头，司马相如终是没有负了当初凤求凰的情义，成全文君两人白头的心愿。
后世对这首《白头吟》评价很高。明代学者徐师曾 说：“（《白头吟》）其格韵不凡，托意婉切，殊可讽咏。后世多有拟作，方其简古，未有能过之者。”明末清初思想家王夫之在《古诗评选》中说：“亦雅亦宕，乐府绝唱。”清代学者张玉榖在《古诗赏析》中说：“凄凄四句，盖终冀其变两意为一心，而白头相守也。妙在从人家嫁娶时凄凄啼哭，凭空指点一妇人同有之愿，不着己身说而己身已在里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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