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姐,我们这周的作文又是写人物,老师说这次写得好的,就拿去参加全市的作文竞赛,你说,我写写他的那些阴暗面怎么样,会不会获大奖啊?”夜更深了,我和二月不愿回家,坐在下坡儿的路边闲聊。下坡儿的两边,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下坡儿的路,去年重新规划了,不但拓宽了,还种了花草,建了小学,开了小铺儿,住了人家,形成了小小的村落,村落的下边,依旧是大片大片的庄稼地,和我们刚到滨海时一样,春种玉米秋收豆,清风徐来蝉鸣,蛙声夏夜不停,像极了我的老家铁营子,我喜欢下坡儿这条路。
“好啊,肯定能获奖,问题是你敢写吗?”
“敢啊,就是怕获奖了挨打。”
“哈哈哈,那你就写吧,他那个人啊,三天三夜也写不完,可是写哪方面好呢?写他的自私自利?心胸狭隘?还是背叛家庭…天啊,这也忒多了吧,对了,二月,那个女人,你见过吗?”
“你是说小生他妈吗?见过一次。”
“我也是,有一回在市场,我看见他和一个女的有说有笑,高兴的嘴都咧到了耳朵根儿,我从来没见过他笑成那样,把我气的!那个女的,照着咱妈差了十万八千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眼瞎了,图她什么?”
“那个女的,在市场卖菜,家里好像特别穷,但听说她性格特别好,特别善解人意……上学期开家长会,我看见小生和她一起走。”
“小生那个人,咋样?”
“好像还行,我和他在学校里没有说过话。”
“哦,他宁愿给别人当爸,也不愿管咱们…你说,如果他是个正常的爸,咱们会幸福吗?”
“你说咱爸?我不知道,我也想象不出来,”顿了一下,二月说:“他要是个和蔼可亲的爸,我可能会浑身发痒直起鸡皮疙瘩。”
“哈哈哈…”寂静的夜里,回荡着我们开心的笑。
“姐,要不你写吧,你不是一直想写小说吗?你就写他,肯定有人爱看。”
“嗯,我是想写,但我还没想好怎么写,我先攒着,等我啥时觉得能写好了我就写,我要把咱家写成一本书。”
“啊?那得多闹心啊!”
是啊,那得多闹心啊,我想一下都觉得头疼,更别说要写成小说了。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的父母佟仁和高秀枝更是一本念不懂的金刚经,他们曾经在最美的年纪结伴同行,然而还没走多远,偏偏阳光大道不好好走,独木桥上又掉进了沟,他踩的满脚屎,她抓了两手泥,在相互抱怨指责中积恨成仇,彼此把对方看做了前世的敌人,今生的对头,使出了浑身解数奋战了大半生…
第十章
“妈,你们还是回滨海过年吧,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滨海方便。”我对高秀枝说。
“是啊,我觉得也是。”
“那等他出院了,就让大卫直接把你们送回去,行不?”
“行啊,那你们都一起回去呗。”
“我们也回去?”
“都回去吧,你们,二月她们都一起回去,今年,情况不是特殊吗?”
“呵!”我笑了下,犹豫着。家,本来是遮风避雨的屋檐,是愉快轻松的乐园,是甜蜜幸福的宫殿,尤其是过年,不管距离多么遥远,路途多么艰难,人们也总穿过风霜雨雪,跨过人山人海,只为回到那温暖的港湾,别人为回不了家发愁,可我们,一想到要回滨海的家就发愁,我们实在不想和佟仁呆在一起,不论是过年还是平时。
“兴许,他病这一场,不在像以前那样了。”高秀枝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再想想吧,妈,你说咱们要不要给他找个心理医生看看?趁着他没出院。”我说。这些年我们也曾怀疑佟仁是不是患上了抑郁症,但一直不敢提议他去看医生。
“能吗?啥时看?现在这种情况,他不会看吧?”
“也是,那你觉得,他比起以前来,对家里…对你,好点了吗?”
“好啥,还那样。”
“你不是说他和后来那个女人也断了吗?”
“谁知道啊,我感觉是,他又没说,我是看着他这两年出去的次数少了,猜是断了吧。”
“后来那个女的,是真的吗?你见过吗?”据我们所知,佟仁往小生家断断续续跑了十多年后,小生他妈再婚了,佟仁又认识了别的女人。
“好像见过,又说这些干啥!”
“他咋那么不要脸,”我说:“他要啥没啥,真不知道别人图他啥?”
“图啥,图他挣一分儿也给人家花五厘儿呗,别看不给咱们,给别人,舍得呢!”
“真不要脸!就这样你还跟他过。”一说到这些,我就气得两眼冒火。
“唉,都这么多年了,习惯了,各过各的呗,再说,我已经不当回事儿了。”高秀枝说,她看上去面容平静,表情不惊,但只有我知道,她心里的煎熬片刻未停。
“希望这以后他能变好点儿。”其实我很想说,希望以后佟仁能对高秀枝好点儿,既然离不了婚,余生还要一起走过,我真希望大病一场的佟仁能有所醒悟,可我说不出口,以我们对佟仁的了解,只怕说出来,也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会好的,呵呵,好不好又能咋样,钱都给人家花完了,老了想回来了,谁愿意要他?唉!”高秀枝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好看的脸庞上总是带着挥之不去的愁云。
“咱们也不要他。”
“呵呵,就当是个邻居吧,都这么多年了。”
是啊,都这么多年了,又能怎么样,我本想再说点啥,看看高秀枝尴尬的样子,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平日里我们姐仨和高秀枝话也不多,我们不像别的母女那么亲密贴心,怎么说呢,我们也像是住在一个屋里的邻居,看着熟悉,实则生疏,我们彼此都刻意的保持着内心的距离,并小心的维护着这种微妙的关系,谁也不愿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