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从去年的《镇魂》到今年的《陈情令》,传统武侠或黑帮影视剧中对决的双雄,正被悬疑剧里性情构成反差的双男主CP取代。相对小众的演出行业,受到影视市场这一潮流的影响,也出现了双男主舞台剧。此类演出虽然尚未形成规模,但观众群体已经显现垂直化、分众化的雏形。也许不久的将来,双男主舞台剧的受众会像《摇滚莫扎特》《罗密欧与朱丽叶》等法语音乐剧的粉丝般狂热。
中日韩联合制作并同步演出的音乐剧《兰波》,中文版更进一步,将《英雄本色》《窃听风云》等港片中的三男主模式引入到舞台。法国两位诗人兰波与魏尔伦,历史上本来就相恋相杀过,具备百分百的CP属性。作为虚构人物的兰波发小德莱尔,剧中与兰波及魏尔伦都有诸多互动,观众可以脑洞大开,想象和他有关的两组情感关系。
这对于追捧双男主的拥趸而言,自然是件好事。不过就这部音乐剧而言,照顾观众心理需求,也导致它所塑造的人物形象较为扁平。剧中的兰波就像他那张顶着凌乱发型冷眼斜视世界的著名肖像照,始终端坐在被“垮掉的一代”供奉过的偶像宝座上,对待才华和感情,只有“一代作男”伤花怒放的姿态,不愿意让观众了解其中的曲折与不堪。
兰波
1854年出生于法国夏尔维勒的兰波,父亲是名长期在外服役的军人,母亲作为基督教徒,性格孤僻,对子女管教严苛。在此环境中成长的他,从小便有激荡不安、热爱冒险的灵魂,幻想能够杀死上帝。14岁开始写诗后,他自诩为通灵者。何为通灵者?1871年的《通灵者书信》中,兰波如此解释:“在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折磨下,他要保持全部信念,全部超越于人的力量,他要成为一切人中伟大的病人,伟大的罪人,伟大的被诅咒的人——同时却也是最精深的博学之士——因为他进入了未知的领域。”
音乐剧《兰波》剧照
同样在1871年,兰波给蜚声巴黎及外省的诗人魏尔伦写了一封书信,并附上几首散文诗。当时,魏尔伦深陷参与巴黎公社运动的风波中,过着只能在富裕的岳父家寄居的失意日子。兰波字里行间的才情宛若彗星,照亮了他黯淡的人生,他给兰波寄去来巴黎的车资,年龄相差近10岁的两人因此相遇、相知。很快,兰波主导了两人的关系。魏尔伦不仅跟着兰波成为巴黎诗坛的搅局者,还抛妻弃子与兰波一道去荷兰、英国和比利时流浪。
谈及吸引彼此的原因,魏尔伦曾说兰波让他“生锈的灵魂”重现光泽,兰波则把魏尔伦视为唯一的知己,两人的故事里,似乎写满浪漫。但相貌丑陋又是半秃顶的魏尔伦,爱上兰波的理由可能远没有他说的那么高尚,不排除对美好青春的贪恋。而身无分文的兰波,大概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把魏尔伦视为饭票来源。
莱昂纳多在电影《心之全蚀》中饰演兰波
根据两人情感经历改编,由处于颜值巅峰时期的莱昂纳多主演的电影《心之全蚀》中,经历合合分分的两人再度相遇,魏尔伦面对兰波抛来的“爱他的灵魂还是肉身”的问题,魏尔伦犹犹豫豫,选择了“身体”。而魏尔伦对于妻子的态度,则显现渣男本色。妻子赤诚相对时,他会流露爱意与柔情,但更多的时候,他像个患上重度厌女症的病人,只会对妻子拳打脚踢。
更为致命的是,兰波“永远在路上”的愿景,并不是魏尔伦的希望。两人同居相处的两年多时间里,数度为梦想与生活发生冲撞激烈争吵。后来,魏尔伦为了阻止兰波的离开,开枪射伤了兰波,间接导致他被判入狱两年。魏尔伦服刑期间,兰波回到夏尔维勒写下《地狱一季》,用伤感忏悔的笔调追忆他与魏尔伦之间一言难尽的情感。
这部作品也是兰波斩断过去的封笔之作。他之后约20年的生命,在世界各地从事过翻译、水手、军火商等多种多样的职业,“冒险”虽然仍是人生的关键词,但与诗歌创作再无关系。最终,他在非洲变为自己年轻时鄙视的那类人——一名经营咖啡生意的富有商人。1891年,兰波右腿膝盖在患上滑膜炎,很快转化为癌症,同年他从非洲回到阔别多年的法国做了截肢手术,但没能阻止死神找上门来。
兰波后半段的人生经历,后来的推崇者要么干脆不提,要么给予美化。《心之全蚀》里的非洲,便化为“诗与远方”的意象。但影片中接近半瘫痪的兰波雇佣十多个黑人兄弟把他抬到大海边上的镜头,暴露了他的富有。
音乐剧《兰波》,对兰波的人生作了更为精美的包装,把他塑形成纯粹为诗歌和爱情燃烧生命的天才。非洲成为原本并不存在的第三人德莱尔幻想中的神秘之地——兰波在那里创作生命中最后一部、也是最为重要诗作。同时,德莱尔这一角色承担了兰波世俗的一面,成了连接兰波与魏尔伦的通道。通过他,兰波读到魏尔伦的诗,也是他的怂恿,兰波把自己的诗寄给魏尔伦。
不过从这部剧的受众角度考虑,这种“新编”是合理的。道理等同于流量明星的粉丝捂住眼睛堵上耳朵,拒绝接收偶像的任何负面消息。剧中的二十余首歌曲都取材自兰波与魏尔伦的诗歌,人物性格简单、故事情节抽象一些,自然有助于观众获得共鸣。毕竟,许多来看这部剧的观众,是为了被感动才走进剧场的。他们只要看到剧里有兰波的烟斗、魏尔伦的手枪,以及两人共饮的那杯爱情苦酒,就会觉得“够了”。
文|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