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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月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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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怎么?这就哭了?”

持鞭的人鞭子还没挥下,身下那病态的少女便流出了泪来。

他颇为不解,狐疑地盯着她,这历来被捕的鲛人哪个不倔强,宁死也不愿流下一颗泪来。

而这少女显然不同,她无声地哭着,泪水从脸颊滑过,凝成发光的珍珠,滚落在地上。

男人弯下腰,将珠子一把抓在手中,细细观摩着,月光下,它们竟莹润又透亮,如同琉璃一般。

他疯魔地笑出声:“发财了!发财了!极品鲛人泪,哈哈哈哈哈……”

他红了眼,捏着少女的脸,嘶吼道:“继续哭!继续哭!”

少女的眼神却逐渐黯淡了下去,失去了光芒,眼里的泪也止住了,像是再也哭不出来的模样。

“别给老子装死!我让你继续哭!”他止不住胸腔里的怒火,扬起鞭子便往她身上抽,动作狠厉,竟是用了十成的力。

“死怪物,刚刚不是哭得挺好的吗,我他妈让你停。”

地上的女子呕出一滩血来,身上的轻纱全被抽碎,从里渗出血珠,她苍白着脸,睫毛轻颤着,紧紧咬住唇,一声不吭。身子在一鞭一鞭的抽打下,逐渐蜷缩了起来。

这时,船板上却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声音,男人眸子里冷光闪过,他警觉地转头,防备性地抄起案桌上的长刀,举在胸前。

月光清冷洒在地上,海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一声一声带着风里的鱼腥气,无形间将男人包围,他紧张吞咽着,握住刀柄的手微微颤抖。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四起,像是一群水鬼踩着水般,越靠越近!那脚步颇为鬼魅,勾着人心,行至门前,动静骤然停了下来。

此起彼伏的海浪声拍打在男人的心上,引得他一片颤栗,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呵一声!与此同时,那身前的门板被人一脚踢开!

少女虚弱地抬起头,头发披散,从发间露出一张极小的脸,她借着月光看向门外:

一群男子光着胳膊逆光而立,匪气十足。那其中,只有一个肤色净白的少年穿着窄袖短衫,全身湿透,映出他流畅的线条。

他的发梢滴着水,慢慢从人群中走出,走进月色里,那懒散半阖着的眼下落着道微红的疤,邪气又极具攻击性,手里正利落地转着一柄小刀,刀光流转,全是杀气!

“你们、想干嘛?”男人举着刀一步一步退着,声音像过着筛子,抖得不像样。

少年听罢,嘴边勾起一个痞气的笑,他慢慢抬起头,一双眼盛着清辉,澄澈透亮。

他嘴唇轻启,声音如清冽的春雨,极玩味地咬着字:“不好意思,打劫。”

案桌上唯一柄烛台跳动着火光,明明灭灭打在少年的侧脸上,他瞳孔里冷了几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贪婪、自私、暴虐。

男人也防备着他,眼里全是算计,他踌躇着又退了两步,欲将地板上的鲛人藏在身后。

但一直不吭声的鲛人却轻吟了一声,少年闻声而动,目光犀利,透过男人麻衣,一眼便打在地板上。

只见月光下,一女子衣衫尽碎,血珠渗出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乌发铺散开来,随着她背部的曲线,堪堪长到了大腿。她身材羸弱,微蜷着腿,在清亮的光中圣洁又破碎。

他顿住了目光,睫毛阖下,神色不清,手中的小刀停止了转动,被反握在手中,刀刃如长眼般,反射出男人惊慌的脸。

“我、我没钱!”男人瑟缩着,竟被对面的人吓得全然没了气势。

“哦?你手上是什么?”他一步一步靠近,脚步极轻,却很是嚣张。光着膀子的青年们将男人团团围住,无路可退。

“大爷,就是两颗珠子,给你,全部给你,只求你放了我!”

他颤抖着伸出手,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杀气,就在手快碰到少年的那一刻,他长刀一甩,刀旋转着向对面砍去。男人捏住鲛人泪,趁机后退,翻窗而跳。

少年腰身一闪,身影极快,手里的小刀被他顺势射出,带着泠冽的杀气直追男人的背,一记呼啸,小刀深深没入他的肩膀,他闷哼一声,被刀风带进了海里。

几个光膀子的青年立马翻窗跳海,追他而去,发出扑通的巨响,少年收了手,挺身而立,噙着几分势在必得的笑。

船舱里只剩下他和地板上的女子,那小鲛人费力地撑起身子,半边肩膀曝露在外,却好似全然不知,眼带迷茫地仰望着他。

他好笑地半蹲下来,额前黑色碎发落下,半遮住脸,那道微红小疤上的眼睛正湿漉漉地,打量着她,从眉眼到鼻尖到唇珠……

女子身上夹着血腥味的清香,在二人之间流转,带着些莫名的甜。

于是,他凑近了些,好奇地伸出舌头,如幼兽般不带情欲,轻轻舔过她脸上的泪痕,却不甚满意地皱了皱眉。

小鲛人瑟缩着,从喉咙里发出几声极小的呜咽,着急地想流下一颗泪来,讨好眼前这位少年,却被他用手抵住了眼,不悦制止道:“哭什么?苦死了。”

-

海面上一片破水声,几个汉子翻上船板,留下大滩水渍,他们歪斜着靠在船边,喘着粗气,有人气虚地大喊道:“羌爻,快出来看看,这是什么珠子!”

船舱内,羌爻闻声而动,站起身来。小鲛人被这声音吓到,又伏回地上,蜷缩成一团,往黑暗里躲。长发散开,几乎将她整个人遮在发下。

“你就在这里,不准逃跑!”他装模作样地凶着她,这少女胆子又小又羸弱,量她也不敢跑。

果然,小鲛人发出奶猫一般的声音,躲在角落里乖巧昏睡了过去。

羌爻嗤笑一声,脱下自己的短衫搭在她曝露的肌肤上,少年的上半身光裸着,露出紧实的肌肉,恰到好处,线条流畅。

他转身走出船舱,船板上的青年们见状发出一阵调弄的嘻笑:

“羌爻也光膀子了,猜猜衣服给谁了?”

“我猜给那小姑娘了。”

“哈哈哈。”

他们笑做一团,羌爻却不甚在意地靠边坐下,一只腿曲起,手往上一搭,懒散又随意:“珠子呢?拿出来。”

“这儿呢,真他娘好看,我还从没看过发光的珠子。”

一人宝贝地将珠子摊在手中,递了过去,羌爻捏住一颗,微扬起头,对着月光观摩着。正如那青年所说,珠子在月亮的照耀下,流光溢彩,如同海里倒影的璀错星光。

这是……

鲛人泪。

羌爻皱起眉,眸子里是压不住的凉意,他脸上的神情晦涩难懂,青年们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着急问道:“怎么样?到底是什么宝贝?”

他放下手,像丢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一般,随意一丢,珠子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弧,稳稳落在他人手中。

“西洋的琉璃,表面擦了荧母粉,卖不出去。”

一众人顿时霜打茄子般,不敢置信地挣扎着:“你确定?这真不值钱?”

羌爻转过半张脸,放肆一笑,眼尾的小疤极为勾人:“西洋的船上全是这玩意儿,不信的话,自己去劫一艘试试。”

质疑的声音消停了,青年们难得沉默,没了先前欢喜的模样。

“舱底还有别的东西,这人应当是个走私犯,搜搜看。”他悠闲说道,话里却十足自信嚣张。

“你小子不早说!”众人恢复了生气,互相推着肩膀站起身来,气势汹汹地就往舱底走。

“对了,你的刀,给你拔回来了。”

一人回头,利落一甩,冷风袭过,羌爻长臂一抬,稳稳将刀握在手中。

男人转身离去,一阵脚步声后,船板上又恢复了冷清。但月光下的少年却更加肃冷,他迎风静立着,习惯性地转动起手中的刀,低头思索。

海浪拍打着船板,风里一片咸腥,刀风流转割裂一片清辉,逐渐凝结成汹涌的杀意,他手上动作一顿,刀被反手握住,羌爻抬起头来,眼里全是凉:

他要去杀了她,那个小鲛人!

已修改,完结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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