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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摘
要
御风铠甲
大齐国漠北郦都郡与珈蓝交界的常山,一场恶战已经接近尾声。年轻的的珈蓝三皇子阿嘎·穆兰面色阴沉的矗立在山头,那神情仿佛下一秒就要降临一场暴风雨一般。
另一侧山坡上滚石,木桩顺着山势不断的砸向山谷里的珈蓝士兵,死伤无数。侥幸躲过的逃向山谷出口。迎接他们的是大齐的士兵的一阵剑雨,而后一黑一白两位少将军为首大齐铁骑,横扫珈蓝的残兵。
依偎在阿嘎·穆兰身边的一个娇小的女孩儿似乎对山谷里的恶战一点都不关心,她扯扯阿嘎·穆兰的衣袖,指着大齐冲在最前的银甲将军问道:“三哥,那银甲的将军是谁啊?好生厉害。”
阿嘎·穆兰没说话,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带着人下了山。
〈一〉
大齐漠北的五月,难得有个风轻云淡的夜晚。几日前的一场大 战,让夜晚的苍凉空气里多了些血腥的味道。
大营不远的树林边,并未带随从的主帅韩烨卸去铠甲,身上只穿着鸦青色外袍,一根墨色发带松松的笼住头发,
身子懒懒地倚坐在一棵大树下,宽大的袖口中隐隐露出小臂上的血迹。塞外的风没有让清秀的面庞变得粗粝, 只是多添了些同龄人不该有的冷冽。
修长的手指轻轻把玩着一只白 瓷茶杯。
军中之人多性情豪放,故饮酒的人居多。象韩烨这样嗜茶 如命之人却寥寥,虽没个能一起喝茶的知音,倒是可以安享这 寂寞。
茶杯里是副将安维远不辞千里带回的江南当年新茶,浅饮一 口,淡淡茶香凝滞于齿间,久久不散,一下洗去多日的疲惫。
远远的,安维远一手提食盒,一手握两柄佩剑走来,韩烨笑笑 ,给他腾了腾地方。
安维远放下食盒,一 *** 坐在韩烨身边,“我说 韩将军,您这孤身一人在这悲悲切切,所为何事啊?”
韩烨在安维远身上锤了一把,“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将军悲悲切切了?”
说着顺手递过去一杯茶。
安维远一脸无奈地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斜眼看到韩烨送来嫌弃的眼神,讪讪地笑到“你这嗜好安某还是无福享受,这苦涩的玩意儿总不如美酒喝来过瘾。
随后打开食盒,里面一壶酒两个杯,四样小菜。
自己斟上一杯酒,朝韩烨晃晃酒壶,韩烨无语笑笑摇头。两人碰了一下杯,各自饮下。
“暮尘,袁将军传令说宁王殿下奉旨犒赏郦都守军,两日后到达,责令你和邱辛泽同去迎驾。”
韩烨没说话,依旧望着天上一轮满月,只点点头,算是应答。
“宁王这次来可是个美差!一趟边关走下来要收买多少人心啊!听说这次宁王押运的辎重,光酒肉、瓜果、真金白银就有几十车。
我都没敢和部下们说,要让这些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折腾呢。”
安维远捅了一下韩烨,“你与宁王交好,是不是能有些特别的东西给你啊?”
韩烨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斜眼看安维远。
“敬之,你这养在锦绣之中长大的人,何时在意起这些俗物来了,你此去一趟江南, 不也就只带回三罐子茶叶。”
安维远又斟上一杯酒,“那还不是看你在这荒毛之地寻不到一口好茶。宁王知你这点嗜好,应该给你带点好东西吧”
“宁王此时来恐怕不会就是送点东西这么简单,”
韩烨自言自语道。
“暮尘啊,你总是瞎揣摩事儿,给自己徒增烦恼。不如咱们一起喝酒,吃肉来的痛快!
还有这大营不比郦都城内,你出来不带亲兵,不带佩剑的毛病总不见改,遇有意外真要凭一双肉掌搏命吗?”安维远絮絮叨叨地说着。
韩烨借着月色看向安维远,心想这世家子弟出身的安维远本应是心思繁复之人,谁能想到却是心直口快,不拘小节。
当初袁将军指派他作自己的副将之时还心存疑虑。早就耳闻军中有个顽劣的世家公子,这样人真能上阵带兵杀敌吗。
没想到二人碰面后甚是投缘,三年一起出生入死镇守左大营,成了可以性命相托的兄弟。
思忖片刻,韩烨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同样收到来自兄弟嫌弃的眼神。
韩烨大笑,拍了拍维远的肩膀,“敬之,明日同我一起去郦都恭迎宁王,看看咱们殿下是否带了好东西来!”
第二日,军中用过早饭,韩烨同安维远将军中之事安排妥帖,带上一百校尉赶往郦都。
韩烨依旧是不着盔甲,墨色围巾包头,白色内衣,外罩绣有同色合欢花青紫圆领外袍,银色盔甲长枪都放在亲兵马上,只将佩剑悬于马鞍之上。
安维远也是同样一身便服打扮。
亲兵跟在二人之后偷笑道:“二位将军哪里像是要去迎驾,分明就是出城游玩的架势。由于时间尚早,二人信马由缰的溜达,俨然就是出门踏青的 *** 模样。
漠北的五月虽没有繁花似锦,却也是晴空如洗,草长莺飞。
开始二人还是你一言我语的斗嘴,
后来看到路过的几处只剩残垣断壁的田庄,早就没有人居住耕种的样子,连年战事这里的百姓死的死,跑的跑。
每每此时,韩烨的心里总会烦闷。
疆土之战,受损的总是这些无辜的百姓。无论是大齐还是珈蓝百姓早就盼能过上太平日子。
韩烨狠抽了一下坐骑,突然策马而走。
安维远落在后面大叫 “暮尘!好好的!你又抽什么疯啊!”
<二>
左大营离郦都大概六十里左右,韩烨和安维远磨磨蹭蹭地走了两个多时辰,过了中午才到郦都。
郦都乃大齐西北第一重镇,连接西北西南,故在城池西北和西南方向设左右大营,与郦都成掎角之势,互为照应。
郦都也是西北进入大齐的必经之路。虽是战事不断,却没拦住四方商旅们往来,城内也算热闹。引得周边大齐和珈蓝的百姓来此或是避难,或是讨生活。
所以郦都城内也是鱼龙混杂,好在守城的袁碌为与地方官府还算和睦。
城内驻军都集中在北城,北城门有官军把守,百姓进出只能走南门。韩烨一行人来到北城门外, 城头的执事小将远远望见,连忙打开城门。
韩烨在吊桥前按规下马,小将连忙喜滋滋地上前给二人行礼道:“韩将军,安将军!元帅吩咐两位将军到来可先去行营休息,晚上到帅府议事。”
韩烨点头,径直朝前走去。
安维远看到原来是曾在左大营的小将刘冠,便让过韩烨,
在刘冠的铠甲上弹了一下,“邱将军那边来了没?”
刘冠连忙躬身回道,“邱将军还未到。”安维远笑笑,拍了拍刘冠的肩膀,小声儿说道,“晚上来行营找我喝酒啊!”
刘冠笑成朵花的点头, 躬身相送。
韩烨和安维远进城后一路来到左大营在郦都的行营,安维远一边将马匹交给守门的小厮,一面叫人快去准备午饭,又招呼人收拾往左大营运送补给的车马。
韩烨坐在廊下看着安维远忙前忙后,忽然想着若是安维远日后成家了,也必定是个操心之人。
在漠北这三年经历了太多的打打杀杀,看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所以觉得眼前这片刻的安逸格外可贵。
一番人仰马翻的忙碌之后,二位主帅终于坐下来吃上午饭。
安维远扒拉了几口饭后含糊着说:“咱们那邱将军平日里来帅府的速度和次数比你多不知道多少,今日这是怎了?莫不是还要学那朱门大小姐,出来见客还要梳头簪花不成!”
韩烨一笑:“宁王奉旨来郦都,太子那边,定会有所动作,他自然是要得了太子的最新指令才行。
现在几方势力汇聚西北,这戏还不知怎么唱呢。”
韩烨放下碗筷,继续说到:
“当年圣上册封我和邱辛泽抚远将军和镇远将军,同在袁大帅麾下驻守郦都,意在制衡各方势力,确保西北平安。而咱们都能看出宁王此来郦都是个收买人心的好机会,那圣上,太子,和朝堂里的那些老狐狸们怎会不知?
西北自袁大帅驻守这三年,虽战事不断,倒也还算平稳可靠。东南几省又有杨栋老将军扫除倭寇匪患。这才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就有人要蹦跶出来生事了。”
安维远在韩烨话音落地之时咽下最后一口饭,推了碗筷说:“不管哪方势力登场都要疆土河清海晏,百姓喜乐平安才是正道。”
韩烨接过亲兵送上的茶杯,朝安维远竖起大拇指。
“敬之所言甚是!”
晚上二人去袁碌为的帅府复命。
议事厅内袁碌为坐在帅案后面,不过四十多岁,头上却长了不少白发,毕竟是武状元出身,身材依旧魁梧。
下手坐着郦都刺史蔡恒。
这蔡恒与袁碌为是同科的文武状元,比袁碌为年长几岁。
生的发乌面白,下巴上几缕短须。看人的时候眼神总是飘忽不定,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韩烨与安维远进门朝 二人行礼, 袁碌为豪爽地起身拉起二人,
蔡恒也欠欠身子虚扶了一下。
安维远看不惯蔡恒总是阴阴测测的样子。一番客套之后,只坐在韩烨身后不再说话。
三个人商量着宁王带来的物资如何安置和发放,事情说了七七八八,邱辛泽才带着他的副将岳青山急急地来了。
邱辛泽看到韩烨与安维远已经来了,连忙向袁碌为和蔡恒施礼道罪。袁碌为虽心有不快,表面上并未发作,待二人落座后继续吩咐明日迎接宁王的诸多事宜。
过了掌灯时分,几个人才各自领命出了帅府。四个人在帅府门口送走蔡恒,然后各自回行营。
韩烨和安维远才进了行营一盏茶的功夫,小将刘冠就提着两壶酒偷偷摸摸地进了左大营。蹑手蹑脚地躲在前廊柱子后面偷瞄向中厅内寻着安维远。
被去查看车马的韩烨看见,韩烨悄悄过去,用佩剑的流苏打了一下刘冠的后背。刘冠下意识的转身拔剑,看见身后站着韩烨,顿时吓得一激灵,赶快把提着的酒壶藏在身后,赔笑称了声韩将军。
韩烨笑着假装斥责到,“小子!偷偷摸摸的在此做甚。”
刘冠躬身回道“这不是才下了值,赶快来看看,自从到了郦都,甚是想念二位将军。”
“你哪里是想我,是想维远的酒吧。安将军在后院呢,提着你的酒快去吧,不可多饮。要是耽误了明天的大事,小心我把你捆成粽子挂城头去,”韩烨说着进了屋。
刘冠应了一声,一溜烟儿的跑向后院。
韩烨在跨院里练了几遍剑法,才出了一身汗坐下歇息。
安维远急火火的就进来了。
“暮尘,刚才刘冠说晚上看见镇远将军去了蔡恒的郡府。”
“想到了,刚才在大帅府,看他就心神不宁的样子,想必是要去找蔡恒商量事,看来檀城颇不安宁啊。”韩烨轻叹一声。
“那你想怎么应对?”安维远喝了一口杯子里茶,皱着眉头问道。韩烨看着他笑“我应对什么?安心睡我的大头觉,明天恭迎宁王殿下。”安维远一脸嫌弃的走了。
<三>
转天一早,
袁碌为同着蔡恒又把各处检查了一遍,才带着各自的属下到城外五里长亭等候钦差。
临近正午,才远远地看见一队御林军护着宁王的车马缓缓而来。
众人连忙路旁列队,跪倒一片。
宁王陆朝宗从队伍中央的一辆黑漆马车上下来,这宁王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眉眼间总带着笑意,身着银灰色蟒袍,越发显得身材修长,谦谦君子模样。
宁王伸手扶起了袁碌为和蔡恒,口称小王劳烦袁帅和郡守了。二人问候着宁王一路车马劳顿,说了一堆卑职感激涕零的官话,然后簇拥着宁王的车马进城。
与宁王同来的还有带着御赐帅旗的宫里老太监高公公。
过了正午,众人在帅府正式行觐见之礼。
袁碌为接了帅旗,心中喜不自胜,亲自奉在帅府中堂,又朝着檀城的方向磕头谢恩。
宁王面带微笑的称袁碌为与蔡恒是国之栋梁,自己甚是惭愧,无德无能不能同二位卿家一样,保大齐一方平安,替父皇分忧,诸句总总。
有幸这次边关之行,替父皇犒赏三军。自己无以为赠,只有玉如意一件赐予蔡恒,
两套兵部护御坊里新研制的铠甲分别赐予袁碌为和邱辛泽;
安维远和岳青山御制佩剑各一柄。
最后向着韩烨说来的匆忙,本应赐与他的铠甲,兵部未赶制出来,只能叫自己府上的绣工按着韩烨家用的样式做了两套常服,希望韩将军不要见怪。众人又忙着谢恩,帅府内一片君圣臣贤其乐融融。
一番君臣之礼表演完,
安维远感觉自己脸笑的有点僵。
一干人等接完钦差,忙着安顿羽林军,处置物资,又在各处巡查一番。
过了子时二人才又渴又饿的回到行营,安维远灌了一口桌子上的凉茶,心里第一次感觉这玩意儿顺口。
桌上摆着宁王所赐的佩剑和锦盒,好奇心作祟的安维远要看看宁王送的东西有什么不一样。
韩烨开了锦盒,由不得心里一紧,盒子里一件天青,一件月白绣着同色合欢花的两件蜀锦外袍,确实是他家里常穿的样式。
安维远摸了一把,失望的说了句,“除了料子好些,也没啥稀奇。”
韩烨命人收了衣服,暗暗思忖 ,宁王这是要告知天下,坐实自己是宁王一党吗?
韩烨心里明白,宁王表面看似有些亏待自己,这送来的日常衣服却是要表明与他亲厚,同旁人不同的意思。
而今太子与宁王都已过而立之年,都在培养拉拢各自势力。宁王与自己因兴趣相投,在檀城的时候一直交往甚密,但也都是赏花喝茶听曲儿类的消遣,很少谈朝堂之事。
家里爷爷,父亲,兄长都是官居高位的朝廷重臣,自己从来不喜朝堂仕途之类的事。只是兵部领个闲职的闲人。
虽然从小也是顽劣的少爷模样,还好父母管教甚严,又赖自己勤勉,文武未废。
要不是被皇上封了这抚远将军,派驻西北。这辈子就做个父母跟前承欢尽孝的孩子了。
宁王今日之举是要把自己拉进这权利争夺的暗涌之中。
安维远看韩烨怔怔地坐在那儿看着手里的茶杯发呆,伸手拿过韩烨手里的杯子,自言自语道: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我们在郦都三年,浴血之战也算无数,等班师回朝的时候迎接我们的又是谁呢!”
韩烨有些茫然地看向安维远,两军阵前以命相托生死博弈,二人从未怯懦不前,如今的权谋之战,却如黑夜里蛰伏的猛兽,让韩烨找不到方向。
宁王所赐这两件衣服,让韩烨一夜无眠。
然而这一夜郦都城内,并不是韩烨一人无眠。
右大营的行营内,邱辛泽一人正对着挂在衣架的盔甲发呆。
宁王所赐的铠甲与赐予袁碌为的是同一制式。按常理宁王统领兵部,不会不知元帅铠甲与将军铠甲的不同。
官居兵部侍郎的父亲更不会犯此大忌。虽然父亲暗地里是太子一党,但对宁王也会有所忌惮,不会视上司如此大错而不闻不问,落个失职之罪。
那就一种可能,此举是宁王故意而为之。
抚远将军,镇远将军!自己同韩烨年岁,家世,才貌都不相上下。
之前自己是檀城羽林军参军,而韩烨不过在兵部充个闲职。
郦都三年,他韩烨虽是骁勇,自己也不差。
大帅袁碌为武状元出身,性情耿直,带兵打仗可以,为官之事却不是在行。
自己作参军的时候与宁王虽只是几面之缘,宁王对自己却是赞赏有嘉,
莫非宁王是拉拢自己,有让郦都这帅印换个人之意?
邱辛泽一顿胡思乱想,竟然全无睡意。
副将岳青山巡查完回来,看邱辛泽两眼放光的盯着衣架上的铠甲,忙斟了半盏茶递过去,禀报道:“邱将军,大帅有令,明日同大帅一起陪宁王殿下视察郦都攻防。韩将军同安维远明日回大营值守。”
邱辛泽听完,心里一喜。连忙给父亲修书一封,把今日之事写个详细,着人明日一早速速送往檀城。
左大营行营的早上,两位主帅才把运送补给的车马清点完,换了衣服准备去帅府向宁王请辞回大营。
就看见刘冠引着高公公进了门,
高公公须发皆白,面含笑意抱拳说道:“一清早打扰两位少将军了,只因早上睡不着,想看看这郦都的民风,出来走的累了,来行营讨杯水喝。”
这高公公乃是大内总管,当今皇上身边的近臣,朝里王公大臣都敬上三分。
韩烨慌忙上前伸手虚扶了高公公,请进中厅内,亲手奉上茶盏。高公公倒是没客气,
口称劳烦少将军了,接过来呡了一口。笑眯眯地看着坐在下首的韩烨,“檀城一别三年,少将军可是稳重了不少。圣上自从封你抚远将军,一直十分挂念。特意着老奴随宁王来郦都看看小将军。”
韩烨连忙躬身施礼道:“劳烦高爷爷了。
三年前蒙圣上垂爱,韩烨随袁大帅驻守西北,才有这历练的机会,感念圣恩臣不敢有一丝懈怠。”
高公公伸手把韩烨按在椅子上,
轻声道:“小暮尘啊,皇上跟老奴总说看见你,就想起自己小时候。
你第一次随阁老进宫时候才七八岁吧,记得那次皇上让你抄写佛经,你坚持写了一个时辰,就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后来皇上问你为何睡着了,你说佛经看着太乏味了,不如山海经有趣。你说你想当夸父那样的人”
高公公说着开怀一笑,弄的韩烨一脸窘迫。
“皇上说你难得的心思纯净,有稚子的天真,
不像别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老成持重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在先皇面前的时候。
后来少将军长大了,不怎么进宫,皇上还时常向阁老问起你。听阁老说你虽顽劣,确喜欢读书;喜欢舞刀弄棒,教习师傅跟前确能有板有眼。那山海经也换成了诸子百家,孙子兵法。”
高公公一直在说着些家常的话,
韩烨心里觉得不太对。
皇上身边的近臣,不会大老远的来郦都就为跟自己说些二十年前的旧事。
高公公喝下第二口茶,依旧笑眯眯看着韩烨,
嘴里的话却没有了刚才的温度:“韩将军,皇上让我问问郦都三年将军可有发现镇远将军有何异样吗?”
韩烨一怔,没想到高公公问的如此直接,连忙起身半跪,“恕韩烨愚钝,请高公公明示。”
“镇远将军这三年与兵部邱尚书的书信往来频繁,不单单是家书这么简单吧。
这兵部的上书中所奏西北战事,与袁碌为的所奏多有不同却又为何呢?听闻镇远将军往来郦都的时候颇多,韩将军向来聪明,不会这点小事都没察觉吧。”
韩烨听了吓出一身冷汗,高公公所言之事,自己是都知道的。袁大帅是个性格豪放心胸豁达的人,对邱辛泽所做那些放不到台面的事情也没去深究,自己更是懒得去理这些蝇营狗苟之事。
看来皇上对西北的掌控,自己想的简单了。
韩烨低头,未敢说话。
高公公扶起韩烨,“皇上让老奴转告韩将军,西北之事不是喝茶听曲儿这么轻松啊。
皇上还说有些想念少将军,让老奴给少将军带个玩意儿。”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檀木锦盒递给韩烨,韩烨慌忙跪地双手接过,盒子里是一柄三寸左右通体温润的羊脂玉剑,剑身上隐隐可见雕刻的无为二字,剑柄上坠着同色流苏。
韩烨捧着锦盒疑惑的看向高公公,这柄玉剑是大齐皇上的心爱物件中的一件。
皇 上在带月书斋召见大臣们的时候经常拿在手里把玩。
高公公在韩烨肩上拍了拍,拱手 道:“将军珍重!杂家多谢少将军的茶,军务繁忙,就不打扰了!”韩烨忙把锦盒揣到 怀里,送高公公出了门。
心如乱麻的韩烨站在大营门口出神,安维远大喇喇的从身后 过来,递上佩剑。
“不想在路上吃晚饭就快点走吧,辎重走的慢。”
安维远表面看似不 拘小节,实则心思细腻,他看韩烨送走高公公后有些魂不守舍,料定必有不可轻言之 事,所以并未着急问韩烨。二人上马,去往大帅府,向宁王请辞。
帅府内,宁主才用过早饭。
烨和安维远进大门就看见邱辛泽从里面迎了出来,
面 含春色地拱手称谢道:“大帅有令,命在下陪宁王殿下视察郦都城防,右营的补给就劳 烦韩将军,安将军押运回去了。”
韩烨浅浅笑道:“无妨,无妨!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二人才说着话,就听见宁王喊道:“是幕尘吗?快进来说话。”韩烨和安维远赶紧走几 步,与宁王和袁碌为见过礼,袁碌为先说了些嘱咐的话。
宁王拉着韩烨说到:“暮尘啊, 此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若回檀城定要到王府一聚,喝个不醉不归。”
又命人取出两个 紫砂大罐交予韩烨,“这是大理国的贡茶,可久存不失茶味,你品品好不好。”
这一刻, 韩烨心头一暖,才看到从前檀城里宁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