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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
十一岁的魏璃月又被夫子当着众学子的面大张旗鼓地夸赞了一番,自然是十分得意。
散学归来,她迫不及待地去书房寻爹魏宇,想把荣耀与欢喜分享给他。
奶娘吴氏阻拦了一番,训戒她风风火火喜形于色的样子没有一丁点大户人家闺秀的风范。
她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奔书房而去。
几个丫鬟拉住她,说今夜晚膳有她爱吃的“红锦虾球”“红梅珠香”,她挣开跑得更快。
老管家告诉她老爷与二爷魏诚在书房议事,不让人去搅扰,她只当耳旁风,兴冲冲地去了。
爹常年经营魏家几处大酒楼,难得回来,家中无人打理,于半年前把杨州的仲叔魏诚接来,家里总算有了些许人气。
仲叔魏诚没来时,偌大的庭院只有她和爹十五岁的宠妾红菱。
二人一个居南院,一个居北院,鲜少往来。
魏诚健谈活跃,搬来后,宅中多了笑声,璃月很喜欢与爹性子相反的仲叔。
只有在她背出爹规定的书目或是习武有长进,抑或是被夫子赞赏,爹面上才现笑容。
故而,她手里拿着夫子的亲笔赞誉及一本山长奖给的书恨不能插翅飞到爹眼前。
走近书房,门虚掩着,她觉得应该给爹突如其来的惊喜才对,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隔着里面的屏风,她听到爹与仲叔在压低嗓门争吵。
“阿诚,你做出如此有悖伦理之事,竟还强词夺理!”爹的低喝传来。
“兄长,两心相悦何错之有!”仲叔争辩道。
璃月慢慢探头望去,爹背手立在祖父的画像下。
仲叔猫着腰从怀里迅速摸出一个纸包往面前的茶杯里抖开,旋即挺身立好。
“兄长,莫气坏了身子,魏家上下老小还得仰仗您呢。”说着端杯递与爹。
“仲叔惹爹生气了,才在茶里放糖哄爹吧?”璃月好奇地注视着。
爹转过身,一声长叹,接过仲叔手里的茶品起来。
“啪”片刻间,爹双手颤抖,面上神情扭曲痛苦,双眼死死瞪着仲叔。
璃月不知爹怎么了,被吓到了,张嘴想喊,一双手从后面捂紧她的嘴,抱起她轻手轻脚闪出书房。
熟悉的味道入鼻,璃月知道是奶娘,她拼命挣开那双手,气鼓鼓地瞪起眼睛。
吴氏四下环顾,悄声说:“月儿,快走!离书房远远的,无论瞧见什么都不说与任何人,否则你会死,切记!”吴氏的手捏得璃月肩膀生疼,她猛一转身甩开那双手,用力过猛,一个趔趄“扑通”倒在了地上。
“谁在门外!”仲叔的声音伴着脚步声传来。
“月儿,躲起来,小心你仲叔!”吴氏推了她一把。
璃月毫不犹豫地藏进了旁边的石山后。对于吴氏的话,她深信,自小娘亲过世,吴氏待她视若己出,格外疼惜,她亦视其如母。
仲叔走出来看到吴氏,狐疑地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二爷,刚过一场雨,这边丛里有不少蕈,赶来采撷。”吴氏应道。
不知过了多久,璃月在假山后睡着了,梦见爹怜爱地望着她说:“月儿爹走了,一定苦读书勤习武,要平安长大。”
淅淅沥沥的雨点将她敲醒,天已大亮。
她揉揉酸痛发麻的腿百思不解。素日,她离开半盏茶的功夫,奶娘与管家都会兴师动众地寻。
奇怪的是如今自己在假山后睡了一夜,府中竟无人来寻。
她心疼地拾起山长奖给的那本典籍,用衣袖拭上面的雨水。
这时,才隐隐约约听见一阵阵哭声。
璃月心里一惊,起身往回跑,一路上不见一个丫鬟仆从。
拐过廊亭,才看到府中人来人往乱成一锅粥。
“阿良,发生了何事?”马夫阿良从廊下过,璃月拦住问。
“小……小姐,节哀啊,老爷昨夜突发恶疾去了……还……”阿良一急说话就有些结巴。
憋了好久才冒出这一句,“什么!我爹他怎么了!”璃月焦急道。
阿良吭巴半响,比比划划脸都憋红了,再说不出话来。
璃月掉头向正厅奔去。
厅四周已挂出了数盏白灯笼,一排纸人摆在厅里,仲叔趴在一口红棺椁上哭得涕泪横流。
“爹!爹!”璃月冲过去,趴在棺沿上大哭:“您起来啊爹,别吓月儿,这回山长还奖了典籍,您看……”
两个丫鬟来抱,她扒牢棺沿不肯下去。
“月儿,你爹去的突然,见你如此,他在九泉之下岂能安心?”魏诚带着哭腔轻劝道。
璃月乖巧地下来了,她在府中搜寻,怎么也不见奶娘吴氏的身影。
问遍府里人,无人知晓。
璃月找仲救魏诚求助,他派了一半丫鬟仆从去找未果。
七八天过去了,吴氏仿佛从人间蒸发了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管家告诉她,郎中来诊,说老爷是染恶疾暴亡。吴氏那天亲口说去书房 *** 还要去买小姐最爱的糕点,就再未现身
骤然失去最疼爱自己的爹与奶娘,璃月黯然神伤数日,不思茶饭,夜夜惊梦。
人也变得沉默寡言,不似从前明媚活泼。除了读书、习字、练武,府内一切应酬,她一概不参与。
安葬完爹,魏诚接手了魏家的生意,也常外出,他喜好广交各类名士,家里的应酬不断。
魏诚几次三番亲自来唤璃月去散心,都被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了。
璃月虽年幼却是个聪慧的姑娘,那日书房屏风后所见所闻一幕幕纠葛于心。
她一直思索仲叔放的是糖吗?没有理由不是糖,爹极疼这个唯一的胞弟,任由他自由散漫地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从无责备。仲叔要一两银子,爹就给一百两。
仲叔喜欢王家女儿,爹就花重金请人谋划,再逐步实施,让仲叔抱得美人归。
成亲过了一年,仲叔又嫌弃王家女儿娇横,要休妻,又是爹砸银钱从中斡旋,以两人和离为结局了结此事。
奶娘曾说过,仲叔命好,归于有兄长如父宽佑,否则以他除了会花言巧语讨女子欢心,却不学无术又无一计之长好还吃懒做的性子早该乞讨去了。
当时,璃月还怨奶娘言重了,她觉得仲叔朗朗的笑声,如沐春风的话语比不苟言笑的爹亲切多了。
弹指一挥,大半年过去了。
“有人投井了!”院外的喊声传来时,璃月握笔的手一抖,屏息一阵儿,继续写起字来。
不知怎么了,她的心莫名悸动不安。
摇曳的烛光跳荡,她搁了笔,心却惴惴不安。
“小姐,后院枯井里发现一具女尸,只剩衣物与残骸了,尸身被野猫食尽了。”丫鬟腊梅推开门一脸惊惧地说。
璃月抓过披风往外去。
下意识地她想起了奶娘,半年多,无一夜不梦见,皆是相伴时的幸福时光。唯独咋夜,她梦见奶娘一直哭着说,不能亲眼看她平安长大,不甘心赴黄泉。
奶娘还说,自已要化蝶伴璃月平安长大。
她从奇怪的梦中醒来,伤心不已,一心希望是奶娘迷了路暂时找不到魏宅而己。
枯井在后院竹林旁,废弃多年。年关将至大扫除时杂役才会去清理。
寒冷的夜风送来嘈杂的议论声。
老管家派人提来了七八盏灯笼,枯井里的人已被救出,横阵井边,仅剩一具骨架和一堆破衣裳。
“仔细辨下,可是咱府中人?”老管家发了话。
胆大的丫鬟仆役上前细看,胆小的躲在远处噤若寒蝉。
璃月慢慢走上前,心砰砰乱跳。
死者身上的衣裳污渍斑驳已辨不出颜色。
蓦然,死者左腕上的金花镯刺得璃月一阵眩晕。
那是璃月九岁生日那天,爹允诺会答应她的任何要求。
璃月早就视奶娘如母,其他女伴娘亲的腕上都戴名贵好看的镯子。
她便在生日当天要家里那只昂贵的鎏金玉镯,得知是要送给奶娘,爹没有同意,但是也花不少银买了一只金花手镯给她。
璃月高兴极了,当时就把金镯戴在了奶娘腕上,还劝慰说,将来自己长大立了门户,一定会再补给她一个最好的镯子。
记得奶娘笑着笑着流出了泪水,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许久。
“小姐!小姐!”见她身形不稳,神情恍惚几个丫鬟上前扶住了。
“不……是……投井……而亡!她被杀后投入井中……看……这头颅骨上的……刀刀伤多深!”阿良查看一圈后说道。
“阿良,你是说她先被砍死才投入井中?”璃月撑起身子问。
“回禀……小……姐,确实如此,这……井……不足以致人亡。”阿良躬身答道。
璃月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她悠悠转醒来已是三日后。
腊梅端来鸡汤一汤匙一汤匙喂她,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这三日里发生的事。
“小姐放心吧,二爷遣人买了上好的棺木安葬了吴嬷嬷,还派人带了银两丝锦专程去了吴家安抚,吴家得了一大笔银甚是满意……”
“二爷怎不报官?”璃月推开汤匙,喘着气发问。
“听老管家说,若是报了官,不仅有损魏家名誉,还于生意不利,宅中死人终是不吉。”腊梅轻声说。
“奶娘平白无故亡怎可不了了之?”璃月气极了,猛一起身,剧烈咳起嗽来。
她强撑着披衣下床,穿戴齐整,去了仲叔魏诚的居屋。
门外几个小厮竟无视她阻拦起来,气得腊梅大骂:“狗眼看人低,不识得小姐!”
“二爷下过令,他不在时,任何人不得入室内,我等只是遵主之命。”小厮答道。
爹在时,仲叔何曾立过此规?这是有多少重要机密怕人窥去吗?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璃月三下五除二摞倒了那几个小厮,一言不发地进去了。
此时,她才明白爹当初逼自己习武的用意,除保护自身外,很多事情用书本道理行不通,动武解决最简单。
一进去,璃月就被魏诚的室内震撼了,一切极尽奢华,屋中的柱子皆镶金,一座羊脂玉屏风跃然眼前,床栏上两颗夜明珠熠熠生辉。
爹生前,魏诚的居室简朴大方。
“仲叔变了。”璃月轻叹。双手摩挲着玉屏风不忍挪,细腻温润的触感让她既爱不释手又心疼爹辛苦攒的银被这样大肆挥霍。
“啪”她的指尖触到屏风中一个圆凸钮,玉屏风从中间渐渐向两边滑去分开。露出后面的一条暗道。
“二爷您回来了!”腊梅的声音就传来。
未及细查璃月就慌了神,双手往玉屏风上一道乱拍,无效。她试着找到先前的圆钮,用力一拍,两扇玉屏风又合二为一恢复如初。
她悬着的心才落下来,稳了神转到门厅处,嘴角挤出弧度盯着墙上的《洛神》图看。
“月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仲叔‘四顾香闺’都不曾请你出门啊。”魏诚人未至声先到。
“月儿藏起来,小心你仲叔!”奶娘的这句话骤然炸在耳畔,璃月惊诧得身子不由一抖。
无藏身之处,即便有也来不及了。
“仲叔,你这屋好漂亮啊,什么时候给月儿也造这般屋子啊?”璃月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天真活泼。
魏诚进门时,见璃月两眼放光地捧着一双玉箸翻来翻去地看,那副纯真娇憨的神情使他松懈下来。
“月儿喜欢就拿去吧!”魏诚扬扬手。
璃月欢呼雀跃起来。
“月儿,门外我的人是你打的?今后不可如此莽撞。国有国度,家有家规,即立之则全府理应遵守,你亦不例外!”魏诚黑着脸说这番话时,璃月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仲叔。
两日后下午,璃月散学归来,不见腊梅。
老管家说,二爷嫌腊梅怂恿小姐不守家规,将她发卖了。
璃月的心瞬间坠入无尽的深渊中。爹不在了,奶娘不在了,腊梅不在了,最亲最爱自己的人一个个离去,她陷入无边的痛苦中,滴水未沾,粒米未进。
傍晚,她立在窗前发呆。
一只小小的白蝶在窗外飞舞,吸引了璃月的目光。
这只蝶与众不同,白的晶莹剔透,不惧严寒上下翻飞。
璃月出了门,追着白蝶一路向前,直至梅林。
奶娘说过,璃月娘亲与她情同姐妹,都喜梅,这片梅园是她们主仆亲手种出。
沁人心脾的香气扑鼻来,梅花开了,绽得如火如荼。
白蝶落在一朵花上,璃月轻轻伸出手,它竟飞落掌心,轻振双翅。
璃月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想起梦里奶娘说过要化蝶相伴。
她小心翼翼地捧回白蝶,买来各种花木养起。
冬去春来,又一过去,她的院门前百花争艳,白蝶招来数百只蝴蝶在小院里翩跹,璃月的心亦逐渐回暖。
白蝶相伴的一年里,每当午夜梦回,当年在屏风后见到爹与魏诚争执的场景和魏诚手里的那包药越来越清晰地浮出璃月的脑中。
“仲叔手里那包药会不会有毒?”冷不丁冒出这个念头,璃月自己也吓一跳。
十三岁的璃月沉静了许多,她牢记奶娘的话,书房屏风后所闻所见对谁都不曾说过。
魏诚接管生意不久,两家酒楼已相继关门。眼看魏家要败落,这几日他连夜出城,据说去请高人赐教指点。
璃月趁宅中午休,找到厨房采买的俞妈,请她帮买些“奇味坊”的桂花糕。
下午,璃月当着丫鬟春娘的面故作夸张地吃桂花糕,不住啧啧叹道:“好吃,真好吃!”
春娘是魏诚发卖腊梅后指派过来的,说是做璃月的贴身丫鬟,实则,魏宅人人皆知春娘与魏诚早已有染。
璃月明白,自从去年进了魏诚的居室后,这只老狐狸便起了疑,叫春娘监视她。
春娘来这一年,璃月发现她极好美食。
果然,春娘笑嘻嘻地说:“小姐,赏我一块糕可否?”
璃月连盘端起全给了她,吃了约模半盏茶时间,春娘就睡着了。
璃月笑着换了身轻便之服,闭好门出去了。
一年来,璃月养白蝶养花,读了大量的书,才发现不同花粉调制好,有迷香的功效。
她买来产自西域的洋金花与柳叶桃,取花粉制香,便是上好的 *** 。
魏诚玉屏风后的暗道时时撩拨着璃月,她要去一窥究竟。
璃月提了一篮撒了花粉 *** 的糕点假意从魏诚门口过,诱人的香气惹得一帮护院垂涎欲滴。
“来,你等替魏家效力,着实有功,这糕分与你等。”璃月嫣然笑着分了糕。
待他们东倒西歪地昏昏睡去,璃月大步流星入了内,她用自己做过药引,一个时辰后才会自然醒来。
她伸手触动玉屏风上那个肉眼难辨的圆钮,玉屏风滑开,一闪身进去了。
暗道幽长,却也畅通无阻。
璃月轻巧地前行,走了一柱香时间,前面有了丝丝亮光。
她蹲身慢行,见一架木梯直通上面,顺着木梯往爬过半,上面传来说话声。
“李妈,二爷几时回来?”红菱的声音。
“主子,该是戍时才能到的。”李妈回道。
“回来又怎样,整日与城中新晋花魁私混,又买了两个扬州瘦马,哪儿还会惦记我呢?”红菱幽怨道。
“主子莫愁,你两年前冒着风险跟了二爷,东窗事发,他不也除去了老爷与那几个告密者吗?可见心里有你,银钱也给得足,这魏宅二爷的女人中还不是数你最大?”李妈低声笑答。
“二爷够狠毒,吴氏曾在扬州救过他一命,只因在书房门口被他看见,就杀了扔进枯井。还不知日后会怎么待我呢?”红菱牢骚满腹。
璃月双手紧紧攥紧木梯才不至于摔下来。后面二人的话再也听不进去。
“你做出如此有悖伦理之事,竟还强词夺理!”
“兄长,两心相悦何错之有!”
那日躲在屏风后爹与魏诚的这两句对话反复在她脑中盘桓。
两年前她懵懂无知,现下,听见红菱与李妈的对话她瞬间明白了。
爹发现了魏诚与红菱的 *** 。
专程赶回处理,那么,魏诚手里那包是毒药!郎中却诊出突发恶疾……
“奶娘那日为护我,暴露自己,魏诚定是认为奶娘窥见了他下毒……杀了奶娘!”
璃月思绪交错,咬破唇才没哭出声,不动声色地原路返回。
走出门口,那几个护院仍在昏睡。
她面色苍白波澜不惊地枯坐窗前。
那只白蝶飞来落在手心,带给她些许慰籍。
“小姐……我贪睡了……”春娘醒了。
“无妨,还剩不少栆泥糕,吃吧!”璃月微笑着指指篮子里剩下的糕点。
“多谢小姐,嘻嘻……”春娘喜滋滋地上前抓起糕大口大口吃起来。
璃月用指头敲着木窗棂,一、二、三……第十五下时,“咣当”一声,春娘倒下了。
“若非花粉下得重,你怎愿长时间酣睡?”璃月自语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春娘拖到床上。
换上春娘的衣赏与发饰拿到她腰间那块向征魏诚心腹的木牌,璃月提着篮子匆匆往外走。
近酉时了,再晚走,怕是回来时会撞见魏诚。
凭着那块木牌,璃月从西院小门出去了,魏宅没有几人能认得深居简出的小姐。
一出门,就见一个男子牵马走来,她去软磨硬泡买人家的马,男子见出价极高便同意了。
爹在时教过璃月骑马,她熟练地纵马飞奔去买了面纱戴好,用手上两只上好的玉镯雇了两个行脚帮之人,带到爹的墓地,开棺捡出一块骨头,方才离去。
一切都得到了验证。璃月用另一只玉镯请了三位城中名郎中,均说骨头上有剧毒。
璃月包好骨头,急急赶回了魏宅。刚换下衣赏,就听见府中人向魏诚道福之声。
她招来白蝶,其他蝴蝶如前一般纷纷随来。
璃月将两盆开得正盛的洋金花与迷情花搬来,她把手心里的白蝶放在花上,其他蝴蝶也扑翅落下。
她掩住口鼻让蝴蝶翅膀沾满两种花的花粉。
“你真是奶娘所化?今夜你与我爹的大仇靠你了。”璃月轻抚白蝶喃喃道。
她亲自去了红菱处,身上停着几十只蝶,一落座,屋内蝶舞翩然。
红菱看呆了。
对孤傲清丽的璃月,大之四岁的红菱有一丝畏惧,曾经她刻意讨好吃过闭门羹。
眼下,这小姐不请自来,大倒苦水,说仲叔在魏宅养着一群女人,夜夜笙歌艳舞,扰得院中不得安宁。
最后,璃月佯装生气地说:“今夜我有妙计对付仲叔的扬州瘦马,届时请姨娘去观。”
红菱笑得花枝乱颤,连声应允,不用自己出手就看到情敌落难甚好。
璃月专程派一个小厮传话与魏诚说自己有要事与仲叔商议。
魏诚只好不耐烦地候着。
春娘搬着洋金花与迷情花到了魏诚居处。
“二爷,小姐的心意。”春娘笑嘻嘻说。
“你是忠于我还是璃月?”魏诚有些愠怒,他越来越觉察到璃月的疏离与看不透。
“魏宅二爷我当家,瞧上你是福份!”魏诚趾高气扬地说。
“二爷,今夜想陪你……”春娘面颊通红地贴了上去。
魏诚没有推开,忽觉体内丝丝灼热游走,顺势搂住了她。
“ *** !”红菱立在门边大骂。
忽然,白蝶为首的一大群蝴蝶飞入内绕梁飞舞,花粉漫天扬。
红菱面色变得潮红起来,靠在门边娇喘微微。
魏诚越发焦渴难耐,喝退仆役,左搂右抱拥着春娘与红菱往榻上去。
“哐”门被踢开了,这声响使魏诚顷刻醒悟过来,急忙跳下床。
一切迟了,左邻右舍与官衙之人挤满了宅院。
璃月跪地一句一句述了魏诚与爹的宠妾红菱 *** 、毒死爹,又灭其余人口的所有事情。
“大人,别信这妖女,她会驭蝶!”魏诚反咬道。
官衙之人搜遍魏宅不见一只蝶。
魏诚与自己兄长的妾室 *** 是板上钉钉之事,不死也得流放,大势已去。
魏宅之人看清局势后都向着璃月。
仵作验了璃月拿的骨头证实有毒。
官差再开魏宇的棺材,也证实了璃月手中之骨确为魏宇的手骨。
璃月按了玉屏风的圆钮,众人见证了魏诚与红菱 *** 的暗道。
陆续又有几个被魏诚侮辱过的丫鬟也指证了他的兽行。
知府感念于璃月智勇双全有孝心,专门派人抓住了当年魏诚重金收买的郎中,他全招了。
至此魏诚对自己杀了兄长及灭口数人供认不讳。
最终魏诚与红菱被当众斩首,与之狼狈为奸的郎中也不得善终,充奴籍发配苦寒之地。
这桩案结束后,璃月成了魏家掌门人,她招贤纳士使酒楼的生意有了起色。
只是,那只甘愿为她所用,沾满 *** 的 *** 再也未出现过,那群蝴蝶再也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