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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㮾梨书香女   历史机遇总青睐——黎尚瑾(李平)生平

编者按:毛主席老师徐特立的火线入党介绍人之一,是她;马日事变中冒死掩护李 *** 徐特立脱险的人,也是她;开国元勋彭德怀攻占长沙营救的司禁湾死囚中,有她;王震司令员亲自点将的二军子校领头人,也是她;甘祖昌将军美满婚姻的牵线红娘,还是她……为什么,一个极其平凡的书香女,历史机遇总是青睐于她?且让我们走近黎尚瑾,从她亲历的那血与火的峥嵘岁月里,探寻个中缘由,汲取前进的力量吧!

一、生之救赎

小尚瑾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孩。

1901年初,位于浏阳河畔一侧的湖南长沙圫溪(圫溪又称黎圫、黎家圫,距长沙城二十华里),腊尽春归,乍暖还寒。

这天,为些生活琐事,黎雪渠先生与夫人周氏发生口角。性格刚烈,已有八月身孕的周氏,越想越觉委屈,遂任性冲出黎家老屋,直奔浏阳河而去。看那阵势,必是去投河自尽,来个一了百了。

值此生死关头,眼看周氏怨气冲冲,一步步没入齐腰深河水中时——

一种莫名腹痛,突然袭来,撕心裂肺般,一阵紧似一阵……

突发状况,令周氏瞬间醒悟,继而中止了她继续走向深渊的脚步。

就这样地,在春寒料峭的浏阳河畔,在族亲乡邻的呼救声中,一个尚未成熟的女婴,急匆匆决堤而出,用她自己的方式,上演了一出“临危救母”的精彩活剧。

长沙圫溪地形图。摘自《长沙圫溪黎氏三修族谱》(1918)

二、耕读传家

尚瑾的父亲黎雪渠先生,大清同治四年(1865)十一月初九生于圫溪一书香门第。幼承传统教育,继学于国子监,世称太学生; 长入岳麓书院,八载寒暑,专攻新学。

先生早年接受新思想,大力倡导平民教育,是“戊戌变法”以来,湖南兴办教育热潮中涌现的知名教育家之一。

黎雪渠先生与 *** 湖南省委书记李 *** 、著名革命人士徐特立“过从甚密,赞助革命,精神可佩”(政协长沙市郊委评语)。

先生比徐特立大一轮(12岁),两人交情极深。

起初,先生多为富家子弟教私塾,待有点名气和有些积蓄之后,1905年与徐特立在长沙县㮾梨镇,创办他们的第一所学校——梨江女校(又称梨江高小),后来又创办职业小学。他们还在其他一些学校任职、教学。

辛亥革命时期,周南女子师范学校、省立师范学校等湖南名校,都曾留下他们奋斗的足迹。

周南女子师范学校《校友会杂志》创刊号(1913)

翻开这份一百多年前的珍贵文献,即周南女子师范学校于民国二年(1913)七月出版的《校友会杂志》创刊号,两位先生大名赫然在列:黎先理,字雪渠,长沙明道都黎家圫人,任补习科主任;徐特立,字懋恂,长沙五美乡人,任小学部主事。

摘自周南女子师范学校《校友会杂志》创刊号(1913)

后来徐特立赴法国勤工俭学,雪渠先生则回㮾梨出任梨江女校校长,继续教书育人。

黎氏在当地属于比较富裕的大家族,近现代涌现出许多教育和文化名人。然而先生成年后,他家这一支却逐渐衰败了——盖因其兄沾染 *** 恶习,私下将祖上田产典当尽净。

待到先生长女尚瑾出世时,黎家生活已陷入困境。幸得先生教书勤奋有些积蓄,才得以将兄长赌输当掉的三十亩水田赎回。

先生曾得一皮姓大户赏识而延为西席,约定若能教子进学,许以湖田百亩为酬。先生悉心教课三年,皮氏子果然进学搏得功名。唯所酬湖田位于洞庭湖杨罗洲,地势低洼,只在水位下降年份才能种庄稼。其时洞庭湖水量充沛,因此大多数年份并不能带来收成。

黎家仍然主要依靠原有田亩度日。先前家庭人口少,水田租给他人耕作,每年可收三十石谷租,基本上算是丰衣足食。

辛亥革命胜利的最初几年,湖南“教育救国”、“实业救国”潮热浪高,一时风头无两。后来跌入低谷。先生心灰意冷,遂退隐归乡。

自此后,先生宁愿穷愁潦倒,困守田园以终余年,再也没有外出教书挣钱。

尚瑾在《自传》中评价:

父亲是一个富有正义感,但革命勇气尚显不足的人。他对时局不满,在对工农群众同情,对革命支持上,虽敏于事但慎于言。

父亲的后半生,多在家庭生活上打圈子。一心扑在生产上,把土地收回自家耕种,同时栽桑养蚕,养活十三口之家。

三、小荷初露

1901至1909的九年间,周氏共生育三女二子:长女尚瑾、次女静芳、三子尚兵、四子尚贤、五女黎浩。实际只存活三女。

生女孩个个健硕,生男孩相继夭折的宿命,让一向遵妇道、守妇德,笃信“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周氏早已没了脾气,终日如履薄冰,遂萌生为夫纳妾的念头。

1911年,尚瑾10岁,在村里族学读二年级。11岁时,进入父亲任校长的㮾梨镇梨江女校读书。一年半后女校改为缝纫学校,她又跟着学了一年半的缝纫。

1913年12月7日,尚瑾的六弟诞生,取名尚诚,字知非。这是经历元配早逝、续娶周氏、幼子夭折等一系列人生悲欢之后,雪渠先生迎来的第三个男孩。也是38岁周氏为黎家生育的最后一个孩子。

是年,经周氏积极张罗,先生纳妾刘氏(时年15岁)。然而,自此以后,特别是刘氏为黎家生下几胎男孩以后,家庭氛围不再和睦融洽,妻妾间的纷争更是剪不断理还乱。由于丈夫的袒护,每每吃亏的总是周氏。

叹只叹,在日寇侵华、兵荒马乱的1944年8月15日,一个出身名门,知书达礼的贤淑女子,竟落得贫病交迫、客死桂林的凄惨结局。此是后话。

1915年,14岁的尚瑾从缝纫学校毕业。但黎圫当地没有适合她进一步深造的学校,于是回家协助母亲养蚕、缝衣。正是这一年多的居家日子,让她有机会接触到农村妇女问题。

尚瑾在《自传》中说:

我看见妈妈和堂姐姐们都受男人气。在村子里,女人们一谈话就是在诉说女人是如何受罪的。我只想将来谋独立生活。我当时最敬佩我们的缝纫教员廖老师,她抱“独身主义”信念养活自己的父母。

1916年12月19日,刘氏生下她的第一胎男孩,排行七。尔后,偶以两年一生、常以一年一生之频率,相继生育四男二女(夭折的未计)。

1918年,雪渠先生送尚瑾到长沙女子蚕业学校读书。但尚瑾不喜欢学蚕业,于是同徐瑛、李思安、钟逸等几个亲近的同学,结伙另请教员补读古汉语、唐诗宋词。

1919年“五四运动”后,湖南学生发起轰轰烈烈的“驱张”运动。长沙青年学生纷纷行动起来,走上街头, *** *** ,参加各种 *** ,四处张贴标语、发放传单,查日货、烧日货,终于将反动军阀张敬尧逐出湖南。

通过参加学生运动,尚瑾的思想觉悟得到提高。她在《自传》中说:

我的思想,以从个人打算,扩大到了痛恨军阀、痛恨日本帝国主义。我认为,中国人如果齐心合力, *** 日货,就可以致日本人于死命。没有日本侵略,中国就会强大。

1920年12月,尚瑾从蚕业学校毕业。

1921年秋季,尚瑾考入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师范学校(又称稻田女师),编入第十一班,学制五年。尚瑾入学后,阅读了许多进步书籍。

她在《自传》里不无得意地宣称:

我和几个同学闹着剪了发(把长发独辫剪成齐耳短发),还联合同学一起反对不好的老师(不负责任的、讲解不清楚的),要求学校一定要撤换他(她)。

我想,反动军阀张敬尧都被我们驱逐了,何况你个小小的教员!我胆大,什么事都敢冲到前面。

豪爽之情,溢于言表。

二妹静芳,字庚扬。同长姊尚瑾一同考取师范,编入同一班,一直读到毕业。

两人性格迥异:姐姐大胆泼辣、疾恶如仇,妹妹朴实厚道、温文儒雅。

静芳毕业后长期在长沙县小学当教员。1948年病故,时年45岁。

尚瑾与二妹静芳曾就读的梨江女校及省立师范学校位置图。摘自《长沙圫溪黎氏三修族谱》(1918)

是年,尚瑾家十三口人,仅靠每年的三十石地租粮已不够吃。先生决定收回田地,自己耕种,并雇佣一两个帮工。

雪渠先生比较开明。他主张女孩子一定要读书,要学会一两门职业,“将来就不受男人、婆婆的欺负,还可以不用父母陪送嫁妆。”

因此,尚瑾和她的两个妹妹都读到师范毕业,而几个弟弟只读完小学,就让他们外出做工或者回家种地。

尚瑾成年后,父亲曾给她定下一门亲事,许配一章姓人家。因尚瑾正在读书,婚事未办。后来男方病逝,父亲怕她伤心,瞒着不说,结果是母亲给说出来。

尚瑾知道后,立即对父亲说,现在是“五四”时代了,不兴包办婚姻。你给我找的婆家,我本来就不同意。现在他一死,大家都解脱了。你以后不要干涉年青人自由恋爱。

先生欣然接受。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包办过儿女们的婚事。

四、入党明志

1922年,尚瑾在稻田女师读二年级时,当过半年学生会主席。

她在《自传》中说:

我们鼓动学生把不太负责任的某校长给赶走了,新来的校长徐特立是我们大家所欢迎的人。

徐特立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长沙师范学校校长,湖南省临时议会副议长,在社会上颇有名气。徐只有六年半学历,靠自学而精通古文、历史、地理和数学等各科知识,十八岁开始蒙馆授徒,执教十年间,亲手创办多所新式高等小学堂和长沙师范,门生遍及长沙,在湖南教育界享有“长沙王”的美誉。著名革命家徐特立塑像

1926年夏,尚瑾从稻田女师顺利毕业。在校期间,尚瑾加入了中国 *** 。

关于入党动机,尚瑾在《自传》中道:

我不满现状,痛恨军阀统治压迫人民,经常想到如何改造社会。有人主张乡村自治救国、教育救国,我认为都是好办法。我幻想一生不结婚,和几个要好的女同学,一同办教育,搞乡村自治。既有利于国家,自己也有名声(有种武训精神)。

1925年“五卅”,全国掀起革命浪潮,我的幻想又不翼而飞,转而投身于这革命的浪潮,每次 *** 、 *** 、发传单、下乡宣传,我都参加。我的目的,是要把日寇暴行告诉每一个中国人。有时痛哭流涕向人宣传。

有一次一个农人反问我,“日寇确实可恶,但我们应该如何做才能打倒帝国主义呢?我们农人谁也不用日货。”从此我脑子里涌现出许多问题,为什么驱逐一个军阀又来一个军阀呢?中国人应该如何组织才能救国?有时找同学们探讨这些问题。《民国日报》刊登五卅惨案消息

在对救国救民问题的认真思考,以及与志同道合同学们的深入探讨中,尚瑾产生了加入党组织的要求。但究竟应加入什么党?各党之间有什么区别?还不是十分清晰。

尚瑾在《自传》中说:

1926年春,同学周铁忠、张觉非介绍我加入 *** 。我认为加入进步组织,可以学习许多东西;过去的疑团,可以慢慢求得解决。我很高兴。过了不久,周、张又告诉我,最好是加入 *** 。当时我认为, *** 是 *** 中积极分子的组织。我非常高兴。

他们把我带到东长街一间很小的屋子。屋里挤满了先到的二三十个劳动弟兄,他们都是来举行入党仪式的。罗学瓒同志给我们讲话。后来,大家举手,读入党誓词。我们很响亮地一句句读,一句句记清楚。

嗣后,组织上分派任何工作,我都拼命去干。我常常看《向导》等刊物,也看《马克思传》,只不过当时是当故事书看。民众积极 *** 日货、英货

当时的长沙,大革命浪潮风起云涌,到处是一派朝气蓬勃的革命景象。由徐特立推荐,尚瑾赴醴陵县立女校担任训育主任,兼一个班级的教学。

这是她第一次当老师,也是第一次做学校管理工作,包括全校学生的住宿、生活都归她管。天不亮就起来点名,晚上照料学生睡觉以后还要批改作业。每天虽然很忙很累很辛苦,但尚瑾思想上十分乐观,认为这就是“革命成功了”的体现。

尚瑾对党的事业追求是不断的。她表示,自己组织上虽然入了党,但思想上要真正入党,成为完全的“布尔什维克”,则是她更高的追求。

尚瑾在醴陵县立女校时,工作非常忙碌,仍然不忘要为党工作,但具体该做些什么,并不太清楚。

1927年初,学校放寒假。尚瑾回到长沙,住在母校稻田女师。她打听到 *** 湖南省委即将举办一期干训班的消息,赶紧去报名。组织批准后,赶往学习班驻地,在那里接受了一个多月的培训。

省委负责人李 *** 主持这期培训。李 *** 与尚瑾的父亲是老相识,他曾是徐特立的学生。

大革命时期的李 ***

尚瑾格外珍惜这次培训机会。她渴望多学一些知识,多解决一些实际困惑。

但一个多月学下来,她却坦言“讲的功课,我大部分都听不懂。比如,有几天讲黄色工会,我总搞不明白:为什么工会有颜色呢?”

不过最后她想通了:这期培训对象是各县党的负责人,他们水平高、比我强,难怪我听不懂咯……

培训班结束,学校也该开学了。尚瑾这时得知,长沙第二高小校长职位空缺,有两部分人正在争抢这个职位。学校设在㮾梨镇陶公庙,就在尚瑾家门口。

党组织认为,黎氏家族在当地广有影响,让尚瑾以校长身份作掩护,在㮾梨开展建党工作,是适宜的。于是,由“长沙王”徐特立推荐,尚瑾顺利赴任。

同时,党组织指派尚瑾为支部书记。㮾梨支部最初有四名党员,包括当地农协会主席周幼恂和秘书廖象乾。他俩曾公开以 *** 员身份参加过一些活动,而尚瑾的真实身份从未暴露过。尚瑾主要负责内勤,抓学习和教育。

支部调整后,通过努力,很快就发展了几十名工农同志入党。 *** 长沙县委决定:成立㮾梨区委,尚瑾任区委书记。

尚瑾欣然接受任命,准备乘胜大干时,不料局势骤然逆转——

五、冒死藏忠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悍然发动反革命政变,大肆屠杀 *** 人和革命群众。

中国 *** 的主要创始人李大钊被反动军阀处以绞刑(1927年4月28日)

与之遥相呼应,5月21日,何键指使许克祥在长沙发动“马日事变”。随即,发出对李 *** 、夏曦、郭亮等 *** 湖南领导人的通缉令。其他民主人士也四处逃散。

一时间,大批 *** 人和工农群众、青年学生惨遭杀害,湖南陷入空前的反革命血腥屠杀恐怖之中。

国内媒体关于“四一二”政变与“马日事变”的报道

尚瑾所在的㮾梨区也横生变故,农会主席等人竟然挈妇将雏,不辞而别。

尚瑾没有气馁,而是带领党员同志,利用学校作掩护,积极开展地下活动。

尚瑾在《自传》中说:

这一时期,我们和工农群众反而更接近了,码头工人、船夫、轿夫都有了组织,发生的大小事、来了什么人,他们随即送信来报。由于他们的保护,使我们能够安全地工作。

大革命失败后,㮾梨区党组织没有削弱反而得到加强,这种情形在当时也是不多见的。

谁能想到,尚瑾父女俩此时竟然悄悄 *** ,冒死干了一件惊天大事!

打开网络,如今早已是一个家喻户晓,耳熟能详的革命传奇故事——

湖南“马日事变”白色恐怖时期,黎尚瑾同她的父亲黎雪渠先生,甘愿冒着杀头的风险,将被反动军阀通缉的头号人物—— *** 湖南省委书记李 *** 、著名革命人士徐特立藏匿于黎家老屋十几天。

尤值一提的是,在黎家避难期间,由李 *** 和黎尚瑾介绍,徐特立实现了加入中国 *** 的夙愿。

*** 十分赞赏徐老的选择。他说:“当革命失败的时候,许多 *** 员离开了 *** ,有些甚至跑到敌人那边去了,你却在一九二七年秋天加入 *** ,而且取的态度是十分积极的。”还夸赞徐老是“疾风知劲草,岁寒知松柏”!

*** 给徐老的信(1937)

关于这段难忘的历史,李 *** 回忆说:

1927年大革命失败,湖南处在白色恐怖之中。我得黎尚瑾同志掩护,住到离长沙城20里的黎圫她家里隐蔽,适逢徐老也逃出长沙住在她家。我们师生在危难时刻相逢,特别高兴。

黎家的堂屋里,当地的一些土豪劣绅相聚,弹冠相庆反革命势力的抬头,叫嚣要把 *** 杀绝。他们杀气腾腾的恶毒语言,不时传到我们住的房子里。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一起回顾了留法勤工俭学和徐老回国后在湖南办学的情况,交换了对大革命的看法。我还问徐老愿不愿参加 *** ,说到省委曾派薛世纶同志去找他谈话,不知谈过没有?

徐老对蒋介石、许克祥等镇压革命非常愤慨,对工农大众深表同情,并表示他认为 *** 都是年轻有为的人,自己已老朽无用,想不到 *** 还要他这样的老古董。他在那革命处于低潮,我们党遭到困难,毅然提出了入党要求,我实在高兴得很,同意作他的入党介绍人。李 *** :《回忆与研究》(1986)

徐特立回忆说:

大革命失败, *** 右派屠杀工农,屠杀 *** 及 *** 左派。我在乡下东 *** 躲。

后又移到离城二十多里路的黎圫,在黎尚瑾同志的家里碰到了李 *** 同志,谈到省委曾要薛世纶同志与我谈话、介绍我入党问题。

这是出于我意料的,我是非常崇拜 *** 的,但一直以为年纪大了, *** 不会吸收我这样老的人入党。

经 *** 与尚瑾同志介绍, *** 湖南省委彭公达同志批准,我加入了 *** 的组织。这时我已五十一岁了。从此真正获得了新生。徐特立:《徐特立文集》(1980)

然而,这件足以彪炳史册的大事,在尚瑾《自传》中却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乍看似乎有违尚瑾一贯性格,实则彰显了老一辈 *** 人的谦虚美德。

是年秋后,反动 *** 以“通共”为由,下令关闭学校。尚瑾回家暂避。

六、威武不屈

1928年3月2日,由于叛徒告密,尚瑾在黎家老屋被敌人逮捕。

尚瑾的六弟黎知非,在1982年日记中回忆道:

瑾姐被捕是1928年事,迄今54年,记忆犹新。当时湖南剿共风声日紧。大概是初春天气,反动军阀自省城派遣武装约一排人,荷枪实弹到门前。

父亲不在家,家中只有母亲和觉非(尚瑾的八弟,9岁),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敌人高声喧叫“哪个是黎尚瑾?到哪里去了?”其时,瑾姐、庚姐、多姐(黎浩)和我正在七叔问渠公家读《左传》及王夫之的《读通鉴论》,所在最东边第二进的东厢房,不易找到。

益寿堂老屋约百余间,敌人迳入问渠公家,从窗口伸头问“哪个是黎尚瑾?”瑾姐神色泰然,迅入后房,欲从后门逃走,无奈后房无门不得出。

姊妹三人依次走出,敌人前簇后拥到前屋,认不出谁是黎尚瑾,遂将三人押到㮾梨讯问。庚姐、多姐获释,瑾姐被用轿子送往长沙城。此乃次日之事。

我始终怀疑,当时一定有坏人暗中引线带路。因为逮捕一个 *** 人,尤其是到农村去抓捕,不是容易之事。反动派军队笨拙无能,众所周知;更何况人地生疏,既不识人,又不识路,何以手到擒来,如探囊取物,毫不费力?如果没有坏人指引,百无一能。

被捕次日,敌人将尚瑾押往 *** 第四路军总指挥部政训处。敌人办案地点,设在原来 *** 领导的湖南省总工会办公大楼内。

负责审讯尚瑾的人,是被称为“杀人魔王”的“铲共组”组长唐右钺。

面对敌人的威逼和严刑拷打,时年廿七、个头一米五的尚瑾宁死不屈,表现了 *** 人视死如归的高贵品质。

*** 人夏明翰英勇就义前写的一首气壮山河的诗

尚瑾的原话——

我想,一旦入魔手,决无再生之望。我决心死死地不承认。

初次审讯,敌人正威胁我时,忽然进来一个家伙,狞笑着说:“不要用刑,让我来和她谈谈。”他对我说:“尚瑾,你不认识我吗?我原来也是 *** 员。现在我自首了,在这边做事,得到优待。 *** 已经完了!只有自首一条路。”

我掉过头,没有理他。我也抑制自己的感情,没有骂他。在敌人面前,我下决心一言不发。

唐右钺猛然大吼几声,他们开始对我拳打脚踢。我不知怎地跌倒在地上,眼睛里爆出银花。后来听到一堆木棒扔到地上的声音,又听到唐的暴吼声。紧接着木棒像雨点一样在我身上乱打。我咬紧牙关,闭住眼睛。

这时候,我仿佛看见成千上万的工人纠察队员开进总工会来了!我想这日子总有一天要来到,将来有无数劳苦群众要翻身、替我报仇……

我一下子失去了知觉。不知过了多久,被冷水激醒。

这时,敌人拖来两个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的人。一个是二高的同事杨辗,他已不能站立;另一个是我的堂弟黎海云。敌人指着他们,凶狠地对我说:“他们就是人证,不怕你不承认!”我望着奄奄一息的他们,还是不说话。敌人折腾一阵,然后把我们三个半死的人拖走。

敌人把我连拉带拖,送进长沙县女看守所。同监室有三四个政治犯,还有一些其他案子的。她们赶忙把我安放在床上,用好多层黄纸浸上烧酒,贴在我的伤处。看到她们那样热忱,我感到无比温暖。

大约进看守所不到一小时,就有人传来消息:刚才枪毙了五名 *** 人,其中就有黎海云和杨辗。

我想,他们已经走在前面了,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我时时刻刻准备受刑准备死。摘自湖南常宁电视台记录片《伟大的水口山工人运动》(2019)

黎海云等人被敌人枪杀于长沙识字岭刑场。

尚瑾的六弟,少年黎知非步行二十多里,凭一己之力,将堂兄遗体用人力车运回黎圫安葬。

全国解放后,黎海云被中央人民 *** 追认为革命烈士。此是后话。

尚瑾被敌逮捕后,㮾梨区的党组织基本没有遭受破坏,党员没有被抓走——这一事实,应是身为 *** 㮾梨区委书记的尚瑾,对党忠诚、严守秘密、宁死不屈的有力佐证和最好说明。

七、三番不死

尚瑾的表现,令敌大失所望。“杀人魔王”唐右钺决定对尚瑾执行枪决,将于三天后与刘某等人一同处死。

牢狱外面,雪渠先生为救女而疲于奔命,但希望渺茫。

尚瑾的叔父们也四处活动,请出地方贤良长者,出具切结。他们保证,如果黎尚瑾有暴徒行为,甘愿同罪。

然而,正直善良的人们哪里知道,这些努力全都无济于事。

*** 反动派屠杀 *** 人(1928)

眼看距尚瑾行刑日期,就只剩一天时间了!

年逾花甲,心力交瘁,焦头烂额的雪渠先生,于万般无奈之中,猛然记起老友的儿子、自己的学生熊某——他不就在第四路军军部做事嘛,怎的偏就把他给忘了呢!

先生连忙打听,遗憾的是,人说熊某还在宁乡老家有事未归。遂决定孤注一掷,立即赶去宁乡找寻。

活当尚瑾命不该绝,先生刚出门,竟在长沙街头遇见了他!还是后生眼尖又懂礼貌,主动上前问候先生好!

熊某闻知原委后,遂急赴军部,设法救人……通过熊某的一番努力,当天下午,尚瑾案终于迎来一线转机:移送 “惩共法院”,重新审理。

继之,私下的通融打点,是绝不可少的。事后,刘氏曾不无心疼地抱怨说,“老爷子那白晃晃的银元呀,不晓得送掉了多少……”

总之,几番审理下来,尚瑾得免一死,改判为有期徒刑两年零六个月。

尚瑾被送往长沙司禁湾 “模范监狱”服刑。

其时,与尚瑾同监服刑的,还有王淑兰(毛泽民夫人)、周菊年(毛泽覃夫人)、李木兰、李涵静、罗醒等人。

她们在狱中秘密建立党小组,团结和领导女政治犯开展对敌斗争。

1930年7月,眼看尚瑾刑满释放在即,岂料又节外生枝—— *** 长沙县委刘某叛变,供出尚瑾的区委书记身份。

敌人对尚瑾施以新一轮的残酷折磨。

尚瑾一如既往,誓死不开口。

谁能料到,命运再次眷顾尚瑾不死。

1930年7月27日,彭德怀、滕代远率领红军,途经尚瑾家乡㮾梨、强渡浏阳河,一举攻克长沙。

尚瑾永远忘不了——这天半夜里,突然,监狱大门被打开,红军冲进来!尚瑾得救了!尚瑾和她的狱友们得救了!她们在红军战士的搀扶下,走出监狱。

1930年7月红军攻占长沙,滕代远(中排右6)、何长工、袁国平等人合影

28日清晨,尚瑾她们一行二十多人,被分配到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军团五军一师政治部。

红军在长沙停留了两天。敌人猛烈反击,红军迅速撤离。

尚瑾跟随红军后勤部门转移到浏阳,在那里休整了将近半个月。

红军决定再次攻打长沙。尚瑾等一批女同志被编为一队,安置在湖南省苏维埃工作。省苏驻地浏阳,主席杨幼龄,尚瑾任宣传员。

1930年11月,尚瑾在省苏工作了两个多月。省苏在湘北地区(湘阴、岳州、平江三县相交)成立“湘北特委”,尚瑾调任特委委员兼文书。

10万民众 *** 庆祝红军攻克长沙

1931年春,敌人发动残酷的第三次围剿,湘北是敌人重点清剿地区。

尚瑾回忆道:

特委经常调换地方,后来只好把文件放在背包里,无论走到哪里,把包打开就能办公。特委没有武装,能够坚持住很不容易。

到了这年5月,特委东躲 *** ,已经无法继续立足。特委书记杨琦决定带领全体工作人员,向平江东乡的省苏所在地转移。

曾经的牢狱酷刑,给尚瑾留下一身伤病。严重的风湿腿疼症,拖累着急行军的步伐。杨书记只好让尚瑾和一罗姓女同志留下。

临走时书记交代当地一名老党员张鉴泉,请他照顾保护好她俩。

特委撤离后,她们与组织彻底失去了联系。在山上东躲 *** 两三个月,几乎天天换地方。张老汉每天送饭。

再后来,敌人联合当地地主豪绅进行清剿,张老汉被杀害。

她们决定突围,为减小目标,采取分散行动。

尚瑾在《自传》中说:

张老汉的儿子给我们找了一身破衣服、破鞋子。我把头发剪得乱七八糟,腰里系一条稻草绳,从小路跑下山。下山后的小路,他们告诉过我,我记不清了。但他们的告诫,我还是清楚的。

他们说,向东找老苏区,无论如何也过不去;如果向西,尽管路上查得严,不过还是可以走出包围圈的。我决定向西。

果然路上查得很严。我就装疯,把屎尿拉在裤子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记得有一个年轻的哨兵,正在注视我。我三步两步跑到他跟前,看着他狂笑,把他吓得退后好几步。

就这样,一路上当有人盘问我、吓唬我时,我装作不懂,反而拼命纠缠他,嘴里胡言乱语、东拉西扯。

当时,我的面色本来就像个久病的人。南方七八月的炎热天气,身穿大棉袄,腰系稻草绳,在烈日下行走,两手冰凉。一切表现,完全和普通人不一样。

许多人见了,叹气说:“心疯病,病重!”(尚瑾此时实际上已有多种疾病缠身)

慢慢地向西走了二十多天,一路上全靠乞讨和路人的施舍才活过来。

后来到汨罗站,一群难民在等车。我加入他们里边,不费事就搭车到了长沙,其时是阴历八月二十几日的清早。

我家距车站二十华里,我由小路回家。时间很早,一路上没有遇见人。回到家里,父母又惊又喜,将我藏在楼上。

我到家的第二天就病倒在床上。开始拉痢疾,后来生疮,再后来打摆子(疟疾),最后是风湿腿疼症。好在父亲也懂一些中医,不停地用药解救女儿。就这样,我在床上躺了一年半,才可以下地行走。

尚瑾又一次顽强地活下来!

尚瑾一家。右起:尚瑾,黎浩,母亲周氏,曹德元(静芳丈夫),大毛(静芳之子),静芳

八、奔赴延安

尚瑾回长沙后,面临着两个迫切问题。

一个是怎样才能找到党。当时党组织全都转入地下,要想凭原有的关系去找,基本不可能。

另一个是如何摆脱敌人的魔爪。尚瑾曾被捕判刑,特别是被红军搭救的事,当地几乎人尽皆知,敌人随时可能抓捕她。

尚瑾每天躲躲藏藏,家人也跟着提心吊胆过日子。

一天,二妹静芳在长沙办事,偶遇在南京妇女部当干事的徐瑛,她建议尚瑾不妨去南京暂避。

尚瑾与徐瑛是蚕业学校同学,又是志趣相投的好朋友,她们一同参加过许多活动。大革命时期,一个加入 *** ,一个加入 *** 。那时,尚瑾在长沙二高当校长,徐瑛在湖南省教育厅做事,两人交往密切。

大革命失败后,尚瑾有意躲避徐瑛。

尚瑾被捕入狱,徐瑛曾多次探监,为她传递消息,还设法营救她。

尚瑾清楚记得,探监时徐瑛特别叮嘱,要牢记第一次口供。以后无论再怎么问、问多少次,一定要坚持第一次的口供。

尚瑾受益非浅,深深感谢好朋友徐瑛的真诚帮助。

1933年11月,尚瑾冒用二妹静芳的文凭和证件,化名黎静,随同徐瑛到南京。尚瑾先是住在徐瑛家,给她小孩当家教,大约有一个多学期。

1934年8月,经徐瑛夫妇介绍,尚瑾到武昌徐家棚扶轮小学三年级任教,这是一所铁路职员子弟学校。另有一所铁路工人子弟学校,称滴口扶轮小学。两年后,尚瑾调汉口江岸扶轮小学教书。

尚瑾在武汉铁路扶轮学校任教时的证件照(1935)

1935年,“一二·九”学生运动爆发。尚瑾和学校青年教师一道,投入抗日救亡活动。“七·七”事变后,这类活动更趋活跃。

尚瑾一边参加活动,一边不忘寻找党组织。

1937年12月,尚瑾找到八路军驻汉口办事处,当即提出去延安的请求。

办事处同志说,现在去延安的人太多,那边粮食不够吃。你可以先在现有岗位上做些抗日救亡工作。

尚瑾又找罗炳辉副司令员(罗在武汉从事统战工作)。罗曾是尚瑾的上级,他也劝尚瑾暂时留下。

留汉期间,尚瑾主动参加妇女救亡组织,举办妇女识字班,慰问伤病员,安排学生及当地妇女为伤病员写家书、洗衣服、送果品等。

赴延安之前的尚瑾(1937)

1938年3月,尚瑾偕五妹黎浩奔赴革命圣地延安。

经历千辛万苦,尚瑾终于回到党的怀抱!

7月,由罗炳辉副司令员介绍,尚瑾进入陕西旬邑陕北公学分校,分配到37队学习。

12月,由李瑾、佘崇义介绍重新入党,候补期三个月,1939年2月转为正式党员。

1938年10月,五妹黎浩加入中国 *** 。黎浩先后在延安陕北公学、抗日军政大学学习,历任八路军医院政治干事、中央管理局文化教员、锦州后方留守处教导主任、中央商业干校教员、粮食部计划司人事秘书、粮食部油脂局办公室副主任等职。1987年3月7日在京逝世,享年78岁。夫赵发生,江西寻邬(今寻乌)人。1929年参加革命,1931年入党。1934年参加长征,刻写、油印 *** 中央《红星报》和红军总政治部重要文件、布告等。历任江西省商业厅厅长,中南商业局局长,粮食部副部长,商业部副部长等职。第五届全国人大代表,第六、七届全国政协委员。1915年4月6日生,2011年4月25日在京逝世,享年96岁。此为后话。

1939年4月,尚瑾同陕北公学二十多位同学一道上延安,进入延安女子大学学习。尚瑾被编入普通第二班,学习了一年多。结业后参加女大组织的妇女工作组,赴陕西鄜县开展工作。

1940年,尚瑾在边区 *** 陕西鄜县从事妇女和土地工作,领导农民进行斗争,发动妇女支援前线。

1941年,女大工作组完成任务撤回延安,尚瑾因工作需要而留下,历任鄜县妇联主任、太岳区副区长、区长等职,为时六年。期间按组织要求,更名为李平。

九、受命办学

1944这一年,堪称李平人生的大喜大悲之年。

喜的是,是年同三五九旅吴益三同志喜结连理。

吴益三,湖南平江人,1927年入党,次年参加红军,历任班长、副连长,参加过第一、二、三次反“围剿”战斗。1933年赴苏学习,获斯大林奖章。1937年参加延安保卫战。历任平江县 *** 总指挥长、团参谋长、后方医院院长、后勤部参谋长、留守处主任。1950年后,历任新疆干校行政处长,区盐务局副局长,地质局监委书记等职。1902年生于湖南平江,1984年殁,享年82岁。此为后话。

悲的是,其时 *** 对日会战失败,长沙沦陷。

适逢刘氏之女病殁,未及收殓。日寇冲进黎家老屋,逼迫李平母亲交出“花姑娘”。周氏装聋作痴,胡乱以手指床,日寇掀开被褥,见是一死人,乃迁怒于周氏。日寇用枪托一顿猛砸,将周氏腿骨生生打断。之后,家人忍将周氏托送广西桂林,投靠其子、李平的六弟知非度日。

6月衡阳失陷,湘桂吃紧。7月日寇直逼桂林。当地人心惶惶,物价飞涨。知非以微薄工资,养活四口之家,侍奉伤残老母。8月15日,周氏贫病交迫,凄惨离世,遂草草葬于桂林甲山村炮厂附近。老母死后,风声日紧,工厂遣散。8月18日,知非偕妻儿加入难民潮,踏上逃亡贵州之路。

当时战乱频仍、音问不通,老母凄惨离世、弃骨异乡的情况,李平直到全国解放后的1950年才知道。1956年,五妹黎浩曾利用出差机会前往探寻,结果无功而返。此为后话。

1944年11月,李平随三五九旅家属队东渡黄河到达山西离石,经三分区书记秦力生安排,李平先后在柳林市妇联和市委宣传部工作。

1946年冬,离石一个叫杨家会的小山村,村头有座古庙,由于连年战乱,早已断了香火。王震司令员注意到,这庙内有一口水井,有生火做饭的灶台,可以解决家属队集体开伙吃饭的问题;庙里还有七八间空置的房子,如果改造一下,也可以解决家属队孩子们上学的问题。

王震决定在庙里办学,取名贺龙子弟学校。初始规模,就只一个识字班(不到20人),一个幼稚园班。穆廉任校长,王震夫人王季青协助管理。

山西离石县杨家会村(2013年摄)

1947年4月,李平调回部队,任三五九旅医院秘书。

是年10月,二军由离石向南转移,在山西重镇河津建立后方基地,家属队亦由杨家会转移到河津,子校因故停课。这时家属队已有学龄儿童70余人。白天大人们忙于各自的工作,孩子们每天就在驻地跑来跑去。

王震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创办长久正规的随军学校,实为当务之急;而选择合适的办学领头人,更是急中之急。

王震司令员与夫人王季青

此时,李平随部队开赴山西河津,分配到教导团工作。教导团尚未开学,临时安排她出席家属队“三查”会议。

王季青见到李平,非常高兴。她介绍了王震创办随军子校的设想,希望李平出任校长。

李平则认为,自己做地方工作多年,教育工作早已生疏;再加上管理孩子很麻烦,责任又大。总之显得信心不足,顾虑较多。

王震司令员得知后,立即召见李平。

见到这位湖南同乡,王震热情地说:“你可是我的老大姐,孩子的事就拜托你了!你是湖南女子师范毕业的,又是徐老高徒,搞了多年小学教育,还当过小学校长。这件事你不做,还有谁能做?再说了,我们都信任你。我们这些打仗的,把孩子交给你才放心。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我一定帮你解决!”

李平没有再推辞,毅然接过这副沉甸甸的担子。

十、创业艰难

距河津县城不远的高家湾村头,有一座叫台头庙的古庙。

王震司令员亲自选址,将新学校建在这座古庙里。

河津县台头庙

李平校长每天黎明即起,与彦林副校长、肖彩贞指导员一道,带领仅有的几名教工(有老红军、抗日老战士、参加保卫延安的英雄、南泥湾大生产的模范等),投入建校工作。

他们先是抬走一座座神像泥胎,腾出庙房当教室;再从庙外拖来一片片条石,用砖块垫起当课桌。简陋的教室有了,学生宿舍也有了。

李平又派人到运城或是黄河以西的韩城等地去选购课本,以及石板、石笔等学习用具。

在当时极其困难的条件下,他们居然建起学校图书馆,还请来木匠制作了滑梯、跷跷板、单杠等体育游乐设施。

1948年4月15日,一所颇具规模的全日制寄宿学校——二军子弟学校正式开学。王震司令员亲自书写的校名牌,挂在台头庙山门外。

家属队的70多名学龄儿童全部入学住校。

按照年龄和受教育程度,分别安排在一至三年级的四个班里。一年级人最多,有40多人,设甲、乙两个班;二年级20多人,设一个班;三年级人最少,才10多人。

同时,还开办了幼儿园和托儿所,收纳学龄前儿童。办学第二年,学校基本达到初级小学的规模。

孩子们露天 *** 就餐

孩子们每天的生活和学习,由学校全权负责。从早上的穿衣洗漱、出操跑步、卫生检查、 *** 就餐等等,没有一样不让人操心。

特别是那些教员和保育员们,过去大都没有教过书,更没有接触过这样一大堆的孩子。开学之初,各种小事故、各种笑话此起彼伏,层出不穷。

好在是,这些军人孩子都是暴风雨里诞生的,相当皮实不娇气,而且自理能力强。

很快地,孩子们适应了集体生活,学会了自我管理。

孩子们在露天读书学习

不时还有敌机骚扰。一听到嗡嗡响的飞机声,不论上课还是吃饭,老师和大同学就带着小同学,紧张有序地钻进防空壕、防空洞。

作为一校之长,李平时刻牵挂着这些革命后代。

她去二军留守处办事,就只两里路程,往往一办完事就马上返回,生怕学校出什么事。

有时睡到半夜突然惊醒,要起去查看井口盖好没有,后门锁上没有。

教员和保育员主要来自家属队,大多没有搞过教育。李平总是手把手地教,并注意发挥她们各自的专长。

有人感叹说,李平既是孩子们的老师,又是老师们的老师,这个校长当得真不易!

孩子们喜爱阅读课外书籍

按照惯例,每当战役后或休整时,部队要将家属和孩子接走,包括那些担任教职的家属。这一来,学校的各种事务,几乎全都落到李平身上。

每当此时,李平总是毫无怨言,事无细巨,应担尽担。

李平悉心照料留守的孩子

李平的办学工作,得到王震司令员的肯定。王震在外作战,总不忘写信鼓励她。

许多部队首长,得知自己的孩子在学校里健康快乐地成长,也纷纷写信或带话,感谢李平校长。

王震司令员非常关心学校,不时抽空过来看看,为学校解决实际困难。

当时我军的生活艰苦,但在这个学校里,时不时地还能吃上美国军用罐头、奶粉。不须说,这是前方打仗缴获的战利品。

王震指示,孩子们正在长身体,需要好的营养。缴获的战利品,学校能用得上的,尽可能给他们送过去!

子校学习掠影

期间,李平的丈夫吴益三在前线作战时,被敌人俘虏。李平非常痛苦,但依然努力工作。她决心化悲痛为力量。

从教学计划、人员安排、安全保卫,到幼儿保育、财务管理、对外联络等等,她无一不管,没日没夜,企望以此来转移、冲淡自己的痛苦。

高强度的付出,使李平常常产生幻听、幻觉。有时似乎突然听到什么声音,又好像看见丈夫正在遭受敌人严刑拷打……

李平多次晕倒在工作场所。医生让她好好休息,她全然不顾。

是年底,吴益三从敌狱侥幸逃脱归来,李平的恶梦才得以结束。

李平在照片背面留言:老吴刚从胡匪魔掌中逃回,我们庆得重逢。小玲四岁半。一九四八年底摄于河津

十一、征程漫漫

1949年夏,杨得志司令员率十九兵团西渡黄河参加西北解放战役。

同学们在庙前大道上,一连数天,手举小彩旗唱着跳着,大孩子还端茶送水慰问,热情迎送 *** 叔叔。

子校师生欢庆新中国成立(标语牌为李平书写)

全国解放前夕,子校专门组织学生编排文艺节目演出,高举国旗和毛主席、朱总司令的画像,李平校长亲手书写“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中国人民 *** 万岁”等一张张标语牌,隆重庆祝新中国诞生。

期间,二军子校师生们在鼓楼前留下的珍贵合影,真实再现了这段难忘的岁月。

二军子弟学校师生合影(1949)

1949年11月5日,接子校西迁通知,李平率全校50多名孩子和70多名教工,离开山西河津,开始千里大迁徙,目的地是遥远的新疆。

孩子们年龄小的坐牛车,大一些的由教工带领步行,赶往黄河渡口——风陵渡。

途中遇有敌机扫射、轰炸时,教工就带领孩子们赶快躲藏,用身体掩护他们。

渡过黄河后换乘火车到西安。接着改乘汽车抵达酒泉。

进疆路上有孩子病倒了,李平整夜整夜地守护。

此时已是隆冬季节,气温降到零下30多摄氏度。关山阻隔,车马难行,沿途还有乌斯满匪徒袭扰,西行的道路变得异常艰难。

王震决定动用苏联援华的飞机。他联系了5架苏军运输机,先将50多名孩子们空运乌鲁木齐,其他人员安排汽车团运送。

1949年12月底,二军子校完成了建校以来最远的迁徙。

学校新址选在新疆乌鲁木齐的红山嘴下。

初闻地名犹可,实则环境堪忧:一座衰败的河神庙,断壁残垣,狼藉不堪;外加废弃兵营马厩,马粪遍地,臭气熏天。

李平二话不说,一如既往,带领全校师生清垃圾,拉石头,抬木料。

不多久,硬是在这片废墟上建起一所学校。

王震亲自为学校定名:新疆军区八一子弟学校。李平继续出任校长。一大批新参军的青年知识分子,充实到学校当教员。

八一子校部分教职员

1950年春季,招收学生300多人。

学生主要来自四个方面: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省委省 *** 的干部子弟,以及八一农学院的教师子弟。小学六个年级基本完备(初小四个年级、高小两个年级)。

第一、二、三班将完成高小学业,如期毕业。

李平校长在年度表彰大会上作报告(1951)

由于各项工作出色,八一子校成了新疆日报报导的“常客”。

有许多工作,例如成立少先队、慰问志愿军等等,往往是子校先做,然后才全面铺开。

子校的向科学进军、农业试验田、军事体育等活动,也在陆续开展。

左起:新疆妇联主席姚文、王恩茂夫人骆岚、李平、著名豫剧演员常香玉,右二为彦林

1952年10月,李平应邀赴京参加“亚洲及太平洋区域和平会议”。

会后特意回到长沙老家,看望她的几个弟妹。

当得知他们生活比较窘迫时,便将侄儿黎岁益、黎顺成接到新疆抚养。

顺成后来在新疆十月拖拉机厂当工人,1989年退休。

岁益过继给李平夫妇,改名吴桂生,1963年高中毕业考入 *** 铁道学院建筑工程系,1968年12月毕业分配到西宁铁路分局工务段,1975年5月调青海钢铁厂铁路车间,1980年调湖南临湘石化总厂子校任教,1999年内退。现居湖南临湘。这是后话。

左起:周玲、李平、吴桂生、黎顺成(后)、吴益三及他的外甥楼涛松和侄女吴淑娥。(1953)

十二、慈心热肠

1953年的一天,王震司令员同李平聊天,当得知学校有十来个大龄女青年还没有成家时,就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你这个当校长的不能只顾工作,不管她们个人问题啊。再过一两年他们还没成家的话,我可要找你兴师问罪咯!这些女孩子离家几千里,父母无法管,你也不管怎么行?不是把学校变成尼姑庵了吗?”众皆大笑。

李平校长也笑着说:“司令员交的任务,一定尽力完成,保证不让她们当尼姑!”

自此后,李平同这些未婚女教师逐一谈心、交心,平时留意寻找机会,为她们牵线搭桥。

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年轻女教师龚全珍同老红军甘祖昌的婚事。

龚全珍,1923年生,山东烟台人,毕业于西安西北大学教育系。1952年随部队进疆,分配到八一子校当教师。身边带有两个年幼的儿子。曾经的婚姻创伤,让她不想再成家。

龚全珍当选为2013年度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之一

甘祖昌,1905年生,江西莲花人,初小文化。1927年入党,1928年参加红军,历经战火洗礼,时任新疆军区后勤部长。曾有过两次苦涩的婚姻,前妻留给他一个27岁已娶妻生子的儿子,加上投靠的侄儿和侄女,俨然6口之家。

甘当农民的甘祖昌将军

就这样两个条件迥异,看似难有缘份的人,在李平这个“红娘”苦口婆心的撮合下,最终非常满意地走到一起,相守终生。

十九大献礼电视剧《初心》中的李平形象(温玉娟饰演)

李平一生没有生育,但她特别喜爱孩子。

在戎马倥偬的战争年代,李平领养了烈士遗孤周玲。女孩从八一子校高中毕业后,1962 年考入重庆第七军医大学(现为重庆 *** 陆军军医大学),定居广州。周玲深情回忆说:“从我记事起,我就成了革命大家庭中的一员。组织上把我交给李平校长。李平校长自己没有孩子,我成了她唯一的女儿。虽然我失去了亲生父母,但她对我的关怀和爱护,胜过亲生父母。”

谈起李平关爱革命后代的情景,许多当年的子校学生、如今的耄耋老人,俨然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大家都记得李平校长慈母般的面容。她经常到宿舍、教室和饭厅,拉着我们的手关心地问,你吃饱了吗?你喜欢听老师讲课吗?或者会说,你的衣服穿少了呀,快去加衣服吧!”

子校天真欢乐的孩子们

“李平校长能记住几百个孩子的姓名。她在校园里时常把孩子叫过来,检查孩子的脖子和耳朵后面是否洗干净了,检查指甲是否剪了。看到孩子的衣服破了或扣子掉了,她会立即掏出随身携带的针线给他们缝补好。若是哪个孩子病了,她总是第一个前往探视,有时就守候在旁边喂药喂饭……”

子校同班师生合影

“她时常拍着孩子的小脑瓜,鼓励表扬孩子。她也时常用自己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握住孩子的小手,批评教育犯了错的孩子。”

子校天真欢乐的孩子们

“她的无限爱心温暖着每一个孩子。我们永远忘不了李平校长的音容笑貌,她待我们慈祥如母亲……”

“在我们的心目中,李平校长就是可爱可亲可敬的母亲。”

“她永远是我们的好妈妈,好校长!”

子校同班女生合影子校同班男生合影

1954年,学校整体搬迁到北门八一广场旁。新疆军区决定,将“军区八一中学”和“军区八一子弟小学”合并为新疆军区子女学校。由新疆军区直工部部长王汉兴兼任校长,原八一中学副校长王丕兴任第一副校长,李平任第二副校长。

1955年,新疆军区任命彦林为新疆军区子女学校校长,李平任副校长。

李平并不计较,依然一如既往地勤奋工作。彦林校长深有感触地说:“李平同志参加革命30年来,对党无限忠诚,一贯服从组织分配,把自己的一生和党的革命事业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从不计较个人得失。”

李平校长(1954)

而在此时,牢狱酷刑留下的伤痛,长时间的超负荷工作,让李平的健康状况迅速恶化。

彦林校长痛心地说:“自去年12月起,疾病缠绕着她,经常吃不下饭,晚上睡不着觉,但她仍然日以继夜的坚持工作。直到今年3月下旬,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1955年3月底,在新疆军区的安排和同志们的劝说下,李平应允赴西安治病。

这天,张希钦副司令员和彦林校长带着孩子特意来送行。

张希钦副司令员、彦林校长和孩子(1955)

李平同丈夫吴益三,在山字楼前留下她的最后一张照片。

李平同丈夫吴益三(1955)

十三、泪祭西安

此去西安,不到百日。

1955年6月15日,李平走了,永远地走了。

一如当年冒死掩护革命者那样,走得悄悄 *** 的……

1955年6月16日清晨,军区子校的升旗仪式上,彦林校长强忍悲痛,缓步走上升旗台,向全校师生宣布李平副校长病故西安的消息。

彦林校长向着东方,向着西安,默默地三鞠躬。

顿时,全校跌入巨大的悲痛之中——

升旗台上,彦林校长泪如泉涌,泣不成声。操场上,先是低年级同学放声哀号,接着是高年级同学失声痛哭。老师忙着安抚孩子们,而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这天升旗后的早操、队列等例行活动,全都停止。早饭后第一节课,老师和同学一见面,望着老师哭红的双眼,孩子们不禁又痛哭起来……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好几天,才逐渐恢复正常。

追悼会召开那天,学校担心低年级同学哭坏身子、又怕影响大会正常进行,于是决定低年级学生不参加追悼会。

1955年6月20日下午四时,新疆军区子女学校全体教职员、学生,和 *** 中央新疆分局组织部、新疆军区直属单位、生产建设兵团等代表一千一百余人,举行了隆重而沉痛的追悼大会。

1955年7月15日,新疆 *** 报专题刊载李平病故的消息报导和系列纪念文章。

此时,人们耳畔仿佛又响起李平那豪爽的嗓音——

我胆大,什么事都敢冲到前面!

我时时刻刻准备受刑准备死!

我又活过来了!

怀念敬爱的李平妈妈(周玲摄于西安烈士陵园,2021)当年八一子校学生、年逾八旬的陈兰芳女士凭吊敬爱的李平校长(2018)陈兰芳女士专程前往西安烈士陵园凭吊敬爱的李平校长(2018)

参考文献

[1] *** ,《给徐老的信》,1937-01-30。

[2]李 *** ,《回忆与研究》,1986。

[3]徐特立,《徐特立文集》,1980。

[4]黎贵卿、黎湘渠、黎雪渠、黎叔廉 ,《长沙圫溪黎氏三修族谱》,1918。

[5]周南女子师范学校 ,《校友会杂志》创刊号,1913-07。

[6]黄小禾,《“八一”故事:“八一子弟”的母亲——李平校长》,2019-03-22。

[7]黄小禾,《“八一”故事:风雨沧桑好妈妈——李平校长》,2019-07-17。

[8]搜狐新闻,《头条|发现河津:二军子弟学校的河津岁月》,2017-11-05。

[9]新疆日报,《王震与一所学校》,2008-04-03。

[10]新疆日报,《王震与三五九旅家属学校的深厚渊源》,2008-04-09。

[11]新华网,《王震将军为革命后代办学 军用罐头奶粉送孩子》,2010-09-30。

[12]人民政协报,王北来,《随 *** 第二军进军新疆的回忆》,2014-10-30。

[13]人民出版社、江西人民出版社,《龚全珍日记选》,2013。

[14]人民网,任辛、江仲俞,《听龚全珍讲甘祖昌的故事》,2013-07-12。

[15]新疆 *** 报,《军区八一子女学校副校长李平同志病故西安》,1955-07-15。

[16]新疆军区八一子女学校,彦林,《回忆和李平同志相处在一起的日子》,1955-07-15。

[17]新疆军区八一子女学校,刘俊中《悼念敬爱的老师、母亲》,1955-07-15。

[18]乌鲁木齐八一中学,程彩玲,《七秩芳华,共襄盛举》,2017-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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