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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摘
要
章邯实际上是预料到了。但是人算不如人算，百密一疏。不得不说，刘邦的命是真的好。
先说说计定三秦
当初项羽分封诸侯王的时候，把刘邦挤兑到了巴蜀这么一个偏僻地方，还把关中分给了三个秦国的降将，整日看着自己。刘邦非常气愤，不是说好了先进入关中的就是关中王吗？怎么说话不算数！
刘邦一气之下就想和项羽约架，灌婴和樊哙极力阻止。刘邦不听，萧何出面劝说，刘邦才愤愤不平地消停了下来，闷闷不乐地带着项羽分给他的三万人，前往南郑去担任自己的汉王。
另外一个让刘邦很伤心的事情是张良要离开刘邦，继续去追随韩王成了。刘邦恋恋不舍地把张良送到了褒中。刘邦按照张良的计策，把出入巴蜀的栈道一把火全烧了，以此让项羽放心，自己是不会惦记中原了。
按照张良的说法：“烧毁栈道，看似自毁了自己的退路，但同时也断绝了关中诸侯攻打汉中之路。同时，栈道烧毁，也能打消项羽的防备之心，让他们认定我们再无东归之意。”
实际上，刘邦烧毁栈道，更可能是为了阻止手下的人逃跑。之前也提到过，韩信跑路的时候，有数十位将领也跑了，说明不看好刘邦的人很多。另外，很多人本来就是关东人，自然不愿意留在巴蜀这个地方。
那么，刘邦烧的是哪一条栈道呢？《史记·高祖本纪》有比较明确的记载：“四月，兵罢戏下，诸侯各就国。汉王之国，项王使卒三万人从，楚与诸侯之慕从者数万人，从杜南入蚀中。去辄烧绝栈道，以备诸侯盗兵袭之，亦示项羽无东意。” 杜县在今陕西西安市长安区西，其南面就是子午道。
所以，刘邦烧的栈道，应该是子午道的栈道。
有人离开，也有人跟来。令人惊奇的是，竟然有数万刘邦的“粉丝”慕名跟着他也去了南郑。这是刘邦非常了不起的地方。表面看起来，实力不如项羽。追随者众多，看起来很有个人魅力。
这些追随刘邦而来的人当中，就包括韩信。
这么说来，韩信是以“空降兵”的身份担任了大将军。这对于刘邦而言是个极大的挑战。试想，一群跟着刘邦拼命、建立大功的将军们都没有当大将军，而一个寸功未立、又籍籍无名的人跑过来做了自己的上司，这些将领能服气吗？如果他们不服气，觉得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队伍怎么带？带不好就散了。
此外，韩信所在的淮阴距离刘邦这些人所在的沛县不远，想必很多人都知道韩信的“胯下之辱”。这么一个人做了自己的领导，怎么服气！
史书没有记载刘邦是如何摆平这些将领的，反正从结果上看，这些将领们没造反。《史记淮阴侯列传》只记载了韩信是如何摆平刘邦的。
韩信被拜了大将军以后，刘邦就问韩信：“丞相（萧何）多次在我面前夸你。将军有什么计策可以赐教吗？“
韩信赶紧谦让，没有正面回答刘邦的问题，而是问刘邦：“如今向东争夺天下，对手难道不是项王吗？”
刘邦说：“就是他。”
韩信接着问道：“大王自己估计在勇敢、强悍、仁厚、兵力方面与项王相比，谁强？”
刘邦觉得很郁闷，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找个大将军，可不是为了让自己受气的。
刘邦沉默了一会，极不情愿地挤出了一句：“不如项王。“
韩信拜了两拜，说：“我也觉得大王不如项王。”
刘邦气得差一点没昏过去。难得可贵的是，刘邦竟然忍住了。
韩信接着说：“然而，我曾经侍奉过他，请让我说说项王的为人吧。
项王震怒咆哮时，会吓得手下千百人动也不敢动，但是项王不能放手任用有才能的将领，这只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成语 ‘匹夫之勇’）
项王待人恭敬慈爱，言语温和，有人生病，就会心疼地流泪，将自己的饮食分给他，等到有的人立下战功，该加封进爵时，把刻好的大印放在手里玩磨的失去了棱角，还舍不得给人，这就是所说的妇人的仁慈啊。（成语 ‘妇人之仁’）
项王即使是称霸天下，使诸侯臣服，但他放弃了关中的有利地形，而建都彭城。又违背了义帝的约定，将自己的亲信分封为王，诸侯们都愤愤不平。诸侯们看到项王把义帝迁移到江南僻远的地方，也都回去驱逐自己的国君，占据了好的地方自立为王。
项王军队所经过的地方，没有不横遭摧残毁灭的，天下的人大都怨恨，百姓不愿归附，只不过迫于威势，勉强服从罢了。虽然名义上是霸主，实际上却失去了天下的民心。
所以说他的优势很容易转化为劣势。
如今，大王果真能够与项王反其道而行：任用天下英勇善战的人才，有什么不可以被诛灭的呢？用天下的城邑分封给有功之臣，有什么人不心服口服呢？以正义之师，顺从将士东归的心愿，有什么样的敌人不能击溃呢？
况且，项羽分封的三个王，原来都是秦朝的将领，率领秦地的子弟打了好几年仗，被杀死和逃跑的人数不胜数，又欺骗他们的部下向诸侯投降。到达新安，项王狡诈地活埋了已投降的秦军二十多万人，唯独章邯、司马欣和董翳得以留存，秦地的父老兄弟把这三个人恨入骨髓。而今，项羽仗恃着威势，强行封立这三个人为王，秦地的百姓没有谁爱戴他们。
但是大王进入武关，秋毫无犯，废除了秦朝的苛酷法令，与秦地百姓约法三章，秦地百姓没有不想要大王在秦地做王的。根据当初的约定，大王理当在关中做王，关中的百姓都知道这件事，大王失掉了应得的爵位进入汉中，秦地百姓没有不怨恨的。如今大王发动军队向东挺进，只要一道文书，三秦封地就可以平定了。”
刘邦听韩信说完，如醍醐灌顶，大喜过望。看来，刚才受得一点气是值了！
韩信又说：“项羽大封功臣，只有汉王独自到了南郑，这实际上是贬谪。我们的将领、士兵都是关东人，日夜翘首以盼回到故乡。恰当地利用这种归心之气，将锐不可当，大事可成。如果天下安定下来，每个人都已经适应了新的环境，乐不思归，则锋锐不再。所以，要尽快决定向东争夺天下。”
刘邦频频点头，这正是他所要的。
战略方针确定了，那么具体的战术如何执行呢？
既然巴蜀被三个秦国的降将包围，那么就必须先要冲破包围，才能谋划继续向东。所以，第一步，就是要平定“三秦”。
刘邦立即开始部署军队安排。让萧何留守巴、蜀，负责后勤保障，也就是粮食和兵源供应。
汉元年（公元前206年）五月，汉军出击，目标直指雍王章邯。
再说说暗渡陈仓
事后来看，刘邦虽然任命了韩信为大将军，但是并没有让他亲自带兵打仗。韩信此时更像是参谋。这样的安排也是合理的。一方面，韩信还难以服众。让他统帅全军，上下不一条心，这个仗就没法打了；另一方面，韩信说的头头是道，实战水平如何，从未得到过检验。打仗不是过家家，还是要谨慎的。
所以，军队的部署还是刘邦亲自完成的。
关中和蜀地之间出入秦岭的道路有很多条，主要是其中的三条：褒斜道、陈仓道和子午道。刘邦选择的是陈仓道。为什么选择陈仓道呢？
从距离上看，陈仓道全长535公里，褒斜道长380公里，子午道长520公里。褒斜道是最短的。但是，古代在山地中的战争，所选择的道路一般都是沿着河谷，因为便于行军和运送后勤物资。所以最短的道路未必是最优的道路。
陈仓道有嘉陵江，褒斜道有褒水、斜水，子午道有沣水和洵河。其中，水运条件最好的是嘉陵江，最平坦、最好走，水运的条件最好；而陆运条件最好的也是陈仓道。所以说，无论水路和陆路，陈仓道都是最佳选择。
刘邦知道这一点，章邯也必然会知道。所以，陈仓必然有重兵把守。
八月，刘邦没有直接进军陈仓道，而是先命曹参率军向西，占据下辨（今甘肃省成县西北）。下辩不在陈仓道上，而是在祁山道上，但是距离陈仓道不远，是古代控制祁山道和陈仓道的要点。
这样做有两个目的：
第一个是为夺取陇西之地做好准备。
占据陇西就可以巩固巴蜀和汉中之地，防止章邯从陇西进入蜀地。早在秦昭襄王的时候，司马错就是从陇西出兵，沿着汉水夺取了楚国的黔中郡。如果占据西城、上邽，就可以南下进攻西蜀。所以，陇西是蜀地的门户，不得不防。
汉水（古代分汉水和西汉水，其实是一条河道）发源于今甘肃天水西南，流经陇南的礼县、成县，进入陕西略阳，再流经汉中地区。汉水上游略阳一带在当时有巨大的山间水道型湖泊，被称为天池大泽。由于天池大泽储水抬高水道的原因，汉水上游的各个河道大多可以通航，所以水路交通便利。而从汉中出发逆流而上也可以抵达陇西。从天池大泽北上，可以沿故道前往陈仓。
占领下辨以后，樊哙率领另一支部队继续沿着西汉水向西北进军，准备攻击西县（今甘肃省陇南市礼县盐官镇）、上邽（今甘肃省天水市）。
第二个是制造假象。
曹参和樊哙的行动很快就有探子禀报了章邯。章邯对此不得不防。
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当初刘邦和项羽的军队在咸阳汇合的时候，兵力一共五十万。刘邦带走了约六万人，项羽应该也至少带走了六万人。这样算下来，每个诸侯王的兵力其实都不多的，也就几万人而已。如果能够调动一部分章邯的军队去陇西，那么镇守陈仓的军队就势必会减少。另外，联通陇西与关中之间的是关陇古道，在六盘山之间蜿蜒而行，行军速度非常缓慢。一旦陈仓遭到攻击，从陇西回军都来不及。
曹参和樊哙进军陇西的时候，刘邦率领主力到了故道县（今陕西凤县东北的秦岭山梁上），再往北，就是大散关。随后，曹参也从下辨向东北行军，在故道与刘邦的主力汇合。
虽然刘邦做足了功夫，章邯也不是白给的，陈仓守军就没有移动，陈军于渭水南岸。大散关是从陈仓道进入关中的重要关隘，易守难攻。章邯当然也知道大散关的重要性，早已在这里布下重兵，强化防御。
所以，刘邦忙活了半天，根本无法突破大散关。
就说刘邦运气好呢。就在刘邦打退堂鼓，准备撤兵的时候，有一个叫赵衍的人告诉刘邦：不要急，我还有另外一条路。这件事记录在《史记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中：“雍军塞陈，谒上，上计欲还，衍言从他道，道通。”
赵衍所说的这条路，是一条沿着渭河到达陈仓的路，称为陈仓狭道，位于小陇山，也就是六盘山支脉。其实这条路是一条非常古老的路，当年秦人就是沿着这条路进入关中平原的。比秦人更早的人也走过，路上到处是新石器时代的遗址。
但是这条路为什么就没有人注意到呢？原因很简单：非常难走，大部队根本无法通行。
既然大部队不行，那就上特种部队。
刘邦挑选了一批精悍的士兵，沿着山脉进入渭水谷地，再沿着渭水顺流而下，从现在的硖石镇出陈仓狭道，突然出现在陈仓的渭水北岸。此时，章邯的军队都在陈仓的渭水南岸，正在眼巴巴地盯着南面来的汉军。
所以，绕道陈仓背后是取胜的关键。章邯的军队没有防备，腹背受敌，一下子就乱了。刘邦趁机拿下陈仓。这是刘邦出关的关键一步。
这就是著名的故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来源。
为什么说是故事呢？因为不是史实，《史记》根本没有记载。打陈仓也顶多算是“调虎离山”，但是章邯这只狡猾的老虎没有被调走。
至于修栈道，那是后来的事情了，其目的在于方便向关中运送粮草和士兵。
另外，整个战争过程中，一直都没有韩信的影子。是的，韩信虽然贵为大将军，他的真正出彩时间还要等一等。
但是也不能说韩信就没有出力。这个计策是韩信出的，《史记淮阴侯列传》记载：“八月，汉王用韩信之计，从故道还，袭雍王章邯”。
但是这个故事实在是太精彩了。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个故事最早出现在宋代的民间评话刊印的小说《续前汉书平话》中，引用了前一本书《前汉书平话》的内容。不过，这本书已经失传了。
宋代以后，元代出现了一个杂剧《韩元帅暗度陈仓》，对此有详细的描述：项羽会见诸将，令守连云栈道；韩信会和诸将，约与楚战。于是韩信命樊哙明修栈道，可点兵会期，樊哙九次不到，韩信因此下令要斩樊哙。樊哙得知后，通过汉王、萧何向韩信求饶。随后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出其不意劫击楚营。最后韩信凯旋归来，萧何奉汉王之命为韩信举行庆功宴。
这可能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最早的版本。
再后来，经过明朝小说《西汉演义》和明末清初《三十六计》的演绎，就是我们所熟知的成语“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