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遥望星空
文/王树国
“志远，你再想一想，你要去，我不拦你，但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志远征求女朋友意见时，女朋友口气很硬。
晚上，志远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叹了几口粗气，心里嘀咕着：我不是一辈子去旮旯村工作，不就是去支教一年嘛。
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志远看着窗外闪烁的星星，就像旮旯村里的一群孩子，光着 *** ，眨巴着渴望的眼睛。
睡不着的志远打了个哈欠，突然想起了那次去旮旯村采风时遇到的大毛。
“你咋不上学啊？”志远好奇地问。
“上学干啥？”大毛扭头看着志远。
“咔嚓”一声，志远用相机给大毛照了一张照片。
大毛乐呵呵地把头凑过去看。
“好看吗？”志远摸摸大毛的头。
大毛使劲地点了点头，跑着蹦着说：“我要去放牛了。”
十二三岁的孩子，只知道放牛，而不知道上学为啥。
志远去旮旯小学支教的申请批下来了，他不顾女朋友的反对，决定去旮旯村工作一年。
开学那天，旮旯村村长带着大毛，赶着牛车来到镇中心学校。
“你来干什么？”志远问大毛。
大毛说：“村长叫我跟他来接一个老师。”
村长一眼就认出了志远，上次志远去村里采风，志远提个相机，“咔嚓咔嚓”照个不停，还让旮旯村和他上报了。
村长看着报纸上的自己，左手叉腰，右手指着一汪绿油油的水，面对着采风队伍，张大嘴巴，仿佛自己是个大领导。
村长看着志远，笑呵呵地说：“你是我们村的福星，你的一篇报道，让旮旯村出名了。开发旅游的，建生态公园的，捐资助学的，都找上门了。听说你要来我们村支教，我赶忙接你来了。”
坐在摇摇晃晃的牛车上，志远打开相机，凑到大毛眼前说：“你还差我一个问题呢？”
“我妈说了，上学不如在家放牛，等长大了，把牛卖了，找个媳妇，成个家。”大毛眨眨眼睛，抓抓脑壳，歪着脖子看着志远。
“你想一辈子放牛吗？”志远又问。
“我爹说了，发早财不如生早子。”大毛爽快地说着。
“你几岁了，生早子？”
“十三岁了，我妈说了，再过几年，她找人去表姐家提亲。”
村长抢着说：“他表姐叫槐花，我们村的临时聘用老师，比他大五岁呢。”
志远吃惊地说：“就是上次给我们当导游的那个槐花老师吗？这可能吗？”
大毛得意地说：“我妈还比我爹大六岁呢。老师，你不会还没找媳妇吧？”
村长回头看了一眼大毛，扬起鞭子在空中一甩，“驾、驾……”，他大声吆喝着：“赶紧走吧，别贫嘴了。”
志远和大毛在车上晃来晃去地讨论着讨媳妇与读书的话题。
“如果真想找你表姐做媳妇的话，你必须得回学校读书啊。”
“我不读书就不行吗？”
“你看，我可是单身一人，还没有媳妇呢。”
“你要是和我表姐谈对象，今天我就不让你进村。”
大毛说着就拽住了志远的胳膊。
村长说：“你干什么，大毛？”
村长一声吆喝，大毛不再拽了，侧过身，他放声唱着：“春季放牛河边走，草木发芽吃不够。一阵春风拂面过，忙啃地皮不抬头。夏季放牛不用愁，青草绿叶处处有。牛郎叫妹乘凉去，牛儿不时 *** 头。秋季放牛荒坡走，枯草黄叶嚼出油。妹叫牛郎帮把手，牛儿慢嚼乐悠悠。冬季放牛雪盖头，牛吃枯草我搓手。燃堆山火烧洋芋，牛儿有心四处游……”
志远一边听大毛唱歌，一边用相机对着眼前的风景“咔嚓咔嚓”地拍个不停。
志远问，这是什么歌？大毛撇撇嘴说，《四季放牛歌》都不知道，还当老师呢。
志远打趣地说，你只会唱啥放牛歌，不会读书看报啊。
大毛“啧啧”地咂咂嘴，斜瞅一眼志远，把脸转朝一边，不再说话了。
到了学校，志远去找槐花老师商量，让大毛返校读书。
大毛见志远去找槐花，十二分的不高兴。
志远去了大毛家，找大毛的爷爷老张叔商量。
老张叔感动地说：“我家八辈子没出过一个读书人，有你帮忙，那是大毛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老张叔揪着大毛的耳朵，让他去学校，可大毛使劲往外挣，老张叔左脚一抬，右手一拽，大毛被撂倒在地。
“你个龟孙子，老师上门请你读书，老爷子都想通了，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老张叔在大毛的脑门上撮了几指头，气愤地数落着。
志远对着老张叔挤了挤眼睛说：“只有读书，你才会使用相机，你才配找槐花做媳妇。”
大毛用眼睛剜了一眼志远，心里嘀咕道：“你敢找我爷爷告状？我不会放过你。”
志远劝老张叔：“别打他，让我跟他好好谈谈。”
大毛气乎乎地说：“爷爷，他来当他的老师，我没意见，可他分明是来抢我的媳妇嘛。”
老张叔一记耳光扇过去，歇斯底里地骂着：“你他奶奶的，球大一个人，不去学校读书，倒想讨媳妇？”
大毛没有哭，一个劲地喘着粗气，咬咬牙，气鼓鼓地说：“槐花姐亲自说过，等我长大了就嫁给我。再说，我妈跟大姨说过，我长大了要娶槐花姐。你不信，去问她们。”
老张叔叹着气说：“我儿子怎么会养出你这样一个犟种，大人开个玩笑也当真。”
志远说：“你还小，就算订了娃娃亲，长大了也可以找别的姑娘当媳妇的。如果你真想找槐花做媳妇，你必须回学校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大学，找份工作。否则，我真要和槐花处对象了。”
大毛看了看爷爷，又看了看志远说：“你们大人就会骗人，老师硬和我抢，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跑。
老张叔气得直跺脚。
志远安慰老张叔：“别急，你快去找找，万一他想不通，弄出个三长两短可就坏了。”
老张叔一脸的无奈，皱皱眉头，嘴里不停地骂着：“唉，要不是他爸妈外出打工，我才不管呢。”说完，火急火燎地走了。
大毛跑到一棵槐花树下，像只蛤蟆一样，气鼓鼓地躺在地上，他自言自语：“表姐怎么说话不算数呢，她会不会真的喜欢上了志远老师？”
大毛想了一会儿，一个翻轱辘爬起来，一口气跑到槐花家，气乎乎地拽着槐花到了村后的小树林。
槐花问：“你把我拉扯到这儿干什么？”
大毛扬着脸，大声地说：“你是不是说过，等我长大了嫁给我？”
槐花说：“你这个小 *** ，那是小时候我领你玩过家家的话，这你也当真？”
大毛不耐烦地说：“我不管，你说话要算数，我不读书，志远老师敢跟我抢，我就让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槐花看大毛情绪很激动，她连骗带哄地说：“你这个屁娃娃，如果不回学校好好读书，我一辈子不理你。”
大毛呶呶嘴，放开槐花的手，伸出二拇指死活与槐花拉勾，嘴里说着：“拉勾算数，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狗。”槐花哭笑不得，无奈地“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大毛怎么那么不懂事？我都高中毕业了，他还是个读小学六年级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嫁给他呢？小时候带他玩，逗他过家家，他却当真。这算咋回事嘛？槐花想着想着，径直走到了志远住处。
“志远，你怎么跟一个孩子较劲呢？”
“我不是较劲，是故意用激将法，让他返校读书。那天我去找你，他当晚就砸了我的窗子，还偷偷往我宿舍里放老鼠。”
“大毛说，要他回来读书，除非我答应嫁给他，还硬逼我跟他拉了勾。”
“委屈你了……”志远正说着，房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不知整地，村长也来了，他对志远说：“我算明白了，扶贫先扶智，你们放心，我一定让大毛跟其他孩子一样，放下牛鞭，回校上学。”
话音刚落，志远的手机 *** 急促地响起。
“志远，你一去杳无音讯，手机号码也换了，当初，我只不过想激将你一下，你却当真了。我看了你写的报道，我按捺不住的心动，决定明天就来找你报到，和你一起决战半年。”志远的女朋友打来了电话。
志远吃惊地“啊”了两声，呆呆地一动不动。
“是你女朋友吗，是不是闹误会了？”槐花话才出口，脸上便出现了几朵桃花。
志远看着槐花，槐花看着村长，村长看着志远。三人伸出手，使劲地攥到了一起，随后开心的笑了笑，那笑声惊动了天空的星星。
